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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问了府里的事情:“今个儿我刚回来,明天一早,就让管事的妈妈和管家都到蒹葭楼来,我会腾出一个地方来见人。三姨娘生产在即,就让她不要再操劳了,好生在院子里养着就是。”
王妈妈心思转了几转,点头道了是。
谢葭又道:“明儿叫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也来见我。大娘和刘氏怎么样了?刘氏有孕,也快七个月了吧!”
王妈妈就笑道:“刘姨娘很安分,能吃能睡。大娘的口疾还没治好,现在就在雪园养伤。大少爷每日闭门读书,也很少再出去了。二少爷也请了西席,四娘在学刺绣。四姨娘每日打理侯爷的起居。”
倒是把红姬忘了……
谢葭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美丽却没什么灵气的脸来。
说话的功夫,到了蒹葭楼。谢葭的两条腿已经止不住地开始发颤,但是在人前并不让人看出端倪。看了看蒹葭楼的情况,便问道:“墨痕呢?”
王妈妈笑道:“回姑娘的话,墨痕夫人让人带了话儿,宋先生正温酒看书,她在一旁伺候着,明儿再来给姑娘请安。”
谢葭点了点头,道:“她也该好生养着才是。听说宋先生打算出仕?”
王妈妈道:“宋先生打算考这一次的秋闱举人呢!”
谢葭笑了起来:“宋先生的才学,不去下场考上一回,确实可惜了!”
言罢,她给了红封,打发了王妈妈去。知画和刺槐等人跟着,进了蒹葭楼。
里面已经有四个婆子,八个丫鬟模样的人站着了。都是她自己从将军府带来的人。大多数都是之前跟着她陪嫁过去的。四个婆子是掌小厨房的。
见了谢葭就齐齐行礼,道:“姑娘。”
谢葭点了点头。道:“大伙儿都辛苦了。把东西收拾好了,就都去休息吧。”
言罢,让人给了足够份额的红封。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跟这种小事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让人提了热水来。
直到泡在热水里,她长出了一口气,才有时间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心思。
连手臂抬起来,都到处是吻痕……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兽性大发的时候蹂躏这对小笼包子那叫一个狠……
下身也还在隐隐作痛。
想起来。又觉得咬牙切齿。但是感觉到伤处已经好好的上了药,感觉有些滑腻,又面红耳赤。
今天是一时昏了头,视那小王八为洪水猛兽。落荒而逃。亏她前些日子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hold住全场。没想到是耍帅出场,结果嗝屁收场!
竟就这样逃了……难免卫清风会雷霆大怒。他这个人,一股子的本土大男子主义劲儿。说不定会怎么想。可是自己既然回了娘家,行走多有不便,外面的事情就更需要倚仗他……
这样想着,谢葭又后悔起来,有些后悔自己的胆小和冲动。
算了,兵来将挡……将军来了小兵也得想着办法挡一挡才是。
她眯上了眼。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不少。这才拖着依然疲惫的身子爬出了浴桶。随便换了一身寝衣,爬到床上去,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睡到大约中午,她自动饿醒了。耳边还有楼下人来人往收拾东西的声音。
知画听到她叫,便推了门进来,笑道:“姑娘,可算醒了。厨房温着粥呢,我来服侍姑娘洗漱,马上就能吃了!”
此举甚合谢葭心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里,她觉得轻松了不少。衣服也没换,直接穿着寝衣洗漱好了,喝了温热的粥,才问道:“知画,我爹回来了没有?”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知画就有些尴尬,道:“早回来了,亲自到蒹葭楼来走了一趟,见姑娘还在睡,问了几句……”
谢葭一个激灵:“你怎么答的?”
知画支支吾吾地道:“只说,姑娘昨晚没睡好……”
谢葭又问:“那父亲什么反应?”
知画仔细回忆了一下,后道:“先是有些奇怪……后来就笑了起来,然后就走了,嘱咐不要打扰姑娘休息,等姑娘……姑娘?”
谢葭用手捂住了脸,让她死了吧!
最终她咬牙切齿地道:“知画,我一定要早早地把你嫁出去……过了一会儿,谢葭梳好头换好衣服,就准备去给谢嵩请安。洗过热水澡,又好好休息过,她的精神头也好了一些。放松了情绪,疼痛也不那么明显了。
匆匆忙忙回到娘家,要是还虚弱地坐轿子,这一府的牛鬼蛇神会怎么想?
谢葭只好又自己徒步了过去。到了怡性斋,才知道谢嵩在雎阳馆。谢葭只好又跋涉去了外院。
旧地重游,难免生出一些感慨来。以前教过他的周先生正带着雎阳馆的小弟子在凌仙亭上作画。谢葭的旧日同窗还在学,此刻都在书室上课。
谢葭穿着一袭艳蓝色长裙,乌发如瀑,带着四个丫鬟路过凌仙亭,听见欢呼声,就回眸一笑。这惊鸿一瞥便一个学生入了画。他的画便成了这一批魁首。
谢嵩在书房。
谢葭在门口停了一停,让人去通报。
片刻后入画亲自迎了出来,道:“姑娘!怎么等在门口,快进来吧!”
说完,又叹了一声。
谢葭低头进了门。雎阳馆的书房没什么变化,谢嵩在里间。还没进门,就听到远远的咳嗽声。谢葭一怔,怎么还没好?
进了门,她也没抬头,莲步轻移上前,俯身请安:“父亲安好。”
谢嵩轻咳了一声,道:“娇娇,回来就好。”
谢葭心中微微一动,只觉得有一个涟漪。慢慢地扩散开来。原本沉寂下去的那种骚动又开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本主的意识压了下去。看来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就是谢嵩了。
前段时间她剧烈地发作过一次,然后就虚弱了下去。现在她的情绪波动也很强烈,但却没有办法像上次一样趋使谢葭到雪园去,把谢雪虐了一顿。反而会被谢葭安抚了下去。
这个灵魂已经很虚弱了,或许不久以后就要消失了……
谢嵩突然慌了神:“娇娇……”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擦擦眼角,勉强笑道:“父亲,儿没事。只是,只是……”
若是平时,像“只是因为太过思念父亲”这种话一定随口就来了,但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口。也许除了本主。她自己对谢嵩也是有感情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失望。
谢嵩道:“你来坐下。是不是在卫家受了什么委屈?”
谢葭就到书桌前的一张椅子里坐下了,道:“没有。娘和将军对儿都很好。只是故地重游,难免有些感慨罢了。”
谢嵩神色之间有些黯然。道:“你是否还在记恨父亲匆忙之间就把你嫁了出去?”
想必她早就听到消息,之前自己是想把她培养成世女的,所以才带她到雎阳院。没想到年纪还小就把她给嫁了出去。那个时候就把自己锁在楼里一整年没下来,想来心中是颇有怨言的吧。
谢葭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儿好。”
怎么听都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谢嵩无奈地笑了笑。道:“清风是个良婿。”
谢葭也笑,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儿知道。”
谢嵩看她一脸的不以为然。只能在心中暗叹,最后道:“这些日子要辛苦你了。”
谢葭笑道:“父亲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不管怎么样,儿也是从谢府嫁出去的姑娘。回来为父亲分忧,也是应该的。”
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谢葭站起来告退了。
她坐在雎阳馆的角落的亭子里发了一下午的呆。
直到下午,知画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道:“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发呆啊!”
谢葭白了她一眼,道:“你看着景致,跟着我这么久,怎么就没熏陶出一点艺术眼光来?快走快走,我正想着心事呢。”
知画憋了半晌,道:“将军来了……谢葭忙站了起来,慌乱地四下看了看,道:“你胡说,哪儿有!别吓唬我!”
知画嘟囔道:“哪儿能就找到您这儿来,谁知道您就躲在这儿啊……去给侯爷请安了!估计待会儿就要摸过来了……”
“摸什么摸!说的这么难听……”
谢葭一边说着,就一边贼眉鼠眼地四处看着,见没有危险,连忙回头就跑。心里想着,回到蒹葭楼去,他总不能追来!
知画就在她身后跟着,嚷嚷着:“姑娘,等等我啊!”
谢葭跑了一阵,又想到,他如果是匆忙而来,那么留夜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哪有妻子刚回娘家,他就巴巴跑了来,还过夜的!不管怎么样,他卫大将军的脸面总还是得顾着吧。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谢嵩跟前儿反而是最安全的。索性掉头跑了回去,打算在谢嵩面前呆上一整天。
知画急道:“姑,姑娘!”
谢葭顾不得回头,结果“咚”的一声撞到人家身上,正头昏眼花,就被人拎了出来。
“跑什么!”卫清风青着脸,丝毫不顾身边还有谢府的人看着。
谢葭却不能不顾,她是要回娘家来掌家的!一回来就出了丑闻怎么行!
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她的手已经一伸伸到卫清风的臂弯里,两眼发晕,却笑容甜蜜:“知道将军来了,来接将军啊!”
卫清风一怔,肌肤一碰,结果两个人相对着红了脸。
卫清风的脸竟然也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知画小心翼翼地道:“姑娘?”
卫清风突然笑了起来,道:“走,去你房里说!”
谢葭面红耳赤地被他提走了。
知画连忙提着裙子,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谢葭被提出雎阳馆,然后红着脸紧紧拽着卫清风的胳膊:“将。将军!”
卫清风略停了停,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他。
谢葭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我不舒服……”
卫清风的手一僵,然后也有些不自在,吩咐气喘吁吁赶上来的知画,道:“去找顶轿子来。”
知画连忙提着裙子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两人就相对无语,都尴尬起来。
半晌,卫清风才道:“你。你,很不舒服?”
谢葭点头又不是,摇头又不是,最终憋得脸又更红了。
幸好知画手脚快。连忙搬了轿子过来。谢葭上了轿。一路被抬回了蒹葭楼。卫清风竟然理所当然地跟了上来!
谢葭站在楼梯口,看着卫清风:“将军,您……”
他眼睛一瞪。她又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卫清风绷着脸道:“走吧,有笔账咱俩都好好算算!”
说着,把她提上了楼。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她的闺房,想把她往床上丢,突然想了起来。只好转了手提着她把她轻轻放到榻上。
谢葭充分对比了一下他的力气和自己的无力,心里权衡了一下。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遂傻笑道:“将军,怎么这就来了?”
卫清风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道:“怎么不等我下朝?不是说傍晚回来的么?”
谢葭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既然收拾好了,就先回来了。将军也没说要等将军下朝啊?何况妾身也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才会下朝……”
卫清风的脸色渐渐青了下去。
谢葭察言观色,心中不禁暗道糟糕。难道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才气成这样!
“你……”
谢葭连忙握住他伸出来戳他的手,双手捧着,可怜兮兮地道:“将军,妾身知错了。”
卫清风顿时好气又好笑,想把手抽回来,无奈她抓着不放,他要是用力就会把她从榻上拖下来滚到地上去,只好由她抱着。
故意绷着脸:“你错哪儿了!”
谢葭诚恳地道:“妾身不该惹将军生气。”
红唇一启,又吐出一句:“虽然妾身不知道将军为什么生气。”
“……”卫清风抬手要打,她连忙滚到一边。
卫清风彻底无语了:“你跑什么!难道爷还真会打你不成!”
谢葭看他神色疲惫,似乎有些懊恼,便小心翼翼地道:“将军,可是外头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娘让你早早地回娘家,你知道为何?”
“为何?”
卫清风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你年纪还小,卫氏不能没有子嗣。娘想从贵勋世家里给我物色一两个出身好的庶女,抬回来做妾。”
顿时谢葭如五雷轰顶,呆在当场,一股来不及阻挡的情绪涌了上来,让她措手不及。
卫清风黯然道:“我和娘政见不合,这你是早知道的。娘早就在准备,想把我送到边关再锻炼两年。可是你年纪那么小,让你跟着娘又怕你吃苦。于是想选两个妾室跟着我去。若是……我一不小心战死了,起码留下一点香火。”
看她那样,卫清风忍不住又道:“你别生娘的气,娘也是为了你好。她的意思,若是妾室真的生了子,也是要养在你名下的。断然不会让你受一星半点委屈。”
这个不能和太夫人计较,纯粹是观念不同。
谢葭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却还是有些不信:“娘怎么可能……让将军去送死?”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起码卫氏的荣耀能保得住。娇娇,我是为家族的荣耀而活的。”
谢葭不可置信,颤声道:“难道将军真的打算……”
卫清风瞧着她,那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好像他只要一点头,就会……
他突然笑了起来……卫清风笑道:“就知道你不愿意,那你要想法子,不然等娘打点妥当了,你就要等着迎新人进门了。”
谢葭就白了他一眼。
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做寡妇好不好……
说得她好像就只会吃醋一样。
想到太夫人。她不禁颦眉……早知道这母子俩政见不合,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到这个地步。作为母亲。哪有不爱惜儿子的。可是她大约不想拿着卫氏的荣耀去陪卫清风胡闹吧。卫清风身在朝堂,拒不妥协,太夫人才唯有出此下策……
她不禁道:“那将军,妾身该怎么办?”
卫清风道:“娘多少还是顾着你的颜面,真要抬妾进门也会等过了年再说。她现在在兵部和榆关那边周旋,接下来,可能家里络绎不绝会进将门诰命。所以她才把你支走。”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低声道:“娇娇,我去算过你的八字……卫清风道:“路边摊子上算的。说你命硬克夫……卫清风别开了脸,似乎也有些尴尬,道:“起初是闹着玩儿的,但是没想到算出这样一个结果。不过钦天监也没有这一说。这个做不得数。当时你还没过门。消息被我瞒了下来。我的意思,是让你想个法子,在诰命圈儿里。把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消息?”
“就说我命硬克妻……卫清风道:“这样,想把女儿嫁进来的,也得掂量几分。就算有些人家不信,可是门第高的谁会把女儿送进来做妾?门第低的,若是敢送,你势必要他们家背上攀附权贵之名。”
谢葭目瞪口呆:“可是钦天监……”
“三人成虎。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卫清风一脸无所谓的道。
三你妹!本你妹!你有本事你自己怎么不去!!!!
谢葭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道:“我。我试试看……”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朝廷那边,我来周旋。你放心。”
放个屁……
她顿时蔫了下来。早就知道卫清风能找事儿,而自己也一直有求于他,所以才保持着这种和谐的互惠互利的关系。可是没想到他连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想到刚才他一脸悲痛的说着什么妾室,什么香火……
心里顿时浑然不是滋味。他是看准了自己醋劲儿大,所以故意这样刺激她,好叫她去给他做那龌龊事的吧!
卫清风长出了一口气,道:“正事儿说完了,现在我来问你,今个儿一早,你跑什么!”
怎么又绕到那上面去了?
谢葭没好气地道:“将军,妾身已经认错了。是妾身考虑不周,难道将军要为这种事情责罚妾身……”
话没说完,就被抱了过去。
顿时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脸又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卫清风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眼中一黯,又有些怜惜,道:“疼吗?”
“……”谢葭缩着脑袋,道,“疼。”
她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怕他一不小心又……
卫清风憋了半晌,才道:“是我不好,你年纪还小……卫清风寻思着,今天早上给她上药,虽然没有受伤,但也确实……
心中暗暗懊悔,又生了几分怜惜。
想到今天早上她早早的跑了,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年纪这样小。这样一来,他又自认为很大度地原谅了她的不告而别。
“萧府大宴在后天,你把娘家的事儿整理好,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还有,再过五六天就是中秋了。”
谢葭坐在他怀里,不自在地扭了扭,道:“萧府的事儿,妾身知道了。不过中秋,妾身想着,还是留在公爵府的好。毕竟妾身这才刚回来,又是回来代掌家务的。”
卫清风道:“依你就是了。”
又道:“我再给你调几个身手好的过来,乔装成普通武婢呆在你身边儿。这谢府里不知道还藏着什么人。那个叫青妩的婢女也还没有找到。”
谢葭想了想,也没必要客气,便道:“还是将军想得细致。”
卫清风得意,俯身在她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道:“知道你跑得匆忙,有些事儿肯定没考虑周全!”
谢葭无奈地擦了擦额头,道:“将军,妾身这才刚回来,您就这样老是呆在这儿,怕不妥当吧……”
卫清风道:“我知道,别催!”
谢葭嘟囔道:“妾身不是在催您,是在‘提醒’您。”
卫清风笑了笑,没打算跟她计较。
又坐了一会儿,卫清风总算是走了。还是赶着回去给太夫人请安。
谢葭送他到楼下,才长出了一口气。
天都快黑了。
她在发愣,知画就在一旁掩着嘴笑。
谢葭回过神,道:“死丫头,笑什么!”
知画笑道:“奴婢这是替姑娘高兴啊!将军对姑娘多好啊!”(未完待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