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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洪涛来到地监局的第一天,就先给大家来了一个下马威,其实这个时候严格的说,他还不算是到任。
那天因为张市长不方便直接出面,就委托了蔡梦琳,带着组织部的一干人,‘送’安洪涛到地监局来,地监局则召开大会以示重视,结果来的菩萨太多,一个个挨着讲话,半天都讲不完,费柴正好约了私教蒋莹莹要上课,见这个会基本也没什么事,就和吴东梓招呼了一声,悄悄的溜了。谁知出去的时候被安洪涛看见了,就记在心里。等轮到他讲话的时候,他就先说了一通谦虚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说:“既然我来到的地监局这个大家庭,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常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看以后咱们局以后首先要做的是要加强纪律,特别是会场纪律。我刚才看了一下哈,就短短的这点时间里,走进走出上厕所喝水的就有几十个,咱也不是不让大家上厕所倒开水,可凡是不说纪律,总得有个礼貌,而且这次市里领导,组织部的领导也都在……特别有些中层干部,这一出去了就没见进来……”
安洪涛这种另类的就职演讲,完全没给任何人面子,当年朱亚军来的时候也算是锋芒毕露了,可也没想他这样。可偏偏这人虽然只是来任副职的,却又是个得罪不得了,张市长的钦点啊。而且自古其老不欺小,安洪涛和气象局那个老头可不一样,他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那个老头不过是个来混级别的。
下来后,朱亚军就给费柴打了一个电话,不过可能费柴可能正在上课,电话放在储物柜里,于是朱亚军就把地防处的几个骨干着急起来说:“你们轮着给你们处长打电话,直到打通了为止,把今天的情况说说,让他注意点。”说完想了想又说:“别说是我让打的。”
虽说最近费柴和朱亚军的关系很紧张,可毕竟几十年的交情,总是强似外头突然窜进来的愣头青。
“这下完蛋了啦!”金焰顿着脚说“天杀的这个冤家跑来这里做什么,以后可怎么混啊。”
章鹏笑道:“你怕什么啊,好歹你们以前也有一段,再怎么也是他当初对不起你,这次正好可以利用职权补偿你。”
金焰说:“我才不稀奇呢,只是当初他结婚的时候我给他下了一个套,弄的他挺下不来台的,他会不会报复啊。”
吴东梓以前对安洪涛是有过一点意思的,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人家安洪涛喜欢漂亮姐儿,舍了她去追求金焰。虽然如此,吴东梓对安洪涛还是颇有好感的,况且最近一段时间,她也对费柴的工作态度有些看不惯,觉得安洪涛今天其实说的也没错,于是就说:“我看不会哦,安局长好歹也是高知,素质不会那么低。”
金焰一瘪嘴说:“嗯,高知,他高的很!”她毕竟以未婚妻的身份和安洪涛一起回过老家,因此对他的了解远比吴东梓多的多。
一直没说话的郑如松这时插嘴说:“都啰嗦什么啊,赶紧打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见章鹏直对他使眼色,凭他老人家的阅历不回头就知道肯定是安洪涛新官上任就来下基层了。果然才不过一秒钟就听身后传来安洪涛的声音:“嗨~~大家都忙什么呢?”
最终那个电话还是章鹏打通的,他把下午会议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后又补充说:“我看他就是针对你来的。”
费柴说:“来就来呗,他未必比唐山大地震还厉害啊。”
章鹏说:“比那个也差不多,刚才我去政治处老刘那儿,他才从老刘那儿走,老刘说这家伙建议要在会议的椅子背儿上都贴上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大家对号入座,谁要是不在了啊,那就一目了然,而且后三排要空出来,凡是开会迟到的不能入座,只能坐后三排,散会后也不能走,必须得和纪检监察人员说明情况。”
费柴先是一愣,然后说:“我靠,这小子难道是国-安局调过来的,满脑子的特务手段。”
章鹏说:“甭管他哪里来的,反正人家来了,而且来者不善。反正你小心点儿,我听说你当初为了小金和小吴的事骂过他,这家伙出身低微,一旦得势肯定不做好人的。”
费柴点头道:“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章鹏又想了一下才说:“对了费处,有句话我说了你要不乐意听,就当我没说啊。我看最近你和朱局有点不对劲,其实你俩没啥原则性矛盾,又是多年的朋友同学,这交情是外人比不了的,现在……”
费柴听了忙说:“行了,我知道了。我和亚军根本就没啥事,几十年的同学了,还能咋地?”
嘴上这么说,挂了电话心里却想道:“现在知道认我这个兄弟的,可眼下的祸水还不是你引来的?”不过再一想想,这话也不无道理,自己和朱亚军毕竟也只是兄弟之争,而这安洪涛看起来好像是来者不善啊。喜洋洋和灰太狼尚且能放下恩怨一致抗敌,更何况朱亚军和我还不是吃和被吃的关系呢。
虽是这么想,可心里还是郁结不痛快。挂了电话,换好衣服出了更衣室,更好遇到蒋莹莹也换了衣服出来——她还有一堂健身操课,见了他就一笑说:“下节课也要按时来哦。”
费柴心里有事,随口就是一句:“悬。”然后就匆匆离去,到把蒋莹莹弄了个不知所以。
费柴回了家,吃过晚饭,干啥都提不起兴趣,干脆回房躺在床上发呆,原本被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本杂志也被扔到了一边,翻也不曾翻过。
毕竟是夫妻,尤倩见他有些不对劲,就进来问道:“怎么了?这段时间不都挺开心的吗?”
费柴看着天花板说:“安洪涛上任了,这一来好像就有点针对我,估计是当初小吴和小金的事把他得罪了。”
尤倩听了一楞说:“不会哦,我才不相信他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别是看人家青年才俊,嫉妒了。”
费柴勉强笑了一下说:“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啊,只是向他这种出身低微的人啊,一旦得势要么特别好,要么就特别坏,我只希望别让我给赶上了。”
尤倩听了也担心地说:“哎哟,那怎么搞啊,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
费柴不想让妻子太担心,就故意笑着说:“不过有一点当年你可是说对了,这小子确实是一支绩优股。”
尤倩打了他一下说:“我还说你是绩优股呢,那怎么涨着涨着,忽然就跌停啦。”
费柴笑道:“哪里有只涨不跌的股票啊。”
尤倩则说:“就是啊,你也知道这个理儿啊,我看你这段时间也休息的够了,我看咱们在努力一下,至少别让人家知道咱是好欺负的。”
费柴伸手把她抱了说:“老婆大人所言甚至啊。”
虽说尤倩有时候也挺明事的,可毕竟帮不上什么忙,而安洪涛也真个老是有意针对着费柴,一份材料,只要上面有费柴的签名,必定会给打回来几次,有时候仅仅是因为错了一个标点符号或者是个病句。虽说中国有古训,惹不起躲得起,可偏偏安洪涛顶的是魏局那一角,地防处也是他的分管范围。
金焰见费柴三天两头的给弄到安洪涛办公室去背书,心里不忍,就对吴东梓说:“东子,你以后准备材料弄仔细点儿,害的大官人老挨刺儿。”
吴东梓双手一摊说:“我有什么办法,已经很努力了,而且人家是故意的,咱们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啊,上回我来回查了三遍,大官人又看了两遍,结果递上去你猜人家怎么说?人家说,你一个中层干部,对下面的材料都不仔细看,一个字都没修改就报上来?害的整个材料打回来,又该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句子才勉强过了关。”
“那这不是诚心找茬儿嘛。”金焰气鼓鼓地说。
吴东梓说:“也可能是咱们还没摸透人家脾气。”
金焰说:“大官人来的时候,可没让咱摸他的脾气!”明显的,两人的心思各有倾向。
朱亚军现在体会到当年自己初来时,风头正旺,局里那几个副局长是什么心情了,而且更甚,因为他可是局长啊,弄的好像要看安洪涛一个副局长的脸色了,可没辙,也不知道安洪涛给张市长下了什么迷药,张市长就是喜欢他,明明是市级机关正职参加的会议,通知到地监局总要加上一句:请洪涛局长列席。我靠,我在这里混了几年,还只是中规中矩的被称作朱局长呢,叫亚军的时候少的可怜。看来省里老岳父的影响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更是县官比不上现管。不过即便是如此,朱亚军还是在安洪涛面前帮着费柴说了不少话的,毕竟他们有同学之谊,而且也看不惯安洪涛的做派,可安洪涛这小子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据说还时不时的直接去找张市长汇报一下工作。有次省厅的熟人打电话下来半开玩笑地问朱亚军:你们上次报上来的那个副局长什么来头啊,说话也太大套了,明明是个棒槌,还冒充专家。
朱亚军只得苦笑地说:“棒槌到也不是,只不过放错了灶台。”
还有件事让朱亚军很头疼,那就是他和费柴还是没有一点要和解的意思,眼下的局势,总是需要一个人走出第一步的,既然那个书呆子不开窍,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得我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