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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天为止,整个赛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
这件事情是骆其清偶然间才意识到的,彼时他正捧着冰镇西瓜汁在P房里晃悠,然后一走出门口忽然觉得有些热。
他这才意识到现在是欧洲的夏季。
已经六月份了。
这也太快了点吧。
总说时间会在无声无息中流逝,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感觉还没一块参加过几次比赛,就已经在这个团队待了有小半年时间。
“清哥,过来搭把手!”身后忽然有人喊他。
骆其清一回头,就看见唐明海和段誉两个人不知道在帮车队搬什么,但都已经憋红了脸,感觉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了。
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果汁去帮忙。
赛前准备依旧是在混乱中有序进行着。
荷兰分站赛同样按照之前惯例,第一天是练习和排位,第二天开始正赛比拼。
而以往这种时候,骆其清不是拎着板凳在维修区看师傅们给赛车做调校,就是在休息室里跟唐明海他们一块共享零食。
但这回来了个郝宥凡,所以活动就变成了跟这家伙满围场参观。
郝宥凡之前没怎么来过比赛现场,更别提是在WTCR赛事的比赛现场,所以这会逛起来倒也新奇。
逛着逛着还差点因为宣传海报好看而冲动消费去买别的车队的精品周边套装。
骆其清拼命拦住他:“凡子,你有这闲钱还不如拿去改一下咱们自家车队的周边吧!”
他们那个巨显黑的黄色队服至今还挂在销售区!
前三站的场销售量作为垫底的个位数,赵永一居然还在反思因为是不是他们的宣传不到位。
最后还差点把周棘临时拉去当模特拍海报,吓得他那几天只敢待在酒店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显黑队服打动了他,但郝宥凡总算是理智上线:“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给对手增加销量。”
再往前走点,隔着老远就能看见前面有间P房前围聚着一堆人。
郝宥凡脖子伸得老长想凑个热闹:“那是哪个车队啊?”
结果骆其清抬头一看,就见到北极星的冰蓝色队旗正在前方招摇地飘荡。
“...我们换道走吧。”
这会要是撞见格林还怪尴尬的。
而且那边人太多,万一那家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听见,那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个,又让骆其清联想起另一件事情。
昨晚郝宥凡在海边说的几句话,直接让他失眠到凌晨三点都没能睡着。
【可是互相喜欢,实在是太难得了。】
【要是真还惦念对方的话,就别错过了吧。】
这人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因为一段感情居然直接进阶到情圣段位。
就连讲话都变得有哲理不少。
可这也就导致了他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在看见周棘的时候都有点不太自然。
到底怎么判断自己还喜不喜欢对方呢。
骆其清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那些偶然出现的心跳加速、脸红发烫,要细想起来好像又什么也证明不了。
这就是他苦恼的地方。
骆其清不确定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喜欢周棘,又或者只是没放下当年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愁死个人啊...
“你们比赛之前都喜欢买花来图吉利吗?”
这时候郝宥凡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问出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骆其清不解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回:“没有啊。”
除了颁奖的时候可能会准备花束,其他时候买花做什么?
想图吉利还不如直接朝天气老爷拜一拜,求它别突然下暴雨。
“那为什么每个房间都有花啊?”
“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骆其清才往旁边几间P房看了眼。
结果发现好像还真是。
基本上每个队的P房门口的墙柱上都贴有一束花,玫瑰月季还有各种叫不上名的花层出不穷,还有些团队已经把它们拿了进去摆在了其他地方。
就连他们自己车队的P房旁边也贴着一小束精巧的紫色康乃馨。
“对哦,我差点忘了!”郝宥凡猛地一拍脑袋,咋呼道:“这里是荷兰啊!”
荷兰人喜爱花卉,这里也被喻为着鲜花之国,官方大概也是为了迎合当地特色来做宣传,所以特意找了些季节花卉用作装饰。
“你别说,还怪好看的。”
但到这里骆其清也没太当回事,鲜花什么的看看就过了。
直到他们经过一间P房门口。
这间屋子的使用者应该是本地车队,因为里面东西很少,包括需要储备的车胎和零部件,给人感觉就像是今天要用什么才从其他地方拿过来。
所以这就让桌上摆放的鲜花更加显眼。
那是一束用玻璃纸包装的向日葵。
在视线触及的瞬间,骆其清只觉得呼吸一滞。
三枝向日葵搭配着尤加利叶,开得张扬明艳,仿若充斥着蓬勃生命力。
估计还是今早才采摘的,因为现在它的花瓣色彩还依旧鲜艳亮丽,有着像太阳般夺目的明黄色。
【永远向阳而生,听起来是不是很励志?】
原来已经到了向日葵的季节。
骆其清抿了下唇角,无数记忆犹如开了闸的洪水不断涌进脑海,让他忽然沉默下来。
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的郝宥凡眼尖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撇过头跟着看过去,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喂...你还好吧?”
这人准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但这回骆其清的缓冲时间似乎比之前短了点,几秒之后,就见他把目光挪开,淡淡说了句没事。
只不过是再一次提醒了他。
恋爱中本就不应该对对方有所隐瞒。
如果他真打算和周棘复合,就必须先开诚布公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当然也包括了那件事。
可难就难在...
他要怎么才敢说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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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怎么说,人没事别瞎想,有这工夫不如多吃两碗白米饭。
可直到今天比赛结束,他们集体坐在饭桌前,眼看着唐明海和郝宥凡已经跟饿了三天似的嗖嗖吃到第二碗饭,骆其清还在托腮惦记刚才的事。
主要是他到现在都还没底。
怎么坦白先放到一边,他差点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
周棘...还会喜欢他吗。
虽然从他们最近的相处状况来看,周棘对他的态度的确已经比去年年底刚见面那会好了很多。
可万一人家现在只是想把自己当朋友呢。
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想过复合呢!
骆其清心里也清楚,现在的他和六年前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周棘会喜欢六年前的自己,不代表就会喜欢现在的自己啊。
烦烦烦!
他的视线虚焦在前方餐碟上,光顾着想问题,殊不知碗里的肉饼已经快被他戳成了筛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旁边忽然轻飘飘传来一句:
“在想什么?”
“烦...”
话一出口蓦然卡住。
骆其清整个人也跟着卡了下壳,隔了几秒,他才像上了发条一样僵硬扭头。
目光最先捕捉到那颗再熟悉不过的泪痣。
接着。
对上了周棘那双清浅的琥珀色瞳孔。
草。
骆其清懵了,他怎么记得这坐的是别人。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换到他旁边的???
还没等他再开口,又见周棘稍稍敛眸,视线下移,直到停在了他碗里的筛...肉饼上。
“......”
“饭太烫了,戳个洞凉快点呵呵....”骆其清胡乱解释一通后选择装死,转回去老老实实埋头扒饭。
一碗饭很快见了底,他也没顾得上别的,忙不迭就找了个理由先回房间。
本来就够混乱的了,再待在周棘旁边,骆其清只感觉脑子里所有东西都快变成一串乱码。
所以他跑了。
好像从大学那会就爱这样。
每次只要遇到事情就下意识想逃。
回到房间,骆其清顺手开了电视,然后整个人直接向后倒在大床上。
柔软的床垫包裹上来,让他在体感上松弛了那么一点。
在感情这方面,他是真的没有半点自信。
之前是,现在也是。
骆其清叹了口气,扯过被子盖在脸上,开始往外蹦出一些荒诞的念头。
要是有台时光机就好了。
让他穿越回到和周棘刚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然后告诉当时的自己,安于现状就可以了,不要太自负,不要有其他念头。
不然也不会出事。
这时候门口有开门动静,估计是郝宥凡那家伙也吃完饭上来了。
骆其清犯了懒症,连手都不想抬起来,索性隔着一层棉被直接跟他说话。
“凡子,兄弟我真的要愁死了。”
他每个字都拖着调子,整句话都有气无力:“怎么这么难搞啊——”
可是等了会也没听见郝宥凡吭声。
这家伙平时也经常耳背,骆其清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又把话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要烦死了——”
“你快帮我出个主意啊!”
也就是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床尾那块陷进去了一点。
骆其清懂了,这家伙准是戴着耳机才没听见他说话。
所以他也没多想,抬腿对这人屁股就是不轻不重的一脚。
感觉那人应该有点猝不及防,身子朝旁边倒了一下才又直了回来。
但还是没有给他回应。
怎么还不理人!过分了啊!
这下骆其清终于恼了,懒症也在瞬间被治好,然后一鼓作气探头出去。
结果就看见郝宥凡就好好地站在床边,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表情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感觉在憋笑,似乎又略带了点同情...
这是什么奇怪形容??
“你干嘛不应我?”骆其清瞅他也没戴耳机,顿时更不爽地问。
一秒、两秒。
郝宥凡终于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噗呲一声笑出来,嘴角压都压不住。
?
怎么一顿饭把人吃成了这样?
骆其清满头雾水,扒着床沿又准备踹他,结果这回脚还没抽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等一下。
郝宥凡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骆其清再次傻住了。
郝宥凡站着,那坐在床尾的是谁?
他刚刚给了谁一脚...?
骆其清忽然有点不敢去猜。
最后估计是大脑实在看不下去了,麻溜地骆其清呈上一个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的答案。
“凡子...我想起来我的签证好像要到期了等会就先回国一步了。”骆其清闭了闭眼。
他在这可能有点呆不下去了。
不过想了想骆其清还是鼓起勇气,稍微旁边偏了点头,想再挣扎一下,万一不是他呢。
“你这一脚还挺狠。”周棘说。
“......”
骆其清默默缩回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