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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的日子,齐府忙着赴宴、送礼、请吃年酒、收礼等事,上至六老爷,下到奴才婢仆,个个脚不沾地的。唯有齐悦瓷姐弟二人甚是清闲,每日里,两人渥在沐芳阁,几乎足不出户,或是读书或是说笑。
元宵节宫中领宴,六夫人携了齐怡琴一同去,打扮得花团锦簇的。五小姐和八小姐并未带上,事后,常姨娘倒是仿若未闻,平姨娘免不了背后挑唆几句,使得六老爷与六夫人稍微缓和的气氛又转冷下来。
这日,是正月二十,六老爷生辰前一日。
一则不是什么整岁大寿,二则年节刚过,大家都闹得疲乏得很,府里并没有大排筵席的打算,只准备一家子人自己热闹热闹。
到了晚间,齐怋睿夫妻前来请安,陪着说了几句闲话,见二老无事吩咐,就想辞别回房,却又被叫住了。
“怋睿,你等一下。”是六老爷开得口。
夫妻二人忙收住脚,静听教导。
六老爷坐在炕上,着一袭家常竹青色对襟褂,支额想了会,才缓缓说道:“媳妇先回去吧,我有事要与怋睿说。”
徐氏料他们父子有些话不便当着自己面说,笑应了一声是。
恰好今儿她身边几个丫鬟都领了点差事,只跟了一个雅杏过来,看看天色尚早,也未多虑。
“我先前命人预备米粮银钱、粥棚车马之物,明日要施粥舍米,都齐备了吗不跳字。这是齐家一贯的传统,遇有长辈主子生辰,必要大大施舍一番的。六老爷惜命,不想在这些地方省银钱。
齐怋睿凝神细思了一番,方道:“回父亲的话,都齐备了。明儿分别在城南青条巷、城东百子街,下头的马前镇、随新镇,还有西郊山脚下几个地方施舍银米粥食。各处的总领都分派下去了,东西也送过去了,连施三天。”
那几个地方,都是贫穷百姓聚居之地。
六老爷听着连连点头,又沉声吩咐道:“叫他们精细着些,这不是糊弄人的事。
还有,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来,虽说如今年景好,到底不能大意。前年阮家,不是为着馒头几乎弄出人命案来吗,连万岁都有所耳闻。你记得各处瞧瞧去,千万当心。”
六夫人在一旁不断蹙眉,听到这,不由讥笑道:“你既那般不放心,不如把他们都叫回来得了,舍什么银米,谁又记着你的好。”
闻言,六老爷鄙视地瞅了她一眼,冷哼道:“妇人之见。”
齐怋睿怕二老就此产生分歧不悦,忙笑道:“父亲母亲都请放宽了心,儿子省得的,保管不会出事。明儿一早,就先在城里两处转转。”
“嗯……这项使费,动的是哪一笔银钱?”其实,六老爷想问的不是动哪一笔银钱,而是用自家的体己还是公中的,公中的,说到底,将来都不过是齐恪纯的。
细究起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如今吃的、穿的、用的、使的……俱是五老爷夫妻留给齐恪纯姐弟二人的财物。他们自己那一份,早落到自个荷包里,每年不过象征性地拿出一二千两银子充入公中账上,当他们的日逐花费。
那点银子,连家用都不够,何况还有许多人情往来。
齐怋睿是读书人清高脾气,加上少年散漫的心性,微觉不耻,暗暗红了红脸,低头诺诺道:“是公中的银子,九妹妹也是知道的。”
六夫人一愣,诧异道:“她怎生知道?莫非那方淳安连这么点小事都要去邀功买好?他一个下人,管得也太宽了些,我早说用不得……”
“呃,不是……恰好前儿遇到九妹妹,我……与她提了一句……”说到一半,齐怋睿却是磕磕巴巴再说不下去了。
“你,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六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儿子,嗔道:“她一个小女孩儿,懂得什么,你随口与她一提,不过几两银子的小事,她还当是成千上万两呢。将来一不小心叨登出来,与我们算账……我却是不管的。”
六老爷自己爱财,却一向看不惯六夫人的商户吝惜样,插嘴反驳道:“行了,既是说了,也无妨。我是他们叔叔,难道还为这几两银子的事,做出不敬尊长的事?”
眼见二人又要掐架,齐怋睿头疼地摇头道:“母亲误会了,我原与九妹妹说得是统共支了五百银子,九妹妹不但没说什么,还怕不够,又叫我多支二百去。道这是积德积福的好事,祈佑父亲平安顺遂的,很该好生做去。”
这话说得六老爷极为舒服,笑眯眯抚了抚没多长的须发,笑问:“她真个这么说?我原就说侄女儿是个懂事知礼的,果然一点不差。”
六夫人被噎得气闷,欲要反驳,总不能说她的话不对吧,只得讪讪道:“哼,不过几两银子,倒把你们父子的心都收买了……”
“既然你看不上她的几两银子,不如就还了回去,你来添上?”六老爷恶狠狠瞪向六夫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皮肤干干瘪瘪的,说话行事丝毫不懂情趣,一味在乎那点俗物。
“你、、我添上就添上……”六夫人一阵气恼,不由拔高了声气。谁知想到要从自己荷包里往外掏七百两银子,又觉肉痛,半日作势道:“我再添三百两,给你凑成一千两。睿儿,你先垫上,我明儿就叫人给你送银子过去……”
齐怋睿羞恼不已,后悔自己不该多说一句。
三百银子,他从哪去挪?他每月那点月例,根本不够他挥霍,时常还要徐氏拿自己的体己贴补。母亲这话,他做儿子的最清楚,分明就是缓兵之计,压根不会当真往外掏银子。
六老爷却是被六夫人逗笑了,口中嚷嚷着“三百……呵呵,三百……”,然后一抬脚,竟是往平姨娘屋里去了。
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觑。
六夫人虽有不乐,到底是亲生儿子,岂会当真怪责,最后还命银罗亲自掌灯送五少爷回去。
鎏金明瓦琉璃灯的光线分外柔和圆润,照得两旁的树枝稀疏成影,发出清幽的暗光。
齐怋睿低头快步走着,心下还在为明日的事计较。冷不防听到低低的一声娇呼,一怔后侧身往边上看,却见灯下的女子双眉若蹙,秋水含情。
月白缎袄,银红撒花的灰鼠褂,松绿色挑线裙,腰间佩着浅粉蓝的葫芦形荷包。一头黑鸦鸦的秀发松松挽成慵妆髻,发髻上戴两朵素雅的腊梅花,鬓边暗香浮动,朦胧若无。耳畔垂下一撂碎发,隐约露出晃动的红玛瑙耳坠,越发显得白皙的脖颈莹润透粉。
银罗似乎感觉到了齐怋睿的目光,脸颊微晕,低头喃喃道:“方才……好像有只黑色的东西……从我脚边飞快溜过,我吓了一跳……”
她说着,又害怕地靠近了齐怋睿一些,几乎挨着他身子。
幽幽送到鼻尖的淡雅香气,让齐怋睿烦躁的心骤然舒缓下来,连神色也松动了。
他自诩少年风流,却着实不曾做过几桩风流事体,偶尔也有几分懊悔。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
这回,他忍不住又看了银罗一眼,语调柔和中带一点热切:“不妨,你若怕,离我近一些。”对方虽是个婢子,但在此刻的齐怋睿眼里,是个活生生美丽窈窕的少女,将他当做依傍。
闻言,银罗微微仰起头,夜色下的她,肤白如玉,娇美如花,一双莹莹秋波深深凝视着齐怋睿,那红晕却是爬到了耳朵根。
少女的娇羞最易叫人心动。
何况是灯下看美人
她似乎发觉自己失态,似羞似恼的握拳,又松开,抓紧了衣裙,美目滴溜溜一转,忙提着灯继续向前走,步子却是踉跄慌乱的。谁知不过走了两步路,又是一声惊怕惶急的呼声,身子也顺势后退,摔入齐怋睿怀里。
齐怋睿想也未想,一把揽了她在怀,轻轻拍抚着她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还是先前那个……”银罗吓得颤颤巍巍,绵软无骨的软在齐怋睿胸前,小手紧紧搂着他胳膊。
少女馥雅的香气萦绕在他周身,还有柔软丰满的身躯,娇怯不胜的低语,都让齐怋睿本不设防的心开始砰砰跳动,身上燥热不已。
他完全忘了自己身份,忘了要把她推开,只顾轻言软语抚慰着她,顺便在她纤细如柳的腰间上下摸索,甚至抬手探向冰凉滑腻的脸颊,感受到女子口中喷出的湿热之气。
银罗彷佛受了惊般退开,微张着潋滟的红唇,泫然欲泣望着齐怋睿,半日折身往回跑。
跑不到七八步远,又猛地停下,回头咬牙觑着他。终究一步一缓地走回来,将灯笼塞到他手心,才欲语还休的去了。
手心柔滑的触觉,胸前温热的体香,还深深yin*着齐怋睿遐想。他一直呆呆望着,直到看不到那股袅娜的身影,才意兴阑珊地回露华院。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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