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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谷仓着火我立马就跳了起来,对伍封道:“我和无恤去找烛椟,你快带人去谷仓!”
二人分头出了木楼,只见谷仓方向火光冲天,夜风夹带着草木烧焦的灰烬迎面而来,这这时被禁止出户的雍城民众都跑到了大街上,一时间,惊叫声,哭声不绝于耳。
“红云儿!”无恤骑马从我身边经过,我赶紧大叫了一声。
他听见了我的声音,调转马头走到我身前,厉声道:“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快回房子里去!”
“我们去找烛椟,谷仓的事留给将军去解决!”我把手伸向他,他看了看远处的大火,无奈把我拉上了马。
“现在去哪里?”
“去西市,找一家门口种了黄色萱草的屋子。”
无恤大喝一声带着我飞驰而去,我坐在他身前回头对他高声道:“烛椟救的那个秦女,就是失踪的刺客,她定是从烛椟那里知道了守卫轮岗的时间和有关暗卫的事。”
“那小子总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里!”
到了我们要找的那座房子,无恤拔出剑来一脚踹开了房门,我跟在后面冲了进去,却看到了一副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
男子和女子的贴身衣物撒了一地,烛椟正光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上,身上一点遮盖物都没有。我用手指捏起地上的一件外袍,递给无恤:“快给他盖上!”
无恤嗤笑一声,走了过去,把衣服往烛椟身上一扔,用剑指着他的咽喉,喝道:“起来!”
不料烛椟却毫无反应,我心中一顿,快步走了过去:“他可能是被下了药!”
无恤把剑收了起来,在房子里四处转了转。
我翻开烛椟的眼皮看了一下,然后用拇指狠狠地掐按在他嘴唇上方的位置,他吃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我惊喜道。
“我好高兴……”他拉住我的胳膊,猛地一翻就把我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我替他着急,他倒好,还沉醉在温柔乡里呢!
“红云儿——”我扯开嗓子大叫了一声。
赵无恤的反应快到让我震惊,从冲进来到一脚把烛椟从我身上踹开,真的只有一眨眼的功夫,而接下来的事更是让我大惊失色。他阴沉着脸,对着烛椟的胸口,手起剑落,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疯啦!”我连忙拿衣服按住烛椟胸前的伤口,“烛大哥,你怎么样了?”
“无恤!”烛椟捂住胸口猛地坐了起来。
“谷仓被烧了!”赵无恤说完猛地一踹门就出去了。
烛椟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苦笑道:“他是真生气了,不过幸好准头没失。”说完在衣服上撕了块布条随便绑了一圈,“只是破了点皮,没事,你赶紧出去,我要穿衣服啦!”
我连忙把地上的衣服收了收扔给他:“没事就好,那你快点!”
等我们三人赶到谷仓时,大火已经被扑灭了,士兵们的脸都被熏成了焦黑色,因而显得他们眼下的两道泪痕格外明显。粮草就是雍城的生命线,粮草被烧没了,就意味着如果几日之内援军不到,雍城就撑不下去了。
“将军在哪里?”我们回转到木楼,正好撞见从门里出来的由僮。
“和公子利、祁将军、百里大夫在内室说话呢!”
“我去向他们请罪!”烛椟取下腰上的剑递给我,视死如归地往里走。
“你等一下!”我拉住了烛椟,转头问由僮:“纵火的人可找到了?”
“嗯,关在后院了,小嬴带人看着。”
“跟我来!”我扯了烛椟往后院走去。
一轮残月之下,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地跪在院子中央,伯嬴阴沉着脸,一连扇了她好几个巴掌,接着又拿剑指着她的脸颊,一字一句道:“其他人在哪里?城里还有没有你们的人?”
伯嬴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森寒阴冷,下手狠辣。
烛椟大步流星地窜了上去,一把挥开了伯嬴的剑:“阿姐!”
伯嬴看到烛椟立马缓下脸色,朗声道:“你们来了,快,这就是那个烧了谷仓的女刺客。”
烛椟跪下身来,迟疑着撩开了女子覆在脸上的头发,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顷刻间颓败下来,身子一晃重重地坐在了地上:“真的是你……你是太子鞝的刺客?”
女子啐了一口血,抬首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虽然女子的两颊红肿,嘴角也在不停地往下滴血,但是我立马就认出了她。
“宓曹?”我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是你吗?”
她见到我显然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挪,惊恐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认识她?”赵无恤问道。
“她是别人送给太子鞝的侍妾。”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宓曹,她的样子比那日站在奴隶贩卖台上还要狼狈。我掏出帕子想擦去她嘴角流下来的血,却被她一口咬住了右手的食指。
“啊——”我吃痛想把手指拉出来,她却咬得入骨。
赵无恤见状,用剑柄在她脊背上猛地一击,宓曹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你怎么样?”伯嬴凑了上来,“天啊,肉都被咬掉了一块!”
“要赶紧把血止住。”无恤拿帕子在伤口上缠了几圈,竖起眉毛责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和这女子有什么仇怨,让她想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我看着帕子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心中暗道:宓曹能不恨我嘛,当年公子利是为了我,才拿她和楼府的人换了无邪,她今日沦为太子鞝的刺客,我也逃不了干系。
“我没事,现在关键是要问出其他刺客的下落。”我对无恤道。
“把她留给我吧!”烛椟缓过神来,双手一揽把躺倒在地上的宓曹抱了起来,根本不理会我们几个的反应,径自把人抱进了房间。
“他这是想干嘛?”伯嬴张大了嘴巴,“他不是又开始发疯了吧!”
“现在不是追究刺客的时候,城内粮草被烧,我们撑不了几天了。”赵无恤沉下了脸,对现状忧心忡忡。
“谷仓里被烧的只是粟米的茎干,雍城的粮草藏在别的地方。”我正色道,“为了稳定军心,今天晚上每个士兵都会领到三天的口粮。”
“你早知道了!”赵无恤道。
“我刚到雍城的时候就和将军说了这事,我建议他把粮草从谷仓里挪出来,再放些易燃的麦秆,粟叶在里面,引诱太子的人来烧。这样一来,太子鞝看到城中冒出火光,自然就以为粮草被烧了。”
“太子鞝今日攻城死伤无数,一旦知道城内粮草被烧就必定会围而不攻,想要逼伍封自己开门求降!可是这几天,我们几个日日守着谷仓却从未见有人来转运粮草啊?”
“对!这是我原先的打算,但是早在我们进城之间,将军就已经这样做了。”
“这么说,我这几日不眠不休,只是守着一堆干草!”伯嬴听完我和赵无恤的话才突然觉醒过来,“怪不得我说谷仓守备太松的时候,伍将军一点都不在意。”
“你不会怪他吧?”我小心问道。
“我的嘴巴藏不住秘密,要是告诉了我,今日烛椟恐怕就会一五一十地告诉那个秦女,谷仓里装的全是干草。”伯嬴自嘲道,看样子丝毫不介意自己这几日的辛劳,反而很佩服伍封的谋略和远见。
“哼,她这张嘴巴用刀撬都未必能撬出东西来,还是长姐这样的女人更可爱。”无恤揶揄道。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现在就只能期望援军早点到了。”
我话刚说完,烛椟房间里突然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大家忙不迭地打开门冲了进去,只见宓曹把头深埋在烛椟的怀里,肩膀剧烈地颤动着,发自喉咙深处的沉重的哭声像是要把心底的痛楚都翻吐出来。
烛椟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一声不吭,脖颈上青紫色的血脉因为激动的情绪而突浮起来,不断地跳动。
这不是浪荡不羁的烛椟,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在为怀中的女人而心痛万分。
我忽然觉得,烛椟和宓曹,他们之间的牵绊,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夜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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