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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风听了很反感,她虽在捉蝴蝶,其实却听着他们的谈话呢。所以又插进话来:“有了还想有,富了更想富,恨不得天下所有归他一人所有。所以大吃小,强食弱,哪会有太平?你何公馆不是也吃过弱小之肉吗?再说你何公馆几经磨难不是差点被吴三桂吃掉了吗?哈哈……”
醉花女也笑了:“商场如战场,生意如用兵,这也是常情趋势。其实你又怎知我何公馆的事呢!”她又转身向贺金声说:“我何公馆祖上世代相继,你也听说过吧?云贵土司数百年来,代代相沿继承,不但钱财丰富,还积有许多的珠宝稀珍,然而代代还要开街立市做生意挣钱,我祖上做生意历来敢于冒险,敢于创新。远的不说,就说近代,自清兵入关来,战争之风火使长江以南的人口少了许多,土地也荒废了,战后不到十年,也就是少年皇帝的时期,人们对生活的需要也就促长了生意,而生意又促使湖南、四川、江西、二广、贵州等地迅速发展起来。因为产粮获利获钱,人齿日繁。十年后的湖南大米多的惊人,我何公馆就在这个时期发展到了高峰,因为北边人口已是十分密集,不得不依靠外来的粮食接济,我何公馆发现了这个机会,就投入了全部的资产贩粮北运。从四川、二广、湖南贩粮往汉口和浙江。那个时期,何公馆雇用的人和船多的令人眼光缭乱,可谓千艘之集了。何公馆大赚特赚了,钱一多,旁人也闻风而动,不少有钱人也来贩粮。这个时候,我何公馆收住贩粮不做了,改了行。贺金声,你说这样行吗?”
贺金声很是赞叹:“对是对,因为做生意最忌的是一哄而上。看样的太多了,学着干的太多了,这必然多则为患,成了一利万争,而不是一本万利的局势了。小姐,不知何公馆后来改了哪种生意?”
醉花女对贺金声的话很满意,又说:“前个时期从外传入国内的烟叶已被百姓接受,家家有人吸烟,而农家却是户户产烟草,就是无人大量收集加工和贩运。何公馆就做起烟草生意。不久闻名整个国内的‘衡烟’就是我何公馆在衡阳的制作坊内所产。我何公馆出的烟叶和烟丝打包后,往北京的叫‘京包’,往广东广西的叫‘广包’。这个行业一直兴旺到现在。”
贺金声说:“这个烟草加工就没有人跟着学了吗?”
醉花女说:“当然有人会跟着来的,但这并不要紧。我何公馆已把眼光盯上了采矿。虽然过去何公馆已有了制瓷和冶铁,那时规模不大。以后,何公馆投资开矿,现在已有熟生铁行数家了。还有陶业行、铜器、锡器、盐行、还要挖矿炼铅锌,这些矿山和冶炼作坊不知要养活多少人了。这些做工之人多是无田无地之人,他们吃我何公馆的,住我何公馆的,死活都在我何公馆了,何公馆养活了他们,他们也为何公馆创利。所以说做生意以利万民,获钱财以养万民。”说到这里,她又盯住了贺金声,她要说出她最重要的一部分让贺金声知道。
她又说:“现在,我已买下许多矿山,特别是我在湖南衡阳买下了许多矿山,那里有何公馆的基业,是个很有发展的地方。我更希望我的矿业在今后能大有发展,这样就能养活数十万无业之饥民。我将他们招来开矿做工,虽然辛苦,却可以劳而养生,总比战乱之苦强,总比死于刀枪之下强……”
醉花女见柳素风过来了,忙又说了这番话。
柳素风明白这番话是说明经商办业比拿刀握枪强,她故意拂了拂手中的蝴蝶,笑说:“听小姐的口气仍是百姓的衣食父母了。能为民而为之,总会令人敬佩。贺兄想必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贺金声笑说:“小姐之志的确令人佩服!”
柳素风说:“时势造英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之本色。我们三人之志大有不同,我之志和兄长之志都不能与小姐相论,但都需乘风而起。你说,贺兄?”
贺金声并没在意柳素风在说什么,他却是被醉花女的话鼓动而兴奋起来,他已从她的话中看到何公馆远大及富丽的前景来。他在何公馆已有些日子了,知道何公馆除了烟草、粮食、矿山外,还在昆明城有丝纺、造纸、药材、饭馆、茶社、酒楼、米店等。所以忘了回答柳素风的话。
柳素风更是生气和不安起来,她只得又去捉蝴蝶,而眼睛却看着贺金声和醉花女。这时她发现醉花女在向贺金声说话时容颜带笑,玉齿常露,秋波流射,加之穿戴华丽,更比病时要美丽的多了,不觉看了看自己,却是一身男装,心中骂着自己:“真该死,早已知道要和这个美貌无比的醉花女在一起,我又何必装扮成一个男人呢!瞧自己与她比,相形之下却粗俗不堪了!”生气地将手中的蝴蝶撕成碎片。
醉花女此时与贺金声说话,很注意贺金声和柳素风。见贺金声聚神听着,双目盯着自己,心中更是乐了。她知道,此时柳素风已在一旁憋气烦恼着,更是快活极了,她也忘形地边走边跳起来。
王宫花园,满眼花红叶绿,到处是一股股刺鼻的浓香。留神地看,处处都是蜂飞蝶舞。
醉花女感到话已说了,想必贺金声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见柳素风一副醋劲儿,心中快活地不得了,也去追蝶戏耍。
柳素风感到自己一身男装粗俗不堪的,知道自己比不得醉花女的艳丽,正想走开时,却听到贺金声叫她一声:“贤弟”才醒悟过来,暗暗发笑:“自己是个男人装扮,怎与一个女孩子吃什么醋,争什么风呢,险些露出了我女儿的本色了。其实,我这样子正可以与贺金声开心交谈,开心玩耍,不必象醉花女那样以女儿之身和小姐之名拘束不安呀!对,大胆地玩我的吧!”想到这里,不安和羞恼情绪一扫而光,他朝贺金声迎了去,叫着“哥,哥哥,看,这只蝴蝶多美!”
贺金声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俯首看着蝴蝶,二人同时抬起头,双方凝视,喜笑颜开。
醉花女见他们俩说着话,走着路,追着蝴蝶,喊着,笑着,都表现出不同一般的情感来,使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贺金声很喜欢这位小兄弟,有时他文雅又俏丽,是一个十足的秀才。有时他生气勃勃,是个行为英猛的武夫,与他那修长而苗条的身材很不相称。有时他娇小可爱,细语温存可爱,连他的笑也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婉转。现在,他又顽皮的可笑极了,她遇上石雕马,石雕象,石雕的虎狮等物都要跳上去骑一骑。见到园中果树,几乎都要摘下品尝;甜时叫好,苦时呕吐,酸时捧着腮膀直吹气。她的表现使贺金声感到又是另一种性格,他常常从她的后影、步态,或面对面地把柳素风逐个审视着。这一切令他惊喜和好奇。
柳素风此时的确把一个未完全成熟男孩的顽皮天性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她一会儿与贺金声并列而行,则头瞟着贺金声,见贺金声在审视着她,或带着惊奇与惊喜之色时,她又避开他,有时她会回头后望,见贺金声在盯着她的步态和后影时,她会将身子缓缓地转了个圆形,或扳过贺金声的脸去朝着醉花女,说:“哥,怎么总盯着我,那儿有媚眼秋波的醉花小姐,何必拿我这弟弟看个不休?”
贺金声此时也止不住哈哈直乐:“你又在奚落我,我到没什么,可是小姐是随便可奚落的吗?你看你,一会儿是孩子,一会儿是纠纠武士,一会儿象个女人……”
柳素风又哈哈大笑,心下却吃了一惊,她吃惊是因为被贺金声言中,她慌乱地跑开。
贺金声只是说笑而已,他并不知道柳素风的吃惊和逃离开的原因,更不知她是一个女人。他也追了上去,伸着手臂搂住了她的肩头,一手在她那热情的脸上拍着,说:“我没说错吧?你难道不是花容月貌的女人吗?”
柳素风此时会难为情地说:“哥,你……你还是把那双深情的眼睛移开吧,别总瞧着我……”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静静地让他瞧着,她会在贺金声温情甜美的眼光下快乐地用脚划动着地上的绿草,手指撩动着衣襟上的小铜铃。小铜铃清脆地响着。这时,她看见了醉花女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的,面呈冷笑地注视贺金声。这种冷笑使柳素风心头一惊,她从这冷意中看出一副杀气,心想:“此女神态好冷,与刚才亲热可爱判若两人,瞧她脸上青白如霜,眼眉带叽,如寒梅冷傲,此奇女子却是少见了。那神态就象我已将贺金声夺了去。说来也怪,此女与贺金声在一起时却热也热的可爱,热得天真灼人,象一朵盛夏的牡丹花。吃起醋来却也冷的让人怕,真如冰雪中一支梅花,但又冷香袭人。难道她已知道我也是女人了?”
贺金声见柳素风突然又现出古雅端庄的神态来,而且一双眼睛注视着醉花女,这使贺金声又记起醉花女来。他知道兄弟亲热了却冷落了小姐一人,忙朝醉花女走去。
醉花女见贺金声过来,醋意地避身就走,这使贺金声心中更为纳闷。
柳素风不知是为什么,却有些得意之色,或许她感到醉花女此时正在与她争风吃醋,不免心中直乐,她在花园中一阵飞奔,使的衣上铜铃脆响,而她却伴着铃声追上贺金声,还禁不住地唱了起来:
每次我走在你的身旁;
我发觉你又悄悄地瞟了我几眼。
为什么要这么悄悄瞟人?
难道我会有什么异常?
你的羡慕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着迷甜的笑。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笑声来!
每次我走在你的身前;
我感觉你又偷偷地盯了我几眼。
为什么要这么偷偷地看人?
难道我有什么奇怪?
你的神态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迷惑的梦。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梦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