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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让我非常反感,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也许史雯瑾知道得并不详细,她只是在试图刺激我,好让我退出。
我没有搭理她,史雯瑾就继续嘚嘚起来,“皇上在我心中,可是一个完美得难以企及的男人,而你却将他辛苦营建的君威,全部踩在脚底。呵呵,傅心肝,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特别好奇,想知道呢?”
一股冷气从我的心底慢慢泄漏,然后顺着浓稠的血液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绽放。
我如鲠在喉,只能看向圆圆,双唇轻轻开合道:“眼不见,为静。”
“奴婢明白。”圆圆非常聪慧地点头,然后就走到了那群聒噪的女人面前,“惜缘郡主的身子有所不适,各位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其实,我并不是败在了嫔妃们的“嘤嘤嘤神功”之下,更不是输给了史雯瑾,我只是突然发觉,我的感情在“家国千秋,河山万里”下几乎卑微的不值一提。
傅东楼走之前说过,只要我再睁开眼睛,他就回来了。可我一整天都没有阖眼,他仍是没有来。
我知道,牵绊住他脚步的,正是群臣与责任。
哎,前路茫茫,可前路就在远方,他傅东楼必将成为万古留名的大岐国君,而我也只不过是个赝品罢了,罢了。
既然是赝品,当然就要有赝品的职业操守,我万万不能因为爱情的自私就去动摇江山社稷,就去牵连和顺王府,就去祸害黎民百姓。
整个白天仿佛“唰”的一声灭了,等我再回过神时,窗外的冷月已经斜挂在枝头,摇摇欲坠。而那个爱我的人正在忧扰为难,那边没有半点儿进展的消息传来,又或许,这就是最坏的消息。
我的脸色如同月光一般惨白,镶嵌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极其压抑,仿佛就像被绵密的丝缠了一层复又一层,直到被裹成一个不能破且不透气的茧。
这个夜晚实在太冷,冷得没天理,冷到我必须放出心头血来取暖。
我觉着,我跟傅东楼的感情,估计得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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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太后就差寿康宫的老嬷嬷来告诉我,和顺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既然太后娘娘都发话了,我就决定还是避一下为好,有些事情没必要死磕,或许还有机会供我们从长计议。罢了,走吧。
我并没有打包太多行李,只是装走了傅东楼给我写得所有字条,他的字苍穹俊逸,如他的人一般,我有种预感,或许今后我要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反复看它们,通过它们来想念我的傅东楼。
就快要走到皇宫门口,我却看到了早早守在那里的太子崇重。
在平日里,他总是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可这回,他蹲在那里,哭得就像死了爹似的,委实让我深感意外。
一抬眼看到我,他又跟见到了亲娘一样,立刻就扑过来抱住我的腰嚎啕起来:“不要走,心肝你不要走!”
本想拍拍他的脑袋说一些“你要听你父皇的话”“不要轻易被人骗了”“要做优秀的储君”之类告别的叮嘱,可我却始终张不开嘴,什么话在此时都不合时宜,我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见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太子崇重这才放开了手,小眼睛水汪汪地闷声委屈道:“你别走嘛,好不好?谁要再敢骂你我就赏他板子,赏一千个!”
“我很厉害的,那些骂我的人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我不稀罕跟她们计较,可要记着,我不是被骂走的,而是该走了,”我一脸我欲乘风归去的模样,“有缘会再见的,太子殿下。”
……
人声鼎沸,车马争驰。
天授七年五月十二,这是我与傅东楼自相爱以来的第一次,不告而别。
和顺王府依旧是那个和顺王府,三元四喜叽叽喳喳地迎接我归来,大厨王硕根做了好些美味给我,轿夫在歇息,苏婆在扫地,傅宝贝在拖着鼻涕玩儿小鸡……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化,仿佛我从未离开,我只是睡了一觉方才醒来。
可是不经意间看到娘亲在偷偷抹眼泪,而父亲在背着手叹气,我这才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欲盖弥彰只能欺人欺己。
“王爷王妃吉祥,郡主千安~”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椅子还没坐热多久,姜淮就找来了,“姜某专程过来为郡主驱灾解惑,预告吉凶,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娘亲对他点了点头,“嗯,你们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说,你可要好好开导她。”
“那是自然。”
姜淮穿着一身雪白云锦长袍,发上插着一根绯色骨簪,在人都离开后,他凹着造型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还摆着一副“我是解语花来找我倾诉吧”的姿态勾引着我。
我不吭声,而是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算了小心肝,结局我早都跟你说过的,这一天总是会来,”姜淮从我手中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醉一场,就重新活过罢,起码还有我陪着你呢~”
不知不觉已是酒意微醺,我终于开了口,“你是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姜淮:“据我观察,你这是相思病的早期症状,早点医治或许还能痊愈,晚期可就要殉情了,啧啧,孽缘果真害人不浅~”
我点头,“嗯,跟殉情也没什么两样,我不怕的。”
姜淮猛地窜了起来,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不许胡说!你你呆着别动,我马上回府给你取个东西,你看了肯定能缓过劲儿来,等着我!”
也许人生的糟糕点就在于:我并没有等他,而是带着浅醉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