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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林灵行走在王府中,任由微风吹拂着脸颊,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天空越来越密集的星星,以及慢慢升起来的月亮。星星和月亮,在现代水泥钢筋的大都市里是难以看见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又怎能错过?
听彩霞说李三妹住的观星台是看星星的绝佳去处,她怎么说都是得过去瞧一瞧的。
“哦?陈侧妃也有好心情来此处赏星星了?”望着候在观星台门口的丫环婆子们,林灵饶有兴致的说道。
彩霞附和道:“奴婢听说陈侧妃与新晋的李侧妃很是投缘,经常会结伴夜游王府。”
林灵了然的点点头,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观星台的院子布局简单,却很别致,小小的亭子顶上缠绕着许多藤蔓,从侧边垂落下来,而底下则摆着许多花盆。在这夜幕时分,颇有意境,隐约还闻得到淡淡的花香。陈慧娘与李三妹并肩坐在亭子里,石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和浓茶,两人脸上都是浅浅的笑意。
“李妹妹,王妃今日回府了,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吧?”陈慧娘捻起一颗酸枣放进嘴里,看向李三妹,慢慢的说道,“你嫁进王府数日,虽然没有见过王妃,但想来是听说过的吧?王妃今日舟车劳顿,怕是无法接见你了,等明日你就会看到了。”
李三妹报以晦涩的笑意,保持着沉默,她在渔村的时候就见过了林灵,但却是个秘密。
陈慧娘笑了笑,道:“你也别太担心,王妃年纪小,做事难免冲动,但总的来说是讲道理的。你只要懂礼数,别做错事说错话,谅王妃也不会把你如何的。再说,你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王妃即使想把你遣走送去庄子上,那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李三妹是无数次的听府里的丫环提起过的,当初王妃初嫁进王府的时候,将府里所有的侍妾都遣走了,也采用各种手段对付陈侧妃,甚至在王府小宴上对陈侧妃的母亲下毒……对于这些,李三妹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在渔村的时候,主力救她的人可是这位王妃,并不像下人所说的那么恶毒啊。
而且……李三妹小心翼翼的看了身侧的陈慧娘一眼,她虽然笨,但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王爷让她嫁进王府是为了什么,她至今都不知道原因。但她能够猜测的是,王爷只想保护王妃周全。刚才王爷身边的暗夜还告诉她,以后一切听从王妃的吩咐。
“李妹妹,你莫要害怕。”陈慧娘以为李三妹是胆怯了,出言安慰道。
李三妹连忙摇头道:“陈姐姐,我没有怕。”
“你自然是不用怕的,有王爷护着你,谁敢伤你半分?”陈慧娘似笑非笑的说道,眼眸转动,看向观星台的门口,朗声笑道,“今夜观星台可真热闹,臣妾不知王妃光临,有失远迎。”
说着,和李三妹一同站了起来,朝走进来的林灵行礼。
陈慧娘后半段的话林灵听得清清楚楚,她脸上带着十足灿烂的笑意,一把搀住了福身的李三妹,笑道:“李侧妃当日进门的时候,我远在千里之外,实在无法回府,今日才得以见到李侧妃,果然是俏丽可人,难怪王爷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将你迎娶进府呢。”
“我……”李三妹满心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抬头的时候,看到林灵对她眨了眨眼睛,心中就放松下来,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婢妾见过王妃。”
“不用如此拘束。”林灵笑着走向亭子,随意的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明亮闪烁的星星,道,“这观星台果然比我那清天坞视野好得多,以后有时间我就来这里看星星,不知李侧妃方便与否?”
李三妹忙点头:“王妃想来便来,观星台的大门随时为王妃敞开。”
“哟,王妃一回来,李妹妹就不理我了?”陈慧娘怪叫着挽住了李三妹的胳膊,冲林灵笑道,“不瞒王妃,臣妾与李妹妹实在是太投缘了,所以有些情难自禁,还请王妃不要介意。”
林灵无所谓的笑笑:“府里的姐妹们和气一些,王爷也少操些心,实乃好事。”
夜色越来越浓,温度也有些降了下去,亭子里热络的气氛也慢慢的淡了下去。
陈慧娘一直满脸的笑意与林灵打机锋,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王爷有多宠爱李三妹,以及她和李三妹的关系是何等亲密。林灵只能报以冷漠的笑,在后宫宅院里,女人们难免会拉帮结派,这陈慧娘以为与李三妹站成一线就能击败她么?
看来有些事情变成了秘密还真是一件好事,比如,她与李三妹其实早就是认得的。
李三妹的话本就不多,只是偶尔附和一下,而林灵则是没有心思与陈慧娘玩文字游戏,从头到尾都是冷漠的笑。陈慧娘一个人也无法再唱戏,又说了几句话就提出告辞了,只余下林灵的李三妹坐在亭子里。
人一走,李三妹的神经又崩了起来,看也不敢看林灵,低垂着头,手捻着帕子,不安的解释道:“王妃……你与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嫁给王爷只是为了帮王爷的忙,还请王妃不要介意,事成之后,我就会立刻离开,绝对不会干涉王爷和王妃的生活。”
“看来,王爷把事情都跟你说了?”林灵淡淡的问道。
李三妹摇摇头:“没有,王爷只说让我帮忙,还让我听从王妃的吩咐,其他的并未多说。”
“三妹,你我在渔村就是识得的,我也知道你是走投无路才跟着来到了京城。”林灵斟酌着用词,不急不缓的说道,“将你拉进这一场漩涡之中是王爷愧对于你,你无需对我感到内疚。”
“王妃,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李三妹坚定的说道。
林灵看向李三妹的眼睛,那双眼里光华无限,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飞蛾扑火前的绚烂。在渔村的时候,她就感觉李三妹对龙钰泽是有异样的感情的,女人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总会抱有不一般的情感,李三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嫁给倾慕的男子反倒是帮忙,她何乐而不为呢?
思及此,林灵心中的愧疚少了一些,轻声道:“三妹,既然王爷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于你,那我也不便多说。”李三妹思维简单,即使告诉了她,她也可能听不明白,反而徒增烦忧。林灵思量着,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将小格从皇宫里救出来。
虽然龙钰泽说小格在宫中无事,但她还是担心,不管怎么说,小格都是因为她才被皇后扣在宫中的。如今她既然回到了京中,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救出小格。龙钰泽谋的是夺得江山的大事,对于小格的生死他并不在意,说不定转身就忘了。
“陈慧娘既然有心与你交好,那你就敞开了心的和她交心。”林灵望着李三妹的眼眸说道,见那眸子里生出怯意和不解,又道,“王爷的死对头的太子和皇后,而陈慧娘则是皇后的亲侄女,现在却嫁进了王府之中……三妹,这些事情你以后慢慢就懂了,但是我现在要说的是……”
林灵仔细的说着自己的计划,李三妹虽不懂其中的缘由,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放心,王爷那里我会提前说一声,你只管大胆的去做就是了。”林灵拍了拍李三妹的肩膀,望了望漆黑的天空,转身走出了亭子。
李三妹扶着石桌慢慢站了起来,一脸的茫然。亭子外的冬雪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进来,轻声道:“李侧妃,夜深了,还是进屋吧。”李三妹点点头,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林灵的话,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扶着她的冬雪,想到这是陈慧娘派来的人,心中就一阵哆嗦。
但她怕不得,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说道:“冬雪,刚才王妃威胁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威胁?”冬雪震惊的说道,“王妃为何要威胁李侧妃?她今日才回府,就迫不及待的要来为难李侧妃了么?李侧妃不要怕,只管去告诉王爷,王爷会为侧妃你做主的。”
“你们不是说当初王妃将所有侍妾遣送至京郊,王爷也没有说什么吗?”李三妹叹了一口气说道,“而且王妃甚至还拆了王爷的含元阁,冬雪,如果我向王爷告状,说不定反倒被王爷呵斥。王爷对我并无感情,有的只是救命恩人的情分,我……不敢透支。”
“那……”冬雪拧着眉思索着,“李侧妃,既然无法得到王爷的庇佑。那不如与陈侧妃联合起来一同对抗王妃,陈侧妃虽然贵为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但也频频受王妃的打压,在王府中一直抬不起头。王妃今日才回府,夜晚就迫不及待的给了李侧妃你一个下马威,指不定日后该如何拿捏侧妃你,还是赶紧想一想对策罢。”
李三妹点点头:“冬雪,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对于这些我也不懂,你替我拿主意吧。”
“奴婢是侧妃的丫环,自然是全心为侧妃你谋划了。”冬雪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说道,“但今日夜深了,侧妃还是先好好休息,容奴婢思虑一夜,明日再与侧妃商议如何?”
“好,你先下去吧。”李三妹点点头,疲倦的躺到了床上。
冬雪的嘴角含着一抹深深地笑意,轻轻吹灭了蜡烛,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清王府自从迎娶了正妃后,就一日比一日热闹,京城中十之**的饭后闲谈都与清王府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又迎娶了一位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做侧妃,更是让清王府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正妃的身世本就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这侧妃也是如此,难道这王爷独爱这一口?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王府确实热闹起来。
林灵还在睡觉的时候,彩霞就进来唤醒了她,说是今日李侧妃要来正式给正妃敬茶。
厅内不仅有李三妹和陈慧娘,还有许多时日未见的明月、琉璃和茉莉。林灵还带着强烈的睡意,哈欠连连的接了李三妹递过来的茶,浓茶入腹,睡意才去了大半。陈慧娘与李三妹左右而坐,另三个侧妃均规规矩矩的站在侧边。
“陈侧妃,这府中诸事都是你在管吧?”林灵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强打起精神问道,“在京郊的纺织庄园里的七八个侍妾,你打算如何处置?”
“全凭王妃吩咐。”陈慧娘淡淡的说道,不知道林灵又想玩哪一出。
林灵点点头:“给她们每人五百两银子,并将卖身契烧毁,从此她们就不再是王府的人了。”
“王妃,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多人,可就是小一万两银子了。”还不能陈慧娘说话,明月就皱起了眉头,当初王府还没有女主人的时候,她也顺带看一些账目,这王妃是太大方了还是不清楚五百两的概念?
陈慧娘睨了明月一眼:“王妃的决议岂是你能够质疑的?”
林灵也不在意,望着厅内的三个侍妾说道:“若是你们愿意,也可以领了五百两银子离开王府,本王妃可不会为难你们。”
“婢妾不是这个意思,婢妾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绝不会离开王府……”明月垂头说道,紧紧咬着牙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这府里的事情与她没有多大的干系,保持沉默才是保护自己最大的武器。
琉璃也忙道:“王妃,婢妾也不离开。”
“婢妾也不离开……”茉莉弱弱的说道。
林灵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女人执意要留下来,那后面发生什么事情的话,也就不能再怪她了。她看了一眼李三妹,扬起下巴说道:“李侧妃,你只是一个乡野女子,想必对于礼节一无所知,当初本王妃嫁进王府的时候跟着宫中的嬷嬷学了月余,你既是王府的侧妃,这些也必须得学。”
“是。”李三妹卑恭的点头。
“陈侧妃,你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想必对这些事情极为通透,不如就由你来点拨李侧妃如何?”林灵看着陈侧妃,笑着说道,这陈慧娘既然如此想要与李三妹交好,那她也不怕给她这个机会。
陈慧娘微微笑:“臣妾定不负王妃所托。”
几个女人不痛不痒的正说着话,前厅的老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说是宫里来了旨意。
“清王妃失踪多日终于平安回京,皇后娘娘特召清王妃与李侧妃进宫一叙。”太监传来皇后的口谕,一脸的温和,林灵也是语笑嫣然,她就知道,皇后之所以扣下小格,一定是怀疑她是神女。这不,她才回京,这就迫不及待的召她进宫了。
只要打消了皇后娘娘的疑虑,那小格不就会被放出来了么?
但召李三妹进宫,那意思就是龙钰泽的计谋成功了,皇后果然开始怀疑了吗?
林灵迫不及待要进宫,老管家却是忧虑重重,这皇后召王妃进宫,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王爷又上朝去了,要是皇后不顾一切的对王妃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管家,你莫要担忧,找人去太和殿传信,等王爷下了朝直接去凤鹫宫寻我就是了。那里是皇宫,皇后娘娘即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对我如何的,反倒是……你要看好王府,可不要出了什么乱子。”林灵嘱咐了老管家几句话,就和李三妹一道上了进宫的马车。
李三妹初次进宫,紧张的不得了,一直沉默着,不敢多言。林灵心中也思虑着进宫了如何面对皇后,倒也没说话,马车里静悄悄的。
此时已经是初夏了,宫中百花斗艳,绿意也是葱郁,行走在其间,心情格外的好。
林灵被请进了凤鹫宫内,李三妹却候在侧厅。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林灵跪下行李请安,虽说皇宫里景致好,但要面对的人却是十分的强大,若是掉以轻心,还真的有生命危险。当初跌落悬崖,就是由皇后和太子一手策划的,若不是她和龙钰泽福大命大,此时早就在地底下待着了。
皇后笑着虚扶了一把林灵,道:“你也失踪了些时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跟本宫说一说吧。本宫整日在这后宫之中还真是有些无趣,你来了倒还可以讲一些新鲜的事情,给本宫解解闷。”
敢情她历经生死捡回一条命,在皇后的眼底就是一件新鲜的事情?林灵在心底不屑的哼了一声,但想到自己此番的目的,面上又软了下来,一副哀戚的模样:“皇后娘娘,你有所不知,臣妾差点就回不来了……从悬崖上掉下去,幸好落在了海里,才捡回一条命,历经九死一生才回到京城。可是,本以为回到京城回到王府一切就都好了,没想到王爷竟然……”
说着说着,林灵的眼圈也红了,这不是她装的,对于这一点,她真的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