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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让在汤梅面前说的那番话,宁稚眼下细想,全都能对上号。
可一想他是萧让,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啊,宁稚又觉得可能是巧合。
毕竟都是寻常的事,也许他对别的女孩也做过呢?
这般一想,宁稚镇定了许多。
“把汤梅的录音交给检方,曾永联大概率无罪了吧?”宁稚想想挺有成就感,“您救了一个无辜的人。”
萧让笑:“曾永联不是我救的,是你救的。”
“是您从陈峰口中套到话,我们才能发现汤梅有一位隐形男友。然后您又发现监控被编辑过,顺藤摸瓜找出金志良,在汤梅面前拆穿金志良的真实面目,汤梅才会说出真相。”
“是你坚信案发当晚的楼层有第三个人,是你坚持再过一遍张旭已经过完的监控。否则,所有人都会认为案发当晚只有曾永联和汤梅两个人,伤害汤梅的人,必然是曾永联。”
宁稚傻笑:“我也只是直觉。”
萧让笑:“你这次表现很好,既没有冲动乱说话,又发现了重要证据,想要什么奖励?”
宁稚惊喜:“您真的满意我这次的表现吗?”
“是。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跟我吵架,说曾永联是变态,把汤梅伤害成那样,为什么还要为他做无罪辩护?这次,你虽然一开始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你忍住了,并且愿意跟着‘曾永联无罪’的策略去寻找证据。内心有疑问,有自己的看法,但同时也守住了律师的原则和底线。”
宁稚哈哈大笑:“您看出来一开始我笃定曾永联有罪吗?”
萧让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那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
宁稚壮着胆子问:“那下个案子,我还能跟吗?”
“你想做哪个?”
“女总裁抚养权纠纷案。”
“好。”
宁稚开心,笑着看向窗外。
车子经过外滩,她问:“我晚上想来外滩玩,当奖励,可以吗?”
“可以。”
……
晚上六点多,宁稚处理完工作,拿上包,准备打车去外滩。
刚出酒店旋转门,就碰到正要进来的萧让。
她跟萧让打了声招呼:“萧律我去外滩玩啦!”
“一起去。”萧让转身拦下一辆车,打开后排车门,招呼她上车。
宁稚一愣,问:“那咱们都出去玩,张律怎么办啊?”
“他有自己的安排。”
“哦。”
宁稚上了车。
……
夜晚的黄浦江道华光璀璨,宁稚拿着手机到处拍照。
路过一幢饭店,像是民国电视剧见过的,宁稚兴奋地问:“这幢建筑是不是有很多年历史了?”
“浦江饭店前身,1846年建的。”
宁稚顿步,上前摸了摸饭店的墙壁:“好神奇啊!这一刻,我竟然触摸到一百八十年前的东西!这一砖一瓦,都有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了!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萧让笑:“超过一百年的建筑,北京不是挺多么?故宫六百年历史,我家门口那条胡同,上千年历史。”
宁稚也笑:“我知道北京很多建筑都是古代留下来的呀!那不妨碍我看到上海的古建筑也有感觉嘛!”
“西商的近代建筑而已,没什么好崇拜……”
话没说完,宁稚已是把手机塞到他手里:“萧律,帮我拍照。”
说着,跑到浦江饭店的大门口,比了个V的手势。
萧让帮她连拍几张。
她跑过来,接过手机,进入相册,欣赏新照片。
俩人缓步往前走。
宁稚看到新奇的地方,就要去拍照,萧让被委以重任。
就这么一路拍到外滩,宁稚跟对岸的东方明珠合影。
萧让手机响,把手机还给宁稚,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江睿:“你还在上海么?”
萧让:“在,什么事?”
江睿:“我今儿也到上海了,喝一杯?”
萧让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宁稚。
她正拿着手机到处拍拍拍。
俩人从酒店出来,还没吃上饭。
他定了个可以看见外滩的私房餐厅,稍后跟宁稚一起吃饭。
电话那头,江睿说:“我介绍一个大客户给你。他跟君天所的合约快到期了,有意思换所,如果能把他拿下,你今年的业绩,至少能完成百分之十。”
萧让看着宁稚的身影,问江睿:“明天可以么?”
“客户明早的航班飞美国,明天就来不及了。这会儿还不到七点,直接过来。”
萧让抬手看腕表:“要不十点以后可以么?我这会儿还有事儿。”
“人家明天一大早的航班,你晚上十点之后才要跟人谈工作,不合适啊。”
萧让考虑几秒:“那就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谈吧。到时候我再飞一趟上海。”
“他从美国回来都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万一这段时间里,君天又把服务费给降了,我很难保证人家不心动续约了啊。”江睿急道,“你这会儿到底有啥事儿?有啥比争取客户还重要的?你就是老婆在产房里生孩子,你也得赶过来啊!”
“萧律!”宁稚朝他挥手,“来这边拍照呀!”
电话那头的江睿听到了,意外道:“你宁可和赵学峰的女儿拍照,也不去争取大客户?你到底在干什么?”
猛地提到赵学峰,萧让烦躁:“先不说了。你帮我拒了吧。”
电话挂上,阔步朝宁稚走去。
“我拍完啦!才想到咱们都没合过照,一起拍一张呀!”
萧让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一位经过的路人:“麻烦你,能帮我们拍一张照吗?”
路人接过手机:“可以呀!”
宁稚跑到萧让身侧,比V,对着镜头笑。
路人喊道:“老公靠老婆近一点,靠近一点!”
宁稚知道路人误会了,并没觉得怎么样,嘴唇专心地咧着好看的弧度,做表情管理。
萧让有点不自在,脑海中一直闪过赵学峰的名字,以至于笑容都很勉强。
路人又喊道:“老公开心一点!揽着老婆!”
……
宁稚觉得萧让真的太会生活了。
随便吃个晚餐的地方,都选得如此精致。
侍应生将他们迎至二楼。
沿着古典的木梯拾阶而上,私密、别致离奇,带有沪上哥特式浪漫的空间呈现在眼前。
第一次来如此神秘浪漫之地的宁稚颇不自在,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裤、毛衣和羽绒外套,小声说:“我好像穿得太随便了,早知道应该换身好点的衣服出来。”
说完又自嘲道:“不过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衣服穿就是了,都是上班那几套。”
萧让低声安抚:“没关系,随便吃个晚饭而已。我也穿牛仔裤。”
宁稚看一眼裹着他两条大长腿的牛仔裤,笑说:“您这条裤子和我的能比吗?大几千一条,可以让我买二十条了。”
可能是之前在英国留学过的缘故,萧让习惯穿英国牌子的衣服,日常太忙,没时间逛商场,且有的品牌北京并无专柜,他习惯上英国官网购买。
难免会买到尺寸不合适或者效果不喜欢的,他没时间处理退换货,就把账号交给宁稚,让宁稚直接上后台帮他处理。
宁稚也就知道了他衣服的品牌、尺寸和价格。
想到还在他的账号里看到他下单的卡通图案内裤,宁稚偷笑。
萧让看她一眼:“又打什么坏主意?”
宁稚忍笑。
俩人来到餐厅二层。
小而别致的空间里弥漫着温馨和浪漫,八米挑空的穹形屋顶,笼纳着浓浓的复古温情,哥特风格的落地玻璃门之外,黄浦江景如梦如画,又仿佛触手可及。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水晶餐具及新鲜玫瑰,暗红色的薄纱帘轻盈地掩着四周的镜面墙。
这样浪漫的空间里,只有一张餐桌及一张双人沙发。
侍应拉出红色绒布面餐椅:“女士,您可以把外套交给我。”
宁稚回神,赶紧脱下羽绒服:“谢谢啊。”
“不客气的。”适应把她和萧让的外套挂到衣架上。
宁稚入座,透过萧让身后的木质阳台门,看向不远处的黄浦江:“这里好美啊!视野也超棒!好贵的吧?”
萧让垂眸看餐单:“还好。”
餐单递给宁稚:“看看吃点什么。”
宁稚接过,翻开,看到上头的价格,倒吸一口凉气。
一份套餐,最便宜也要两千多……
更不说喝红酒了。
那些红酒的标价,有的竟然五位数……
宁稚回忆卡里还有多少钱。
过年前,去银行取了三万块放在家里,卡里当时就只剩两千多了。
她当时觉得两千多也够自己一个月的伙食费,房租一月份就先交了一季度,两千多也够用,就放心把整数取出来放家里。
眼下……
卡里两千多,扣去前阵子吃喝拉撒,估计只剩一半,这连一份套餐都买不起啊……
宁稚尴尬得满头满脸都涨红,餐单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柠檬水一杯一百多,蔬菜沙拉一份两百多,一喜,把餐单递给萧让:“我要一杯柠檬水,一份蔬菜沙拉。”
萧让蹙眉:“只吃这样?”
“嗯。我在减肥!晚上只吃生菜!”
“昨晚不还吃挺多?怎么今晚就突然减肥了?”
说这话的时候,看到餐单上的价格,顿时也就明白宁稚是不舍得。
“稍后让他们开发票,回去报销。”
宁稚惊喜:“啊?那咱们这顿饭,所里负责啊?”
“是。”萧让把餐单给她,“多点一点,不吃白不吃。”
“好嘞!”
宁稚可就不客气了,点了许多自己喜欢吃的。
萧让加了两份松露和牛套餐,点了一瓶红酒。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红色液体发出猩红的光。
宁稚与萧让干杯:“萧律,这一杯我敬您,谢谢您给我机会,栽培我。”
高脚杯对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宁稚轻抿一口红酒,没想象中的冲,还有一丝果香甜,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萧让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却不喝。烛光迷离中,他眼底情绪浓烈地望着宁稚。
宁稚很少喝红酒,还是这么好喝的红酒,有些贪杯,很快就干了杯。
双手戳着发红的脸颊,双肘撑在桌上,止不住发笑,止不住想说话。
“萧律,您知道吗?我被您……骂哭过好几次……”
“我知道。”
“当然我也知道是我不够好……我性格冲动,自作主张,还总是闯祸……”
“现在改了很多了。”
宁稚傻笑:“对啊。去年您因为我……因为我乱说话,被人告……差点坐牢……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洗心革面!要痛改前非!”
萧让喝着红酒,没说什么。
年前,他被饶女士告之前,刚想把宁稚调离身边。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对宁稚,还没有男女之情。
可听到王林对她的算计,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宁稚是有占有欲的。
后来,宁稚照顾喝醉的他,穿着他的衬衫入睡,他对宁稚有了强烈的生理冲动。
再后来,他被告,停职在家,宁稚为了他的案子着急上火,哭、抱,关系突然微妙起来,再加上看到宁稚忍着巨大煎熬,在法庭为他作证,为了帮他脱罪,上了饶女士的车。
他对她的感觉,突然就不一样了。
人啊,大抵就是在经年累月的日常中培养起感情,又在接二连三的事件冲击中,突然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早已喜欢上眼前这个人。
可宁稚是赵学峰的女儿。
理智告诉萧让,宁稚早晚有一天,要知道当年是他代理父母的离婚案,也一定会和他翻脸。
即便现在勉强在一起,也会有分手的那一日。
不要说什么先在一起,不行再分手,也就分手,又不是离婚。
她是女孩子,他是有欲望有需求的男人。
如果他们在一起,他一定会睡了她……
他不忍心宁稚承受这一切……
“萧律……”宁稚满脸通红地喊道,“您发什么呆啊?”
萧让回神:“没事。”
他给宁稚倒一杯柠檬水:“你醉了,别喝酒了,喝点水。”
宁稚傻笑:“这酒好好喝!比我平时喝的啤酒好喝!我想再喝点……”
她要给自己倒酒,萧让把酒瓶抢过去,放到地上。
宁稚支着红彤彤的脸,大大的眼睛满是迷离,软声控诉:“讨厌嘛!再给我喝点……”
萧让喉结滚了滚,强忍冲动,站起身,自己穿上大衣,又把宁稚的大衣取下来,套到她身上。
“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扶着她起身。
宁稚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门外,适应递上结账单:“先生,这是您的账单。”
萧让随手在上头签了个名字。
“先生,需要开发票吗?”
“不用。”
萧让扶着宁稚走出餐厅。
寒风袭来,他帮宁稚把羽绒大衣的拉链拉好,又把帽子戴上,这才揽着她,重新往外走。
走着走着,就看见前方的浦江饭店。
宁稚指着饭店大门,软软道:“萧律……晚上我想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