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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杲创建庶勇营后,也不免任人唯亲。刘杲帐下三部将,其所辟分别为左政、张阿牛、郭烨。
左政是刘杲一心培养的亲信,张阿牛是刘杲所想拉拢。三人之中,真正依靠才能上位的只有郭烨。郭烨本出于西城门侯下某部黄巾,以队正之职参选庶勇营,而后被刘杲辟为部将。郭烨其人能力倒也中等,只是颇识时务,刘杲也就是欣赏他这点。
自从上次士卒流言事件后,刘杲不得不缓下心来。士卒训练也抛弃初始急躁症状,进入循序渐进阶段。刘杲沉浸在军营时,时间亦匆匆而过,转眼进入六月中旬。
颍川之败,此时已经讽传天下,广宗城内黄巾人人自危,以致常常有人夜遁出城。长社之败后,波才授首阳翟,颍川一线黄巾全部崩溃,自此黄巾步入衰败。皇甫嵩、朱儁自长社大胜后,率北军五校士、三河骑士、颍川郡国兵,过颖阴,乘胜破袭黄巾,连败汝南郡黄巾军于邵陵、西华。汝南溃败后,处于汝南郡、颍川郡之间的陈郡黄巾,在内外惊惧下,一夜之间散亡大半。
自此,汉帝国河南局势一片大好,皇甫嵩、朱儁威名盛传天下。荆扬诸州黄巾因对汉帝国官兵平素积累多年畏惧,大批流民都四散归乡,去臂上之黄巾,重做良家百姓。
北中郎将卢植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卢植委派钜鹿太守郭典临阵劝降张角。郭典登云台,向城内大声高呼,若黄巾之中民自降者,皆遣归乡里,并不治罪。郭典又在云台下列阵,宣扬汉军威武,只诛首恶,不连余党,更言凡出城纳降者,如携带匪寇首级,不罚而赏。
一时间,广宗城内流民都是神色变幻。前一段时间,每当河南有捷报传来,卢植都命人于广宗城前宣报!刚开始,城内黄巾部帅还诬赖卢植欲行歼诈之计,但是随着日日战报传来,城外的官兵士气逐渐高昂,城内的黄巾众也开始逐渐相信官军的战报。
张角得知郭典在城外宣扬威武,眼角眯上:“令城门校尉前来!”
藏身兵营的刘杲,得到张角强制性的召唤时,匆匆赶来,询问张角有何吩咐。张角笑道:“当日我见你所作《招募书》甚有文采。今官兵在外宣称威武,坏我军心,我欲你做一书,逆他士气。如何?”所谓《招募书》,就是刘杲建庶勇营时的招兵启事。
刘杲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跳:“我不若彻底断绝汉兵之路,张角之心不死啊!”张角之心意,刘杲看得通透。张角无非是想让刘杲与官兵彻底决裂,此番临阵退敌,并不是张角欣赏刘杲那狗屁文采,而是张角想借此向官兵彻底介绍刘杲。令官兵觉得,刘杲是黄巾的灵魂人物。
汉兵之于黄巾,与后世历史上曹操之于袁绍不同,若是刘杲得名于黄巾,肯定要面对汉帝国拼死追杀,绝不可能和陈琳那样,还能混个“建安七子”。
刘杲晓得张角之意容易,但是拒绝张角却是不容易。刘杲毕竟身在广宗,若是公然向张角坦露心意,张角焉能不杀刘杲!刘杲无奈之下,只得道:“谨大将军令!”
刘杲自以为文采不通,也没有多大负担,于是提笔书写道:
“卢子幹亦能言忠义乎?昔日,马融空负大儒之名,身献梁冀。梁冀以外戚之位,祸乱天下,马融焉能避身事外?顺桓之间,国统三绝,其罪莫大于马、梁。而后,李固秉忠,以残桓之躯抗梁氏烈烈,马融不思己耻,反构陷飞牒,贼喊捉贼,以两州数郡之乱尽推于区区李固。一次不行,贼心不止,以致再而数三,终使李、杜伏尸城门,身首不得相全。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随。’有此师,卢子幹能独清明乎?今朝中竖宦当道,横征诸郡,卢子幹不靖京师,而宣功于小民,可知汝贪官[1]贪名也!一朝带军出城,官如匪类,将如野胡,知汝心不存天下万民也。
大贤良师起于民间,心无他愿,惟在汉民,九州朔望,首推张角,可方之以昔日李、杜。尔师谄媚梁冀而诛李、杜,固知你卢植亦将学马融,而诛尽我等太平道也!
似尔等,不念君父之恩,不知社稷之重在于民。李、杜自缚,马融欣然。若吾辈今日自缚,尔明日亦开怀也!小人害君子之德,如此!
‘一而再,不可三’。吾辈汉家儿郎,岂能容忍逆臣万世哉?
城下诸五校骑士、三河精锐,宁甘于忍贼万年,而无拼死救世之心哉?”
放下笔墨,刘杲心下愁然:“对不住卢植你老,为活命不得不再骂一次。大不了等你失势,隐居上谷时,我再报答你!”
看到刘杲将自己比喻闻名天下的党人李固、杜乔,张角不禁拂髯自乐:“‘官如匪类,将如野胡’。子羽此语深得我心啊!自卢植出兵雒阳,放任诸将掠夺,几郡之中,不知有多少乡民因此破家亡户。”
刘杲听张角如此言语,面虽微笑,心下却是鄙视:“破家绝户的事,你张角做的还少?”
张角为这篇文章题名《骂值书》,并传令,令城门诸兵,齐念此文。张角此举,让刘杲赧然不已,心思:“我这行文,到了卢植那里,怕是只会被斥作‘词意不通,义理不明’。”但刘杲却小看他文章效果了,自古以来,凡是骂文,不在词语用句暗合典故,不在文采绚丽,而在于一言骂中最痛处!
卢植虽求学于马融,但他和郑玄一样,都不曾被马融重视。卢植又看不惯马融某些举止,后人称他求学于马融,不过是因为马融名气较大而已。汉时,提倡尊师之道,甚至有人因为“师被他人儒辱”,便手持利剑,斩他人于长街。卢植内心虽不齿马融某些举止,但是素来佩服马融学识,更因为尊师原因,从来不曾毁谤过马融。
卢植此时已是老朽之身,老来脸皮薄,最不能忍人诬骂。而刘杲不但连骂卢植师徒,更是骂卢植他不敢与宦官相争,骂他卢植谄媚中官。郭典在云台,听到广宗城骂文,脸色一变,迅速下台。
果然,郭典刚回至中军,卢植已经提剑而出,欲与黄巾中某人P。郭典连声劝诫:“宵小之语,何必动怒。”郭典虽是如此劝说,但心中明白,卢植、马融此后,恐怕将身连讽议。郭典偶尔间,望向广宗城:“此城竟有人,能通晓朝中掌故。张角果不是凡俗之辈。无怪乎,卢植围困几月,却一直不能拔下此城!”
一笔不讲两家话。
却说,张角得知令兵来报,说是钜鹿太守郭典灰溜溜爬下云台,不禁欣然大乐:“子羽之笔,锋利甚于利剑!”
刘杲一时怔住。
刘杲不明所以然,怎么也想不透,自己随手几句话,就能令郭典这样的人才退却。“我骂卢植的,管你你什么事?后世论坛做老野时,没有觉得我词锋尖锐啊?难道穿越后,这效果也加强万倍?”刘杲暗下嘀咕。
注[1]:贪官,与今日意义不同。此处贪官是指贪恋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