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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蒙古人入主中原以来。尤其是在后忽必烈时代,由于蒙古贵族的推崇,由西藏传入的佛教十分盛行,(因为这个教派的僧人多佩戴高高的红帽,人们习惯称之为红教),元朝上层的统治者和贵族大多信奉这个教派。这就给人一种印象,好像蒙古人都是信仰藏传佛教一样,其实这个是缪误。从很遥远的时代时代算起,蒙古民人就信仰萨满教。尤其是在民间,萨满教的基础十分雄厚。因为草原上的生活环境恶劣,各种灾难和战争频发,所以人们对鬼神之力的敬畏远远超过对佛爷的信仰。到了元末的时候,红教的权限日渐扩张,内部腐化严重并且在民间大肆搜刮钱财兼并土地,已经很不得人心了。
即便是蒙古本部当中,因为元朝被朱元璋打败,实力一落千丈。再加上连年的内部纷争,此起彼伏的内讧,让很多人有产生出一种朝不保夕的惶惶感受。这个时候,提出奉献和虔诚的红教就失去了最根本的民众基础,就是一些贵族和部落首领也放弃了以前的信仰改为信奉萨满教。
萨满教是一种比较原始的宗教信仰,没有那么多虚无的教条和规矩。反而十分现实。按照塞满巫师的说法,只要顺从一个巫师并且保持最低限度的信仰,不仅可以得到神灵的保护和庇佑,还能驱使恶魔。
身兼神灵和恶魔的双重身份,再加上一些不着边际的民间传说,萨满巫师就既是神和鬼的代言人,据说还能让鬼狐精怪之类的可怕之物为之效力。萨满巫师上边联通着天堂的神仙,下边沟通者地域的恶魔,中间还掌管着人世间的妖怪精灵,几乎具备了所有能够想象到的“神力”,除了不管人之外,没有他管不到的。
占卜吉凶,预言祸福这是萨满巫师的本职工作,向天上的神仙祈求五谷丰登、人畜两旺也是巫师的分内之事。甚至连普通百姓求儿求女消灾祛病这样琐碎的小事,也归萨满巫师管辖。
表面上看来,萨满巫师只管鬼神不理人间,其实早已经把影响施加到了方方面面。成为各个部落中的精神图腾。因为萨满巫师的影响力巨大,在部落很多世俗事务中,也需要借助萨满巫师的力量。比如部落首领想要实现和其他部落的战争或者和平,也可以假托萨满巫师的“神鬼之言”。甚而至于部落首领的产生和继承,萨满巫师也有很大的发言权。
在对人们的思想和部落文化产生了极重的影响的同时,必然会把这种影响扩张到政治、经济等领域,这就让萨满巫师具备了影响世俗的能力,形成一种和被部落首领共同统治的局面。
如果萨满巫师和部落首领齐心协力,这个部落必然是上下团结,如同铁板一块,除非是以十分强大的军事力量消灭之外。基本没有爆发内乱的可能。
萨满巫师的强大,其实就是一柄双刃剑,可以让部落团结如一的同时,也可能让部落分裂。如果萨满巫师和部落首领不那么和睦的话,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通常情况下,部落首领都掌握着大部分的世俗权力,而萨满巫师则控制和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文化,一旦有所分歧或者兵戎相见,必然是灾难性的后果。
瓦图部落是一个偏远的中等部落,因为地域的局限,和外界的接触并不多。现任的瓦图王继承部落首领这个职位的过程中,就得到过萨满巫师的帮助,所以对巫师也很尊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合作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瓦图王的长女就是其其格,但是在以后的很多年里,瓦图王每得到一个儿子,都会夭折。这让瓦图王对萨满巫师心生怨恨和怀疑。
巫师其实也是巫医,首领的孩子自然和他有很多的接触机会,可每一个孩子都保不住,这自然让瓦图王产生一种想法:巫师是要害死他的后代,然后取而代之。
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论那些夭折的孩子是不是萨满巫师下的毒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首领和巫师之间不可弥合的争端。
在巫师觉察到首领对自己的防范和压制之后,部落里渐渐产生了一个谁也说不清楚的传言:部落首领是一个受到魔鬼诅咒的人,他的孩子难以保全就是最好的正面。瓦图部落跟着这样一个厄运缠身的首领绝对不会有好的出路……
很明显,这个传言背后有巫师的影子,或者干脆就是巫师捏造出来的产物。以为巫师已经在事实上影响到了首领对于部落的统治,双方的明争暗斗也就半公开化了。
因为巫师在下层民众中有极大的影响力,很多牧民都畏惧或者是崇拜巫师的鬼神之能,所以下层民众都在自觉不自觉的往巫师身边靠拢。有了这种情形的出现,首领掌握的武装力量——黑甲士兵也开始逐渐往巫师阵营转移。当双方的实力对比出现变化之后,那些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的部落高层,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开始集中到巫师的周围。
这几年来,巫师开始插手世俗的部落管理事务,这让瓦图王心中极为不满。可要是贸然用暗杀的手段干掉巫师,自己的统治基础必将荡然无存,甚至有可能被整个部落抛弃。当巫师开始直接接管很多原本属于首领的世俗权限之后,瓦图王事实上就成了一个摆设!巫师取代首领已经成为定局,在这种情况下,瓦图王除了死死保住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武装力量之外,还真的拿不出什么反击的策略。
巫师对于人心的影响是很大的,时间越久,这种影响也就越大。再也用不了多少时日,瓦图王手中那点武装力量很可能就会离他而去了。
为了整个部落考虑,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瓦图王不敢公然和巫师动武。
但是其其格不能容忍,一再劝告父亲不要有太多顾虑,应该对巫师下手了。可是瓦图王知道主动下手的后果,就算是胜利了自己的统治基础也会崩溃。所以父女二人一致的意思就是找个机会把巫师和首领的矛盾彻底公开化。
“和巫师之间撕破脸皮是迟早之事,可女儿你未免太心急了。不该救那个奴隶啊!”
这等于是直接挑战巫师的权威,更主要是瓦图王还没有做出完全的准备,这么早就把矛盾公开,似乎没有什么好处。
其其格一点也不在意的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父亲总是想着万全之策,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万全?要想有所得必然要有所失。总是这么干耗下去,咱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小,不出三两年,就会被巫师随便找个什么神神鬼鬼的理由给赶走,到时候咱们一家人恐怕连个葬身之处都找不到了。我就是要逼一逼巫师,他若是在这个事情上认输服软,咱们还可以让大家看看谁在是真正的部落主宰者。如果巫师真要发动,咱们手中还有不少黑甲士兵,一旦打起来,未必就会输!”
其其格虽然是女子,可见识与魄力却不让须眉,和男儿也差不多了。
当女儿伸手攥住羊腿骨的时候,瓦图王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虽然认为这么做有点冒险,可也不算是最坏的选择,于是就默认了女儿的做法……
瓦图王叹息一声,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对了,刚刚你去给那个奴隶送东西。不仅仅是为了麻痹巫师吧?我看那个奴隶样貌清秀,女儿你是不是动了别的心思?”
瓦图部落偏远荒僻,几乎与世隔绝,在男女方面也没有那多礼教束缚,对于婚恋之事也放的很开。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都有一个月亮节。在月亮节的时候,各个部落里的青年男女都会在草地上唱歌跳舞。若是互相心仪,即可钻进对方的帐篷成其好事,然后就可以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其实附近的几个部落都有这样的习俗。一来是逐水草而据的流动性使得人们不得不这么做,再就是这些部落大多是以血缘关系集合而成,部落里的人虽然不少。可相互之间都有这样那样的血缘关系,不大方便通婚,所以很多部落都会互相通婚。因为草原广阔无边,即便是临近的几个部落也有相当的路程,不可能象中原那样三媒六聘的繁琐,只要看上对方了就可以结成事实夫妻,至于聘礼彩礼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带走人家的姑娘之后,隔一年抱着孩子才来送彩礼这种事情不算什么稀罕事)。
对于从外面来的青年男女,部落里总是有很大的好感。尤其是那个奴隶,确实长的清秀俊美,别说是怀春年纪的女子,就是很多男人看了也大为心动。女儿年纪已经不小了,因为她本身特殊的原因,主动和附近的部落联姻都以失败告终,在参加了三次月亮节后,其其格每次钻进对方的帐篷,都会把帐篷里的小伙子吓的鬼哭狼嚎落荒而逃……
在这种情况下,其其格看上一个貌美的奴隶,也不算奇怪。
其其格扯下面纱,露出狰狞如鬼的真容。
一张本应该吹弹可破的粉脸,遍布粉红色的赘肉凸起,就好像是化脓之后新生出来的肌肤一般,因为赘肉的牵引,嘴角往斜上方挑着,露出半边的牙齿,活像是一头从地狱中跑出来的獠牙厉鬼!
其其格小时候,本也是一个十分俊俏的可爱的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忽然就得了一场怪病,脸上生出很多脓疮臭不可闻。用尽各种手段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是如花似玉的面容却毁了,从此以后永远带着一层面纱。
这场病来的太奇怪了,当时以为是天降的灾祸。现在想起来,虽然不敢肯定,但是十有八九是巫师捣的鬼。瓦图王的子嗣都死了,没有理由放过其其格。只不过其其格的运气好一点儿。仅仅是毁了容貌终究算是保住了性命。
自从以后,羞于见人的其其格基本就不出帐篷,整年整年的埋首于书籍之中消磨时光。大多数蒙古贵族都有一定的汉话基础,对于汉人的文字也有一定的认识。而其其格因为常年沉浸其中,不仅可以说一口很流利的汉话,而且对于各种书籍也有很深的涉猎。尤其是对于古往今来的历史掌故,更是深有体会。这就让她的眼光和见识比一般的蒙古女子要高强很多,也看出了部落里形势的危急……
一个年轻的女子,容貌被毁成这样,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当见到郭四妹的那一刻,确实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也算不了什么,以郭四妹那种极品小白脸的容貌,普通女子罕有不动心的。其其格虽是丑女,可丑女也是女子,见到郭四妹这般面容精致而有慷慨的男子,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尤其让其其格感觉到有心动的还在于:郭四妹是一个奴隶,而且是将死的奴隶!按照部落里的规矩,不管主人有什么样的命令,奴隶都必须遵守,这就诞生了很多种可能……
不可否认,也不必否认,其其格提前发动反对巫师的举措,其中未尝看没有一丝对郭四妹的爱怜之意。就好似男人不忍心看到一个绝美的女子惨死一样,其其格也同样不希望郭四妹惨死,或许这就是人们常常提起的爱美之心吧。
也仅仅是局限在这个层面而已,至于其他,就不那么好说了。公主爱上奴隶然后成婚或者是私奔,这种夸张的剧情就是在在戏文中也不会出现,更无论现实!
其其格也不掩饰自己的内心,很直白的对父亲说道:“那个奴隶确实让心动,汉人有句话说的很贴切,叫做*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奴隶终究是奴隶,父亲你想的太多了。还是先顾眼前的正事儿吧……”
“传我的命令,”瓦图王唤来贴身侍从,大声道:“命令黑甲士兵集合起来,随时听后我的吩咐。”
“是!”
时辰不大,前去传命的侍从就飞马跑了回来,带来一个让瓦图王父女瞠目结舌的消息:“黑甲兵已经奉命去把守山口,并不在部落之中!”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虽然部落里的主要武装力量应该听命于瓦图王,但是事实上有几乎一半的士兵已经事实上投靠了巫师,瓦图王只能真正指挥得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人马,这次传令就是为了防备巫师有什么异动,自然是要调集和自己有亲缘关系的那一部分铁杆儿!
这一部分人马是自保的关键,绝对应该服从瓦图王,并且仅仅服从瓦图王。现在居然走了,居然去把守什么山口!
奉命?奉谁的命?已经不必再想了。
对于首领和巫师之间的矛盾,对于当前的形势,那些人马知道的清清楚楚,绝对应该守护在瓦图王身边,这个时候居然听从了巫师的命令,虽然没有直接被巫师调用过来攻击瓦图王,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跑掉了,摆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背叛!
既然已经把瓦图王唯一自保的武装力量给调开了,接下来萨满巫师肯定要发动蓄谋已久的攻击了,而且必然是雷霆一击。
瓦图王就象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胖胖的脸上汗如雨出!
草原上奉行弱肉强食的基本原则,一个首领被人推翻是经常听说的事情,强者为王是草原上永恒不变的主题。人们愿意跟随强者。就算是瓦图王被推翻之后再立一个首领或者干脆就是由巫师自己做首领,这本身就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牵绊,在很多人看来,完完全全就是理直气壮顺理成章。
“快走!”瓦图王迅速做出了决定,这个时候再不跑,就是坐以待毙:“其其格你快走,我是部落的首领,在这里拖着他们……”
其其格已经挂起了面纱,虽然同样震惊,却并没有象父亲那样慌乱:“走?父亲,咱们已经走不了。只要巫师做了部落的首领,就算咱们跑的别的部落,也会被送回来交给巫师处置。草原虽大,只讲究力强者胜,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和失败者。而且黑甲兵已经把守住了山口,这是部落进出的唯一通道。他们既然在这个时候放弃父亲,就不会让咱们跑出去。之所以没有过来攻打,或许仅仅是想保留一点脸面罢了……”
“父亲你也不必慌张,咱们并不是一无所有。”
“还有什么?”
终于瓦图王的还有一部分人,只不过这些人都是部落里和瓦图王有血缘关系的一些牧民,并不是什么武装力量。唯一的武力也就是大帐篷附近这几十个贴身守卫而已。就算这些人拼死作战,也打不过巫师手中的黑甲士兵,那才是真正的军队。
牧民手中也有弯刀也有弓箭,但是士兵和平民之间的根本差距并不是在于武器装备,而是组织度!
装备了铠甲和刀枪的老百姓也打不过手持木棒的士兵,没有组织度的人群就是有最优良的武器装备也打不过高组织度的军队,这是铁律!
“可是那些人……又有什么用?”
其其格不再解释,迈步出了帐篷,让手下的侍卫吹响牛角大号,这是部落首领召集民众的信号!临近的一些牧民听到苍凉而又短促的号角之声,立刻就披着衣裳起来,快速往这边聚集:只要牛角号一吹响,就表现部落里出了大事,而是是十万火急之事。
其其格遥望远方,在萨满巫师控制的远处,可以清清楚楚见到通明的灯火,不用想也知道巫师正在调集他手下的黑甲士兵,或者已经调集好了,正驱马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形势已是万分紧急,其其格大声道:“瓦图部的子民们,现在我们的部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有一些人想要杀害你们的王。瓦图之王需要你们的帮助,赶紧回家拿起你们的武器,骑上你们最好的战马,用你们的忠诚来保卫瓦图之王。只要过了这个夜晚,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们的王会赏赐每个贺兰(勇士)五十只羊……”
瓦图王也从帐篷里走出来,一身皮袍王笼上了双层的黑色皮甲,头上戴着尖顶的皮盔,手里提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弯刀。以宏亮而又沉稳的嗓门对着人们高喊:“我的部民,我是你们的王。现在部落里出了叛逆,叛变了部落背叛了他们的王。而我,你们的王,将象不罕尔山(蒙古圣山,可以理解成永远不会倒下的含义)一样矗立在草原上,背叛部落的人都将进入苏鲁木哈卡(地狱)。从这一刻起,你们都将是王的喀喇沁(卫士)。我命令你们取出最锋利的刀枪,拿上最犀利的弓箭,骑上你们最能奔跑的战马,和背叛者决一死战!”
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使用了“背叛者”这个称呼,却没有说出背叛者的真实身份,就是担心一旦说出萨满巫师的名号,会有很多人迟疑不前甚至直接倒向对方的阵营,毕竟萨满巫师对下层牧民的心理影响极大。只要让他们和萨满巫师的黑甲骑兵对抗起来,到时候就算这些牧民知道了对手的谁,也不能再回头了,只能死战到底!在权势的争夺中,可以不择手段,至于下层的士兵和百姓,只不过是手里的棋子罢了,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武器和战马是对于蒙古人来说,就是家用之物,随时都可以取出来。
很快,这些终于瓦图王的牧民就取来了刀枪弓箭,跨上战马守护在瓦图王的周围……
远处已经传来隆隆的马蹄声,还有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呐喊——巫师的人马杀过来了!瓦图王跨上战马,抽出弯刀,大声呼喊:“腾格里长生天在上,保佑瓦图之王。”
两三百柄弯刀齐齐举起,跟随着瓦图王一起呐喊:“瓦图之王,瓦图之王——”
看起来士气颇高,其实不论是无图王还是其其格,心里都是雪亮,这点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组织巫师的黑甲骑兵。在骑兵风驰电池的冲杀面前,这些人抵挡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的血就会染红大地……
“瓦图之王命令——”其其格也跨上战马,飞一般的冲了出去,沿途不住大声呼喊:“瓦图之王命令,释放所有奴隶,只要能为瓦图王而战,就是瓦图王的忠诚勇士……”
其其格的快马如飞,接连跑过几片连绵的帐篷和牲口圈,很快来到林三洪等人所在的羊圈之前……
负责守卫这里的士兵也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观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了其其格的呼喊,这些士兵都蒙着——亘古以来,奴隶就是奴隶,和牛羊一样,怎么会释放奴隶?
其其格知道事情紧急,回头看了看父亲的营帐周围,已经传来纷乱嘈杂的喊杀之声,想来巫师的黑甲先锋士兵已经和终于瓦图王的牧民厮杀起来。再也不敢耽搁,不顾黑甲士兵的阻拦,上前就打开了羊圈要放出林三洪等人……
这些士兵有的意见反映过来,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点什么。几个看守互相递了一眼色,一拥而上就把几个忠于瓦图王的同伴击倒在地。还有几个一脚踹翻其其格……
林三洪等人不懂对方的语言,看到对方厮打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看着其其格都被看守给揣翻了,正用绳索绑成粽子,心中都是一喜:瓦图人内讧了!太好了,内讧才好呢。最好双方都大肆砍杀,最好是两败俱伤杀的一个都不剩下……
两派的士兵还在厮打,其其格急忙用汉话高喊:“为瓦图王而战,你们就不是奴隶,做瓦图王的勇士还是被巫师杀死?聪明的汉人们,你们知道如何选择……”
看来这个其其格果然精通历史,释放奴隶并且征召为武装力量的手法都用出来了,果然深得纣王和秦始皇的真传。
怎么选择?这还用问吗?
“机会来了,大家上!”林三洪大喊一声,率先冲出了羊圈,加入战团之中……
二十来个奴隶的加入,登时就扭转了厮打不休的局面。大家拳打脚踢,和几个忠于瓦图王的看守一起,把另外几个看守控制住。
瓦图人的心狠手辣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一站到上风,几个侍卫再不留情,抽出腰刀就把那几个背叛了瓦图王的看守砍成血葫芦!“你们,只要愿意为瓦图王而战,就赦免你们的奴隶身份,你们将是瓦图部的勇士……”
这种情形,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林三洪开门见山的说道:“名……那个公主殿下,废话就不必多说了吧?情形要是没有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想必你也不会放我们。你说的巫师要是击败了瓦图王,我们这些人怎么样先不去说,至少四妹……就是你救的那个人肯定活不下来。我们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别废话了,刀枪在哪里?战马在哪里?我们愿意为瓦图王而战!”
“好,我相信你们的忠诚。”其其格感觉面罩好像又点挂不住了,赶紧伸手挂好,骑上马大喊一声:“勇士们,随我来!”
其其格一马当先跑在最前,身后跟随着沿途召集起来的一些牧民和奴隶,火急火燎的王瓦图王所在的帐篷方向跑去……
前边的厮杀之声已经听的清清楚楚了,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夜空,有好几处火头已经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点燃了干草堆还是羊毛毡的帐篷,这些东西都很易燃,一旦烧起来就没得救了!武器和马匹是寻常牧民的家用之物,很快就收集了一些,分发给众奴隶!“刀子有了,马匹有了,弓箭呢?我们要弓箭,没有弓箭怎么打?”林三洪焦急的大声喊叫。
巫师的黑甲骑兵肯定占据了上风,瓦图王手边的那点侍卫和牧民一定抵挡不住,事态实在紧急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其格疯狂的叫喊着:“给他们,给他们弓箭!”
林三洪等人上马提刀,背着弓箭跟在其其格身后。
这个蒙着面纱的蒙古女子又大喊着收拢起几十户慌乱的牧民,心中实在担心父亲的安危,带领着众人飞奔而至。
瓦图王的帐篷是真个部落最为高大华贵的一座,隔着老远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牧民绝对不是黑甲骑兵的对手,只不过这里有很多障碍物,骑兵也不可能发动起太大的快速冲杀,正骑在马上合牧民混战。
肥胖如猪的瓦图王倒也有几分悍勇的样子,提着刀接连砍杀了两个黑甲兵,正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叫着什么,想来是正在痛斥这些背叛者吧。
其其格当然不会坐视在混战中的父亲不管,大声说了句什么,身边的那些牧民立刻就士气爆棚,呐喊着举起弯刀就冲了上去……
林三洪他们守在其其格身边连动也没有动……
”你们……”其其格这才想起他们不懂自己的语言,急忙用汉话喊道:“勇士们,证明你们的时候到了,只要瓦图王而战,你们就是荣耀的瓦图勇士,再也不是奴隶了。为了部落(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是WOW,这不是WOW,哈哈),为了瓦图王,冲!”
林三洪歪着脑袋看了看身边的郭炜烈,郭炜烈憋着笑的样子实在古怪,朝着林三洪微微点头,二人灰心一笑……
郭炜烈没有回头,大声问道:“我的儿,可能骑马奔跑么?”
“父亲放心,”郭四妹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咬着牙关说道:“脑袋不掉就不算是伤,儿子能跑的象飞一样快。”
“好!”郭炜烈大赞一声:“兄弟们,咱们冲,哈哈,为了自己!”
郭炜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林三洪紧随其后多半个马身。稍微跑开之后,郭炜烈大喊一声:“蛇盘阵,保护好东家和四妹,咱们跑他娘的,哈哈……”
蛇盘阵,顾名思义,就象是一条盘起来的毒蛇,仅仅把头部露出来。而郭炜烈就是这条毒蛇的头部,身后跟随的众人则保持密集阵型,把首脑人物林三洪和受伤的郭四妹死死的护在中间位置——这是一个防守型的阵势,众人早就演练的烂熟于胸,郭炜烈一喊出蛇盘二字,大家就开始动作,眨眼之间就完成队型的变换。
正对骑队撒了出来,朝着正在混战的大帐篷前冲了过去。
等郭炜烈感觉战马已经跑起来了,哈哈大笑着喊道:“老子去也,哈哈……”
老郭忽然就转过了马头,呈一个六十七度的弯角掠过混战的人群,朝着来时的方向纵马如飞跑了出去。
身后的蛇盘阵早就领会了老郭的心意,看到前头的毒蛇之首转向,立刻跟着做出调整,整个队伍擦着战团的边儿就过去了!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参战。
瓦图人自己打起来了,和大家有什么相干?想跑都跑不掉呢,忽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处心积虑要得到的战马和武器都从天上掉下来,这个时候再不跑路还等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不跑呢。
其其格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不过是因为局势太过紧急,就算明明知道奴隶有可能逃跑,也不得不这么做。
自以为精明的其其格从牧野之战中学会了武装和使用奴隶,但是这个结局和牧野之战也差不多:奴隶指望不上。
好在大家没有想牧野之战的奴隶那么临阵倒戈,只不过是逃跑而已,也算对的起她了!为了部落?开什么玩笑?这个部落又不是我们的,谁会为了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东西去卖命?既然瓦图自己愿意打仗,就让他们打好了,最好是大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反正大家逃离这里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他们愿意打成什么样就打成什么样子吧!哪怕是打的天翻地覆,那也是张飞打岳飞,就算打的满天飞也和大家没有一点相干了。
至于保护瓦图王,这就更扯了。
瓦图王?就那个大胖子?那是瓦图王,和大家根本就不认识,保护一说从何谈起?不就是一个部落的王者之争嘛!这么一个小小的部落,有什么好争的?既然他们愿意争就去争吧。哪怕是争得你死我活,这二十来个人当中也不会有一个人在意的!
这些人经历的凶险已经不少了,可在瓦图部落却是最凶险的一次,四妹差一点送掉小命,大家几乎都要做一辈子奴隶。处心积虑的制定了一个逃跑的计划,也功败垂成,正在绝望的时候,上天降下如此绝好的机会,再要是不跑路就真的成傻子了!瓦图军民正杀的不亦乐乎,林三洪也同样高兴的不亦乐乎:身后都杀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追赶。骑着马跑出去之后,草原这么大,瓦图人就是再想追赶,也找不到方向了,哈哈……
夜色之中,冷风嗖嗖,战马如飞一般在空旷的草地上奔跑,只要过了前边的山口,就是猛虎归林龙游大海了……
“停!”
郭炜烈忽然急急的勒住战马,因为用力太猛,战马人立而起,咆哮着原地转了个圈子,才完全静止下来。
后面的人都没有老郭这样精湛的骑术,稍微过去一点才止住了脚步……
“后退,快后退!”
正说着,弓弦之声响动,一排羽箭射出,正插在众人身前几步之遥之处,若是收马不及的话,这些箭矢就射在身上了。
瓦图人堵死了山口!
郭炜烈是百战成精的老兵,对于危险的洞察力和敏感程度已经到了近乎于妖孽一般的地步。到了山口这种险要的所在,总是会条件反射一般的格外小心,这都是无数次的生死历练出来的本能。
当察觉到山口处闪现出几道暗哑的反光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有埋伏!那是武器在黑夜之中的反光,虽然暗哑,老郭立刻就看到了。瓦图人不赖呀,既然在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埋伏下了重兵!
肯定是重兵,从纷繁错乱的暗哑反光之中,老郭就可以大致估计出敌人的数量。再看看面前插着如此密集的箭矢,就知道对方在这里埋伏的人马不在少数!这个山口是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也是逃出瓦图部的唯一通道。瓦图人在这里埋伏下重兵,硬冲肯定不行,敌人只要两次齐射,就可以让大家全军覆没个个变成刺猬。
前边已经响起了人马之声,显然的那些府兵准备有所动作了。
“回去,退回去!”林三洪大声命令着:“快,在敌人冲过来之前退回去!”
其其格是瓦图王的嫡女,在内乱的时候连释放武装奴隶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都使了出来,可见那个大胖子瓦图王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若是瓦图王还有多余的兵力,绝对不会埋伏在这里守株待兔,他连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打哪门子的埋伏?闲置这么多人手不用,让自己身处险地亲自厮杀,这不可能。
那么埋伏在山口的这些军队是属于谁的已经不言而喻。
冲,肯定是冲不出去,黑暗之中,敌暗我明对比悬殊,硬冲就是找死。
林三洪毫不犹豫的说道:“回马,咱们回去,帮着瓦图王杀退叛军,快!”
瓦图王若是死了,大家都不会落下好下场。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叛军杀退才是比较切合实际的做法。
这一次是林三洪在前,众人紧随其后,郭炜烈垫底给大家断后,刚刚跑了出来的众人居然又跑了回来。
“这算怎么个事情?想不到老子还有为蒙古人打仗的一天,哈哈!”郭炜烈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喊:“摘弓,上箭,虎啸阵!”
虎啸是一个梭子型阵势,是明军八大骑阵中攻击力最强的一种,整个阵型头尾俱小,中央突出,最适合在飞驰中进攻。
众亲卫快马上前,越过林三洪,把他甩在最后,而郭炜烈则跑到虎啸阵的左肋处,摘下了身上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