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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江裂虎踢飞的青年一骨碌爬了起来,满脸怒色,双手鲜血滴在地上,双眼中全是不服气,却没有痛苦和气馁,抬手做个手势,一名青衣护卫上前,拿出布和伤药就给他处理伤势。
这青年在这些护卫中地位很高,此时他被江裂虎干净利落的击败,所有人脸上的惊色掩盖不住,站在最前的另一个青年此时已经收起了全部轻视,左手朝后做个手势,之间所有护卫全部往车边一靠,手伸向车上盖布之下,全部都拿出了雪亮的一截刀头,反手就装在了手中的木棍顶端,顿时变成了长杆大刀。
二十几把雪亮的大刀在月色下折射寒光,全部人都沉默不语的将大刀往前斜举,顿时就如同军队一般透出杀气。
孙牛瞳孔一缩,这伙人根本不像普通的商队,站在后面的五六人甚至在车上拿出了甲胄,相互帮忙披挂,那甲黑漆漆的不显眼,但孙牛看那沉重的样子必然是铁甲,更是吃惊。
东胡人的士兵铁甲的比例都不高,这里二十几个护卫居然能够拿出五六副铁甲,孙牛怀疑要不是前面的人要监视自己几人,只怕全部人都能够披上铁甲,孙牛上前一步叫到:“我们只不过是想借点银钱,顺便问路,你们连话都不搭理,要有什么损伤可不要怪我们,麻子,你们四个将后面的人赶散,不要轻易杀人,裂虎和我对付他们两个首领。”
白麻子他们几个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见到江裂虎打得痛快全都兴奋得嗷嗷叫,孙牛一发话就冲了出去,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知道不能够让这些护卫从容的穿甲布阵,四个人对着二十几人根本没有一丝畏惧就冲了过去。
那未受伤的为首青年连打手势,孙牛以为他在指挥自己手下进攻,二话不说就跳到他面前,左手如电去抓他手中铁棍,右手刀在后,准备一抓到铁棍就劈面一刀,江裂虎脚一挑,地上被他击败青年的铁棍就拿在了手中,双手一沉,江裂虎轻轻一抖这铁棍,觉得还算合手,他现在练功不缀,哪怕在和胡人死战时候都没忘练功,两膀力气也是巨大。
斜眼看了一眼包扎伤势的手下败将,江裂虎决定不趁人之危,手中铁棍抡起,还在白麻子他们前冲进了正在聚拢的车队护卫之中,手中铁棍“嗖”的一棍就击中了一把劈来的大刀侧面。
这一棍好不厉害,大刀面顿时“当”的一声变成了曲尺,整条长刀飞了出去,持刀的青衣汉子双手虎口破裂,江裂虎毫不停留的冲了过去,手中铁棍在他大腿侧一挑,整个人被江裂虎挑得飞过了大车,摔到了大车的另外一边。
说来也奇怪,这人被江裂虎又打得虎口破裂又被甩飞,在空中手舞足蹈摔在地上,口中只是“哑哑”几声,根本没有发出惨叫,打得兴起的江裂虎可没有注意,抢进对方人群中连撞带挑,大刀乱飞人影乱飞,这些护卫的功夫可比和江裂虎比试的青年差多了,虽然个个都毫无惧色的迎上来,但那里挡得住功夫已经小成的江裂虎。
随后白麻子和刘大山冲了过来,两人武功不差,身体强壮,更是战场厮杀下来的主,斗大的拳头轮起来就打,蛮横的冲进人堆,手中刀用刀背乱抽,混没有将雪亮的大刀放在眼中,这些护卫看样子没见过血,抵抗意志很强但是手里的刀却是很犹豫,战场上对阵那里容得半点犹豫,不然拿着再好的武器也只有败阵。
三个人几下就将车队这边的十几个护卫打得东倒西歪,白麻子抢了一把大刀,直接将刀头下了,拿着刀杆乱打,十几个护卫都是青壮,但面对这三个猛虎却是根本没办法,皮甲的五六人是江裂虎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冲过去就是一顿棍子,甲都没有披好的几个护卫手里刀也没有,两人被白麻子打中头部,满脸披血倒地。
江裂虎手下还是有点分寸,没有下死手,见到白麻子打得兴起,叫到:“麻子,别打死人了,都是汉人。”
白麻子手里不停,和刘大山已经打倒车队另一边,口里回到:“晓得了,要是杀他们早就一地尸体了,没见过血的小羊而已。”
江裂虎一看这边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看到孙牛和另一个首领正打得势均力敌,孙牛十分灵活,那青年的长棍一来就飞快的闪避,不和他硬碰,找空挡就上去劈砍,逼得那人无法放手利用重武器强攻。
江裂虎心想:上去夹攻,几下打败了他就了事,小七哥可耽误不得了。
手中长棍一错,就要上前和孙牛夹攻,江裂虎突然觉得脑后风起,往前一个箭步,“呼”的一声风响,一根棍子打空,江裂虎一看,笑了:“怎么?还没被打够?还要来试试?”
正是那裹伤的青年,此时手里提了一根棍子,没有上刀头,脸上满是怒气,左手打了两个手势,指指车队那辆箱车,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江裂虎一撇嘴,:“打什么手势?难道你不会说话?”
突然一个机灵,想起这些人怎么被打都不说话,连惨叫都是“哑哑“的声音,江裂虎大叫起来:“牛哥,他们不是不理我们,他们可能都是哑巴。”
孙牛一个后跳,离开对手,转头疑惑的问道:“哑巴?难怪不说话,我还气得不行。”
江裂虎又叫:“麻子,回来。”
白麻子从车队那头转出来,手里拿了一件黑漆漆的胸甲,咧嘴笑道:“这甲很不错啊,他们用浪费了,他们是哑巴啊?那怎么问路?”
四人站到一起,看着东倒西歪的人,都觉得有点头疼,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还好没伤人性命,只有被白麻子打的几人伤势重点,但看来也没有性命之忧。
“怎么办?”江裂虎问孙牛。
“我怎么知道?”孙牛翻个白眼:“要不是你小子急冲冲冲出去打人,怎么会这样?”
江裂虎抓抓头:“他们挑战在先,我才出去打的。”
“屁,”孙牛气道:“我还在说话,我们几个一看就像拦路抢劫的山贼,叫人家怎么不误会。”
说完孙牛转向已经站在一起了那两个为首的青年,连比带划说道:“我….我们….那啥….”抓抓头,指指衣服,又抓抓头:“只是要借点钱。”看着两人没有表情的样子,孙牛抓狂:“nnd!这怎么说啊?”
那两人相互看看,年轻那个比了几个手势,年长那个点点头,年轻的转身走开,走到厢车边上,一脚踢开厢车车门钻了进去,马上就出来了,手里提了一个人,走到孙牛这边,将人往地上一顿,就摇晃了起来。
“啊….”一个大大的哈欠,那人身穿一件白色小褂,露出一双瘦弱的手臂,长相清秀,额头偏大,脑袋随着晃动前后摇动,眼睛慢慢睁开,迷瞪瞪的还没睡醒,等看清楚了是那青年在摇晃自己,就开口说话,语调极为怪异,令孙牛四人听得半懂不懂:“它烈老,岛老?”(天亮了,到了?)
那摇晃他的青年放开这人,将棍子夹在腋下,双手比划起来,中间还指着孙牛他们这边,双手速度极快,那人此时好像才清醒过来,转头看向孙牛,然后走了过来,咳嗽两声,语调还是怪异,但已经能够让孙牛几人听得懂了。
“在下平昌杜聪,到阳信有事,几位的要求我已经知道,不知你们需要多少钱财?”说完这人就死死盯着孙牛的嘴。
孙牛抓抓头,他还真是不好意思,把人家打成这样,还要钱,孙牛抹不下这张脸,就说道:“真是对不住,不知道他们是不能说话的,兄弟几个性子急,将你的人打伤了不少,我们是有受伤的兄弟,又不识路,所以才想借点钱问个路,到城市中去寻医。”
杜聪一眨不眨的看着孙牛的嘴,令孙牛说道后来都有点结巴了,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老看着别人的嘴干什么?
孙牛说完了之后那人抬起头来,看到了孙牛那副表情,就知道孙牛所想,说道:“这位朋友,我是能够说话,但听不见,你们在外面打了半天我都不知道,看嘴唇是因为我要理解你说的话就只有用读唇术了,”说着对那站着的两人一指:“他们两人是兄弟俩,都是能够听而不能说,有些误会不妨事,你说有伤者,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就跟我们一起走,在阳信有最好的医者,只要是死了的,应该能够救活,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些小兄弟都是在阳信训练,还未学成,就出来跟我运送货物,都是聋哑的孩子,可让几位好好教训了一下,领头的这两个年长的这个叫荆正,年少的叫荆越,他们的父亲带着人去邺城守城去了,保护太子殿下。”
孙牛听着杜聪怪异发音的解释,眼睛却是越睁越大,杜聪说完了半天还愣在当地,江裂虎奇怪的看了孙牛一眼,捅捅孙牛,孙牛突然大叫一声:“天聋地哑!”声音之大将江裂虎三人吓了一大跳。
孙牛指着杜聪说道:“姓荆,皇上身边的天聋地哑武士就是他们的父辈?你们是不是去阳信滨海镇?”
杜聪一笑,说道:“这位居然知道天聋地哑,想必也是军中出来的人吧?”
孙牛点头道:“正是,我是乞活军小卒孙牛,这几人分别是江裂虎、白贵喜,因为长了长麻皮脸,都叫他白麻子,这是刘大山,我们在邺城外战败南逃,前几天在逍遥冲挡胡人南下,再次兵败逃入山中,为首的带头人受伤甚重,现在都没有醒来,才拦路求助,得罪莫怪。”江裂虎几人都向杜聪抱拳行礼,江裂虎对那手上包扎好了的少年荆越挤挤眼睛,惹来了荆越的怒目而视,荆越也是憋气,手下被打得七倒八歪,对于自己输给江裂虎也是十万个不服气,但只是生气,在杜聪面前还是忍了,其实江裂虎并无恶意,只是觉得荆越这少年武功也十分强,心有相惜之意。
杜聪本来轻松的笑容也收敛了,换上了郑重的神情,一个长躬说道:“原来你们就是在逍遥冲将胡人西路军挡了四天的人,杜聪在这里要好好的谢一下你们,若不是你们拖了时间,杀伤了胡人主将,东路胡人只怕都到了黄河边了,杜聪代渡口汉人先谢过了。”
孙牛连忙还礼,疑惑的说道:“我们就是帮助卫县流民过河去阻拦胡人的,杜先生怎么知道渡口有流民过河的?”
杜聪低头行礼没有看到孙牛的嘴唇,不知道孙牛说了什么,站在他边上的荆正用手话将孙牛的话告诉他,杜聪说道:“原来真是卫县义士当面,平昌县县令周平得知卫县流民无法过江,欲派兵去相助,奈何手中兵力太少,就让魏郡一少年俊杰来滨海求援,杜某带了留在滨海的两百聋哑少年前往平昌,说来惭愧,还没等去卫县,就知道了逍遥冲拦截胡人的消息,听说胡人主将伤重,胡人大军就裹足不前,在逍遥冲足足驻扎了四天,后来魏郡那少年俊杰就去探了卫县渡口,派人来回报说流民已经顺利过河,他要留在流民中帮忙,所以杜某就带人回转,这是最后一批人,却不想遇到了你们,不如将伤患抬出,我们马上就走,不要耽误了伤情。”
孙牛听到这里大喜,知道自己等人虽然只守住了四天,但胡人在逍遥冲自己又呆了四天,就算马上赶去渡口,也有了十天的时间,罗勇他们应该已经将流民都弄过河了,就说道:“好,裂虎你去将小七抬来,杜先生,流民已经顺利过河了?”
杜聪点头,孙牛说道:“那可太好了,不知这报信的俊杰是谁?以后有机会见面要好好谢谢他。”孙牛这下知道了罗勇他们的消息,心中一下放下了大石,就对杜聪口中的魏郡俊杰感兴趣了。
杜聪一抖,在夜里光着两个膀子说了半天话,有点冷了,一边走向自己厢车一边回答道:“那是魏郡王猛,原为北海郡剧县人,羯赵南下时避祸魏郡,家里虽穷但自由爱读书,魏郡学正刘先爱其聪慧侠义,就教授所学,东胡败魏之后王猛第一个意识到会有流民败军南逃,就说:胡人无道,魏失其地民则苦,愿背上以救。于是有百十魏郡少年跟随其北上,现在看来真是有先见之明,他现在留在流民中,相信以后你们能够见面。”
一边说一边爬上车,拿出一件外套穿上,和孙牛说道:“这厢车是马维那疯子做的,十分舒适平稳,伤患就放车里吧,也不会有赶路的辛苦。”
孙牛感激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了,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先生在滨海是?”孙牛看杜聪文质彬彬,虽说年纪不大,但谈吐举止不俗,就很是奇怪他在滨海身份。
杜聪一笑,说道:“杜某不敢当先生称呼,因祖上杜微是蜀国诸葛亮丞相聋臣,有点家学,蜀灭之后不感为魏臣,就避到阳信,后皇甫老先生相劝家父出山,就到天聋地哑备军营做了一个典军司马,好了,伤患也抬来了,我们出发吧,我们这边也有人要去医治了,荆越,一天说自己武艺高强,今日知道山外有山了吧?”
江裂虎也带着张巨和汪胜抬着罗烈走了过来,在孙牛指使下将罗烈小心的放进车中,随后荆正等也将伤势较重的天聋地哑预备武士抬上车,放在盖布上,车队又在夜色中和着月光开始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