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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岚缓缓转过头来,微睁双眸,看着徐步月,神情恍惚,如在梦中。
她那平素闪着水银色光芒的美丽双瞳,此刻呈现出一种空洞的黑色,莫名地让徐步月汗毛倒竖。
“阿岚!”
幸亏是大白天,要是在晚上,胆大如徐步月也要被她的神情吓住了。
秦子岚的眼神呆滞又诡异,有几分像林正英僵尸片里被鬼附体的人。
听到徐步月唤她,秦子岚极缓慢地眨了眨眼,叹了口气说:“我没事,徐步月。”
徐步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眼到了九月开学季,秦子岚和徐步月不仅分进了同一班,还机缘巧合的做了同桌,两人都是惊喜不已。
时光荏苒,甘棠以方泽宇的身份入学信爱私立小学也一年了。
他在学校里适应和融合的比较好,因其俊美可爱的容貌,随和开朗的性格和尊贵的方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受到了同学们和老师们的喜爱。
学校里的音乐舞蹈以及戏剧社团都试图拉甘棠入社,但是他只对体育社团感兴趣,加入了学校田径队。
倪裳一听黄欢和黄乐说甘棠整天在学校里就是参加长短跑,跳高跳远训练,轻蔑地一撇嘴说:“这小杂种,和他娘一样,都是个没脑子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一年多的学校生活,让甘棠变得开朗了些,身高也长了十公分,不似当初那样瘦小,有了些许少年的样子。
倪裳对他的精神折磨和控制没有停止,时不时会将他关在房里辱骂和体罚。
只是,甘棠已不像以前那般惶恐害怕。
他也看出来了,倪裳虽然恨他,却不敢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相对于搞死甘棠,逼的方景轩再找一个女人续方氏香火,再来一遍斗小三的戏码,倒不如像古代东宫那般,将妃子的孩子抱来养,至少将来能以孩子养母的身份来保住女主人的身份。
只是,她必须磨掉这孩子所有的棱角,控制他的行为思想,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成为自己可以搓边揉圆的傀儡。
甘棠也学会了假装顺服,阳奉阴违。
倪裳让他跪便跪,要骂便任她骂,偶尔还会被她关进小黑屋里,罚不许吃饭。
倪裳原本是想搞垮甘棠的精神,却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都一一受了,适应了,也不反抗,也不抱怨。
连倪裳都觉得索然无味,懒得去折腾他了。
慢慢地,甘棠也开始可以在方宅里小范围的活动了。
他偶尔会偷偷溜进倪裳的卧房,好奇地翻看她房间里的陈设。
一日,甘棠发现倪裳的床头柜上放了不少药瓶,他好奇地拿起那些药品看。
一瓶是安眠药,一瓶是帕罗西汀。
倪裳有中度焦虑症,帕罗西丁是治她的抑郁症的。
正在甘棠津津有味地阅读药物使用说明的时候,门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倪裳回来了。
甘棠急忙一个纵身,滑进了倪裳的大床之下。
门“咯吱”一声轻响,倪裳踩着细高跟鞋有了进来,身后跟着黄欢。
甘棠趴在床下,只能看见他们的脚。
倪裳一屁股坐在床上,柔软的床垫一沉,贴着甘棠脑袋晃悠。
甘棠强自抑制住心内的恐惧,咬紧了嘴唇。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倪裳语气略微紧张地说。
“甘露露死了!”
黄欢凑在倪裳耳边,神秘兮兮地说。
他的声音虽小,床下的甘棠却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消息仿佛一个晴空霹雳,将甘棠炸晕。
他圆睁双眼,匍匐在地,浑身发抖,想要冲出去,质问黄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却脑子里一片混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我妈妈死了?!怎么可能!你骗人!骗人!”
滚烫的泪水在甘棠的眼眶里疯狂打转,他狠狠咬住了嘴唇。
倪裳听到这个消息,似乎也十分惊讶:“那个小贱人死了?真的吗?”
黄欢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我的手下兄弟们亲眼看见尸体了,死的透透的!”
“怎么死的?”
倪裳倒吸一口气,焦急地问。
她怕方景轩将甘露露之死怪罪到自己头上。
“据现场目击者说是自杀。医生带她去做脑电图,只一个错眼没看住,她跑到楼顶跳下来,当场死亡。”
黄欢声音颤抖地说。
“这蠢女人,怎么忽然想不通了?我可没杀她!”
甘露露的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让她感到快乐和解脱。
“医生说了,她的这种被迫害妄想症是有很强的自杀动机。她可能只是陷入了被追杀的幻想中,出于躲避才跳的楼,”
黄欢沉思着说。
倪裳开心不起来,甘露露作为一个疯子生活在精神病院对她没有威胁,反而可以成为她拿捏甘棠的把柄。
方景轩即使对甘露露再有感情,见到那个邋遢的疯婆子也得幻想破灭,现在她一死,就又变成了那触不可及的白月光。
甘露露一死,说不定方景轩又会念着失了母爱的甘棠可怜,对他百般宠爱,扶他上位。
她一想方景轩要愁眉苦脸,伤心欲绝地给甘露露办丧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总之,甘露露这个狐狸精,就是死,也别想进方家的门!不许在方家办丧事!不许葬在方家祖坟!在连城找个墓园埋了了事!”
倪裳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
“夫人英明!好决断!绝不能让这野种在方家得了势!否则,方家定会被那小子搅的鸡犬不宁。”
黄欢谄媚地附和着倪裳。
甘棠早已在床下哭成了泪人儿,硬生生用手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来。
他夜夜抱着母亲给他买的迪迦奥特曼睡觉,枕头下的课外书里夹着和母亲的合照。
昨夜他还抚摸着照片里的母亲,希望母亲能等他长大,等他足够强大,就把母亲接出来,找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
可是,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甘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从倪裳床下爬出来,摇摇晃晃回到自己房间的。
他满脸泪痕地坐在墙根,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
在断断续续地哭泣中,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梦里皆是母亲默默走在前面的背影。
无论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无论他怎么呼喊,母亲也不回头看他。
“妈妈,别不要我!”
甘棠梦呓着,湿润的睫毛像受惊的蛱蝶剧烈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