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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北羽已经出门上班了。
手机里传来几条消息，是罗瑞询问她今天能过来，如果不舒服也可以休息一天。
林漫川不是正经医生，因此上下班时间没有固定，要是她今天有事，直接提前说一声不去也可以。
只是她现在只是轻微有些不适，脑袋似乎被人揉过，会比以前要舒服些，林漫川穿上鞋子正要去洗漱，床头柜上的两杯水吸引了她注意。
一杯是醒酒汤，一杯是柠檬水，旁边还放着张便利签。
“不喜欢醒酒汤的味道，就换柠檬水，第一天上手，状态很重要。”
江北羽永远都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能知道她的事情，也能第一时间给她准备好。
可偏偏嘴巴不会动，很多时候都是好心办坏事。
林漫川先是揉了揉脑袋，外面天已经大亮，冬天的太阳总是柔和的，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偏偏照射进屋子里，还是会让人忍不住闭眼缓和。
她简单洗了个澡，洗去残留的酒味，等洗漱完吃完早饭，时间也差不多了。
走廊外又换了批地毯，踩上去的触感毛茸茸的，门口守着的保安依旧含笑问候，林漫川也只是浅笑回应，踏着湿润的道路往地铁站走去。
她刚到医院门口，江北羽的电话打了过来。
“到了吗？”
林漫川只是应了一声。
“今天中午。”江北羽声音停了停，似乎很是艰难，“你什么打算。”
“今天中午吗？”林漫川边走边拎着包，思考了会才回应，“应该和罗瑞他们一起吃吧。”
医院的每个科室都喜欢各自一起吃，这样有突然来的病人也不用让人帮忙去叫，因此林漫川认为自己应该也会和以前一样，和罗瑞他们一起。
江北羽的声音低哑，像是隐藏了什么奇怪的情绪。
“一起吃？你昨天那样估计没人想吧。”
他的声音太低，林漫川根本没听见，两人正说话间，罗瑞正从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报告和一袋ct从正门里走出来，身旁跟着黛莎，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罗瑞眼尖，立刻抬手朝林漫川招了招手：“漫川。”
林漫川忙对电话那端的江北羽草草说道：“先这样吧，我们等会再说。”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江北羽看着上面只有三十几秒的通话时间，手逐渐收紧，难得变了脸色。
他站在窗户边，林漫川还没有走过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他穿上白大褂后，总觉得会跟以前一样，金色的阳光下，林漫川会带着孩子一起来他这栋楼前的草坪上，肆意玩闹。
江北羽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杜晚走进来，敲了敲门，看上去很是乖巧生疏：“江医生，该去开会了。”
江北羽猛地收神，收起手机缓下神色，淡淡点了头。
“好。”
时间一点点移动，医院里开始热闹起来，而林漫川这里反而安静诡异，有点奇怪。
“这个就是前两天刚来的病人，也是你们华国人，只是家里前两代就搬过来了，算是个香蕉人。”
罗瑞拿着病历，和身侧的林漫川轻声解释。
他们俩站在病房外，只是隔着门上开辟的一小扇窗户往里看去。
“他叫翁涛，16岁，但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听他父母说，自己因为肤色在学校不受欢迎，原本他爸妈也不放在心上，可后来上了九年级后，状态就越来越不对了。”
罗瑞叹口气：“现在过了两年，情绪反而越来越差。”
林漫川看过去，里面是个单人间，布置十分温馨，病床上的床单重新调整，换成了真丝被单，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昂贵的，可见家长的财力不低，只是那个孩子只是蜷缩在角落里，根本没有享受的意思。
他愣愣地目视前方，眼神里丝毫没有青少年该有的蓬勃向上的气质，反而是哀伤到极致的空洞，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十分怪异。
林漫川见他这样，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我原本以为校园霸凌只是偶然性，没想到这么严重。”
罗瑞苦笑：“咱们现在住在医院里的，大部分都是关于校园霸凌，还有家长不作为进来的，你别看翁涛一个人，但其实还是有不少跟他一样的，只是翁涛自小被捧着长大，现在去学校一个人面对，很容易缓不过神来。”
“孩子都是不懂事的，有一个就会传染第二个，他们只懂将情绪外放，哪里懂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罗瑞似乎想起了什么，视线变得发散，只是他很快回神，依旧是平日那种平淡的神色。
“好了，这个病人就先交给你了，如果有病情方面问题，你照例告诉我们。”
罗瑞将病历交给林漫川：“不过在他住院后第一天就检查过了，身体很健康，纯粹心理问题。”
林漫川听他这么一说，心底便有了几分沉静。
“那我还是照旧要写康复计划吗？”
罗瑞眼底精光划过，笑意散漫：“没有要求，你可以自主决定。”
“你知道的，对于你，我向来是很相信的。”
林漫川一怔，下意识揉揉头发，尴尬一笑：“谢谢。”
罗瑞反而更加认真，转过头，温柔的双眼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我没有说谎，是认真的。”
林漫川惊愕抬头，这是她第一次在罗瑞嘴里听到这种肯定，身上一阵阵发颤，她总觉得罗瑞好像病人看多了，人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但罗瑞这样表扬她，她也不能装作不知，只是躲闪了神色：“好的，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林漫川的逃避过于明显，罗瑞也没有硬逼着继续，只是轻笑一声，抬脚便走了。
等他走了，林漫川才松下双肩，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时候有个小孩走过来，她扎着两个羊角辫，手上拿着娃娃，身上是医院的病号服，粉色上有无数卡通图案，衬得她像个小芭比。
“你就是亭姐姐说的，新来的大姐姐吗？”
她有些口齿不清，眼底很是澄澈，同时嘴角在抽搐。
林漫川记得她，是记录本上第一页，在医院已经住了两年还没被家长接走的孩子。
因为病情，她被家长抛弃，算是变相用钱在医院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