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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秋夜冷,阵阵晚风嗖嗖地划破一地银月光,也划碎原以为是美好宁静的过往。
秦子轩铁青的脸色显得无比恐怖,许洛秋打心底发寒地站到了他的身边,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姐!”,过了好半天,秦子轩猛地一回身,紧紧地搂住了许洛秋,比她高出小半头的身子俯下,滚烫的眼泪扑簌簌地就浇在洛秋的脖颈上。
唉!一声长叹,许洛秋反手揽住了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哄着。
天生命好!小鬼秦桐的目光,简直能直接在秦子轩的身上开个洞,如果说世上真有命运之说,这个想哭还能就直接抱着洛秋哭的小子,其实命真的不错。
一切来得太过震撼……
所以许洛秋与秦子轩比先前预想的,在山里多待了十四五天。
按着那晚深夜迷梦所见,秦子轩在小山村的周边细细地查找开了。说来讽刺,天生的净璃眼,是寻人寻尸的上好装备,而与他,现今却是要找到足够的罪证,来还原当初自己亲人犯下的罪孽。
山间小溪漩涡的石缝,悬崖峭壁支出的石台,野坡荒草堆的兽洞……一番上天入地似的折腾,也不过是拼凑出了一块半残的肩胛,断成两截的小腿骨而已。
二十多年的山间岁月,足够一个女子青春的身躯,尘归尘,土归土,了无痕迹了。
在一个叫桃坳的半山小村,许洛秋与秦子轩混充着驴友,“无意”中拜访了方娟的家人,听了些故事,取到了一些必要的样本。
再回曲林,将几样东西送了检测,一直强撑的秦子轩就一病不起,也不严重,只是季节性的感冒发烧,缘于身心皆疲而已。
病了也没回秦家,不知该如何面对的秦子轩,躲着住在了许洛秋租下的酒店公寓。
因为家中糟心事一堆儿本就心烦意乱的秦奶奶,还是心疼孙子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按着此前秦子轩应付的电话,带着小女儿顺藤摸瓜找了来。
老太太一进门,就对在关键时拐了大孙子不知去了何处,回来后又扣着他的许洛秋,发了脾气。
秦奶奶堵着门骂着明显年长的许洛秋趁乱拢住秦子轩的狐狸行径,高烧得一脸通红的秦子轩有气无力地应付着,小鬼秦桐却干脆,直接就趴在了老太太的耳边,清晰地说了两个字,“方娟!”
已然七十岁却还矍铄的老太太,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瞪大了眼,一只手指指向了被秦子轩挡在身后的许洛秋,白眼儿一翻背过气去。
“还不是得让我受累!”,120电话打过,把老太和秦子轩一起送进医院的许洛秋抱着臂,冷冷地看向了自认是心直口快打抱不平的小鬼。
虽说是同时送进医院的,许洛秋还是分了彼此,秦子轩她管着,秦奶奶丢给医生之后,她就没在理会。
待到秦子轩从高烧的晕迷中醒来问到她,她才临时抓了护士问了情况,再腆着脸告诉他,他祖母还好,没被吓死。
过了两日,洛秋有些不情不愿的跟着秦子轩去了秦家,不管如何秦子轩身为人孙,还得去奶奶床前进孝。
秦奶奶中风了,抢救过来也是口眼歪斜,见到扶着大孙子进门的许洛秋,只会惶恐地抓着女儿的手,瞪着许洛秋直叫“鬼,鬼……”
那儿来的鬼 ?许洛秋的嘴角不禁一哂,她由始自终一直跟着,没有发现一点方娟的残魂鬼迹,估摸着也已然消散的无影迹。
在山村里的那段回忆,只是她留下的残念?洛秋突然一下子又觉得奇怪起来,按理说,枉死之人成鬼的比率是蛮高的,可象这样有清晰的回忆,却无灵体残留的,真的不同寻常。
“我要跟你们谈方娟的事!”,看过了奶奶,关上了房门,站在门边,秦子轩沉静地对上了一脸惊色的父亲。
两个嫁入秦家的“外来人”和小孩子都被喝令着全部离开,秦安海和弟弟妹妹们神情不定地跟着秦子轩进了书房。
书房门将关未关,身为大哥的秦安海,心理素质还是一流地过硬,眼神直接瞟向了更是外人的许洛秋,“你看是否让许小姐回避下!”,
“她都知道的!”,许洛秋的手被秦子轩紧紧地拖在了手里,仿佛要从她身上借点勇气。
许洛秋无奈地低下头,爪子却也没从秦子轩的手中抽出来。
几道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到了许洛秋的身上,审视的,惊讶的,愤怒地不一而足。
小鬼立在洛秋的肩头,盯着两只一直握着的手,齿缝里冒着凉风,“这死小子是给你惹事呢,小心他们一家把你灭口了!”
话音不入他人耳,却清晰地能让秦子轩听见,秦子轩闻言,脸上又多了分羞愧的红色。
“别刺他了!”,洛秋悄悄提示着小鬼,牙疼。
小鬼爱憎分明的孩子气就是麻烦,这半个月来,他的敲边鼓让秦子轩生受了不少精神上的折磨。
“你从哪儿知道方娟的?”,秦安海挺着身坦荡地望向儿子,先开口,掌握话语权。
书房中刚才被秦子轩突然开口制造出的紧张气氛,在秦安海的强大气场控制下,隐有形势逆转的感觉,重回归了老子审儿子的势头。
秦子轩扯了下嘴角,“我去过渝县。”
“原来这样呀!”,秦安海笑了,与秦子轩相类的脸上,更显中男魅力,他懒懒地将身子向椅上一靠,环视了下边上噤若寒蝉的弟弟妹妹们,轻轻地笑出了声,“安林,都是你那天胡说,惹得子轩不安心了!”
二叔秦安林脸上的惶色在秦安海沉稳的话音中淡了些,讷讷地说,“是,是我那天胡说……”
“爸!”,秦子轩沉痛地叫了声,颤抖了嘴唇。
还是个嫩娃娃!秦安海在心头轻嗤一声,身体向着秦子轩的方向往前一倾,声音也压出了几分伤痛,“子轩,我知道因为我和你妈妈要离婚的事,你一直在查我的过去。是的,我在男女关系上并不检点,但这也是因为你说的这个方娟。”
“因为她?”,秦子轩不可思议地抬起了脸。
“是呀!”,低沉暗哑的男中音更显出了从心底里撕裂而出的痛苦,“你去了渝县,应该就知道了方娟是我事实上的第一个妻子,也是初恋……但是,因为那时我一穷二白,她就狠心地抛弃了我,跟人跑了,所以……”
一滴泪挂在秦安海的脸颊上,秦子轩呆呆地看着他,仿若看着天外来客。
“方娟,她死了!”,秦子轩一字一顿地说着,抬手止住了还要继续表演的父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你们杀死了!”
“你们杀了她!”,一声断言,屋里出现了小声的惊呼,还有桌椅碰撞的声音。
一室静,长久的安静,静到让人几乎窒息……
凝成一团的冷肃空气,还是被秦安海的笑声打破的。他的手慈爱地摸上了秦子轩的头,带着点怜悯,“子轩,你跟你妈妈想得太多,要找心理医生调节一下了。”
秦子轩霍地站起身,躲开了秦安海的手。
一点点从头开始,秦子轩轻轻讲述着在山村里遇到的事,冷冽如冰。
秦安海微闭着眼,全然不似他那几个心理素质差得要命的同胞,仿若在听着别人的故事。
“听你的感觉,象是说鬼魂托梦,让你看到了方娟被杀?”,即使涉及了鬼神,秦安海依旧是嗤之以鼻。
“我有找到方娟的尸体残骸,检测结果已经能证明那些骨头与方家的亲缘性!”,秦子轩送检的途径不同,结果出来的速度快。
“几块骨头?那可能是方家任何人的,何况就算是方娟的,也只说明她死了!”,秦安海也同样站起了身,对上了眼里喷火的儿子,“也许是我当年误会她了,她没有跟人跑,而是遭遇了不测,横尸野外。”
可怕,不只秦子轩,就连许洛秋也感受到了秦安海的言之凿凿的狠戾。
秦安海向前一步,走到了秦子轩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襟,鼻息贴在了儿子的耳边,低声如咒,“而且,就算我杀了她又如何,你要大义灭亲?证人,证据?”
“还有!”,秦安海放开了儿子,笑意更浓,“当年没有立案吧?现在就算是你去告我杀人,也已经过了二十年的追述期!”
虽然人生的起点并不算高,可几十年摔摔打打地一路走来,秦安海不再是当初只会运用皮相和蛮力的山村青年。
秦安海聪明,现在他对外的学历不低,何况对跟自身命运相关联的事情,他早就有了更深刻的学习认识。
“大哥!是真的?”,从父子对证起,就吓呆在一边的秦安沛回过了神,一脸的欣喜,“以前的事,都不算了。”
“不算了!”,秦安海摊开一双宽厚的手掌,示威地挑起了眉毛,“都不算了。很干净!”
“无耻!”,小鬼秦桐的嘴里发出尖利的狂啸,卷起一室的黑气,血红着双眼向着秦安海直直地扑了过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