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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每天早晚都还带着点温差。
早上起床冷得要披件外套,结果在闹哄哄的教室里坐了几节课又热得想回宿舍洗趟冷水澡。
一号门通往法学楼的路上栽着四排银杏,风一吹过就像是落了满地脆薯片,午后骆其清路过这里的时候就专挑着边缘卷曲的叶子踩,一踩一个嘎嘣脆。
周末,谢斌在群里公布了校联赛的最后首发人选。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骆其清得到了这个名额。
骆其清:“凡子,我好像有点紧张了。”
郝宥凡:“淡定点,有几个人能快得过你啊。”
他打开手机日历一看,距离比赛已经没剩几个周的时间。
这就意味着马上就要进入到压力山大又充满无限期待的备赛环节。
下了课后,骆其清像往常一样,坐在原位看比赛视频等周棘收拾完东西来找他。
半个月前刚考完了几门专业课期考,这周的课程就变得轻松许多,于是他去训练场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加。
而周棘基本次次都会陪他。
久而久之,这就成为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今天出了点意外,车库里几辆前驱车发动机异响,维修技师正敞着车盖子在那吭哧吭哧撬铁片,于是两个人索性放纵一次,就坐在训练场的吧台上看其他人跑圈。
“冰美式,不另外加糖。”周棘看了眼骆其清,然后又说:“柳橙汁。”
骆其清给他竖起大拇指:“懂我。”
他喝过一次,也不知道骆其清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抱着各自的冰饮,骆其清咬着吸管,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聊个天应景,于是他认真思考了下,扯了个话题:
“你为什么喜欢赛车?”
“爱好。”周棘捏着吸管搅动冰块,也反问:“你呢?”
骆其清盯着不远处的赛道,注视着一辆车从弯道漂过去,然后才说:“只有在开赛车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是自由的。”
第一次接触赛车,是因为发小邢宇的强烈推荐,那时候他被带去方程式赛车体验馆,仅仅用了三十分钟,他就对这个运动产生了极大兴趣。
再后面接触到更多赛车类型,从拉力赛到场地赛,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赛车本身的竞速性质,超高速行驶过程中带动肾上腺素飙升,这是大多数运动都难以比拟的。
盯着周棘手中的冰块在咖啡液里打了好几个圈,这时一位教练走进来,他的学员就抱着头盔跟在旁边,两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
骆其清忽然问:“你毕业之后想成为职业车手吗?”
几个月的共同练习下来,他深谙周棘也是天赋型选手,假以时日一定会在这个行业有很高的造诣。
可是周棘的回答却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不一定。”
“诶?”
和大多数人的成长路径相同,周棘从小到大对各种兴趣涉猎广泛,篮球、游泳、围棋,甚至连园艺都因为他母亲的影响而了解了一些皮毛。
虽然他对赛车的天赋和兴趣明显胜过其他爱好,但本质也只是为了放松,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把这个变成自己的未来职业。
“如果可以,我就想成为职业车手。”骆其清托着下巴畅想着,“我想进世界一流车队,然后跟顶尖车手一起参加各种国际比赛。”
周棘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侧脸。
从侧面看过去骆其清的睫毛很长,高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小痣,衬得他整个五官更加生动立体。
喉结微微滚动。
过了片刻,只见周棘把右手放回口袋里,然后对他说:
“伸手。”
“嗯?”
骆其清尾音上扬,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在他面前摊开掌心。
几秒后,他察觉到手心里重量增加。
展开一看,掌心里多了个黑白色方格旗的钥匙扣。
在正规赛事中,冠军就会迎着挥动的方格旗冲过终点线。
“祝贺你,拿到比赛名额。”
骆其清怔愣了一瞬,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心悸。
好奇怪的感觉。
但很快骆其清就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这种诡异的情绪里抽离,然后把东西收回自己兜里:“这礼物我收下了,下回我也送你一个。”
为表达感谢,他还哥俩好似的拎着杯子凑过去,嘴里嘟囔着必须干一杯。
最后两个玻璃杯碰在一块,发出叮啷一声脆响。
和周棘一块去训练场,练完再一块坐地铁回学校,再在校门口吃一碗拉面,这一切好像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进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在外嗨完返校的学生不少,他们走了半天都看不到共享单车的影子。
而且骆其清不走寻常道,总是喜欢挑着各种坎走,然后把手向两边张开,看起来就像是在过独木桥。
周棘把书包换了个肩背,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骆其清旁边,防止这人突然摔下来崴了脚。
“小心点。”
“放心。”骆其清很自信道,“我从小平衡力就好。”
闻言,周棘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画面,一个长相稚嫩的小男孩调皮地站到各种矮杆上,然后他的父母就跟在身边护着他。
他倏地好奇骆其清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但这个问题又好像过于...私人,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城市中心看不见星星,但偶尔会有闪着信号灯的飞机从上空经过,两个人并肩走在大道上,路灯把他们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宿舍楼前会经过一片林子,为了省路程抄近道,两个人一般都会选择直接从中间穿行。
“喵——”
走到半路,一只白猫突然从树丛里窜到路中间。
骆其清脚步一停,在看清后颇感惊喜地蹲下去,很自然地挠起这个小家伙的下巴:“雪球?你怎么在这。”
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雪球又蹭着他的裤腿叫了一声。
它被学校里的同学发现时还是小小一颗白色团子,所以就被起名叫雪球。
可能是骆其清偶尔也会喂给它几根猫条的关系,雪球看起来和骆其清格外亲昵,刚刚还在喵喵叫,现在就已经躺下去朝他露出肚皮。
只不过很快,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蓦然注意到了站在骆其清后面的周棘。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周棘平时很少和动物打交道,奈何现在这猫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出于某种礼貌,他选择用跨物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喵。”
企图用它的语言进行交流。
“喵呜——”雪球竟然还回了一声。
骆其清扑哧一笑:“它听懂了。”
正说着,他敏锐地听见旁边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下意识扭头一看——
不远处的车棚旁边,有一对情侣正在月下拥吻。
是两个男生。
在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后,骆其清霎时回过头,然后匆忙站起来往边上走。
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心跳的飞快。
雪球也被他这动作吓得后撤一步,然后飞身钻回树丛中。
“怎么了?”周棘见他反应不对,下意识朝那边看过去。
“没什么!”骆其清生动演绎了一遍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忙不迭去捂周棘的眼睛。“小路虫子多,我们走大路吧。”
周棘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但骆其清却感觉心里跟着泛起痒意。
“走走走。”
慌乱之中他只想着赶紧把周棘带离这里,这条路上隐秘的角落很多,他担心稍不注意又会撞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而周棘默默看了眼自己被牵着的手腕,没有吭声。
回到宿舍,郝宥凡不知道正坐在桌前捣鼓什么,其他两个舍友今天也都在,正戴着耳机徜徉在游戏战场里大杀四方。
骆其清感觉自己的脸颊还在隐隐发烫,于是也没像平常一样刷波存在感,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就直接钻进澡房。
F大没有熄灯要求,所以十二点后他们宿舍依旧灯火通明。
骆其清洗完澡就直接躺回床上刷手机,却总是经常听见郝宥凡发出一些类似于倒抽凉气的声音。
“凡子。”他叫了一声。
底下的人没应,但很快声音又传了上来。
“凡子!”骆其清从床上探出头,冲郝宥凡的背影喊:“大晚上干啥呢你!”
“你好大爹我正在织围巾呢!”
骆其清这才瞥见他手里的两根木棍,连着桌上一条粉色半成品围巾,和他整个人明显画风不符。
“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他整个人扒拉开床帘,凑过去,“你确定要戴粉色的?”
“一边凉快去,我这是要送给庄思菡的。”郝宥凡头都没抬地回道,“这不是天气要冷了。”
“送”这个词又勾起了骆其清某些记忆。
他走到柜子旁边,找到刚刚出门穿的那条大衣,周棘送的钥匙扣现在还在口袋里躺着。
刚刚还在想着给他什么回礼,现在隐约有了主意,于是他又凑到郝宥凡旁边:
“你要是织完还剩点毛线就留给我呗。”
“干啥?”郝宥凡手里动作不停,“你要表白蹭我的可不够,操场晚上就有人卖,十五块两团包教会。”
“我不织围巾!”骆其清看到这种手工活都脑袋大,“我有别的用处。”
回到床上,许是因为刚刚看郝宥凡织了会围巾,骆其清觉得自己现在脑子格外活跃。
“你怎么确定自己是喜欢她呢?”不知道为什么,骆其清突然就蹦出这样无厘头的问题,“万一你只是觉得她好看呢?”
“那肯定不一样啊!”
郝宥凡似乎想给他解释,但一时间脑子不够二用,于是很快想到求助外援,“博文,你给这不开窍的说说!”
方博文是他们另一个舍友,和现在的女朋友是从高中就谈上来,两个人感情稳定得不得了,所以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他们宿舍里公认的情感专家。
刚好一把游戏打完,情感大师听到了召唤,于是摘下耳机就开始答疑解惑,“你看见一个美女,你会多看两眼,但是过后除了记得她好看就没了。”
“但你喜欢一个人,是就算你看见了另一个美女,也还是想着他。”
“喜欢就是随时随地都会想着她。”
骆其清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是他脑海中根本没有印象任何美女校花,他脑子里似乎永远都只有一个身影...
那个和他一起在赛道上驰骋,然后在吧台聊天,散步回宿舍的身影。
…不会吧?
一点钟,他们宿舍终于熄了灯,很快鼾声响起。
可骆其清却发觉自己失眠了。
冬天的夜晚没有蝉鸣,只有偶尔从缝隙钻进来的微风。
印象中这晚的圆月裹着一圈柔和的光,窗外树影婆娑,万物归寂,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冥冥之中在心底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