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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李大叔家的大儿子,也就是李爱国的大哥李爱家结婚的日子。
在者楼村,结婚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去帮忙,一起布置场地,洗菜做饭等等,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
顾小艾也去帮忙了,跟着大家一起洗菜洗碗。
这种时候,大家都是聚在一起,边聊天边做事儿,热热闹闹的。
“小艾,怎么没见顾奶奶啊?”王大妈问道。
“我也不晓得嘞。”顾小艾迟疑了一会儿,笑道。
这会儿,李大妈也说道,“对啊,顾奶奶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了,以前都会来的。今儿个是怎么了?”
“林艳,顾奶奶呢?”王大妈问。
“在家呢,说是热,就不来了。”一直没说话的林艳,被点到之后,撇撇嘴,有些不高兴地说,“她一个老太太,哪儿有热闹哪儿凑,成什么样子?一大把年纪了,就该在家里好好待着。我们早就当家了,又不是她当家,还来吃席做什么?”
“你这话,忒难听了啊。”王大妈听不下去了,“凑热闹怎么了?大家聚在一块儿,不就是图个热闹吗?丧事不让来也就算了,喜事还不让啊?”
“就是就是。”李大妈附和,“多她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我们还能缺她那一个人的饭不成。明天记得叫顾奶奶来吃饭啊,其他人也是,都要来哦,热热闹闹的,才是给我们家面子嘛。”
“林艳,主人家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王大妈瞥了她一眼,“本来就是男女老少都来吃的,你还嫌弃老人不成?”
“呵。”林艳嘲讽,“不是你家的老人,你们当然这么说!年纪大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懂吗?”
“你这人,讲不通了。”大喜的日子,大家也没想跟她吵,李大妈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过去忙别的了。
而顾小艾,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林艳本来理直气壮地跟那些人说话的,气势上就没输。
但是,在看到顾小艾的眼神之后,突然就心虚了,大声问,“看什么看?”
这些日子,他们栽在她身上的次数太多了。
“我又没看你,你心虚什么?”顾小艾轻蔑一笑,“还是说,你心虚啊?”
“我,我心虚什么?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说着说着,林艳自己都信自己的话了,自信了很多,“我是你妈,你什么态度啊你?”
“最好是。”顾小艾只是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还有,我没妈。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你!”林艳气结。
大家看气氛不对,赶紧过来拉着她去做别的。
而顾小艾,则是在那里继续洗菜。
晚上,一大帮人聚在一块儿看着全福之人帮新人铺床单。全福之人指的是夫妻恩爱和睦,儿女双全,父母健在的人。
像顾小艾这种孤儿,哪怕大家觉得她人品好,也不可能让她去铺床的。
村子里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就算是儿女双全,父母健在,夫妻之间吵吵闹闹的,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也不会被邀请的。
像这种全福之人,整个村子没几个。
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呢?
全福之人往床上放了一些花生、桂圆、红枣、莲子、栗子等干果,然后开始铺床,边铺还边大声地说:
“铺床铺床,喜气洋洋,男婚女嫁,花烛洞房。
一铺鸳鸯戏水,二铺龙凤呈祥。
三铺鱼水合欢,四铺恩爱情长。
五铺早生贵子,六铺儿孙满堂。
七铺百年好合,八铺地久天长。
九铺家庭和美,十铺前途辉煌。
金屋人间传二美,银河天上星成双;
上慈下孝全家福,夫唱妇和老少康;
新婚新喜新气象,幸福美满万年长。”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者楼村经历了那么大一场浩劫,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喜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许,喜事能够冲刷之前的霉运。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左右就开席了,宴席上的菜不多,有梅菜扣肉,红烧肉,炒鸡肉,折耳根炒腊肉,清炒小白菜,鲫鱼豆腐汤,很传统的办喜事的宴席规模。
菜都是村子里的人帮忙做的,有专门做菜做得好的几个大叔,谁家一办事儿,都是要他们掌厨的。
结婚嘛,图的就是个热闹。
新人也不像现在穿婚纱,穿的是苗族的民族服饰。
苗族的女孩儿,母亲和家里的女性长辈,在她生下来那一刻就开始为她准备嫁衣,今天绣朵花,明天绣只鸟,耗时十几年,是她们这辈子最华丽的衣裳。
结婚之后,重要场合,也还是会穿那套衣服。
而且,苗族的民族服装挂满了银饰,相传在苗族先辈南迁的时候,会把贵重的金银饰品都挂在身上,所以现在也还有民族服饰挂满银饰的传统。
不过,新郎的服装就简单了很多,靛蓝色的对襟衣,胸前挂着一朵红花。
在者楼村,蓝色易得,家家户户门前的院子里都种得有一种蓝草,专门来给衣服染成靛蓝色的,有着最传统的蓝色工艺。
人们只需要把衣服放在已经发酵好的蓝草汁里,三天之后拿出来,然后漂洗干净又放回去,三天之后再次漂洗,如此反复,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蓝色深度即可。
所以大家穿的衣服大多数都是靛蓝色。
顾小艾看向新娘子,感慨了一句,“好漂亮啊。”
“你是说人漂亮,还是衣服漂亮?”左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
“当然是……”顾小艾转头看他,“当然是都漂亮呀,女孩子这辈子最漂亮的,不就这么一天了吗?”
“嗯。”左宁看了看她,“我还没见过你穿那样的衣服呢。”
“说实话,我也有一套。”顾小艾轻笑,“那样不方便干活儿呀,都是重要的节日和场合才穿的。今天又不是我结婚,我得多不懂事,才穿那么扎眼的啊?”
话说,之前村子里另外一个哥哥结婚,顾小莉还真就那么穿了,而且,还化妆了,弄得客人们都不知道谁才是新娘子,主人家的脸都黑了。
他们的婚礼中,新娘子不是等在房间里,而是要出去接待客人的。
所以大家便误会,顾小莉才是新娘子。
于是,梁子就结下来了。
“你也有?”左宁有些意外。
“当然了,每个苗族女孩儿都有,看谁的长辈手艺比较好,绣的东西更好看而已。”顾小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的是奶奶亲手做的,不过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绣不了花,所以衣服上的花是姑妈和村子里的婶婶大妈们帮忙绣的。”
“那我会有机会看到吗?”左宁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有啊,你想看,等会儿忙完了,我带你去家看就是了。”顾小艾笑呵呵的,“那桌的客人吃完了,我先去收拾碗筷了啊。”
“好~”左宁看着她忙前忙后的,眼里都是笑意。
而另一边是王凯,显然也看到了。按理来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很不爽。
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不爽什么,是不爽左宁那个人,还是不爽他俩勾勾搭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