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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扶楚在调戏民女时,被人敲破脑瓜子,因畏惧有可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是以躲进深山老林养伤去了。
这是个叫宋国百姓津津乐道的完美借口,更是个叫东阳一族喜笑颜开的大好消息,只苦了姜夫人一个——她还等着扶楚洗心革面,回头跟敖陶一较高低呢。
托了这个借口,由雪姬扮就的扶楚可以安心藏在这里休养,此外更要适应全新身份,扶楚虽是个不学无术草包,可贵族礼仪却是一丝不错,形容举止堪称优雅,先时在海棠苑里那一派恣意洒然,而今却是不合时宜的,一定要改。
虽说胥追是维护假扶楚的,可真扶楚还有十多个跟班,胥追曾和扶楚商量,要不要把这十来个家伙一起咔嚓掉,扶楚沉吟片刻,说暂不必,现在他们是一棵树上吊着的一堆蚂蚱,攸关性命的,心中都有数,更关键的是,一下子把这些门客全宰了,恐怕会引起上头的注意,就算真想灭口,也该找个恰当的机会再动手。
洵儿出生四天后,仍不曾进过一口奶,这个悲摧娃,爹不亲娘不疼,连‘口粮’都忘了带来,佑安一直拿白水糊弄他,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第四天晚上,洵儿哭得有气无力,佑安急得焦头烂额,胥追看在眼里,却也没话可说,起身走了。
佑安怀抱洵儿,绕着山洞来来回回的晃,扶楚撑起身子,看着满头大汗的佑安,弱声道:“到底还是拖累了你,你身子这么虚。该休息的。”
佑安背过身去:“这是我的心肝,不用你嫌。”
扶楚摇头浅笑:“你这样。真像护仔的老母鸡。”
佑安侧过头来,笑着回她:“若我是老母鸡,那你岂不是杜鹃?”
不待扶楚回应,将将出去没多久的胥追又回来了,一手一只,拎回俩狼崽来,扶楚和佑安皆是一脸莫名,蜷在洞口的冥王倒是来了精神,猛地挺高小脑袋。聚精会神的盯看。
其实洞口远没有暖被窝舒服,换做从前,冥王是一定会想方设法爬上扶楚的床,可它身上太凉。正值扶楚的非常时期。佑安警告它,如果它敢造次,就炖了它给扶楚补身子。更当着它的面将一只老母鸡剁的梆梆响,冥王眼睁睁瞅着,越瞅越往后缩,后来就一直可怜兮兮的盘在洞口,不敢逾越半步。
胥追绕过冥王,径直来到扶楚床前。伸直胳膊,递上一只狼崽。
扶楚看着狼崽。不解道:“作甚?”
胥追面无表情:“你既担了扶楚的身份,将来势必要面对王权之争,弱肉强食的道理,不必我多说,这半年来你也见识过不少,妇人之仁绝不适合一个真正的王者,面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况,你应明白什么才是你该做的,就目前的局面来说,扶楚虽劣迹斑斑,但还有一点胜算,那就是扶楚尚未大婚,姜夫人表面上说让扶楚成家立业,给宋平王留个好印象,但也不能否认,她私下定是有另一个盘算,那就是子嗣,敖陶大婚将近十年,家中妻妾无数,却没生养出一儿半女,现在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是你的子嗣,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他的存在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最直接的好处,他会是你将来坐上宋王宝座的一个筹码,可这个筹码即将饿死,这是狼崽子,杀了它,你的筹码就可以活下来。”
静静站在一边的佑安听了这话,忍不住颤抖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它们?”
胥追斜睨她“如果你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你会把食物拿去喂猫喂狗?”
佑安抱紧洵儿,默不作声,扶楚伸出手卡上小狼崽的脖子,抬起头来紧盯着胥追:“你说的不错。”缓缓收紧手劲,直至狼崽不再挣扎,莞尔一笑:“我绝不做俎上肉,宋国的王,我坐定了。”
胥追也绽开笑容,佑安却忧心忡忡的将扶楚望着,她不再是奴儿,也不是雪姬,而是扶楚,这样的改变,佑安不知对扶楚来说,好,还是不好。
母狼失掉崽子,被胥追带来的第二天早晨,竟真的开始哺喂洵儿,佑安哀叹连连:“它一定不知道,这是杀子仇人的儿子。”
扶楚淡淡道:“我的手上,有它崽子的味道,它岂会不知?”
佑安惊叹:“那它还……”
扶楚漫不经心的笑:“所以,它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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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钟离琇与赫连翊一战有了结果,分食芙幺,只保他苟延残喘了不到一个月,据说赫连翊破城的那日,钟离琇抱着芙幺的尸骨匣,含糊的说了句:“芙儿,黄泉路上,你还没走远吧,等着我来!”跳入当初他为她开凿的那条运河中,到底,生同床死共穴。
佑安震惊了片刻后,与奴儿说:“他终究还是爱她的。”
扶楚漫不经心的:“那又如何?”
佑安对扶楚的反应极不安的:“楚楚,这世上,总会有人是不同的。”
扶楚笑了起来:“何其多的钟离琇,可原叔又有几人,谁敢保证,自己遇上的那个,不是钟离琇?”
这一夜,扶楚彻夜抚琴,是温婉的曲子,专为那个生于水乡,汲爱而活的女子所奏,那时的若即若离,想来便是因她明白,她在他心中,绝非重中之重,不是不肯爱他,而是不敢爱,可终究还是爱上了他,因为爱他,所以,死在他手上。当初被封印的奴儿便是慧黠的,而今冲破煞印,成了扶楚之后,学习能力更是惊人,短短一个月时间,竟将那真扶楚的形容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便是曾跟随扶楚一年多的门客也看不出差异来。
当然,单是形容还不够,扶楚那可是有名的纨绔,在他身上,大家很能体会,什么叫做没有最纨绔,只有更纨绔,败家好色是最基础的功课,他们得去练习练习。
改头换面,穿上五颜六色的织锦袍,戴上晃瞎人眼金冠玉带,整个一暴发户造型,姿容慵懒的歪坐在肩舆上,招摇过市。
门客们汇报,今天这九州上最大的贸易中心有场别开生面的公开交易,换做从前的扶楚,这样的热闹,岂容错过?
扶楚好派头,前呼后拥还不算,吃穿住行都要最贵的,佑安是路上收来的‘相好’,身子又不大舒坦,要好生照顾,买了辆奢华马车,装饰的繁复精美,一应俱全,相较于从前逃亡的日子,简直天堂地狱,这便是权势的用处。
扶楚冷眼旁观着这里的昌盛,街面上人多的挤不透,每张脸上喜怒哀乐,各有千秋,可比起虞国千篇一律的惶惶不安,还是叫人觉得轻松安逸。
胥追正要开口清路,对面却有人先他一步:“让开,姬夫人到。”
姬夫人,干什么?扶楚满腹不解,人群已向两边快速闪避开,对面走来一队神情肃然的护卫,拥着辆简朴素雅的马车缓缓行进。
以扶楚的身份,自是不必避让任何人的,仍懒洋洋的坐在肩舆里,微微眯眼盯着越走越近的马车。
承了新身份后,老天都开始帮她,正好奇这位姬夫人的来历,好巧不巧一阵风刮过,卷起柔软的车帘,帘后端坐一个怀抱小男孩的女子身影,妆容得体,神情悠远。
这位夫人,似曾相识啊!
胥追靠过来,低声道:“这是巴侯的夫人,殿下的亲侄女,郁琼。”
扶楚恍然大悟,再看玉琼怀中抱着的男孩,胥追再道:“怀抱着的是巴国世子瑞,郁琼的亲生儿子,现今一岁半。”
再去看她,帘已垂下,只恍惚觉得,眼前的郁琼,和她记忆中的很是不同,但仅凭那一眼,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狭路相逢,依着她对郁琼的了解,定要与拦她去路的人争个高低,却没想到,胥追还没抬出她宋国三公子的名号,那郁琼竟挥了挥手,让护卫绕过他们,就这么擦肩过去了,这是郁琼么?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郁琼一行停在了人群的焦点处,原来她也对那场交易感兴趣:“对了,胥追,那是场什么交易?”扶楚才想起来问。
“赫连翊下令公开出卖钟离琇家的女眷,只今天一天的时间,到了晚上还没人买的,坑杀。”胥追平静无波的回话。
扶楚冷笑一声:“这个,确实要看看,对面那个茶楼,位置正好。”
胥追颔首,这样的稀奇事,后到的自然不可能有位置,可他们有钱,几片金叶子便收买到理想的雅间,扶楚很满意,佑安很叹息。
入座后,发现郁琼被人请到上位,在她对面,是个头戴幕离的女人,大庭广众,和郁琼平起平坐,应该不是通缉犯,那么藏头缩尾的,只两个可能——要么国色天香,要么奇丑无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