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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亏他想得出来!
是要他娶了她,还是让他嫁给她?
色能令人突破底线,权比色更是邪乎。
命都保不住,还在瞻前顾后,这是子墨不能理解的执迷,微蹙眉头,沉默思考。
因没来得及一口回绝,被宋平王一厢情愿的理解成同意,卸除重负,整个人瞬间颓靡,奄奄的靠着床栏,喉咙里也传出痰响,竟入弥留,说话十分艰难了,咬牙强撑,断断续续:“墨墨儿,能—不能,唤——唤寡——寡人一声——父…···”
昏花的老眼中泪光点点,背妻负子,汲汲营求,终于称霸一方,到头来,求的,仅是这原本就属于他,只是当年不以为意,轻易牺牲掉的感情。
诀别就在眼前,可等不到子墨的一声唤,宋平王怎么也不甘咽气,擎着锦盒,两眼睁得溜圆,紧紧将他盯着。
子墨眸深似海,静默回望宋平王,看他泪水溃堤,到底上前接下锦盒,极轻的一声:“父亲。
宋平王点了点头,被泪水涤荡过的双眼噙了笑,空了的手绵软垂下,登时就没了气。
还能被欺骗,也是幸福的…···
子墨面无表情的将宋平王搭在床沿的手摆好,没有多看那锦盒一眼,将它收起,转身,平稳走到殿门前,拉开门,宣布:“陛下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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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准备,姜夫人处理起宋平王的身后事,有条不紊。
宫里宫外全是她的人,见过宋平王最后一面,随后便去见了被囚禁在冷宫中的东阳夫人,二十几年的明争暗斗,终要落下帷幕。
丧钟响起时,东阳夫人嚎啕出声,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她心里清楚,这哭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宋平王。
很多年以前,她也拥有寻常女儿家的旖旎幻想山花烂漫的季节,她遇上了俊逸非凡的公子子阗,一眼万年。
如愿嫁给他,可他心里没有她,连与她行房都是敷衍,方才相信,传闻中说他早有了心尖子上的女人那都是真的。
她精通琴棋书画,模样姣美,家世雄厚,出阁前,一直以为,被她看上的男子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合该将她捧在手心,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旁的女人都不过是一场戏,男人寂寞时耍来玩的,待她这个正主一出现不相干的自当曲终人散。
可胜券在握的是别人,她才是子阗逢了场,不得不做的戏,还傻乎乎的赔上一颗真心,掏心掏肺爱上他,无法自拔。
那个女人只是比她好看一点,比她多才一点,可那个女人身体不好,他的长子,是她生出来的这是她的资本,可,一个正好,两个人已经拥挤,又来了第三个硬生生的插进来,他本就没多少地方的雄心哪摆的开?
身陷深宫大内,还怀揣着少女情怀,最是愚蠢,她体内流淌着东阳氏的血,阴狠残酷,面对孱弱的婴儿也不会手软,可她逼死了独孤夫人,却治不住同样不择手段的姜夫人,很多次,眼看着就能搬掉姜氏这颗绊脚石,却又峰回路转,被她逃脱,那时她想不明白,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才被她发现其中玄机——居然是宋平王暗中保着姜氏。
宋平王爱的是独孤王后,保着姜氏,不是因为他怜惜她,只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
趁宋平王疏忽大意,东阳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触手伸到朝堂上下每一个角落,独孤王后病逝后,宋平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这段时间,给了东阳氏巩固的机会,待到宋平王走出低谷,想要铲除他们,已十分困难,所以他保着姜氏,利用姜氏来牵制东阳氏。
总是落居下风的姜氏,在这最后一回合,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大获全胜,高傲的睨视她,冷冷笑道:“东阳姐姐对陛下情深不渝,怎么忍心让陛下独自去了,妹妹今日便成全姐姐一片痴情,亲自来送送姐姐。”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东阳氏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没想到姜氏还有后话:“妹妹记得当年姐姐同独孤王后说过,陛下尤其宠爱着敖陶,既然如此,便让敖陶也追随陛下左右罢。”
当年,东阳氏给别人的儿子下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而今,姜氏要杀了她儿子,心口痛得好像被刀子直戳,因果因果,她既种了那前因,自要收这后果。
两个丫头都按她不住,姜氏只是笑:“送东阳夫人上路。”
话落,上来●个长得十分粗壮的宦侍,两个制住她,另外那个擎着白绫,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勒紧,用力,都没怎么挣扎便归于平静,还不如个畜生激烈。
姜氏瞪大眼睛盯着东阳氏咽气,东阳氏也是死命的盯着姜氏,已经终结,却还是要在眼神上一较高下,成王败寇,不甘心,又能怎样?
待东阳氏停止挣扎,姜氏大笑转身,在所有人都没注意时,眼角滚出两颗泪珠子,迅速滑下,落在她前襟金丝银线绣出的缠枝花纹间,别样晶莹。
她们是死敌,可她们一生中,最多的时间,不是缠着夫君,也不是哄着儿子,而是用在了对方身上,终于永不再见,竟感觉失落,真是犯贱。
距宋平王驾崩仅仅半个时辰,宋宫便传出消息,东阳夫人对陛下一往情深,不胜哀伤,自缢殉情,公子敖陶至醇至孝,毅然饮鸩赴死,陪侍父母左右。
斩草,怎能不除根!
事实如何,谁人不知,只是,没见哪个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明哲保身是这森然宫闱内的生存之道,见惯那些千疮百孔的尸体,大家都十分爱惜自己的这条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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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曾经的虞国平公主,后来的宋国世子扶楚即位,是为宋慧王。
这一天,也是她二十一岁生辰,知道的,只有胥追和佑安。
胥追的准备自不必说,佑安也在很早之前便动身赶来宋宫,不是料到扶楚登基,只是想让扶楚看看,她养得很好,可以亲自过来给扶楚过生日。
沉寂多年的宋宫一时间空前热闹,数百年中,王侯更迭,再没哪个有宋慧王的荣光——别人登基,他国顶多派几个位高权臣来朝贺,再看来给扶楚捧场的人物:晏安王赫连翊,虞国太后姒黛,巴侯夫人姬郁琼,便是闭关锁国的州国也派了世子来,连天子即位也没这排场,当然,他们各有各的算计,这些自当别论。
没有独孤王后的才情,不比东阳夫人的家世,可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大宋的王座上,比肩坐着的两个,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一个是她亲生的女儿,隐忍煎熬二十年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胥追的视线也定格在王位上,头戴九旒王冕,身着日月冕服,自打出地宫后,总是姿态慵懒,神情散漫的扶楚,此刻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初登大统,便已显露王者霸气,不免让人假想,若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儿男,今日的虞国,大概便是另一番境地了。
宋王登基大典,礼节冗繁复杂,非常耗时。
在僻静的阁楼里,玉倾城抱着洵儿,默默守望,眼见她一步步登上权势之巅,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为他慕氏平反昭雪,可他一点都不开心,他和她之间本就横亘着一条鸿沟,现在,鸿沟变天堑,她到底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幻梦。
因洵儿是担着庶出的名分,再是聪颖伶俐,也没能在扶楚登基时立为世子,那个可以光明正大陪在扶楚身边的女子,因身怀有孕而备受荣宠,可她若是知道,自己怀得并不是什么龙胎凤种,而是被她排挤的‘玉倾城,的野种,还能那么自傲的笑么?
“娘亲,为什么我们要躲在这里,而不是像姜夫人那样,坐在爹爹的身边?”洵儿憋着嘴,忍了许久,再一次听见鼓乐响起,到底忍不住,问出声来。
为什么要躲在这里?玉倾城怔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出,从北行宫赶回,满心欢喜,却没有机会见扶楚一面,她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以为大典之时便可以好好看看她,没想到在开始之前,胥追将洵儿塞给他,千交代万叮咛,让他看紧洵儿,不要出现在人前。
那神态,好像在提防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倾城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害怕东阳政在这最后关头,孤注一掷,派人暗杀扶楚,所以胥追才会那么紧张,只是这么想了,他心底更加惴惴,担心扶楚受到伤害,又要看护好洵儿,思来想去,给他想到这里,距她很近,又不会被闲杂人等发现,除了没办法将她看得清楚外,这里真是个观礼的好位置。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倾城的沉默,是两个尖细嗓音,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不是说晏安王也会来么,怎么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