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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潜移默化的改变
两辽之地,沃野千里。经过几十年的开垦,尤其是从皇太极继位的中后期开始,更加注重基础的夯实,这么些时间和无数人的辛勤劳作之下。连绵成片一望无际的田地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攻取两辽这种事情,在军事上已经没有什么难点,尤其是赴死军开过来之后,动用雷霆甚至是血腥的手段,用武力来保证财富的再分配,短短几个月之内,已经让这里的财富转移到创造者的手中。所谓的大清国已经算是熄火塔架了,数量众多的汉人必须取得社会财富。这也是大帅千万嘱咐的事情,是两辽之地稳定的基础……
尤其是土地的再分配,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赴死军必须要完成。
作为方面军的最高指挥,程子栋所要做的就是用武力保证这事情的顺利进行。
盛京,鞑子的中枢之地,在赴死军正式攻破之前,内部就已经乱了起来,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城中的大火,蒸天一般的红艳。
“鞑子要毁坏一切,做玉石俱焚的一战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大火。仿佛看到了鞑子临死之前的最后疯狂:“加紧攻城。”
命令一下,战斗愈发激烈。
第三天黄昏时候,在战场的正面,赴死军打开一道缺口,终于撕破了鞑子的城防,大军一拥而上……
城防是破了,可不代表战斗的结束,或者说是战斗才刚刚进入到真正惨烈的阶段。
巷战,从来就是防守一方最后的抵抗。这种面对面的抵抗虽然惨烈血腥,却已无法改变大局,除了让战斗延续继续增添双方的伤亡之外,就只能把战斗拖到更加残酷的境地。
对于城中的济尔哈朗来说,巷战如何残酷如何血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够争取到时间,为族人争取到南撤的时间,就已经足够。
四下的喊杀之声已经清晰可闻,济尔哈朗依旧面色如铁,手里捏着柄子重头大砍刀,与一些个族人聚在一起:“封死所有街道,堵住敌人……”
“亲王,赴死军势大,咱们人手,封不住了。”
济尔哈朗:“封不住也要封。只要能够争取到时间,咱们的孩子和女人就能够继续撤退。”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可实力已经不允许了。
精悍的赴死军已经杀了进来,虽然还在以巷战的形式抵抗,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要做逐一的争夺,可大势已经去了。
“留下来的都是族中的英雄,是为我们的子孙后辈争取最后的一线机会,我们留下来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死的准备。不管再过几百年,只要咱们的后人还有崛起的机会,再死百次又有何妨?”济尔哈朗的脸色被火光映的分外狰狞,咆哮着喊道:“富尔敦。”
“父亲。”济尔哈朗的长子只有十五岁,这个孩子手里捏着一杆子大枪。
“你护住我的左翼,”
“是。”
“济度。”
济尔哈朗的次子同样的十五岁:“父亲。”
“你们这些人护住我的右翼。”
“是。”
济尔哈朗大声喊道:“此战干系到我族能不能继续生存,你我之辈需有战死的准备。不论如何,都要死死堵住道路,把敌人拖住。没有我的命令,后退半步者,斩。”
“是。”
不得不说济尔哈朗的巷战确实是拖延了赴死军的进展。赴死军各部和蒙古各部,虽然已经破城,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实际控制。犬牙交错的接战线上,双方在进行你死我活的争夺。
因为对地形的熟悉,鞑子可以灵活的进退,而赴死军和蒙古各部,则要艰难而又缓慢的清扫每一条街道和每一座建筑。
伤亡数字直线飙升,程子栋真的恼了:“调集火炮,每有抵抗,立刻轰击,不分军民。抵抗者立即格杀。”
赴死军要横推这座城市。
小铁炮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为了避免出现更多伤亡,每每遇到鞑子利用地形负隅顽抗的时候,直接就调动小铁炮轰击。
铁炮虽小,可要是轰击这种民用建筑,绝对是摧枯拉朽轻而易举。几炮下去,再怎么坚固的房屋也要砖瓦横飞,片刻之间就化为一片废墟……
无论如何,灭亡的局面已经不可改变,济尔哈朗调集了家中的所有人口,不管男女老幼不分身份高低,全部抵抗,任何人不得做生存的打算。
济尔哈朗虽然也是姓爱新觉罗,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近枝了。(相对于努尔哈赤嫡系来说的,文中的爱新觉罗专指努尔哈赤的子孙,以下类同。)可现在,他已经是大清国的最高人物,当大清国灭亡的时候,就要与之同殉,把生存的机会留给新生的力量。只要这些老派的力量全都灭亡了,赴死军的追杀才不会那么紧迫,或许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
“王爷,敌人从左边包抄过来了,快撤退吧……”
既然左翼已经被突破。济尔哈朗很清楚长子富力敦是什么下场。
济尔哈朗一家,接连生了几个女儿之后,才有这个长子降世,所以年纪还小。对于这个心爱的儿子,济尔哈朗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如今儿子很可能已经殒命混战当中,心里还能好受的了?或许这就是一家人的宿命吧,儿子也不过走早一步而已。很快就要团聚了……
“让济度后退,你们跟我顶上去。”
济尔哈朗选择了首先面对敌人,而把后退的机会让给了次子。
附近都是熊熊烈烈的大火,虽然天色已是全黑,可火光通明,很多建筑都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倒塌,还有许多道路为大火阻断……
盛京,大清国的中枢所在之地,过了今天,就算是没有了,大清国也就没有了。或者说大清国早就没有了,他们这些只不过是以身相殉而已。
就如同这大火中的房屋建筑一样,辛辛苦苦的建设起来的大清国已经到了土崩瓦解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种子,让大清国在灰烬和废墟之中再次崛起。
不管怎么样,那些将来的事情都已经不属于这些人,这些人要做就是付出他们的生命,这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四条大辫子,腰里还束着皮袍子,手里提着略略弯曲的长长马刀——是蒙古人。
济尔哈朗没有想到的是,当面之敌并不是赴死军的叉子兵,而是蒙古人,而且是科尔沁的蒙古人。
和科尔沁之间的同盟关系,曾经的满蒙一体的最直接表现,并且用联姻的手段加强了这种关系。想不到今天,杀过来的竟然是昔日最可靠的盟友。
这样惨烈的巷战之中,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双方一见面,就只有战斗。
女真人的重头大刀对上了蒙古的弯刀,一蓬又一蓬血花飞起,一个又一个人影倒下……
有人被扔到了腾腾的大火之中,带着满身的火焰就又蹿了出来,不顾一切的劈砍,直到对方或者自己倒下……
如此惨烈的战斗,济尔哈朗也经历过。天命十年的时候,济尔哈朗率四百人杀进林丹汗的重重包围之中,为的就是就出被包围的科尔沁人。
当日一战。何其惨烈,就连济尔哈朗本人也被创两处。因为建州女真和科尔沁蒙古是白马乌牛的同盟,是坚实如铁的盟友。
想不到现在却成了生死大敌,也不知道当年的两处伤口挨的是不是值得?
双方的厮杀还在继续,血肉横飞之中,许多人已经“残缺不全”,依旧是血泊之中翻滚撕咬。又又一队蒙古人加入了战斗……
蒙古各部之间有很细微的差别,这一队人马应该就是喀尔喀蒙古的和林部吧?当年,济尔哈朗和科尔沁人联合起来。攻打这个部落。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科尔沁和喀尔喀这样的敌人成了盟友,而建州女真和科尔沁这样的盟友则成了敌人。
世道变了。
济尔哈朗大吼一声,举着重头大刀就杀入了战团。
手中的刀子还是和从前一样锋锐,轻易就砍下一个脑袋。脑袋还在半空中,无头的身子还没有倒下,腔子里的血已经喷溅出来……
身侧金风响动,闻声而知警的济尔哈朗还是和当年一样的敏捷,刀身斜拖,架住劈头盖脸砍剁下来的马刀。
金属交鸣的声音是那么遥远又那么亲切,仿佛当年一样。可双臂却是好一阵子无力——老了,真的是老了,已经不复当年之勇。虽然心劲而还在,可这已经不是当年了。
肋骨之间忽然就是一凉,从左侧递过来的一柄马刀已经透体而入……
济尔哈朗并没有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反而是好一阵子的空虚,好像身子内部的什么东西丢失了一样,却想不起究竟是丢了什么?
偏头看看,送上这致命一刀的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科尔沁少年。少年好像是第一次杀人,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和兴奋交织的表情。
济尔哈朗想说点什么,少年已经拔出了刀子,所有的话语都从肺部漏了出来,变成噗嗤噗嗤露气的那种残破声响。
少年一脚把济尔哈朗踹翻。好像欢呼了一声什么。
济尔哈朗倒下,脑袋重重的撞了一下,却没有任何感觉,眼睛还是睁着的,似乎还在看着这个杀死自己的少年。
少年大力劈砍着,很快就被重头刀砍成几段……
似乎还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可济尔哈朗已经听不清楚了,难道是富尔敦么?
建州女真支撑不住,正逐渐的后退,街道两旁的大火热的吓人。
街道正中满是血污和横七竖八的尸体,顶戴袍服的济尔哈朗就侧躺在路边,眼睛还是睁开的很大,已经看不到什么了。
沿街的一座三层楼舍似乎微微摇晃了几下,猛然一声巨响就轰然倒塌,砖瓦四溅,流火横飞,把济尔哈朗和一地的血污掩埋的密密实实……
同是在这一天,和两辽之地的处处烽火相比,南都也“战”的难分难解。
赴死军从来就是最吸引眼球的,这些日子以来,又一次成为人们瞩目的焦点,尤其是士林之中,说的都是赴死军和忠诚伯。
两辽那边打的热闹,可大家都不关心了。那边打的再热闹也就是那么回子事情,翻来覆去的还是胜利罢了,也没有好说道的。
赴死军就是为了杀鞑子而存在的,就算忠诚伯的人马灭了鞑子也是应当应份的事情,大伙而念叨的不是这些个事情。
大征的事儿早有了风传,听说忠诚伯大张旗鼓的要大征,不论是士林还是民间,着实热闹了一阵子。
有说好的,这开疆拓土自然是好事儿,大明朝就应该这么干了。也有说不好的,穷兵黩武,逞一时疆域之快,必然是兵连祸结劳民伤财,有他忠诚伯后悔的时候。
不管是鼓掌叫好还是拍着桌子大骂,都不能影响到赴死军的大征。眼看着忠诚伯那边的战争总动员已经有条不紊的展开,许许多多的人马物资已经完成了集结,对外战争基本到了万事俱备的时候儿。大伙儿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改变不了忠诚伯那边的一星半点儿,干脆就把吐沫星子省下一点儿吧。
最让大伙儿感觉不顺心的还是两浙。
两浙那边的潞系三王,尤其是打头的潞王,不仅出钱出力,还派遣了一部分兵力参与到赴死军的大征之中,这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潞王是宗室之中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的一派。从总体实力上来说,未必就比南都朝廷这边弱小了。大征这种事情,虽然忠诚伯那边一直是在准备,可引起的纷争也多,朝廷这边都还没有个准信儿呢,你潞王这么就能拉下这个脸来呢?
不经朝廷同意,就要资助甚至是参与李四的大征,这也太不给朝廷面子了吧?
虽然事实上朝廷早就管不到两浙那边的事情,可面子上的归属还是有的,两浙还是属于南都管辖不是?两浙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虽然已经是事实上的藩镇,可总也是太祖的祖宗吧,是大名明宗室掌管着吧?大征这种事情,李四愿意怎么干就由他好了,干什么你潞王也参与进去?
大征是好是坏还没有弄明白呢,你潞王就赤膊上阵了,这不是把朝廷架在火上烤嘛?是逼着朝廷也掺和进大征之中呀。
兴武小皇帝也吃不准这个,不得不再次集齐了一众的学官,商议此事。
赴死军大征,就算是打下了地盘,也会挂大明朝的旗号,最起码是表面上拓展了大明朝的版图。从根子里来说,朝廷是不赞成这种动辄使用无力吞并小邦的举动。倚仗武力强盛,就吞并人家,这还是什么王师?根本就是山贼土匪一般的强盗行径嘛。
虽然李四已经好几次提起这时候,虽然说的比较含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朝廷出钱出力,也参与到大征当中去。
朝廷虽然还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一直都是在装聋作哑,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于大征这种朝廷本来就不同意的事情,你李四愿意蛮干你就去做好了,反正你也不听朝廷的。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总动员都在进行了,兵力民力已经战备物资都在囤积,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由他去吧。
可朝廷不才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
从根子里开说,是因为大征的利益朝廷不会得到多少,要是参与的话还要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不管大征是谁挑起的,朝廷毕竟还是朝廷,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责任或者干脆说明就是黑锅,还是要朝廷来背。
小皇帝已经询问过老学官们好几次了,这些稳重的老学官们意见出奇的一致:不参与。
小皇帝本人也是这么个意思,绝对不能参与大征。
不管怎么样,朝廷还要有朝廷的样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征战那些小邦,岂不是成了隋炀帝了?
不仅不参与,而且还要在这事情和赴死军划清界限,不出钱不出人,更要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对这事情的反对态度。
“可是潞王……”
刘理顺一针见血的指出:“潞王绝对不想参与其中的,这次出钱出兵其实也是迫于无奈。”
“东林人最能反应潞王的态度,”东林受潞王的资助和支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刘理顺说道:“当初东林人一哇声的反对赴死军大征,虽然这种反对不可能有什么实际意义,可也表明了潞王的态度……”
东林人别的不行,要是说起大喊大叫,嗓门可是最高的。
就在前一阵子,东林就大肆叫喊,说李四穷兵黩武的大行扩张之举,必然招致兵连祸结的下场,说不准赴死军还会覆灭在这上头。劳民伤财、劳师远征,能有什么好下场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数不胜数。前秦的淝水之败,隋炀的高丽之疲,都是最好的注脚。
本朝太祖皇帝的不征之言和《祖训》,都说的明明白白,也是本着惩前毖后的意思,为的就是防止后世子孙倚仗兵马之利行扩张之事。
东林人不仅嗓门儿高,而且文采华丽,一时间很多雄文齐出,都是故作惊人之语抨击李四的,按照这些文章所言,赴死军必然会失败。
更有许多所谓的兵家大者,站在战略的高度着手于战术的细节,仔细分析赴死军的大征。无论是从地缘的远近还是后勤的补给,甚至是民心向背士气高低等细节都罗列了处来,估计就是忠诚伯本人的战略计划书都没有这么详细。这些文章无一例外的指出:赴死军必败。
这种论调喊的那叫一个慷慨,赴死军还没有真正进行大征呢,这些书呆子就已经推算出了必败的结局,真真的战略人才呀……
可就在这些吃饱了没有事情做的书呆子们大言不惭的时候,整个舆论硬生生就是一个大转弯。
昨天还说不能远征也不可大征的家伙们,语气忽然就是一转,不仅高声叫喊赴死军的大征很有必要也很及时,而且同样是从战略高度和战术细节分析,一个又一个铁一般的论据,表明赴死军的大征绝对会胜利,而且一定是空前绝后的大胜。
更有许多夸张的书生,居然大喊着要投笔从戎,要开万世基业云云。
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确实让人想也想不到,仿佛之间说赴死军必败的那些言论就放狗屁一样……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有这么大的改变?事实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肯定是受了潞王的影响,无论是那种言论都是受到了两浙的指使,这是东林人在为两浙张目呢。
“从本意上来说,无论是潞王还是士林,都不愿意看到赴死军大征的。”刘理顺说道:“只不过赴死军的大征为那些商贾带来了机会,为两浙的工、商带来了好处,这些人才会赞成。”
“两浙那么嘛,想必圣上也知道的,许多巨商和潞王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想发财,想发给大的财,就希望两浙力量能够更加深入的参与到大征之中。不管潞王和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协议,肯定是拿到了好处,要不然不会如此。潞王的态度不转变,士林也就不会做如此惊人的转变……”
小皇帝终于想明白了,可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士林之人,虽多大言少实务,可这些读书种子都清高的很,尤其是东林人。可现如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林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读书人,潞王又在影响着东林。现在的商业力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潞王,这么说就是商人影响甚至是支配了读书人。
钱影响了权,权指挥着笔墨言论,归根到底还是钱在影响舆论。
清高的读书人居然是受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业力量指派,甚至不惜自己打自己脸的为商业利益寻找理论依据,这还是清高的圣人门徒么?
读书科举,几千年来就是天下稳定的基础,就是天子治世的法宝。现在可好,这些读书人改换门庭,投入到了金钱的怀抱,真是无法想象。
这世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连“粪土万户侯”的读书人变成这样了,说难听一点儿就是有奶就是娘,什么圣人教诲什么微言大义都不顾了,变得市侩味道十足。民间的小民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只要有银子赚有饭吃,赴死军爱大征就大征,爱小征就是小征,根本就不怎么关心。
如果说民本还是出自高层的变革,这种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的风气则是彻头彻尾的出自下层民众。
难道这就是民心?
民心应该是道德教化的结果,而不是只看利益吧?
刘理顺说道:“以臣看来,民心是为利益所蒙蔽而已,不过朝廷也不能逆此风潮。赴死军的大征朝廷是不能赞同的,可如今风气已是如此,反对的话也会有很多麻烦。所以朝廷里最好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不管是赴死军还是两浙,或者的别的什么对方,关于大征的奏请陈折,一律留而不发,朝廷不表明态度,等事态明了之后再说,咱们……圣上还是先观望的……”
就是因为这个,朝廷继续装聋作哑,任凭民间反对或者赞同的声音高到了天上去,就是装作听不到也看不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由着各种力量折腾去吧。
在这些日子里,东林领袖,士林风望之首,钱谦益钱老大人可真是忙碌的很。
各地赶来拜会的名儒大家,赶着上任的门生,每日里穿梭一般,拜门的帖子真的成了雪片。
哪一个都要应酬,哪一个都要照顾到,该寒暄的就要寒暄,而且要把老友的热情摆的十足,该教诲的也要教诲,师尊的架势也不能少了。
虽然依旧是个从四品的官职,而且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闲官,可钱谦益老大人满意着呢。
作为领袖群伦的风望之首,有多大的官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这份人脉和影响。如今座下弟子已经不算少了,假以时日,很有可能就要出一大批朝堂之臣。哪时候的钱谦益就算是白身,也能影响到朝局,也是一方力量的领袖嘛。
虽然忙,而且忙的脚底板直打屁股,和钱老大人心情很佳。这也是自己的事业嘛,也是在施展抱负嘛,而且一副蒸蒸日上的情形,心里也是干劲十足。
门生故吏多了,各种敬奉仪程也就多了,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钱老大人从来就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高雅之人,这收入一多,花销也就大了。旁的不说,专门置办了一所宅子,装裱的极具清雅之气。用钱老大人自己的话说:来来往往的都是鸿儒大家,从前的宅子太过寒酸,未免薄了客人的脸面。还有以前的那些个丫鬟,很明显不够伶俐精美,和宾主的身份不配。这不也就全换了么?
话是说的足够冠冕堂皇了,可主要还是为了钱老大人自己个儿的享乐。别的不说,就是那个伴读的小丫鬟,就是钱老大人亲自挑选的,不仅样貌出众,而且乖巧伶俐。第一个晚上侍奉大老爷,就弄到了床上去……
对于这种事情,柳如是也就装作不知道了。钱大老爷是风流倜傥的人物,这种花花草草的事情肯定不能少了。何况她柳如是也不是什么正房发妻,完全是因为大老爷宠爱才有今日的地位。虽然心里十分不快,可为了个小丫鬟实在不值得去闹。
只要钱大老爷还如以前那样宠爱着,就足够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钱大老爷又有午睡的习惯,就宿在柳如是的房中。使出百般手段,仔仔细细伺候了老爷一回,钱谦益已经是身软如棉,揉捏着柳如是白白腻腻的皮肉,轻薄的说道:“柳儒士(如是)果然是好手段,哈哈……”
柳如是腻腻的娇笑着,伏在钱谦益的胸前,小声说道:“两浙那边又来书信了……”
钱谦益的手在爱妾身上肆意游走,毫不在意的说道:“来就来吧,反正也是催我的。潞王那边忒也没有眼光,还想着鼓动朝廷出兵出力的协助大征。这怎么可能?就算是风潮闹的再大,朝廷也不会这么做的。”
“潞王远在两浙,和赴死军有千里之遥。”柳如是在钱谦益身上磨蹭着:“两浙的潞王和北都的李四,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赴死军大征,潞王本不赞同,可为什么现在还要出钱出兵的支持赴死军?”
“不是潞王想支持,是潞王手底下的人要支持李四。”钱谦益抱住柳如是白花花的身子就亲了个肥的:“这个世道哇,和以前不一样了,还不都是钱闹的?”
赴死军大征在即,这里头肯定有许多商业机会,更有战争中的红利可以分配,那些追铜逐利的商业力量自然是要赞同李四的大征。可潞王那么高的身份,本不愿意看到赴死军大征的,最起码也不是不赞同的态度,这个柳如是早就知道了。可如今忽然就这么卖力的支持,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难道说那些个商人还能左右得了潞王?
“潞王?哼?潞王也是人,他也要做事情,也要享受。现在这世道什么样的仁义道德都没有银子好使唤。潞王空手空拳的就能变出银子来?”钱谦益漫不经心的说着,更多的心思是放在柳如是的一身白肉上:“不管什么样的英雄好汉,没有银子也是寸步难行,尤其是潞王这样的,手下的人多,心里装着的事情也多。不管干什么,动一下就要钱。他哪里来的那麽多钱?他的俸禄还是他的封食?连塞牙缝都不够吧?还不是那些商人和工户报效他的?说是报效,其实和做生意也没有什么两样。人家给了他银子,他自然得报以桃李为人家做事情。赴死军的大征肯定有很多赚大钱的机会,浙商挤破了脑袋都想参与进去。”
柳如是把身子扭了几扭,火热的胴体贴着钱谦益的胸脯子,细声细气的说道:“我明白了,浙商想参与到大征之中,可是他们无法打动忠诚伯,就赚不了多少,所以就请出潞王这尊大菩萨开路,和赴死军一道大征,这样的话,浙商就能和其他商人一较高下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钱谦益欲火上行,身子竟然如少年一般雄壮,翻身就把爱妾压在身子底下:“他们这么恣睢的,还不是为了钱?还是咱们逍遥快活,来,来,你把刚才的手段再使一使,咱们也再逍遥一回……”
柳如是嗤嗤的腻声而笑,委婉的推开了钱谦益:“老爷毕竟是有年岁了,这身子经不住太过的挞伐,须为将来长久之处着想。老爷日夜操劳,当保重身体……”
“嘿嘿,今日用了些虎狼之药,不逍遥快活了才对身子有害处,”也不由分说,钱谦益就把身子底下一团白花花的细肉按住了……
二人刚要云情雨意的再展花露,就听外间的小丫鬟说道:“老爷,夫人,有个叫做袁书志的,自称是老爷的学生,这就要外放上任了,特来请老爷的训示……”
男女二人正是紧要关头,听得外面的小丫鬟这么一说,钱谦益也是十分恼火,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告诉他,就说老爷我在净心思禅,让他先等着吧。”钱谦益加紧耸动。
这种事情,也急不得,越急也就愈乱,弄了时间不少,废的力气也不小,夫妻二人都是通身大汉,也没有能够逍遥快活了。气的钱谦益不住大骂那个叫做什么什么志的家伙,不就是外放个七品的小官儿么,还来请什么训示呀。训示不训示的不也就是来来回回那么几句话?要是真有这个孝心,留下点仪程也就是了……
大好的云雨之事,被这么一搅和,也就没有了兴致,钱谦益老脸涨的通红,把身子底下的白肉都压扁了,还是不行,愈发气恼的厉害。
柳如是则小声说道:“老爷心里念着正经事情哩,就不要在这里耽搁着了,好歹也是你的学生,这就要外放了,说不准以后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老爷就先去见见吧。等他飞黄腾达了,老爷的面子上也有光彩。”
“等到了晚间,妾身还有个好手段哩,再等老爷来享用。”柳如是声如蚊语的说道。
“这个天杀的袁书志,真来的不是时候……”钱谦益终于放弃了床上的努力,很是懊恼的下床。
外间的小丫鬟闻得召唤,急忙进来给钱大老爷更衣着装,拿清凉的手巾把身上的热汗都擦拭去了……
一身清爽的钱谦益宽服搏带,用文士巾把头发束了,行动之间还真有不少的文雅之气,义正词严的对一个年轻人说着:“嗯,为朝廷牧民,当时时刻刻谨记圣人教诲,谨记朝廷法度,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等来日吏部考评处来,我会注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