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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少岚回来后只是气愤难当,朱槿不知何故,只看子规子规意知不可劝,遂只淡淡道:“岚少爷怕是累了,还是该早点休息才是。明儿必要早起,安老爷已是发过话了,大小姐不也这样嘱咐的?”
少岚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待开口高声泄火,子规又款款道来:“大小姐已是不易,岚少爷还该多多体量才是,不该为了一时小孩子脾气,误了大事。”
少岚脸一下憋得通红,再说不出话来,朱槿听这话却奇了,赶着就问:“大事?什么大事?”
子规微笑道:“读圣贤书,求明日功名,还不算大事?姐姐别再多问了,就快伺候岚少爷歇息吧。”
朱槿到底比少岚年长几岁,见子规神色不同以向,当下也不再问,就替少岚宽衣通头,子规这便出去打水了。
待一切安定,少岚睡下之后,朱槿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来,依旧叫子规去了外间大屋,拉她坐下来,语气急切切,又诚恳恳地问道:“好姑娘,这会子能说了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子规坐下来想了想,这方开口道:“朱槿姐姐当真是当岚哥儿性命一样疼爱,不过看他着了些气,就这样起来。”
朱槿听后更加不耐,却只得强压下性子来,柔声细道:“不是这么说,我的好妹妹,你没见刚才岚哥儿那样?说与你也不明白,你没跟他多久.自然不明白。我只对你说一句,岚哥儿一般不会气成那样,从小到大,我也没见他这样过。”
子规叹了口气,安慰朱槿道:“我知道,跟是没从小跟过岚少爷,不过姐姐神色还看不出来?不过可惜这气不是别人给的,正正是咱家大小姐给的呢。”
朱槿一惊,口中只道:“不会.不可能!祁大奶奶一向疼岚哥儿,因其年少可人,只当他真如自己亲弟弟一般,说句不该下人说的话,就连这里二小姐,在我们大奶奶心里,只怕还要靠后些!怎么可能是她让岚我们少爷受气?”
子规心里只是盘算,要告诉这丫头多少呢?要全告诉她吗?正想到这里,忽然灯光下瞧见桌上一样东西,子规口中倒叫了出来:“这不是岚少爷的荷包?怎么在这儿?没带出去不成?”
朱槿不料对方竟转了话头.这时她哪里还在意一个小小荷包,见子规问方道:“哦,你不说我竟忘了,这是头里,你跟岚少爷刚走,芩姑娘打发人送来的,说是少爷丢在安老爷那里的,我想也对,顺手就搁下了。”
子规忙追问:“芩姑娘说什么了没有?”
朱槿疑惑回道:“没有,芩姑娘没来.叫了个别人送来的,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笑容怪怪的。我先头只是疑惑.想必是自己叫安老爷困在这里,叫那姑娘笑了,现在听你问起来,莫不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子规不答,灯下静坐,细细想着心事。
朱槿这可实在憋不住了,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竟不管不顾里头正睡着了少岚了.开口就道:“这到底打得什么闷葫芦?敢是要将人逼死在这地方不成?也不叫我跟齐妈妈出去.当我两人贼一样防着,从来我们跟岚少爷到这安家.没有这样过,这回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下人奴才.受点气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岚少爷也叫受委屈?好歹我家祁老爷也是当今,堂堂正正大理寺少卿,正三品官坐着,就不如你安家大爷,也不是那等戴小帽的闲人,难道不配在这里不成?且到底亲戚间也要存个体面。况我家二爷又不是依附在这里无处可去,何苦可受这种闲气?不如明早就回自己家去,省得在这里惹人风言风语,受些不干不净的气!”说着就要起身,当真地收拾起行李来了。
子规忙上前一吧拦住,口中急道:“我的好姐姐,你小声些吧,岚少爷刚刚睡下,你还想吵醒他不成?就有什么事,再也不值得叫岚少爷再起一趟不是?爷好容易才歇下,不提刚才的事了,姐姐这里又闹起来了不成?”
朱槿一听这话,有理有节,自己心里便灰了一大半,可又实在忍不住,拉住子规便问:“子规,看你神情,只怕知道些什么。若真如此,你不妨就说出来与我细听,我虽不是什么有力有才之人,可若是为了岚哥儿,那就叫我做什么都行!到底有个勇字贴在胸口呢!”
子规见其情形,心下明白若再不吐出点东西来,只怕朱槿要闹,当下只好先将朱槿按回桌前,又探头进去听听少岚声音,还好,没动静。
子规这方小声低语,对朱槿道:“姐姐别怕我,我也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下午岚少爷去了安大奶奶那儿,正巧我家大小姐也在,这本是常事,我也并不为异。儿大小姐神情是大大不好,我们一去,就见她眼里只是包着【汪眼泪,韵波后头站着,只是背过脸去,也不看人。岚少爷见了自然要问为何,大小姐不但不理,几句话下来,人还走了。本来已是说好在拢香院里用饭,这下饭也不跟着用了,直接就回去了。”
朱槿一听,果然不对,遂又问:“你们大奶奶怎么说?岚哥儿就没问问?”
子规摇头道:“当然要问,可大奶奶说她也不知道,说大小姐一来院里时,就是这付模样,还笑说可能是为了祁大爷要出远门的缘故。朱槿,你在祁家时候久,你说说看,往常大爷出门,你们大奶奶也是这样不成?”
朱槿身子一扭:“怎么会?我们大奶奶跟你们大奶奶这一点上倒有些相像,不太计较这个的。公事要紧,你快去快回。这句话我都不知听大奶奶对大爷说了多少遍了,她哪会因为大爷要出门就哭丧起来?别的不说,这也不吉利。
子规点头:“可不是说?岚少爷估计也想到这里,当下没再多问。过后我们出来,岚少爷只疑心咱家大小姐是怕是有话,碍着大奶奶不便对他明说,这便又去鹿鸣院寻大小姐。”
朱槿这时抢着就问:“这回这可该说了吧?到底是何?”
子规叹了口气,直摇头道:“连大小姐面都没见着,谈而他论?敲了半天门,韵波过来只开条缝,说句不见,就不见了人。”
朱槿这下倒抽一口凉气:“当真?那可真是太过奇怪了!”
子规亦点头,却小心看着对方,不再接话。她知道,朱槿这会儿一定在心里搜肠刮肚地想原因,此时,她就要利用这一点来探探,看看祁家在当年自家的事上,到底有多大的罪孽,那安怀阳到底利用祁家,跟应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果不出自己所料,朱槿出了半天神,自己先又开口道:“若当如此说,难道我家大爷出的这趟远差,不利?”说完瞥了子规一眼。
子规不动声色,将眼睛挣大了,故作惊奇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子规听不明白。”
朱槿边想边开口道:“说起来,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正是祁府准备迎娶你们大小姐的时候,我家老爷也为了这事,特意由京里赶回来,我还记得,本该是一派喜气之时,大爷也出了一趟远差。我只是觉得奇怪,好好的,就快要娶亲人进门了,怎么大爷还要出门?岚少爷那时还小,心里也是这样想,到底小毛孩子,嘴上把不牢,就将这话问了出来。老爷倒没得说,只是叹气,也不开口,大爷就生气了,狠狠训了岚少爷向句,岚少爷一时气不过,顶了两句,就被关进自己屋里,直不叫出来。”
子规一听便知,这就是朱槿说的,少岚从小到大,最受气的一次了。
朱槿这里又道:“我家太太后来见了不忍,只说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便去求老爷放人出来。老爷虽则口中强硬,说什么岚哥儿现在年少,到底也有长大的一天,若不教他学会忍让,怕不将来麻烦更多,还说什么,多少事俱是祸从口出,今儿还该叫他学个乖什么的。不过后来终究还是叫放出来了,因其当时的确太小,也有许多事不明白的缘故吧。”
子规心下一震,这就是了!只怕当年祁少宇出远门之际,便正是我家出事之时!好,好个祁老爷,原来也是安怀阳一类人物!
当下子规赶紧就接着朱槿的话,问了一句:“这果然跟现在情形一样!朱槿姐姐,那你可知,当年祁大爷去了什么地方?”
朱槿竭力回想,过了片刻方道:“多数情形,我已经想不起来,不过依稀想得,仿佛是去个什么,叫风地的地方?我听见老爷这样对大爷讲的,只是当时,一来我也还小,不过十三岁罢了,二来也要顾着岚哥儿,倒没细论那许多了。”
风地?子规满脑里只是搜索这个地名,可是哪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想了半日,只是无用。罢了,子规无奈地想,先记得这个名字,下回见着东哥哥,再问问他,东哥哥见多识广,也许能知道。
子规这便又问:“那姐姐可知道,祁大爷去那个叫风地的地方,是做什么去了?对了,可是危险的事?只怕现在这回跟上回一样,若真是一样的事儿,看我家大小姐这般担心,这事,应该不是祁大爷轻松容易办得到的吧。”
朱槿先是不开口,眼珠子只是在眼眶里直转,显见得是在不住地回想,忽然一下,她的眼睛定下不动了,口里就叫了一声:“岚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