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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秋叶飘零。连天空中南飞的大雁都要飞尽了,大地上却还有着无数流浪奔波的人。
裴生信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刚刚踏入河北的地界。
算起日子卓薇薇最近就要生产了,他想回家,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里去。可他不会这么做,他是裴生信,铁面神捕!铁面无私,对他自己更是如此,只要裴生信还是裴生信,他就绝不会做出因私废公的事。案子在身,无论如何家人也只能排在后面。
裴生信打定了主意,继续向万刃门赶路。传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他也要效仿一次了。
未等扬起马鞭,裴生信忽然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策马向他奔来。
“裴大哥!”
待到赶到裴生信身前,二人激动道:“终于找到你了,裴大哥。”
来者竟是秦琦和张森。
裴生信虽已猜到几分二人的来意,但还是冷着脸喝问道:“你们两个找我干什么,我虽然不在,你们平时该办案就去办案,和我在的时候不能有半分区别!”
平常若是遭到裴生信这般训斥,张森与秦琦早就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称是,可现在二人却是一脸笑意。
秦琦道:“裴大哥,你先别着急骂我们俩,找你那是衙门里大人下的命令,我们可不是。。。”
张森打断道:“你他妈半天讲不到重点,我来说。裴大哥,嫂子生了,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饶是裴生信事前已有预料,待到自己亲耳听到的时候他的眼前也不免一阵恍惚,脑海中幻想起自己孩子的模样。
“什么时候,的事。”裴生信连话都说的不太利索了。
秦琦道:“两天前。”
两天前,原来在两天前他便已经是一位父亲了。
张森道:“你就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裴大哥,赶快回家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裴生信看着眼前的二人,他想说他还没办完案子,他想说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家,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好’字。
声音轻微却也清晰。
一个父亲怎能不想去看望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一个丈夫怎能不该去陪伴自己刚刚生产的妻子?即便他是裴生信,是铁面神捕,但他也是个普通的人,拥有人的感情。裴生信从未做过因私废公的事,但他这次还是没逃过人之常情。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就走。他在心里这么说道,也许这是一个谎言。
裴生信像是逃也似的离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家中,他也不再敢去看秦琦和张森的脸。
裴府上下都很安静,负责看门的柳七头一坠一坠的,靠在门板上打着瞌睡。
裴生信想悄悄溜进去,但开门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柳七。
柳七打了个激灵立马站起身来,途中还不忘擦去自己下巴上的口水。
看清来人后柳七开心地道:“少爷!你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少奶奶和老夫人。”
即使裴翰故去多年,但因为老夫人尚在,所以裴府上下的人还是习惯称呼裴生信为少爷。
裴生信赶忙示意柳七安静。“你守在这就好,我自己悄悄进去。”
柳七做了个心领神会的表情道:“我懂,少爷你是想给少奶奶一个惊喜。”
裴生信没再多说什么,他径直向东厢房走去,那是他和卓薇薇的住处。裴生信走的很慢,他既激动又挣扎。“见到妻儿之后,我还能狠下心离开吗?”裴生信在心里质问着自己。
大名鼎鼎的铁面神捕现在就像是一个窃贼一般把耳朵贴在屋门上偷听着屋内的动静。均匀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裴生信轻轻推开门,门板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动,响声不大,却吓得他浑身一颤。
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卓薇薇躺在外面,孩子躺在里面,母子二人都在熟睡。裴生信关上屋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他踮起脚弓着身子把头探过去想要看清孩子的脸。这一刻,天下第一的捕快像极了初出茅庐的小贼。
裴生信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张粉嫩的脸庞,孩子长得像他自己,更像卓薇薇。裴生信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同这个孩子已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夫君。”一声呢喃。
裴生信还以为卓薇薇被自己吵醒了,待到他再看向卓薇薇时才发现这不过只是妻子的梦呓。
愧疚涌上裴生信的心头,普天之下他谁都对得起,唯独对自己这个温良贤惠的妻子亏欠的太多。他做得好也许只有他才能做好的铁面神捕,他却做不好也许谁都能做好的一个普通的丈夫。
看一眼就走,这是他之前与自己约定好的,可现在裴生信却挪不开自己的步子。做到比说到要难得太多。
他努力背过身去,想要走到院中缓一缓激动的心情,不料正巧撞到开门进来的丫鬟。
丫鬟下意识地惊叫道:“少爷?!你回来了!”
这下好像不用再让裴生信自己挣扎着选择了,丫鬟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窸窣声从背后传来,这一声惊叫吵醒了熟睡中的卓薇薇。
卓薇薇看着这熟悉的背影轻轻开口道:“你回来了?”
他只能笑着回头说我回来了。
卓薇薇道:“你快来抱抱我们的孩子,他叫裴恒,是你上次临走时起的名字。”
裴生信这时竟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刚刚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再说,再说别把孩子弄醒了。”
“你,又要走了吗?案子没办完吧。”卓薇薇道出了裴生信的苦衷。自己丈夫心中想的什么她这个做妻子的又怎会不知道?不过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愠色。
裴生信无法回答,他没有勇气回答。
卓薇薇道:“快走吧,我了解你,你能在办案的途中回来看我们一眼我已经很知足了。放心,你回来过的事我不会告诉娘的。路上,路上注意安全。”
这就是卓薇薇!这就是他裴生信的妻子。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想尽办法替他分忧,尽管自己受了再大的委屈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夫君为难。
“薇薇,等我办完了案子,我什么都不干了,就在家里陪你和孩子。”
裴生信夺门而出,留给卓薇薇这句承诺。
西北的冷,冷的刺骨。这里的冷会直接穿透你身上的衣物。
当你抬头望天,你会发现天空总是那么清澈晴朗,那里很少有北返的群雁,但你能看到孤独的飞鹰。这里的阴天很少,因为像这么冷的地方总该多一些温暖的阳光,尽管那阳光不会让你暖和些。
如果你是这里的人,看着口中呼出的缕缕白气,你会有种奇妙的亲切感。
眺目远望,大地一望无际。
一望无际的感觉本该是壮阔豪迈的,但在这里你只能感受到的只有荒凉。
时间已至深秋,再过月余时间冬天就要来了,白雪将会覆盖这一片大地。这意味着今年将再也没有机会穿越西域中的那片沙漠,余牧也就无法到达天山。所以他要赶在入冬的第一场雪之前穿过那片沙漠,只可惜那片沙漠现在还在数百里外。
一座酒馆坐落在这。
荒凉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没有,但酒馆一定处处都有,因为无论天涯海角都会有流浪的人。
一个包着头的人走进了酒馆,他解开了包着自己脑袋的布,露出了一张已经被风沙打磨过了的脸。他摇晃了几下脑袋,晃下来一些沙土,看着飘在空中的沙土,他只能苦笑。
这人不是余牧还能是谁?
余牧的面前有一把摔碎了的凳子。
酒馆不久前发生了一场争斗,凳子都被打坏了,自然也有人受伤了。现在争斗已经过去,酒馆又恢复了平静,这里面没有人受伤,没有人在意地上那把摔碎了的凳子,没有人在意刚刚进入酒馆的余牧。
余牧跨过那把凳子找了个角落坐下。既然没有人在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自然也不必在意。
余牧坐了会儿却发现没有伙计来招呼他。
这时,离他不远的一桌客人吼了起来。
“喂,再上两坛酒!”
那汉子只不过是叫伙计再添两坛酒,但却吼的连酒馆的房梁都抖了三抖。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在意汉子的行为。
比起那汉子的行为,余牧更对汉子的穿着感兴趣。汉子只披了件单衣,露出了他那宽厚壮实的胸膛与肌肉鼓起的胳膊。虽然现在还没到冬天,但西域现在已经比中原的冬天更冷。酒馆里的人大多都穿的不少,余牧更是外面的夹袄套着里面的棉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内功深厚的人可以短时间抵抗寒冷,但那身着单衣的汉子却不是这种人,他是个普通人,只是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和温度。
伙计提着两坛酒出来了,他把酒往桌上一摆就准备回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余牧的存在。
余牧得让他注意到自己,他现在已经饿的发昏了。
“喂!点菜。”余牧学着大汉的样子大吼道。
同大汉一样,没有人在意余牧的大喊大叫。伙计撇了余牧一眼,面上似有不耐之色,但他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余牧的面前。
有钱赚难道是坏事?
当然不是坏事!
所以余牧也想不通为什么伙计的态度如此冷淡。看来在伙计眼里,余牧不是客人,倒像是个麻烦。
“吃撒。”伙计白了余牧一眼。
因为每年西域都会经过很多商队,所以除了本地人自己的语言,大多数人都会说中原官话,只是捎带着点西域口音的官话听起来会稍稍有些别扭。
“有撒?”余牧故意学着伙计的口音。
伙计冲后厨喊道:“一份羊肉!”他直接替余牧做了决定。
余牧道:“我还没决定要点什么呢。”
伙计冷冷道:“只有羊肉,不吃拉倒。”
羊肉余牧不是没有吃过,但伙计的态度他却是头一回遇到。天下间只有伙计顺从客人,可余牧这个客人今天偏偏得顺从伙计。余牧本想在嘴上和伙计再较量较量,但他的肚子此刻却不允许。他实在太饿了。
羊肉就羊肉吧,正好天冷,吃碗羊肉暖暖身子也好。余牧如此安慰自己道。
余牧又道:“有什么主食吗?”
伙计回头喊道:“再来一碗拉条zi。”
余牧不知道拉条zi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所以这次他并没有提出异议。
“给钱。”
伙计把手伸到了余牧面前。
余牧笑着把银子递给伙计,他已然接受了这一切。
让余牧想不到的是,伙计居然找了几个铜板给他。如果伙计是要多要些银子,或许余牧会更能接受一些。
一个酒馆的伙计,他对待客人的态度野蛮,甚至不给客人点菜的权利,但他却不愿意多要余牧一分银子!
这个看似奇怪的伙计却有着自己的底线。
西域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余牧对于这里的印象不仅仅是冷了。
菜上的很慢,饥饿让余牧更觉如此。好在伙计还是把羊肉端上来了。
余牧用手抓起一块就啃。他从未这么狼吞虎咽过,他甚至都没有咀嚼出来这盘羊肉的滋味如何,但毫无疑问,这是他吃过最香的一顿饭了。有时候往往不是饭不够香,而是人不够饿。
吃拉条zi的时候缓过来的余牧才有心感受了一下它的滋味。
拉条zi类似于中原的面食,只不过更粗,更有嚼劲,所以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余牧吃的很专注,专注到没有发现自己对面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虽然留着络腮胡子,但你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秀气,很干净。这种东西和粗犷的西域是格格不入的。就像是一朵青莲从沙漠中开了出来。
“我能坐在这里吗?店里没有别的位置了。”男人出声询问道。
他的话语是那么彬彬有礼,声音是那么温和,他的态度同样在西域很少见。
余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本就不在意这些。
“外地人?”男人问道。
余牧反问道:“你是外地人?”他又是用问题回答问题。
男人笑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
余牧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男人笑道:“本地人很少有不爱说话的。”
余牧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说话?我爱说话,我甚至能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说话。”
男人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聊聊。也不枉我们有缘坐在一个桌子上。”
男人的彬彬有礼让余牧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江南雅士,他实在不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域人。
“聊聊就聊聊。”男人引起了余牧的兴趣。
男人道:“我叫余红柳。”
余牧道:“你没必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余红柳道:“在西域,告诉对方名字是坦诚的表现。我们一般都很直接,当然也很豪爽。”
“余牧。”他只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余红柳笑道:“我们都姓余,看来我们的确有缘。”
余牧道:“你说西域人很豪爽很直接,但我却从你的身上感觉不到。而且我不明白你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取一个女人的名字。”
余牧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他感觉余红柳比起西域的豪爽汉子更像是一只中原的笑面虎。所以余牧要刺刺他,好让他不这么一直笑着。
余红柳没有发怒,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我虽然是西域人,但有很多来自中原的朋友,可能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所以我说话可能会稍微委婉有礼一些。至于红柳这个名字,它并不是个女人的名字。红柳是西域特有的一种树,它能在任何地方存活,甚至能长在戈壁。没有别的植物和它的生命力很一样顽强。我的父母希望我能像红柳一样顽强的活下去,所以才给我取这个名字。”
对于余牧夹着挑衅的话语,余红柳却回答的很认真。这反而让余牧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是想聊聊吗?说说西域这个地方吧。”余牧道。
余红柳惊讶道:“你想了解西域?”
余牧道:“有些感兴趣。”
余红柳道:“很少有外地人对西域感兴趣。不知道你是想了解西域的环境,还是想了解西域的人?”
余牧摩挲着自己变得粗糙的脸道:“西域的环境我已经感受到了。”
余红柳冲后面大喊道:“一碗拉条zi!”
他又笑道:“你是不是刚才被这种情形吓到了。”
余牧道:“吓倒谈不上,只是稍微有点奇怪罢了。”
余红柳道:“奇怪为什么点个菜都要吼?”
余红柳道:“西域的人是豪爽的。豪爽的人说话总是要大声些的。加上这里经常刮风,平常你若不大声些说话,别人也听不清楚。可能还有一件事情你不了解,那就是西域的伙计小二不是伺候人的,你买他卖,是你求他,不是他求你,别指望他们态度对你有多好。”
余牧道:“我已经领教过了。”
余红柳解释道:“中原的小二态度好,愿意伺候人,是因为他们想让客人们多点些东西,要是能给他们些赏钱,那更再好不过了。而西域的伙计大多是一家人开店,他们觉得你来了便是想买他们的东西,你若不买便不会来。买与不买全凭自愿,所以他们自然不必有多好的话间,态度。”
余牧忽然道:“你少说了一点,他们也不期望收到赏钱,你钱给多了,他们是一定要找还给你的。”
余红柳道:“正是如此。”
说话间,伙计已经把余红柳的拉条zi端了上来。
余红柳既没有急着给钱,伙计也是没有丝毫要钱的意思,直接回了后厨。
余牧道:“为什么你不用先给钱。”
余红柳笑笑:“我是熟客,熟客总是有些小权利的。”
余红柳吃拉条zi的声音很响,但这响声非但没有招致别人的反感,反而让人听了也想来上那么一碗。
“看你吃饭很香。”余牧道。
余红柳道:“吃饭本来就要吃的香。”
余牧道:“若不是我已经饱了,我肯定还要再来一碗拉条zi。”
余红柳道:“我去过一趟中原,吃过很多中原的面食,有的的确很香,但它们就算做的再好吃,我也觉得少些味道。”
“家乡,少了家乡的味道。”余牧看着面前的空碗道。
余红柳慨叹道:“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见了中原各处的繁华,我才发现自己最离不开的地方还是这片戈壁。”
余牧沉默了。
他离不开的地方是哪儿?
是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那片地方,还是老头子的那座孤岛?
余牧甩了甩头,他现在不想想这些折磨人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要碗羊肉?这种天羊肉岂不是能暖暖身子?”余牧问道。
余红柳提起了腰间的酒壶道:“在这里暖身子靠的不羊肉,而是它。”
酒馆的门猛的被人踹开,一位跨刀男子踏了进来。巨大的动静让酒馆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除了一个人,余红柳。
他正欢快地吃着碗里的拉条zi。
跨刀男子不是来找麻烦的,尽管他看上去像是。
男子的额头上绑着一根红色的头巾,头巾下的双眸明亮而锐利。
杀气!
他的眼睛里透露着杀气!
跨刀男子的杀气震慑住了所有人,那些本来已经起身的汉子被男子的杀气压的缓缓坐下。
酒馆的伙计捧着一袋银子从里面出来,他把银子给了跨刀男子。
此时寂静无声的酒馆里只能听见余红柳嗦面条的声音。
跨刀男子没有管他,他接了银子便转身离去。
这难道是土匪的勒索?
可这勒索的过程太过奇怪。酒馆老板能在这安然无事的开着酒馆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善类。
一个土匪孤身而来却让他心甘情愿将一袋银子双手奉上。
西域不比中原。这里的银子不多,所以也值钱的多。那么一袋银子足以让酒馆里的任何一个人为它豁出命去。但没有人敢动手,甚至没人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酒馆又恢复了吵闹,仿佛那个跨刀男子从未来过一样。
余牧静静地看着余红柳把那碗拉条zi一口口吃完。
“这碗拉条zi一定很香。”余牧的话意味深长。
余红柳道:“确实很香。”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他们就这样沉默的盯着对方。
余红柳忽然道:“出去走走?”
余牧道:“刚好我吃的有点饱。”
两人同时起身,一前一后走出了酒馆。
酒馆外面拴着不少马,但有一匹马让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那是一匹骏马,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它的体形健壮,它的四肢有力,它的响鼻很响,但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它的鬃毛。它的鬃毛长而杂乱,但却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耀眼,在余牧看来那简直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这是余红柳的马。
“好一匹良驹!”余牧出声赞道。
余红柳笑道:“不如我们骑马跑一段?”
“好!”余牧点头同意。
余牧的坐骑自然远远比不上余红柳胯下的千里良驹,只是余红柳故意压低了速度,两人一直并驾齐驱。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直到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才停了下来。
余牧的马累的直喘气,他赶忙下马拍了拍马的颈子。余红柳的马却是肆意的甩着头,好像刚才这一路狂奔没有让它尽兴一般。
余牧又赞道:“果然是匹好马。”
余红柳下马道:“这的确是匹好马。”
马驹长嘶一声,像是在回应二人的夸赞。
余红柳指着前面那座山道:“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那座山不算高,但却是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一座山,所以它成了一座匪山。你应该还记得刚才那个跨刀的男人,他就从那座山上来的。”
余牧道:“你现在打算邀请我上山做客?”
余红柳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你看出来了。也对,你要是看不出来才是怪事。”余红柳笑道。
余牧道:“让我猜猜,你是老大,还是老二?”
余红柳道:“用你们那边的话说,我是大当家的。虽然我也猜的出来,但我还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那跨刀男子是一伙的。”
余牧道:“你吃面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余红柳又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这匹好马才猜出来的。”
余牧道:“你既然知道我能猜出来为何不直说,非要等到我点破。直爽一些不好吗?这里可不是中原。”
余红柳叹道:“我实在是不想告诉你我的身份,因为我一旦告诉了你,就势必忍不住要邀请你入伙,但我知道你是万万不会随我上山的。我虽然不是聪明人,但也不蠢,煞风景的事我还是不想去做的。”
余牧问道:“不知在下有什么优点能让大当家的如此垂青。”
余红柳直言道:“你是一个高手,很强的高手。”
余牧摇头道:“那位跨刀的人难道不强吗?”
余红柳道:“他很强,但我敢断言他在你手下走不出十合。”
余牧含笑不语,算是默认了余红柳的话。
余牧道:“你问了我是怎么猜出来你是土匪的,我自然也要问问你是怎么看出我身手不俗的。”
余红柳道:“剑!那把剑!”
余牧望向插在马背上的青莲。
“哦?这么简单?”余牧似乎对余红柳的解释不太满意。
余红柳道:“那是一把好剑,还是一把古剑。能拿着这把剑的人不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弟子就一定是绝代高手。这里是西域,自然不会有什么世家弟子来这里,你应该是有事来此。况且在酒馆里你把剑随意地放在一边,若是实力不济的人带着这把剑一定会紧紧握着它,你的行为说明你自信自己的实力配得上这把剑。”
余牧摇晃着脑袋笑道:“大当家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余红柳道:“至少不笨。”
两人相视大笑。
余牧道:“不瞒你说,我来西域是受人之托要去天山走上一遭,只是我对西域知之甚少,还请大当家的你指条去天山的法子。”
“天山啊。”余红柳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余牧道:“大当家的有话不妨直说。”
余红柳道:“你从出发之地走到这里已经走了多远?”
余牧道:“至少上千里。”
余红柳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天山离此还有千里之遥。”
余牧惊道:“还有上千里的路程?!”
余红柳缓缓道:“西域比你想象的还要辽阔。”
余牧苦笑道:“看来我又得赶很久的路了。”
余红柳道:“你莫要以为这一千里的路程与你来时走的一样。”
余牧道:“此话怎讲?”
余红柳道:“想要到达天山就就必须横穿西域。你来时虽跋涉千里,但至此不过入西域二三百里。况且你走过的地方已经是西域最繁华的地界了,再往前走的话,你恐怕很难在路边见到酒馆。最困难的是西域没有详尽的地图。对本地人来说,迷路,失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何况是你。”
余牧忍不住道:“难道就没人能横穿西域?”
余红柳道:“当然有。准备充足且经验丰富的商队。至于一个人横穿西域,也许曾经有,但我从未听说过。”
余牧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想到达天山,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支商队同行?”
余红柳道:“是,但你最好赶快些,因为最后一批商队已经过去了。他们要赶在冬天的第一场雪之前穿越沙漠。”
“沙漠?”余牧想起了叶舒话里曾提起的沙漠。
余红柳道:“那是一片很大的沙漠,据说有小半个西域那么大。”
余牧突然反应过来道:“你说最后一批商队已经走了?!”
余红柳道:“向正西五六十里外有一个镇子,你在那或许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余牧道:“那我得走了。”
余红柳道:“现在就走?”
余牧肯定道:“现在就走。”
余红柳叹道:“真遗憾,我本来还想和你再喝喝酒,聊聊天的。”
余牧笑道:“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就这么舍不得我?”
余红柳微笑着道:“话虽如此,但萍水相逢又何尝不是一段情谊?”
是啊,萍水相逢何尝不是一段情谊!
余牧仰天大笑,他笑的开心,笑的畅快。
余红柳道:“既然你急着要走,我也只有祝你一路平安了。”
却听余牧道:“余兄,既然你我已经算得上是朋友,小弟想请你送我一件东西。”
余红柳道:“你不会是看上了我这匹宝马吧。”
余牧奇道:“难道余大哥你肯割爱。”
余红柳淡然道:“一匹马而已,你既然已经开口,我又岂能吝啬。”
余牧道:“好!余大哥你果然不愧豪爽二字!不过我要的却不是这匹马,而是你腰间的那壶酒。”
余红柳道:“这匹马难道不比一壶酒更值钱?”
余牧道:“我只要这一壶酒。”
“好。”余红柳干脆的把酒壶递给了余牧。
余牧摇了摇酒壶,酒壶里的酒还是满的。
他翻身上马。
“后会有期。”余牧绝尘而去。
余红柳也默默道了句后会有期。
余牧走后,路边的土坡下涌出了几十个大汉。为首的正是那跨刀男子。
跨刀男子走到余红柳身边道:“大哥,为什么放他走?”
余红柳道:“他不想留下。”
跨刀男子有些不服气道:“他不想,但我们可以强行留下他。”
余红柳抚摸着爱驹的鬃毛道:“缰绳也许能帮你驯服一匹骏马,但它留不住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