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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买货的事交给萧维和仲安,墨紫前往左佑将莫愁赎来的青楼。
莫愁只留了两件遗物,并没有其他东西,所以无法知道水净珠的来历,必须要从别处查起。她虽不信水净珠藏了宝藏什么的,但南德周似佛的死,隐隐让她感觉此物牵涉到重要的秘密。
水净珠价值连城,赎身银子一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莫愁没有以它来想办法,甚至只字片语都不留,极可能她不知来历。不知来历,却又藏起来,也许是偷的,也许是她知道这东西重要。
当然,所有这些只是墨紫的猜测。
老鸨刚开始什么都不肯说,还是银子撬开了她的口,美滋滋收好两个大元宝,说道,“春梨是人牙子卖进来的。那脾气,喝,跟大小姐似的厉害,一天到晚说自己被骗卖,让我给她姐姐写信赎身。不过,她姐姐在大周。你说,我能信吗?自然当她胡说八道。打了几天之后,用了药,还不乖乖伺候客人?又不是黄花闺女,性子不讨人喜欢,多亏长了一张好脸。说实在的,那姿容真是少见的绝色,怪不得端格将军见过一次,就相中了。她要是好好伺候,多耐着些性子,没准能讨个小妾做做。毕竟,大求贵族中只有端格家能纳汉女。”
墨紫冷然笑道,“妈妈知道得还真多。”
老鸨没听出她在讽刺,甩个帕子捂了嘴笑,“我这地方消息自然最多。公子大方,我也不小气。我瞧春梨实不一般,后来便跟人牙子打听了。人牙子说,她本是船帮帮主新娶的太太,因性子不好,嫁进去没多久就失了宠,又和大妇不睦。她丈夫见后宅不宁,将过错都推到她身上一日灌了迷药,就把她卖给了他,而且明知他在两国之间贩私货,还特地关照他卖得远一点。”
“你既知她确实被骗卖为何还执意让她接客?她真有姐姐能赎身的话,又该当如何?”墨紫有些气愤。
老鸨还是发出那令人讨厌的笑声,“公子,我这里是青楼,又不是寺庙,哪个姑娘没点故事没点冤枉。个个我都白养着等姐姐亲娘的来赎,还做不做生意?——公子刚说慕名而来倒像是春梨的旧识。”
墨紫问出来之后,知道自己没控制好情绪,扯扯嘴角,转了语气,“妈妈哪里话?我不过是听了春梨姑娘的遭遇,难免感慨罢了。我可是最喜欢带刺的美人,听闻春梨姑娘不但绝色,还才情出众。实在没想到——”
老鸨还不知昨夜里的事“春梨的命也没那么糟糕。
玉陵首富左员外几日前将她买了去,说不定不久就当回富贵夫人了。”
“妈妈还不知道么?城里都在传,昨夜里春梨自尽了。”墨紫看她会不会内疚。
老鸨一愣眼中却无同情,拍腿只道,“她怎么那么傻啊?早没了贞洁,却跟守节妇似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恐怕又把左老爷给得罪了。唉呀,也不知道左老爷会不会迁怒了我?这臭丫头,生前没让我赚多少钱,死后还给我找麻烦。”
“妈妈,你帮我想想,春梨在你这儿除了端格将军之外,还接了哪些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客人?”因为莫愁是从冯府直接被卖到这里的,也许能找到线索。
老鸨眯了眼,不再客气地叫她公子,面色狐疑,“客人哪你越说我越奇怪了。你既然知道春梨已死,却又说慕名而来打听她的事,连她接了哪些客人都想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啊?”
“什么目的你不用操心,你收了银子,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不说春梨已死,老鸨不会说实话。她也知道话里有漏洞,但并不特别在乎。
“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客人可以走了。”老鸨站起来,想去开门。
肩上一重,是把翠绿的剑,竟压得她跪了下来。
“妈妈别心急,你该说的都说完了,可我该问的还没得到答案。告诉我,还有哪些客人?”行事越来越暴力,墨紫也是没办法。
老鸨尖叫一声,想引打手来救。
赞进的剑往她脖子上轻轻抹过,血痕顿现,“老太婆,你若不想活命,只管叫人。”
丁狗推门进来,“叫了也没人来。”
“妈妈,我的闲工夫不多,而我兄弟的剑很快。”墨紫玩着茶杯盖。
老鸨立刻知道遇到辣手的了,“公子饶命,我说便是。春梨在我这儿也就两个多月,进来没几天就叫端格将军看中了,从此单服侍她,我也不敢让她接别的客。之前只有两个客人,说不上身份地位,就是普通商户。”
赞进仲出手,掌中一颗乌黑的丸子对老鸨说,“吞了。”
老鸨哭丧着脸,“公子,我说的句句实话,绝对没有说谎。”
“我这人多疑。”墨紫站起身,“妈妈可以二选一。一,死。二,毒。死,我不用解释了吧。而毒吞下去,一个月里和平常无异,就是手脚时麻。若及时服下解药,性命无忧。我怕你嘴巴不牢,随口乱说今日之事,所以不得已而为之。”故技重施,了无新意,但有用就好。她可不想还没出发,就让老鸨告一状,坏了大事。
“那一个月之后呢?”老鸨打个冷颤。
“如果你守口如瓶,我会让人送解药来;如果透露半个字,那就只能毒发身亡了。”墨紫不等她做出选择,往外面走去,“多积点德,要是我听到你总逼良为娼,可能会改主意。”
谁会选择立刻死呢?答案不言而喻。
赞进随后跟上来,对她说,“老太婆服了麻筋丸。阿狗留着,暗中盯一下动静。墨哥可瞧出来龙去脉?”
“我猜那珠子跟冯十有关。端格狩不太会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御门令则不同。万一,它是元澄留在南德的那一颗——”墨紫头疼,“闽家老祖宗这十颗珠子简直就是灾星。”
“我爹说过,这世上让人当成稀世之物的都是不祥的东西,招致不尽的贪念。”赞进老爹的话,总是十分睿智的。
“回去之后,一定要查查冯十这个混蛋。”江湖如今不纯粹,动不动就牵涉到政治之争。
丁狗盯了一日的梢,晚饭时回来说,“老鸨吓得请大夫,结果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开了些养神补气的药。之后她连着失手打破东西,就完全相信那是毒药,并嘱咐那些让他点昏的护院千万不要说出去。我看她会闭牢嘴巴。”
当夜平安无事,第二日一早左佑便遣人来领路。船行了半个时辰,就看到左家的船队,一只只都是四千石的货船,足足二十艘。
臭鱼眺望,“今日咱也算乡下人进城,开了眼。”
墨紫一向看到船,不分敌我,先将结构仔仔细细瞧上一遍,这时更是双眼发光,“的确壮观。”
领船的管事颇得意地笑笑,对萧维说道,“表少爷,老爷请你上他的船一趟,有些事要交托。”
萧维点头应好,和管事上小船,去中间的主船见左佑。
墨紫正在苗氏房里说话,嘱咐她小心别让左佑认出来,又问杨悄的病情。
苗氏干儿季秋如今在船上帮她打杂,跑进来传赞进的话,让她去甲板一趟。
“是不是要出发了?”墨紫问。
“赞大哥说,您去了就知道了。”季秋对一切还很陌生,猜不着人的心思。
赞进什么时候还会搞神秘?墨紫发现他近来被人带鬼精了。
上到甲板,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赞进就拉她到船头,让她往下看。
墨紫看到萧维正坐着小船回来,“回来就回来吧,难道还要列队欢迎不成?”
“墨哥,瞧仔细,船上多出几个人了。”赞进目光警惕。
墨紫也不是没瞧见,只不过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左佑派来协同的。我早料到了,所以让臭鱼他们把货舱看紧。”
不多时,人上得船来。
萧维这么介绍那三人,“这是文风,文秦,文圭三兄弟,他们也搭表舅的船去大求。
表舅说他们年龄同我们差不多,不如和我们同船,既可互相照应,一起也热闹些。”
墨紫听了,心里嘀咕,不是左佑的人,还是左佑怕他们怀疑,故意说这三人也是搭客?
“不过表舅也说了,若是妹妹和表弟妹觉得不妥,就算了。”萧维见墨紫沉默不语,大致能猜到她想什么,“我这么回的,妹妹自小经商,不同一般闺中女子,而表弟妹是妇人,应是不妨事。更何况,有朋自远方来,能同船也是缘分。”
墨紫知道他已经在左佑那里应下了,多半是为了安左佑的心。再看那三人仪表不凡,皆穿书生袍,衣着质朴,配饰不扬。明知不该以貌取人,她还是觉得他们似乎不坏。
“大哥既然应允了,我也不反对。只是船小舱简,可能委屈三位了。”她对三人说道。
文风望着她,眨眨眼,再眨眨眼。
萧维皱了眉,暗道刚才说话时还挺沉稳,对着墨紫却发呆,莫非是个好色的?
叫文秦的,相貌极隽俊,清咳一声。
文风这才忙作揖,“多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