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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院门口有人喊,“新郎官给各位叔叔伯伯兄长同年敬酒来了……”声音突地又停下,显然也被这院中的阵式迷惑了。
这时汪婆陈氏与汪公也得了信儿,急匆匆赶来。一见这阵式,暗叫一声不好,陈达庆早先说苏家去讨债,只讨回一百两银子便被他糊弄,这两人都正得意呢,谁会想到苏家这死丫头会趁着这个时候跑来要债。
今儿来的宾朋,不但有汪家的近亲,也有女方送嫁的男客。下意识往贵宾席瞄去,只见潘家来的几人个个脸色黑沉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不由慌了神儿,“老头子这可办?”
“办?打出去”汪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拔腿冲了。
“爹”一身大红新郎服地汪颜善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下意识跟着汪家老太爷往那边儿跑。却被汪婆陈氏死死拖住,“跟你没关系,是苏家那个死丫头来找你舅舅讨银子,你快出去先避一避。”说着大力将汪颜善往院门外拉。
好容易将人拉到院门儿,才将大略事体与汪颜善说了,狠狠骂道,“苏家出了个这么缺德的丫头,进门随的礼钱,里面竟然装的是个烂石子儿”
汪颜善听明白前因后果,心底更不是滋味儿。苏瑾儿在他大喜的日子跑来,只是为了银子,她当真丁点也不伤心愤怒?
苏瑾当然是愤怒,可惜对象不是他汪颜善。看着汪家老太爷气汹汹的前来赶人,她冷笑着往前踏了一步,“我今儿来这喜宴上讨银子,后果都想到了。要么给银子,要么,汪家的喜宴也别想摆成汪老太爷当真要拿大棒子打我出去么?”
她不躲不避反而主动上前,倒让汪老太爷心里发虚,又见四下宾朋正望着的,手一松,将脑子一热顺手拎起的棍子丢到地上。瞬间转为笑脸儿,略带哀求地道,“贤侄女,债总是跑不了地,改**们两家再坐在一处细说如何?这,我们是看着两家的交情,不想与你计较,你若在旁人家成亲的日子这么闹,早被人轰了出去。”
苏瑾冷冷一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陈老爷欠着我家银子不还,给了我这么个绝好耍威风地机会么?”
一句话噎得汪老太爷下巴稀疏地胡须抖了几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瑾。苏瑾一击成功,心情大好,事实上,自她踏进这喜宴找到陈达庆,看到他脸上那精采的表情时,心情就一直不。
片刻走神,她又回到眼前这事儿上来,盯着陈达庆再一次重复,“我今日是来讨债地,还了银子我便走人”
闹将到这个时候,陈达庆仍不吐口说还银子,围观地人便都看不下去了,纷纷道,“老舅爷还是说句话,外甥子大喜的日子,这么闹着可是不好,叫人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女儿家家抛头露面地来讨债,可见是急用银子被逼无法了,速速还了罢”
当然这中间不免也夹着些冷嘲热讽。陈达庆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无奈放缓声音,向众人辩解道,“实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地银子,哪里是存心赖帐?你们说说,谁会平白无故地将随身带那么银子在身上?实是这苏家小丫头故意叫我难堪,逼人太甚”
苏瑾冷冷看着他,就是不出声。
这时,与陈达庆坐在一桌,一直眉头紧皱、默不出声的姚山长,站起身子道,四下里按了按手,“诸位,诸位,都莫吵,听在下说两句。陈老爷欠债属实,但陈老爷的话也是实情。以在下之见,不若今日先还些银两,余下的约定日子再分批偿还,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对对对,没多有少,先还一些叫人家应应急!”周边的人纷纷附和道。
苏瑾转眼看看这个充做和事佬儿的老头,心中暗暗撇嘴儿,分批偿还不过是境中花水中月,她若真信了这几个字,她才是个最大的傻子不过他也是好意,给台阶下。而且她今日来确实没指望能一下子拿到全部银两。只是现在还不是松口的时候,便绷着脸儿不语。
自苏瑾进来,姚山长便觉出这丫头不一般,自始至终不怒不气,步步紧逼,从容不迫勾着陈达庆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欠苏家四千五百两未还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心计以及这冷静沉稳地气度着实少见。见她不语,她是在等陈达庆表态。
便转向陈达庆,“陈老爷意下如何?”
“不敢当,实不敢当姚山长这样地称呼”看清之人,陈达庆混乱的头脑中总算恢复了几丝清明,连连还礼。忍着腕心割肉地疼痛,自齿缝中吐出一句话,“姚山长话说地在理。只是在下随身携带有二百两银票……”
“不够”早就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着的苏瑾,听到这个令人失望地数目,高声打断他的话,“二千两先还二千两,我便走人”
姚山长偏头看了眼苏瑾,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从她方才的表现来看,她闯进来张口便要五千两银子,其用意在于先夺人声,而她心里真正想的,或者有把握讨回的数目,不是五千两,也不是刚刚报出的两千两,而是比这两个数字要低
他能猜到的,陈达庆也不傻,苏瑾的口风稍一松动,他便知她今日来不过是想讨回部分银子罢了。阴着脸将银袋子来扔到桌上,“实在只有二百两,你一时叫我哪里去筹借?欠债还钱是不,可也不要逼人太甚”一边暗骂苏士贞和朱氏那样绵软的性子,怎的生出这么个泼辣波皮的女儿。
讨债松口风儿,如做生意还价松口风一般,一旦松个小口子,对方便会趁虚而入。此时便不能叫对方再看出一点丁可讨还的余地。因而苏瑾眼皮子动也未动,盯着陈达庆,冷冷地道,“现成的亲戚你说没处筹借,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不跳字。
“小三儿,你去找,取五百两银子来拿给舅老爷”突地人墙后面的传来一声恼怒暴喝。众人还未反应,已有人应声去了。
汪老太爷被这一声暴喝吓回了神,看到潘家几人脸色已阴得能滴了水来,登时往脑门上一拍,暗骂不是要赶人地,怎的看起来戏来了?
急忙奔到那桌前与人赔礼。潘府送嫁地人冷冷哼道,“不敢当亲家地礼,早些送人走是正事”
汪老太爷讨了没意思,悻悻地甩手,往院门口而去。
“老头子,里面还闹着?”汪婆一见他出来,松开汪颜善,迎着他走问道。
“哼苏士贞生地好女儿,几次三番叫我们家没脸,这笔帐且等我家喜事过了,再一笔一笔与他们讨!”汪老太爷气哼哼地说道。撇了脸色铁青地汪颜善,又重重地一哼,“这样地人你还放不下,还想纳她做偏房,老子告诉你,你趁早打消这心思”
汪婆陈氏也恼地没边儿,附和汪老太爷骂苏家。正酣畅淋漓地骂着,潘家去取银票的小三儿匆匆跑来,到三人身边停了脚步,“老太爷、老、姑爷,我们听说这边地事儿,在屋里哭闹咧呢,春香几个快拦不住她了。”
汪婆哎哟一声,拉起汪颜善往新房那边儿走,“这该死的苏瑾儿叫我的好受这样地委屈,哪天落在老娘手里,我要撕吃了她”
陈达庆阴着脸自潘家下人手中接过银票,扔到的银袋子之上,便冷脸端坐下来。一副任你再闹,只有这么多
七百两银子大概符合苏瑾此行的心理预期。她本是突然出现,陈达庆自不会随身带那么多银子,能在汪家挪借些,数额也不会太大。眼见目标达成,苏瑾也不再多说,向张荀打了个眼色,张荀立时跑,将银票取来,拿给苏瑾看。
苏瑾平素接触的都是现银,银票这并未见过。却还是装模作样地一张一张对光验过之后,交给梁小青收起来。这才向姚山长行礼道,“多谢援手”
又向众人赔罪,“小女子实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耽搁众位入席,心中着实愧疚,请受小女子一拜。”说着向众人福了福身。
姚山长含笑看着她做戏做全套,也不点破,受了她一礼,又转向陈达庆道,“陈老爷,在下即伸了头,余下的银子何时归还,当着大伙的儿也给个期限吧”
苏瑾心知约定也等白约定,不过看着陈达庆复又胀红地脸儿,心头爽快,便拿眼睛直直盯着他,等他。
陈达应被逼无奈,只好道,“两年,两年内我必还清银子。”
苏瑾冷冷一笑,别说是两年,余下的银子她两个月都不等了
姚山长看她似是心中另中算计,便也不再多事,遂向苏瑾道,“小丫头,两年之期你可记下了?”
苏瑾从善如流地应道,“记下了,谢山长”
姚山长呵呵一笑,转身向众人道,“列位慢用,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着转身便走。他所到之处,便有人立时让道儿,苏瑾连忙扯了梁小青一把,举步跟上。
刚走到院门口处,顶头响起急切的声音,“恩师现在便要走了?”
姚山长抬头一看,却是一身新郎服,去而复返的汪颜善。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并不答话,继续向外走。苏瑾觑眼瞄了眼来人,不知是因大红喜服的映衬,还是怎的,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突地视线自姚山长转向她,目光凌厉,夹着毫不掩饰的怨恨。
苏瑾心中嗤了下,你有脸可怨的,若不是你家舅爷不肯还银子,态度还十分恶劣,指使店中的伙计好一通奚落梁富贵,她会出此下策?
现在总叫你们,本可不是好惹的。不想理你们,还当真怕你们了呢
一路腹谤着,随在姚山长身后,顺利出了汪家,直到巷子口,一直闷头走路的姚山长才顿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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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银票:没有找相到相关的史料。不过,我记得在万历年间已出现了以桑皮纸印制的银票。
可是又似乎记得到清末才出现“山西票号”。哪位亲有相关资料,请留言给我。这里写银票,也只是因为方便携带的原因……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