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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三生歪歪斜斜地冲到奥维莉亚的风景屋前,距离她的房门只有三步之遥。周围的空间被空灵的夜色充满,月影婆娑,他几乎可以闻到江南暮秋弥漫的桂花香。这是一个完美的夜晚,如果任何一个人想要告别处男岁月,那就应该在今夜。
孟三生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啊?孟三生深情无限地伸出手,就朝着奥维莉亚的门铃扑去。
联络器的铃声再次响起。
“我已经在你门前啦!”孟三生缩回手打开联络器,哑声道。
“小叔叔……”孟蝶纤弱的清音忽然从联络器中传来,“你说什么?”
“呃,啊?大侄女?你找我啊?”孟三生连忙拼命地咳嗽了一声,把嗓子里的狼音给过滤掉。
孟蝶的语音在联络器中静静地消失了踪迹,孟三生只能依稀听到她急促而虚弱的喘息声。
“大侄女?你没事儿吧?怎么不说话?”孟三生担心地问。
“小叔叔……我想找你聊聊天。”孟蝶的声音飘渺而凄迷。
“聊天,现在吗?”孟三生失声道。
“……”孟蝶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联络器中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大侄女,你哭啦?”听到孟蝶的啜泣,孟三生就好像兜头被一盆冰水浇下,满心激荡的情火一下子被冲了个干净,浑身的汗毛都激灵灵地倒竖起来。
孟蝶从来不哭,至少当着孟三生不会哭。从一见到她开始,孟三生就感到,她是一个极为倔强的孩子,宁可流血,也不愿意在人前流泪。
在兑换城的日子里,他亲眼看到孟蝶一身的贯穿伤和切割伤地回来,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她还特意出来和一直在等待的孟三生见了一面,她笑得极为灿烂和自豪。仿佛她身上的伤是她值得炫耀的勋章。
这样比男人还坚强的女孩子,忽然泣不成声,在孟三生看来,这比世界末日更可怕。
“大侄女,别,别,别,别哭啊。哎哟,你哭的叔叔我真心疼,你有什么伤心事,跟叔叔说,好吗?”孟三生心疼得浑身肌肉都抽搐。而且隐隐之中,他感到了一种极其深切的恐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够让孟蝶哭成这样的事情,绝不简单。
“小叔叔,可以来陪陪我吗?”孟蝶的声音低沉细小,宛若虫鸣。
“啊……好,现……现在吗?”孟三生心里咯噔一声。
“我……我很孤单,我很害怕,你不能来吗?”孟蝶的语气从来没有如此的柔弱,那种孟三生从未见识过的凄楚和娇弱,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啊——”孟三生伸手瞄了瞄自己和奥维莉亚门铃的距离,只有七尺之遥。但是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和奥维莉亚之间,已经万水千山,这种巨大的沮丧和失落让他忍不住仰天哀嚎。
“……大侄女,你现在在哪儿?快跟叔叔说,我就过去。”孟三生说到这里,忍不住双手直刨心窝子,痛不欲生。这难道是诅咒吗?距离摆脱处男,只差七尺,就这么完蛋了。
“我……我在外环的森林公园门口。”孟蝶低声道。
“我就去。”孟三生关了联络器,弯腰扶住膝盖,差点哭出来。
“坚强,坚强,坚强……”孟三生闭着眼睛默念了好几遍,才终于接通了和奥维莉亚的通话。
“小奥,我……我今晚上去不了你那儿了,真抱歉。”孟三生说完这句话,恨不得一头撞在地上。
“哦……孟大哥,你难道还没进门就已经……丢盔卸甲了?”奥维莉亚扑哧一笑,“没关系的,第一次这很正常,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振雄风的。”
“不是……真不是!”孟三生欲哭无泪,“是我大侄女有事找我。”
“你大侄女?她找你?现在吗?”奥维莉亚吃惊地问。
“我现在就得过她那边去。”孟三生苦着脸说道。
“现在天色还早,你等一会儿过去不行吗?”奥维莉亚娇声道。
“小奥,我是真想留下。但是大侄女的事比较重要……”孟三生拼命地挠着头。
“她重要,我就不重要吗?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了你准备了多久?哼!臭男人!”奥维莉亚愤然挂断了通话。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哟……你个臭嘴!”孟三生抡圆了胳膊打了自己一耳光,疼得他绕原地转了三圈,咚地一屁股坐倒地上,五内俱焚。
“难道我今生就是处男的命?”孟三生垂泪望着兑换城的夜空,半晌才想起来,“对了,大侄女,大侄女!”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嗖地飞身而去。
兑换城外环的森林公园门前,孟蝶穿着她最常穿的海魂衫和牛仔短裤悠闲地靠着大门而立。她的嘴里叼着一棵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马尾巴草,怔怔地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漫射而出,仿佛为她罩上了一轮淡淡的光晕,令她看起来犹如从月宫坠下的小仙子。
“大侄女,出啥事了?”一路狂奔而来的孟三生看到孟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弯下腰来连连喘息。
“小叔叔,你怎么这么身打扮?”孟蝶惊讶地睁圆了闪烁生辉的美眸,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孟三生。
孟三生下意识瞄了自己一眼,他身上一身阿玛尼长西装仍然没有换下来,只是领带已经因为一路飞奔而撇到了脖子后面。他连忙拉过领带,绷直在胸前。
“小叔叔,你打扮起来,还挺帅的。”孟蝶扑哧一笑,一点也没有刚才低声啜泣的情绪。
“啊嘞?”孟三生奇了怪了。刚才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似的,现在没事儿了?
他凑到孟蝶身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完全看不到任何泪痕和红肿。
“大侄女,你没事儿吧?刚才通话的时候,你不是哭了吗?”孟三生有点急了。
“你想象的吧,我什么时候哭过?”孟蝶撇嘴道。
“那你到底找我来有什么事啊?”孟三生连跳脚的心都有。
“我就是想,咱们叔侄好久没有一起聚过了……所以想找你来逛逛公园,好吗?”孟蝶偷偷望了孟三生的脸一眼,似乎在小心翼翼查看他的脸色。
“哎哟,大侄女,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原来就这事儿啊?”孟三生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感到格外上火,“你知不知道刚才小叔叔我就要……”
“就要什么?”孟蝶昂首问道。
“最重要的是,小叔叔是成年人,成年人是有夜生活的,你懂不?”孟三生苦口婆心地问道。
“你有什么夜生活?以前你的夜生活不就是和我一起打dota?”孟蝶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朝公园深处走去。
“大侄女,你小叔叔我今非昔比啊。”孟三生连忙跟到她的身后,“现在在兑换城,你小叔叔也是一腕儿了,知道吗?”
“我听说了。这一次B级任务你似乎完成得不错。老实说,我听说你成了正式觉醒者的时候,担了好久的心事。”孟蝶扭回头说。
“岂止完成的不错,你知道我这次得了多少奖励?”孟三生赶到她身边。
“能有多少,大不了就是二三十年吧。”孟蝶不以为然。
“我得了一百五十多年呢。再加上三个C级任务成就和一个C级英勇战斗成就。我现在是爆发户了。”说到自己的战绩,孟三生顿感重新复活了,得意非凡。
“什么?”孟蝶停下脚步,花容失色。
“惊讶吧?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小叔叔这么天命所向,这样的战绩,应该的。大不了说一句,哎哟,不错哦,哈哈哈哈。”孟三生仰天大笑。
“德性。”孟蝶满脸鄙夷地摇头,“小叔叔,你知不知道韬光养晦四个字怎么写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教育起小叔叔了?这话还是我教给你呢。”孟三生顿时一愣。
“等等,你现在有了那么多的天数奖励……”孟蝶狐疑地转过身来,狠狠盯着孟三生,“你忽然穿了这么漂亮的衣服。还有,你居然跟我说夜生活……”
“啊……大侄女,你,你别,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好不?”孟三生顿时倍感心虚。
“你和人约会了?”孟蝶语气森严。
“我……”孟三生支吾着不敢说话。
“有人**对不对?”孟蝶尖声道,“小叔叔,你怎么这么傻?你知不知道兑换城里多少女人为了天数不惜出卖肉体,她们要的不是你的人,要的是你的天数。你也是个成年人了,不要那么天真易骗好不好?”
“谁说的,就我这么智慧与美貌并重,正义和天使的化身,女人倒贴还需要理由吗?”孟三生瞠目说道。
“就算不是为了你的天数,你有了女朋友我怎么办?你还管不管我了?你不是说过要照顾我吗?这话还算不算数?”孟蝶咄咄逼人地问道。
“当然当然管啦。就算我有女朋友,有老婆,有情人,有了全世界的女人,你永远是我的大侄女,这一点永远永远不会变。你看,你一个电话,我不就来了吗?”孟三生急道,“你知道我就差这么一点就……就……”他说到这里红着脸住了嘴。
“就什么?告别处男吗?”孟蝶居然比他还大方,直接说了出来。
“呸呸,你一小女孩,别说这些东西,见不得人的。”孟三生吓得冷汗直冒。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想到他为了自己连初夜都不顾地跑来,孟蝶虽然还想强作怒容,但是脸上不禁已经有了笑意。
“大惊小怪的。你知不知道兑换城这里是不遵循现实世界规则的。在这里有的小孩子建了个傲世帝国公会,把公会里的女孩子全都当成了皇妃,都没有人管。小女孩卖身换天数,我见多了。”孟蝶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我禁止,我禁止啊!”孟三生忙不迭地冲到孟蝶面前,“无论是男是女,都要珍视自己的贞操知道吗?男人必须在二十岁后才准告别处男,女人呢,三十五岁之后再考虑告别处女,这是孔子和耶稣都规定好的,知道吗?大哥大嫂也经常和我这么说……”
“是吗?”孟蝶做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到现在还是处男。爸爸肯定也这么阻止过你吧?”
“那是经常性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小叔叔小时候多受欢迎,从同学到老师都争着想来倒贴。但是你小叔叔,那是坚定地说不。大侄女,你也要有小叔叔的精神,对世上的诱惑,要懂得说不,知道吗?”孟三生语重心长。
“嗯。”孟蝶奇迹般地没有反驳,只是很顺从地点了点头。
“乖了。”孟三生心情顿时舒畅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望了一下夜色下外环森林公园的景致,月华照耀下的草地犹如闪烁银光的天鹅绒,树梢上的叶子反射夜光,流华如波,一切都美得让人心醉。
“你说的对,咱们叔侄真的好久没这么一起闲逛了。哎呀,还记得我刚领你回家那会儿,我硬拉着你去北海公园吗?”孟三生问道。
“嗯。”孟蝶柔声点点头。
“我教你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你说我唱得比老鸹还难听。”孟三生笑了。
“你那会儿讨厌的要命,我哪知道你会是……”孟蝶笑着吐了一口气。
“会是什么?”孟三生问。
“你会是我唯一的亲人。”孟蝶说到这里,语气微微有些哽咽。
“唉,世事难料啊。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成为这么英明神武的叔叔,你捡到宝了。”孟三生嘿嘿傻笑。
“小叔叔,我觉得就算有一天,没有了我,你也会过得很好。”孟蝶忽然转头道。
“你说什么呢?”孟三生一阵诧异。
“我是说,你看起来好像很挫,但是却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我看起来,好像很坚强,其实我内心没有你那么强大。”孟蝶低声道。
“你还小嘛,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跟着小叔叔好好学习,我看好你以后的发展哦。”孟三生得意非凡,忍不住真的装起了长辈。
“嘻……”孟蝶的笑声如昙花一现,微一泛起,就消失了踪影。她藏在夜影中的眼睛闪出一道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