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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阿米塔布竟然会冒着被主人责罚和厌弃的危险,去求梅森先生。我们相识不过几天,我还曾将他迷晕,可他却……
尼赫鲁先生立刻跑过去,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你是疯了吗?滚开——”
“可是,可是——”阿米塔布没有机会再说下去了,因为尼赫鲁先生已经捂住他的嘴,把他拖了下去。
晶莹滚烫的泪水自我的眼角滑落,我就是这样,再大的苦难都没法让我哭,可是别人的任何一点善意和关怀,却会让我泪流满面。
我看着阿米塔布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然后默默地闭上了双眼。我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毫无生机地静静躺在那里任人把我抬起来,比划着高度和角度,准备把我绑起来,挂上桅杆。
我曾经在许多本书里均读到过有关泰晤士河的描述,人们称它为“母亲河”,它在诗人的诗歌里是那样美好而伟大,它令无数人为之歌唱和称赞。
然而现在,我不禁在心中苦笑,母亲河吗?那就让我投入你的怀抱,就让这儿成为我的安息之地吧。
或许死后,我能再见到亲爱的妈妈和哥哥,或许死后,我们能够一家团聚。
就在那些人即将要把我绑住的时候,我身体里积聚起来的所有力气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开来。我狠狠地推开面前的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船沿。
尽管每动一下,都会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这点儿疼又算得了什么呢?三米的距离,足够我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成功到达船沿了。
“拦住她——”我听到梅森先生严厉而急促的声音。
我的一条腿已经跨上了船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噗——”伴随着入水的声音,我听到了阿米塔布惊恐的大叫:“不——”
在这样的冬天,海水冰凉刺骨,我身上的伤口被刺激得急剧收缩,疼痛令我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起来。
我多想能够毫无痛苦地死去,但是这剧烈的疼痛却没有让我晕过去,反而让我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挣扎了起来。
这是人类在濒临死亡时油然而起的求生欲,因为溺水的痛苦,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挣扎。
前世,生长在大清朝南方小镇的我,在年龄很小的时候也曾去河边游泳。学过的技能,会深刻在灵魂里,即使换了个身体,只要有足够的条件,就能被激发出来。
我在水底没头苍蝇似的游动起来,我的身体太过虚弱,只能下意识地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我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那种被疼痛刺激起来的精神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重归迟钝。寒冷让我的身体和思维,一起变得浑沌起来。
我就仿佛来到了一个寂静的世界,听不到外界的喧嚣,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我闭上眼睛,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就这样结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某种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但是我听不清内容,我的头脑依旧混沌,我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它遍布我的全身。
我想搞清楚,自己是不是来到了阴曹地府,但是我太虚弱了,很快就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我像是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一个人孤独地沿着一条陌生的道路,一直走,一直走。
我看到前方有一道亮光,下意识地想要追赶它。可是它若即若离,始终在距离我不远的前方,却又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
我好累,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看到前方有一道亮光,光芒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呼唤着我:“爱丽丝,我亲爱的孩子,快醒醒吧——”
这是妈妈的声音,我开心极了,一声声地呼唤着“妈妈”,可是任凭我如何睁大我的双眼,努力地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法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我想妈妈一定是在那团光里,于是我强打起精神,奋力去追逐那光芒。
那条路太长了,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那道光也太调皮了,每次当我以为自己就要握住它的时候,它就又离得远了一些。可是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它却会传来妈妈或哥哥的声音,吸引我继续向前。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奇怪的是我的身体不但没有感觉到疲惫,反而越来越精神了。我伸出手,终于摸到了那团光,我大叫一声:“妈妈——”
然后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是强烈的光线令我的眼睛一阵刺痛。
我适应了一会儿后,再一次慢慢地掀起眼皮——
尝试了好几次后,我才完全睁开了眼睛,原来刚才刺激得我无法睁眼的光源,是从一扇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一间陌生的屋子映入眼帘,墙壁上贴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壁纸,壁纸还很新,显然是刚修缮不久。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炉火,使整个屋子都温暖而明亮起来。
在壁炉旁边摆放着两把椅子,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外,还有一张书桌、一个橱柜,以及一张带玻璃镜子的梳妆台。
房间里的摆设虽然算不上多么华贵,但一切家具和摆设却都应有尽有,显然这至少是个富裕的家庭。
此刻,我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温暖、柔软的被子。
掀开被子,我见到自己身上穿着的一件丝绸睡裙——这不是我的裙子。
最重要的是,我身上那些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伤,竟然已经愈合了,如果不是仍然能看到红色的疤痕,我几乎要以为这并不是我自己的身体了。
“噢,天哪——”
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我连忙抬头望去,看到一个脸上长满了雀斑的红头发姑娘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你好,这里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这是哪里?
看来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了,我试着下床,双腿有些虚弱无力,可是扶着床沿我还是慢慢地挪到了梳妆台那儿。
我记得自己的右脸颊上有一道鞭痕,不知是否也像手臂上的那样狰狞丑陋。很快我就发现自己不必再猜测了,因为我已经在镜子里看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