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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再用)
田里的荞麦已经扬花,紫个生生的满眼,已经再用不了一个月的工夫,就可以收获。因为地贫力瘠,也没有什么好的肥力,所以麦穗有些干瘪。
身在黄河滩涂的这片荒野当中,能够种出粮食这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实在不敢奢望有多好的收成,只要能吃到中秋前后,等秋季的杂粮下来,要是再能支撑到来年,就已经是万福中的万福了,谁不敢想的太多。
在黄沙比土多的多的滩涂上种田,还能想有多好的收成么?尽管这些满洲人都拼了命一般的侍弄这些庄稼,可也就是这样了,再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田里成行成拢的苦菜已经抽出了细细高高的茎子,差不多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这些作物都是在边边角角的犄角旮旯处,真正能够耕种的细沙地多是种植的高粱。这种狼尾巴大高粱口感虽差,可产量不低,生长周期也短,夏季作物收获之后再播种也来得及。
这方圆二十多里的黄河涂上,也只有这种高粱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口粮问题。要不是有这种难吃的高粱米熬成黑红色的粥饭,蜷缩在这里的旗人活不过这个冬季。
经过一年多昼没夜的劳作,这一大片滩涂,尤其是在那些稍微肥沃一点儿的洼地上,到处都是这种高粱,秋风到处,如青纱帐一般连绵起伏。
滩涂腹心地带,一座连着一做的:~子是这些旗人的家。每一个地~子前面都是一块平整的土地,堆放着一捆一捆的芦苇。大人们手里的木梭子如飞,把细细脆脆的芦苇编织成席子或者芦,就连不懂事的娃娃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女人们干活儿,搓草绳捋线麻……
这些东西是旗人唯一够拿出去交易的物件儿,全指望这些粗鄙的芦苇制品卖出去,好换回生活必须的油盐药物布匹农具……
春季里买地鸡崽儿已经大。有地已经能够下蛋。鸡蛋这里是绝对地奢侈品。都得小心翼翼地保存在芦花坑里。凑够一定数量之后。才可以拿出去交易。换回来急需之物。
为这些旗人都不能走出这一片滩涂所以交易买卖之事只能由乌利颜鲁识字来做。如今乌利颜鲁识字已经出去几个月了。很多生产生活必需之物已经告竭。用来交换地芦苇编织物和鸡蛋也攒下来不少。可这些不敢出去交易。
一来是他们没有交易地渠道。不知道和什么人交易。再者就是不敢走出这片滩涂。外面是滔天地仇恨满世界眼珠子通红地汉人。只要他们一走出去。货物被抢光是肯定地:够活着回来地机会也微乎其微。
乌利颜鲁识字这一走就是几个月。肯定是要做大事情。肯定要是拯救更多地旗人。由此可以推断。大清国已经到了风雨飘摇地时候者干脆早就没有了也说不准。
虽然是在中原腹地。可这些旗人完全就是与世隔绝。根本就无法知道外界究竟如何。到了这步田地。也懒得去关心什么大清国了。
直到京城地几千旗人过来之后。这些人才知道大清国是真地亡了。对于这种局面。人们并不怎么在意。这里地人口激增些两手空空地旗人要是不饿死在这里。就之后更加辛苦地打理庄稼割芦苇。一个个忙地满手都是血泡。恨不得把一天当两天用里还闲心理会什么大清国不大清国地?
从京城而至此地,路途遥远没有任何补给,仅仅带着点随身的衣物和一点儿口粮。早不记的有多少人死在沿途,因为心里始终还有一个希望,正是这个希望支撑着人们走到了黄河沿岸的这个世外桃源。
这是满洲旗人的桃园,是乌利颜争取下来的生息之地。三万里河山,到处都是血火到处是仇恨,他们哪里也去不了,哪里也不能去,也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才是稳固的,才能够安安心心的生活下去。
一直等到进了十月,这些蜷缩于次的旗人终于等到了他们的希望。
鲁识字回来了。
还从山东带回来两万多旗人。
在这些人当中,既有精悍的满洲战兵,也有同样虚弱的老幼妇孺。这两万多人在经历了长途跋涉之后,无数人倒毙在半途之中,终于来到这片梦想中的家园。
本以为收获的秋季作物加上其他辛苦所得,可以让这一年稳稳当当的过去。可这么多人口蜂拥而入,贫瘠的土地上所收获的那点粮食连塞牙缝都不够,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已经是困扰着这三万人口。别的不说,光是粮食一项,别说支撑到明年天气转暖,能够吃到下雪前后都得每天喝粥。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对乌利颜鲁识字的归来表现出近乎疯狂一般的热情。
鲁识字就是神的化身,是无所不能的,刚来的时候比这还要艰难,不也是挺过来了么?现在人口多了,还有一点单薄的基础,照样可以安然渡过。
这几万的生存,完全就系在鲁识字一个人的身上,让这个瘸子难堪其重。
鲁识字已经是很努力了,每天就睡两个多时辰,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又有新伤旧痛在身,再加上风寒咳嗽,腰身都弯的象个虾子,一阵风都能吹他一溜跟头。
鲁识字的身体确实是很虚弱了,虽然乌利颜一直在掩饰着,可那个被乌利颜称为小叶的满洲少*妇还是发现了鲁识字咳血的事实。
在这里,药品奇缺,是最珍贵的物件儿,再加上饮食不周和过分的劳碌,人们都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乌利颜若是倒下了,这几万生灵可就全完了。
小叶把准备给孩子做棉衣的布料子拆了,为鲁识字缝了一件子无袖的坎子,因为买不起棉花,就只能用芦花代替。虽然这种东西也能保持一点儿体温,可穿几天之后就沉重的象是浸了水一样……
“大伙儿好好干活儿,也不必担心我,”鲁识字的脸上透着一种病态的潮红着的身子大半都倚在拐杖上,谁也不敢说他还能坚持多久。可鲁识字还是做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我这身子硬朗的很,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打紧……”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鲁识字咬紧牙关把涌上喉咙的鲜血咽回了肚子,再说话之际齿之间已是片片殷红:“大伙儿帮着我把这这些芦品什么的都搬运出去,我好找人来交易……”
看到鲁识字已是如此,众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难受,都能感觉到这幅弱不禁风的身板儿所承受的千钧之重。可这里离不开鲁识字,他的工作也没有人可以替代莫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利颜活活累死……
除了虔诚的祈祷上苍保佑之外,这些旗人什么也做不
一捆一捆的芦苇制品装车,运到滩涂的边缘候乌利颜联络的买家过来收购。
在归德这种地方,也深受逐利的风气影响,这些鞑子编织的芦席什么的价格便宜的很,而且不需要闲钱便弄点什么豆渣油菜糟子一类的饲粮就能换回来,要是再搭上几匹粗麻布,鞑子都能送上好几车芦苇席子。占鞑子的便宜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鞑子什么都要,无论是铁锅破镰还是黑盐药膏,只要随便拿点儿什么能和他们交换。别的不说,一口袋黑石盐(十六斤)就能换回一口袋鸡蛋样的买卖划算不划算大家都清楚的很。
幸亏当初没有杀光这些鞑子呀,让临近的老百姓沾光不少些鞑子编织出来芦苇制品虽然实在不值几个大钱,没有大的商家会看的起。可胜在便宜数量也大产量稳定运出去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尤其是这些鞑子胆小的很,就是平常的妇人也敢拎着一筐<:皮去换他们的鸡蛋……
交易的时候,都是那个瘸子做事,那么多的鞑子根本就不敢靠近,都是远远的看着。也只有在需要装卸的时候,大声的呼喊几句,他们才会战战兢兢的过来帮忙,比老绵羊还温顺。
可大家都死死着鞑子的凶狠,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
冬天已经很近了,风都能到骨头里,衣衫单薄的鞑子远远的望着乌利颜和一大堆人交易,在冷风寒气之中瑟瑟发抖。可每做成一笔交易,心里也是高兴的很,欢天喜地的从乌利颜身后把所需之物搬回去。无论是多么粗鄙的东西,都是生存所必需的,都是珍贵无比,都是辛勤劳作换来的。
一直到了暮_降临,终于完成了交易。
鲁识字从来也没有感到自己的子骨这么虚弱过,摇摇晃晃的,要不是几个满洲汉子搀扶,都会栽倒在众人眼前。
天边的日头已经没下一半了,仅剩下半个鸡蛋黄一样的光晕,无力的照耀着荒滩之上这群衣衫褴褛的生灵。
起风了。
劲风包裹着沙子猛烈抽在鲁识字身上,几个旗人自发的挡在鲁识字的身前身后,鲁识字却是呆立不动,傻子一样看着西边儿……
夕阳的余晖当中,一个身影正背着风蹒跚而来。
仿佛已经等候了一千年那么久远,鲁识字呆呆的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影。脸色陡然如火焰一般赤红,身子都是微微颤抖……
在这里的所有旗人,从来就认为鲁识字是充满慈悲和拯救的真神,最起码也是真身的使者。第一次在鲁识字脸上看到了这种复杂的神色,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黑色的披风,包裹着的是个女人。
还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鲁识字终于确实了这个在漫天风沙中走来的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如此巨大的力量,猛然甩开身边之人,疯了一样的扑了出去……
鲁识字跌倒尘埃,不顾一切的爬起,口鼻之中已满是沙土,再次栽倒,又再次爬起……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如神一般或者根本就是神的乌利颜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在场的所有旗人都骚动起来,在惊呼声中把鲁识字搀起。
鲁识字如痴似呆,眼神都是木的死看着已经走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喉咙里只能发出无任何意义的单纯音节:“林……林……”
这个女人从西而东,终于来到鲁识字的面前,以同样痴迷的神色看着已经抖做一团的鲁识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勇士鲁者——”
如最虔诚的信徒见到了神佛现世一样识字大吼一声,如从胸墙中迸发出的呐喊一般,想要越过去,却是又一次栽倒在细细软软的沙地之中。
这个女人伸手扶起鲁识字的半个身子,同样的半跪着神之中似有十万温柔百万相思,抚摸着鲁识字乱蓬蓬的头发,从衣裳里头摸出一封书信:“我来了……”
鲁识字艰难的挪动着身子费劲的从贴身处摸索出已经磨损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纸片子,把这个纸片举在面前,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你还是来了……”
泪水磅礴,林千金却是笑欢喜的笑容。风吹过处,兜头的连体帽子落下,露出林千金满是恐怖伤痕的容颜:“你还认的我么?”
鲁识字不住的恸哭:“就是再死一百回也不会忘记,你还是当初的林千金,还是这么好看!”
“你还是当初的勇士,我也不会忘记!”林千金温柔的一笑上的刀疤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这些满洲人也曾无数次听鲁识字说起过,在那遥远的江南一个如花似玉的绝代佳人,是乌利颜的婚约之偶。在这些旗人的心目中能够配得上乌利颜的女子,绝对是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对是温良贤淑的名门淑女……
当初的勇士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万人敬仰的英雄早成为百代唾骂的奸贼。
当初的佳人已经成了现在的模样,温良如玉的佳人已成为貌似无盐的夜叉。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鲁识字和林千金的心目之中,只要两人能长相思守,什么王图霸业什么锦绣前程,已不重要。什么绝代佳人什么花月容颜,已不重要……
这个黄昏,成为这片荒原的一个节日,最为盛大的节日。
乌利颜也有了爱人,也有了家。
林千金也成为第一个走进这片荒原的汉人,成为第一个愿意和这些旗人一起生活的女子。
人们在奔走相告:“乌利颜的女人来了,乌利颜的病就要好了。”
“乌利颜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仿佛是一场狂欢一样,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最隆重的时刻。旗人们再也想什么苦难,再也不想什么未来,只剩下欢喜。
乌利颜要是能快乐起来,所有人都会快乐,就这么简单。
因为点灯要熬油,所以夜幕降临之后,整个荒原都是一片黑暗。这一夜,荒原之中燃起了第一盏灯火。
一灯如豆,鲁识字和林千金互相对视着,诉说着分别以来的思念和种种苦难。
作为秦淮河上数一数二的红姑娘,就是靠这张脸吃饭的。要不是亲手毁了这张精美的面容,也没有机会来到这里。其中的艰辛和苦难,又怎是外人可以理解?
一介弱女,从江南而至荒原,其中的风霜,又怎是外人能够知晓?
鲁识字的地~子,已经收拾的汤清水亮,细心的小叶还特意在陶土盆子里烧起了炭火,让这个阴寒之地充满了暖暖的春意。
连张床也没有,就是一个土台子铺满了细细软软的芦苇,还有
女人在上面覆了一层崭新的单子。
林千金摩梭着那边锋锐雪亮的叉子,连叉子上刻下的字迹都很从前一样。
和当年初遇之时是何其相似?
这一夜,鲁识字的咳嗽声也不那么吓人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外面的旗人早就起来,已经打回来好几捆生芦,正用石头把这些生芦砸软,好进行编织。
那个叫做小叶满洲少*妇烧了热水,小心的放在鲁识字门口。
林千金也听到了外面的声,满是慵懒神色按着鲁识字:“你身子不好,早晨的寒气又重,可不敢起的这么早……”
“我的包袱里有俩金饼子,都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私房钱,还有些船上姐妹们送的仪钱。”林亲近小声说道:“本是想置办点儿嫁妆的今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先想法子买点好东西给你补补身子……”
一直到了日头爬起来有一竹竿高低,鲁识字的房门才打开。
鲁识字和林前进一起出,众人看着乌利颜的脸色好了许多,也是欢喜的很,要不是鲁识字劝阻有人要杀鸡庆贺了。
乌利颜成亲了,这里虽然有酒席爆竹,没有红帖新意,可这么大的喜事儿还是要庆贺庆贺的嘛。
“的男人都累成了这个样子,需要好好的休息将养里的事情我先揽下来。”林千金可不什么千金大小姐,叉着腰大声吆喝:“不管日子有多难,一天两顿饭是不能少瞅你们都饿的半死不活了,还怎么干活?粮食不够就先支应着,大家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整天编这些破烂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以后都交给老人去做吧。
”林千金叉着腰大声吆喝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是名门淑女,活脱脱就是敢骂三道街的泼妇过说的话也在理:“我这边还有点儿本钱,一会儿我出去找人送过点石炭和粗铁坯,再买点锤子铲子什么的工具。有力气的男人赶紧盘下几个大灶火,到时候都给我砸钉子去。”
砸钉子不需要多少技术,只要是有把子力气就能干。所需的本钱也没有几个,当然利润也不大。关键是不愁销路论是大门钉还是船用曲钉,都有很好的销路。
正因为这玩意儿赚不了几个费力气,没有人愿意做。有那个力气和工夫不如到作坊里做工赚的多呢,所以很少有人去做这个。
可在这边荒原上的是人,最不值钱最不必担心的就是力气和人手了。
虽然做这个营生没有多大的赚头,可怎么也比编芦苇要强的多,就算攒不下多少银钱,赚出点口粮还是手拿把攥那么简单。
要是有这样的人力资源,那些有眼光有本钱的商人工户们,绝对不会从事这种广种薄收的打铁钉的事情,可这里不是外界,最急需解决的事情不是发财,而是吃饭。何况这里人是有了,可本钱和技术没有,只能如此。
仅仅十几天的工夫,就起了七八盘的大炉子,下边的小炉子有上百个,整日里炉火熊熊,昼夜不熄,“叮叮咣咣”的捶打之声从来就没有断过。
以前默不作声的芦苇编织虽然从事的人员还是不少,可大家都被这热闹红火的新事业给吸引过来。尤其是那些壮实的男人们,多是战兵出身,有的是力气。在这大冷的天气里,连身上的衣裳都脱了,打着赤膊把大小铁锤抡的飞快。
这可是给自己干活呢,乌利颜的女人把嫁妆都搭进去了,要是再做不出点样子来,愧对了乌利颜这样的大救星。何况现在是一天两顿饭,吃饱还谈不上,可不会如以前那样饿的找不到北,这一把子力气现在不出还等到什么时候?
每个小炉子煅烧的坯子够二十个汉子敲打一天,昼夜轮番的这么干,一百多个小炉子,还真能做出点什么来。
这些天来,乌利颜鲁识字的身子骨明显是好了许多,最起码走路不需要别人搀扶了。脸上也有了红晕,再也不象以前那样愁眉苦脸,这也是大伙儿的动力。
这些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钉子,其实都是“来料加工”,利润是再一次缩水了,可也不必再去销售,到时候会有人来取,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点儿少的可怜的加工费而已。
这些鞑子的力气便宜,比在外面雇人要划算的多,这就是林千金的本钱。同样是要留下保证银子的,何必不用便宜的人工?
仅仅是打了两次铁钉之后,荒原上的旗人终于有了新的活儿干。
门杈子柜销子,还有各种家具的铁包垫,诸如次来简单的力气活儿,都能揽下来。荒原之上的旗人也是真拼了命,一天两班,也不分什么白日还是黑夜,除了吃喝拉撒,都在干活儿。
外面“叮叮当当”的捶打之声不断寒风呼呼的响着,地~子里却是暖和的很。也不晓得到了什么时辰,估摸着也到了半夜吧。
刚刚亲热了一回,林千金很是用了些个温柔的手段,鲁识字还在呼呼喘气儿呢。林千金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我盘了一下账目天都有八十多两银子的进项……”
“我的天,有这么多?”一天就是将近百两的银子,一个月下来,可不就是两千多了?
“嘿嘿,很多么?”
鲁识字赞叹道:“还是你有本事出这么多来,要是照这么下去,今年就不会饿死人了好的话,还能有棉衣裳穿……”
听了鲁识字的赞叹,林千金笑而不语。
林千金是见过钱的,在南都的那些大富商眼中十多两银子也就能够在花船上和红姑娘一度**而已。如果这也算是经营之道的话,整个天下都会笑掉大牙。
好几千人没白天没黑夜的干活儿,才赚这么一点儿,分摊下也,不够每人吃一壶酒要一个菜的小钱儿而已。这要是在江南,连雇工的工钱都不够说是赚钱,东家都得亏的把裤子卖了。
可这里的工人不要钱只要能有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条件,就是很了不起了。
免费的人工才是根本。
要是人工也算是成本之内的话,就真的亏了。
因为有了本钱购置了些个棉麻羊毛,又买回了一些纺车和织机。这些织机和江南那种动辄就是二十梭的新式织机不同,完全就是传承了几百年的那种单梭立式的,还是全木制结构,全靠人力操作,别说是江南,就是在河南这种老旧的破烂货也只能当柴烧。
钢铁的新式织机是买不起的,也弄不了那种水力结构,光是零部件的维护就承受不住。反正这里的人力资源都要泛滥了,可以让女人们纺棉麻搓羊毛取线,然后就可以利用老旧的
子纺织成布匹。
这种方式弄出来织物,肯定无法和那些制造作坊竞争,要是作为商品的话,都能亏到姥姥家去。可如此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这里的人力,省下一部分开支。
在鲁识字夫妇二人的搭理之下,荒原上终于有了点儿样子,也有了欢声笑语。有些年轻人甚至念叨着要不要在过年的时候热闹一下,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是不是还应该买点肉……
这种荒谬到家的想法立刻就被老人们给骂了回去:“饭还没有吃饱就开始瞎琢磨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就是混账东西。乌利颜为了让咱们活下来,费了多大的心思?恩情还没有报答呢,怎么就想起享乐来了?”
“叔公,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在京城就不说了,在关外的时候……”
“在京城、?你怎么京城的血肉高台?那时候你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连猪狗都不如。在关外?你倒是去关外试试,别的我不敢说,现在的关外还没有咱们的日子好过呢。我敢说这个冬天就是关外八旗的最后一个冬天,只要明年天气转暖,赴死军就能轻取了关外。到时候就是想死也没有下葬的地方儿……”老人气的举着拐杖抽打子侄:“我看你们这些王八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是乌利颜救我们,明年春天,天底下就再没有女真后裔了……”
想想未来的形势,还真是此,赴死军都把大清国灭了,会留着关外的那些满洲人?现在的平静也就是因为天气原因而已,到了时候,关外肯定比关内更惨。
关内还有个利颜照应着,要是出了关,就只剩下阎王爷了。
一想到这里,任凭是怎么样铁打汉子,也后怕的冒出一身冷汗:“真是天不绝我等,有了乌利颜这样的大救星,要不然可就真的全完了!”
对于天下大事,林千金样的女子从来就不怎么关心。偶尔说起也是有口无心,随便念叨几句也就算了。
可林千金这样的女子,最懂得察言观色揣摩人心,鲁识字性子也直正,有什么事情也不瞒着她。即便是涉及到最为隐秘之事,也不想骗她,最多是含糊其辞的回避而已。
林千金是什么样的玲珑心思,这样的事情还能瞒得过她了?从鲁识字的话里话外就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一再的追问之下于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什么力挽狂澜的忠诚伯,什么再造大明的淮西李大帅,原来是如此这般的既厚且黑,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的林千金立刻就恼了脸面:“忠诚伯?李大帅?算是怎么个玩意儿?这么脏的事情也做的出来!对得起你么?不行,我得找他去……”
林千金这么一说可把鲁识字吓坏了:“我视你为至亲至近之人,才对你说了这些个事情,你……你怎么能去找大帅?”
事情发展到如今,勇士成了汉奸,佳人成了无盐虽然也是因为鲁识字的根源,要说不是李四在其中推波助澜,二人怎么回到今天的这步田地?
在林千金看来李四图谋的再大,可他们夫妇二人也没有半点关系,就是天下姓了李,也由他去吧。可这里头的事情实是伤害到了鲁识字,也间接的伤害到了她自己。如今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心里还能好受了?
“当初……此事也是发自我的本心,怨不得大帅。大帅要做的也是为了赴死军的弟兄,也是为了天底下的汉人,我也没有后悔过。再者说来我能有今日,也是有大帅的恩德……”鲁识字声音小了一点儿:“还有就是你这样的女子,怎么……怎么……”
对于李四识字从来也没有什么二心,可真不敢让妻子去找大帅讨什么公道。事情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未尝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林千金这种心思玲珑之人,还能不明白鲁识字的意思,呵呵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要说我斗不过你们的大帅?是不是要说他李四要想弄死我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
鲁识字无语,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林千金也不问鲁识字的真实想法,更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丈夫的想法,微笑着说道:“到现在你的叉子还在身边,就说明你还是赴死军的人。李四要是想灭了这里,说句话就能办到。也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呵呵,老实说,你我能有今日,也算是圆满了。按理说也应该感谢他忠诚伯的,可该争的还是要争一争,反正我也不是和他斗,咱们也斗不过。我也知道这个天下的大势,他李四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天下也不会怀。我只是想要你的大帅帮帮我们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算了,能有今日,我也很是满足,大帅对我的提拔和器重我心里清楚的很,”鲁识字永远也忘不了在归德的那一刻,大帅对他说的那句话:“有大帅的这句话,我就是死去,也值了。”
林千金也很好奇:“当时李四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牺牲?又是如此的死心塌地?”
鲁识字脸色顿时沉重,以前的一桩桩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在脑海翻腾,脸上的神色也是不住变换,最后却是满面微笑:“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就不要问了。”
林千金最是清楚什么应该问什么不应该问,既然以后就能知道,也没有必要现在强求:“不说就不说吧,想来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
“不是!”
一句话就能让鲁识字这样的人物甘愿如此,以林千金的智慧是想象不出的,想象不出李四到底对鲁识字说了什么。
她也不想过多的知道这些,只是心里有点儿不甘而已。
鲁识字从万人敬仰堕落成现在的样子,断送了大好前程不算还算了一条腿。林千金的美好姻缘也几乎破灭,亲手毁掉了花月容颜,才有了今天的美满。
怎么想也是有点儿不甘心的。
“行,我全听你的,这事情现在就不提了。等咱们有了孩子,可说什么不能让孩子在这里受苦,到时候就找李四补偿一下……”
鲁识字闻言,立刻就欢喜起来,扳住林千金的肩头,满是期待的问道:“真的么?你说的是真的?咱们真的有孩子了?”
林千金脸上的羞涩也仅仅停留了片刻,旋即大大方方的说道:“应该是有了吧,我估计是有了,到底做不做的准还要下个月才知道哩。”
鲁识字已经欢天喜地的雀跃而起,搂住妻子就亲了一个肥的:“我也有孩子了,哈哈,我有孩子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