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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阮钰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鼓了起来,扭曲的变了形,空气中似有一团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令人几欲窒息。
感觉一股爆裂般的气息扑面而来,下意识地,穆婉秋紧握银钗的手悄悄地抬了起来。
就在阮钰要一跃而起扑过去的时候,只听嘡啷一声,不知怎的,牢房顶竟掉下一片碎瓦,好巧不巧地砸在牢窗的铁栏杆上,沉寂中发出一声宏亮的响声,阮钰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看到穆婉秋双手抱握在胸前,罗袖下一枚银钗正抵着她的心口,阮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刚刚怎么竟魔怔了?”
这里是牢房,外面戒备森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他怎么竟起了这种淫邪之心,竟想就着么强要了她。
抬袖擦着额头的细汗,阮钰怔怔地看着窗台上那片细瓦,突然,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虚浮的脚步竟有些踉跄。
直看着狱卒把牢门上了锁,穆婉秋才呼出一口气,一下子摊坐在床上。刚刚那股慑人心魄的气息,直让她现在还心惊肉跳,这一刻,她觉得她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
藏身在一颗刚冒出新芽粗大的榕树上,目光紧盯着穆婉秋牢房,直看着阮钰走了出去,黎君才透出一口气,听到头顶树枝响,黎君悄悄一提气,掌风正要发出,影子谢一轻细的声音传来“公子,是我……”
黎君一抬头,谢一燕子般落在身边,低声道。“奴才已经查明,是谷琴看了白大师制的佛香风格颇似魏氏,怀疑魏氏调香术就落到了白大师手里。她就是穆相之女,柳伍德才秘密报了案,并迅速宣扬出来……”
身子震了下。黎君沉声问道“可查到谷琴的藏身处?”
“查到了……”谢一回道。“公子要不要现在就劫回来?”
“暂时不要……”黎君摇摇头“你只盯紧了便是。”
谢一应声而去。
目光飘向穆婉秋的牢窗,黎君手缓缓地变成拳,掌中的一根细枝顿时化为齑粉。
暗算穆婉秋,柳家、谷琴一个也别想逃!
“待英王倒了,我让她寸瓦不留!”
“待英王倒了,我让她寸瓦不留!”
“待英王倒了。我让她寸瓦不留!”
耳边一遍一遍地回荡起穆婉秋那日义愤的誓言,黎君眼底掠过一抹少有的狠戾。
是该替她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了。
……
自那日后,阮钰便再不许黎君去探视穆婉秋。
虽被下了大狱,因为阮钰和左锋僵持不下,要等万岁裁决,穆婉秋的案子也便拖了下来。
因她身世之迷在大业上流带来的一场风波很快地在知府衙门和都尉府的三缄其口下湮没下去,朝起晚做,人们俨然已经忘了狱中的穆婉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到了五月中旬。
五月十六,乾清宫发出复立太子的诏书。传旨的快马奔驰在安康通往各地的官道上,被废了两年,太子再度崛起立时引起一片轩然。
要变天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周各地都或多或少发生了一些天翻地覆的变化,包括平城曾家都连续放了三天爆竹,俨然过大年般热闹。
接到太子复位的诏书,本是一件大喜的事情,但因穆婉秋还在狱中,黎君脸上却始终没一丝笑容,相应地,黎家里里外外也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个闪失撞到大公子的枪口上。
总算扬眉吐气可以挺直了腰背走在大街上了,有心举办一场盛宴欢庆一下,黎老爷见儿子态度恹恹的,想起这两年来每每黎家危难,都是穆婉秋出手相助,也便打消了这念头,只每天三遍的催促安康的密碟,打探万岁对穆婉秋一案的态度。
相应地,知府衙门和都尉府接到诏书,也没有想象中的哀乐重重,低迷不振,左锋和阮钰还是一如既往地做事,办案,谈笑风生地游走于大业上流之间。
这代表着大业上流风向标的三大巨头对太子复位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冷静,让大业变的异常的安宁,一如这五月的天空,蔚蓝蔚蓝的静,一丝云也没有。
只热辣辣的娇阳晒得人恹恹欲睡。
眯着眼睛看着知府衙门口的槐树上两只叽叽喳喳的黄鹂鸟,衙役李正恹恹欲睡,他懒洋洋地问身边的朱贵“……你说,我们大人怎么这么稳当?”
看了他一眼,李贵没言语。
“……我听说平城的徐大人携带家眷逃去了安顺,不知是真是假?”李正又问“徐大人做平城知府这几年可是没少搂银子,听说他逃走时光银子就装了几马车……”咂咂嘴“我若有那些银子,这辈子不做官也足了!”
朱贵啐了他一口“这谣言你也信,果真装了几马车银子?他还能逃的了?不早被曾家给追回来了?”
“也是……”李正嘿嘿一笑“不过听说徐大人是带走了金山银山的……”又向前倾了倾身子“……听说我们大人也是英王一派的,这次怕是也悬了,之所以没逃,是因为才来了大半年,还没搂够银子呢,不舍得走。”压低了声音,五指并拢成掌做了个波浪翻滚的动作“你别看他平静的跟水似的,还不知这水下有多汹涌呢。”
“快闭嘴……”恹恹欲睡的朱贵扑棱直起腰,他左右看看“仔细被人听见丢了脑袋!”
也知说漏了嘴,李正神色一敛,慌忙闭了嘴。
正谈论着,只听咚咚咚,一阵洪亮的鼓声传来,猛把两人唬了一跳,定睛望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知府衙门口停了一辆被遮的严严实实的黑色马车,赶车的蓝衣小厮正拿着鼓锤拼命地敲着衙门前的鸣冤鼓。
一瞬间,李正和朱贵吓的脸色苍白。
大周设在这衙门前的鸣冤鼓是有说道的,他敲响的次数都会被官府记录在案,次数越多,就说明这个辖区的发案越频繁,治安越差,自然是治理不善所致,相应地,地方官政绩就会受到影响,也因此,大多衙门都会派人专门看管这鸣冤鼓,见人来告状了,及时上前去接,防止被敲了鸣冤鼓。
大业知府衙门前的鸣冤鼓已有几年没响过了,现在突然有人趁他们走神时,敲响了鸣冤鼓,又正赶上左锋的官运也在飘摇之际,李正朱贵哪有不怕的?
“快住手,那来的杂碎,那鼓也是你随便乱敲的。”回过神,李正劈头就骂了一句,抬脚就要冲过去阻止。
一把被朱贵拉住,低声道“……我怎么看着像黎家人?”一边朝马车不远处努努嘴。
黎家人?
李正一愣,循着朱贵的目光看去,只见马车不远处几个镖形大汉正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们这头,目光中俨然带着股警告的意味,那服饰,不是黎家人是谁?
李正愣慥慥地回过头“……这是黎家人指使的?”想起黎家已隐隐有抬头之势,李正脸色有些发白。
说话间,只见四面八方的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几年都没响过的鸣冤鼓一朝被敲响, 人们的好奇可想而知,尤其在这平静的几乎让人恐惧的诡异时刻。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流,朱贵也慌了神,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人都聚过来了,我们得快去回大人。”
“你在这看着,我去回大人……”见势不好,李正抬脚就往后衙跑。
见李正跑了,朱贵硬着头皮走过去,嘴里道“好了,好了,这鼓再敲就漏了。”身后围满了人,朱贵语气也不敢太硬,他伸手拦下蓝衣小厮手里的鼓锤“左大了已经升了堂,你有什么冤情随我进去说……”
一般处理击鼓鸣怨之事,衙役都是先问清楚了什么怨情,归不归本衙管,能不能接,然后才进去回秉,今天朱贵却不敢如此,他这话说的及有技巧,看这架势,这小厮当众鸣鼓显然是受黎家指使,现在又引来了这么多人,众目葵葵之下,一旦这小厮说出不利于左锋之事,再想转還就来不及了。
虽然只是个门役,可朱贵也知道,左锋和黎家是死敌。
否则,以黎家之势,果真有冤随便递进一块牌子,左锋敢不接?
说完,也不等那小厮说话,朱贵拉了他就往里走,就要变天了,对于他们着些衙役来说,大家都求一个稳,只要别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们就能稳稳地等到下一任知府上任,依然有饭吃。
铁打的衙门流水官,伺候了几任知府,朱贵深知这其中的道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人在衙门口闹事。
想的很好,谁知他刚一伸手,那小厮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大人给我家主人申冤啊!”恍然朱贵就是青天大老爷,高喊了一声,他声泪俱下“我家主子被人抢了秘方,私自圈禁豢养,强迫为人卖命,生不如死,还求大人千万要给为我家主人做主!”
明明那声音不是特别宏亮,也不是特别的尖利,可是,被这个身体瘦小的蓝衣小厮似是力竭地喊出来,就向凭空被放大了几倍,竟压过了街头的喧嚣,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醇厚的余音回荡在大业上空,惹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