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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住口!”云隐公主几近目眦欲裂,腾地起身!
而陆晟与孔五郎君看着萧锦玉的眸中已是醒悟后的骇然与震惊:原来让他们题下名字,只是为了留下证据!未想在萧昀布下此局引她上钩的同时,其实是他们入了这小娘子的圈套。
从鱼者变身为渔者,竟未想到这看上去娇媚动人的小娘子竟有如此深的心机!
“好一招将计就计啊!小娘子如此聪慧过人,我李谧深感佩服!”
李谧说着,又将目光投向了铺在地上的画卷,先前被画中无边春色所吸引,并未注意到这画卷上题的字,此际仔细瞧去,还真从一杏花花蕊之中看到了“陆晟”的名字,便好奇的指着那字,看向一旁已是陷入沉思的陆晟道,“那里好像是陆晟两个字,陆郎君,这是你题的名吧?”
“对哦!还有这里,这里是朱迁!”
“这里是孔克!”
“……”
“原来诸位郎君果然有在这画卷上题名啊!那看来这小娘子所言必然为真了!”
此时的云隐公主已经隐忍到了极点,忽然喝道:“来人,除了这个贱婢,将这些闲杂人等都给我撵出去!”
厅中的部曲应命正要行动,李谧阻止喊道:
“公主殿下您这样就不对了,刚才您还不让我们出去了,现在又要赶我们出去了,是怕事情的真相被传出去吗?”
“本公主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贱婢,用如此歹毒之计害我儿,我定要她承担应有的后果!再说了,她刚才说的就一定是事实吗?就凭一幅画就想将脏水全泼到我儿身上了吗?难道这幅画就一定是她画的?她就不能随便找一幅画来作伪证吗?还有……”
云隐公主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割向萧锦玉,一字一句的补充道,“何人可以为你作证?”
她竟然是在赌无人可以为她作证,也是了,当时萧昀包场,整个雅诗阁中除了她,其余人等除了这些萧昀请来的世家郎君外,皆为他带来的仆婢小厮。
这些人自然是不会为她作证的!
此时旁观的众人不免也暗叹唏嘘:看来这云隐公主是一心想要颠倒黑白,将一切过错罪责都归究于这小娘子身上了!
有时候在至高权力面前,真相似乎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若云隐公主存了必杀之心,一心想要这小娘子死,只怕……
正当众人将怜惜感慨的目光投向萧锦玉时,忽地一少年的声音喊道:“我,我可以为她作证!”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人群之中跑出一名护卫打扮的十五六岁少年,嘻嘻笑着,走到萧锦玉身旁,又看向云隐公主道,“小的鱼俱全,拜见公主殿下,诸位,这事我和我家主子全程都有跟踪,所以我可以作证,这位小娘子与她身边的这位小郎君还在校场上骑马的时候,我和我家主子就听到了那位萧八郎君与这诸位郎君的阴谋!”
“阴谋?”
“是是,也可以说阳谋吧!反正那位萧八郎君的意思是,要占……占了这位小娘子的身子,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毁她清誉!”
“你胡说八道!”
云隐公主不禁厉声打断。
小侍卫吓得立刻向后跳开一步,连连摆手道:“不不,我没胡说,然后我们就跟着来到了这雅诗阁,我们藏在阁楼顶上偷看着呢,就见这小娘子收了萧八郎君的一封信件而到了这雅诗阁中,之后诸位郎君要这小娘子饮酒,作诗,小娘子说不擅饮酒也不擅作诗,便给诸位郎君画一幅画……”
说到这里,小侍卫一脸陶醉神往,“大家是没有看到这小娘子的画舞,那可真是天上有,地下无,人间仅有的一绝,我鱼俱全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谁连画起画来都能这么美呢!”
说着又瞪了那陆晟和孔克一眼,“你们有此等福气见到此画舞,还不知足,竟然还想同那萧八郎君一般,狼心狗肺想要霸占小娘子的身子,简直无耻之极!”
“你——”
孔克被怼得气极败坏又无话可说,陆晟更是羞愧得不发一言,其他几位郎君干脆低下头躲避视线。
“扯远了扯远了,反正画完这幅画后,这位小娘子似乎就有些中药了,被萧八郎君抱去了游梦阁,哦,当时我家主子也跟上去了,啥都看见了,萧八郎君想轻薄小娘子,不料却被小娘子反手一针给扎晕了过去,
再之后,诸位郎君也兴致勃勃的一起涌进了游梦阁,最后就是……”
就是你们所看到的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他最后一句还未说完,便迎来了云隐公主的一声暴喝:“哪来的刁民,在此信口雌黄,拖出去砍了!”
两名部曲应命提刀上来,不料才向前走了一步,“刷”的一声,一柄短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插在了他们脚前,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声:“谁敢杀我护卫!”
一道黑影从空而降,立在了众人面前。
就见此人与萧锦玉一般,竟都是玄衣束袖长袍,头戴帏帽遮面,看不清容颜。
“你又是何人?本公主要杀一刁民,与你何干?”
“南地之事,我本不予干涉,但你要杀的是我护卫,怎会与我无关?”
云隐公主脸色大变,便在这时,雅诗阁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又有一众甲衣兵士将这里包围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一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与他一同走来的还有崔恒。
“原来是云隐公主在此,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令得公主殿下携甲士私兵而来?”中年男子拱手施礼道。
云隐公主便看向了他。
“你是建康令张茂,哼,今日之事本是我萧家私事,但既然张大人来此,那便一同来裁决!”
云隐公主说罢,便令姜妪将张茂领进游梦阁,而此时,正好来了一名疾医正欲给萧昀看诊,哪知那疾医看到萧昀下体伤势时,竟是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还一个劲的求饶道:“这伤我恐怕冶不了,还望殿下恕罪!”
张茂见此也有些骇惧凄然,问:“怎会如此?”
“大人,这一切都拜萧锦玉这个贱婢所赐,倘若八郎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贱婢也绝不能活着走出这雅诗阁,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张大人可明白?”
张茂心知这素来骄矜跋扈的公主是要仗势欺人了,这是在提醒他应该怎样断案?
默了片刻,张茂走出游梦阁,问:“谁是萧锦玉?”
“我在!”萧锦玉答道。
“你可承认,萧八郎君身上之伤,是你所为?”张茂开门见山的问。
“是我所为!”
未想萧锦玉竟如此肯定而爽快的回答,张茂一时反应不过来,其他旁观者更是诧异骇然。
就连头戴帏帽的玄衣男子也不解的看向了她。
“明明不是你,你为何要承认?”崔恒错愕道,他找人来是帮她的,不是害她的。
萧锦玉看了崔恒一眼,再转向张茂笑道:“张明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我本有此画为证,有这位小郎君为人证,可是我说的话,公主殿下皆一口咬定是我伪证,那么多说无益,公道自在人心,
所以我承认,是我害他!”
“那你就拿命来偿!”
云隐公主一声怒喝,正要唤人拿人,张茂道了一声:“等等,让她把话说完!”
萧锦玉继续道:“可我为什么要害他?萧氏昀郎设此鸿门宴,欲以时谤来杀我,置我于万劫不复的死地,我又为何不能为求自保而以其人之道还之?”
“他如何以时谤杀你?”张茂问。
萧锦玉便是一笑:“张明府,非要我说得如此清楚吗?他找了这诸多郎君在此雅诗阁中,以韦诞墨以及伽兰沉香设催情之药,不就是想让他们一个个的来轮*奸我吗?”
话说到这里,厅中再次一静,张茂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给过他机会,当我叫他昀舅舅的时候,当我唤他萧郎的时候,甚至当我问他,倘若我死了,他心中是否会有一丝悔意的时候,我希望能唤起他的一点点良知,可是……”她话锋一转,似在问游梦阁里的人,“萧氏昀郎,你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吗?还是我的命在你们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游梦阁中的萧昀还在发出呜咽不清的痛苦之声,可整个雅诗阁中的众人却尽皆沉默下来,有不少人竟已生出同悲之感。
如今魏晋遗风尚在,而士人们所推崇的玄心、洞见、妙赏、深情,这其中深情二人最是动人心弦,令人感动。
便连一贯讪笑的李谧也禁不住收敛了笑容,眸中露出几许怜惜和悲色来。
“张明府,现在你还要问我罪吗?”在众人的难过唏嘘声中,萧锦玉再次正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