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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裂面人灵敏得很,如一只拼命攀爬的壁虎,灭沧澜不尽全力竟然真的追不上。
灭沧澜手触炼炉铜柱,只觉内中深深透出一种寒热相交之气,心中暗惊这炼炉中到底炼造的是什么东西。按理炼炉以火催动,只应有热气,内中却还纠缠着深深的寒气,仍能熊熊燃烧,其气劲更加旺盛。
不及多想,灭沧澜眼见那裂面人是一头扎进炼炉中的架势,咬了牙拼命攀爬追赶。平日里迟钝的身子如今却是十分灵敏,只觉丹田力道沉厚,四肢却是轻盈。
“你干什么?快下来!”灭沧澜凝眉吼道,终于追上裂面人,扬手抓住他矮小身子,只用一只手稳住整个身子,形如壁虎摇摇欲坠。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裂面人说话之间脸上干土簌簌掉落,全身裂纹更加纵横开裂,甚至能听到干碎之声。灭沧澜自然不让,两人再往前一步便是那烈火熊熊的炼炉,已然有蓬勃热气扑面打在灭沧澜脸上,眼睛被火灼烧一般剧痛起来。
“快给我下来!”灭沧澜一面极力稳住身子,免得一个脱手两人都栽进炼炉,一面死死抓住那突然发了狂的裂面人。热lang将两人团团包围,触及肌肤却似乎又散开一股冰冷,灭沧澜只觉头晕目眩,体内内元似乎受到某种感应,剧烈跳动起来,一时间像是有两颗心脏同时跳动,几欲冲破躯体。
灭沧澜感觉快要撑不住,干脆一横心,手臂一挥想要把那裂面人直接甩在地上,也比一头栽进那熊熊烈火中好。正要发力,却猛然瞠目结舌,只见那裂面人脸上火光勃发,干裂碎土不停掉落,正好簌簌掉入炼炉口中。那仿佛是催动的原料,随着干土碎末不断掉入炉火,灭沧澜只听得越来越明显的火焰爆炸声,有无数火舌正在拼命上窜,火光更加明亮,大明大暗的频率亦加快如野兽进攻前的嘶吼。
“这是……”灭沧澜满面汗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就在此时手中的裂面人一个前跃,竟生生将半个身子探入炉火。只见炉口中立刻发出轻微爆炸一般连续不断的劈啪声,瞬间将裂面人半身吞没,灭沧澜大骇之余亦把持不住身体,拽了裂面人摇摇欲坠的半截身子向后栽倒。
灭沧澜只等狠狠摔在地上,手上却猛地一拉,仰面看去却见那半截身子竟在炉口摇晃,探入炉火的部分冒出黑金色浓烟,将自己整个身体拉住。
“喂……喂!”灭沧澜本是全身发虚,尚未恢复,眼下却顾不得许多,一心担忧那裂面人如何,死命借着那半截身子之力拉回自己的身体,竟是生生扒着炉口边缘将身子悬吊上去。
十分奇怪,明明可以感觉到蓬勃热气,能将人皮肉烤焦,这等热气直接接触到灭沧澜身体,却没有令他感觉多少痛觉,甚至与体内寒热相容的气劲相互融合,并无异样。
于是灭沧澜手扒炉口探出头去,一眼看见似乎深不见底的无边火舌,暗金色火光中透出浓浓血红,可这血红却是冰冷透亮的。灭沧澜身子下面正压着裂面人的半截身子,断口已然烧焦,却产生了巨大的粘稠,能在一瞬拉住少年的身体。
“喂……那怪人!喂!”灭沧澜已然看不见裂面人,心知他身体折成两半,又投入了这能吞噬一切的熊熊炉火中,必然灰飞烟灭了。心中一阵绞痛,灭沧澜紧咬嘴唇压抑心跳,但却压抑不住体内冲撞得越来越激烈的气劲,内元连同寒热之气一起疯狂席卷,虽然挡住了tian在灭沧澜面上的烈火,但更是要撑破这副皮囊一般。
“怎么会这样……”灭沧澜心知不好,不能再在这炉口停留,不知自己这能挡得住烈火的身子能神奇多久。只得压住悲痛,横心想要放手直接跌下去,却觉卡住炉口的双手被极度粗糙之物猛然拍打,紧紧按住他的身体。
“怪人!是你……”灭沧澜正往下看,连忙欣喜地又将身子探进炉口,却见满眼的只是一张巨大开裂的怪脸,如远古巫祭所用的巨大面具。那张脸狰狞却无神,但正是那裂面人的脸又放大数倍,面对面贴在灭沧澜眼前。
灭沧澜一时失神,却见那张脸迅速开裂,火焰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却有一样光华逼人的东西在开裂的碎片中升腾而起,被万千火舌包围托举,如无尽穹宇中升起的烈日。
灭沧澜双眼被晃得剧痛,失神想要捂住眼睛却发现双手被死死扣住,反倒助他稳住身子,不会失神栽倒。恍若失明一般,灭沧澜眼前全是刺眼光华,全身被一股奇异热流吞没之时只觉咽喉一张,竟生生被那颗光华喷耀的珠子灌入喉中。
一股熊熊燃烧似要崩毁的震动在灭沧澜身体里荡开,咽喉传来撕裂之痛,那奇异珠子却穿过灭沧澜层层血肉,直接抵达魂灵最深处一般,他只觉身体最深处砰然一声轰鸣,紧接有剧烈滚热之气崩散开来,全身血液全部沸腾。同时那颗珠子沉重的质感迅速瓦解融化,飞快流入全身每一道血脉之中。
魂灵深处沸腾的震荡亦带起了内元的剧烈震动,加上寒热双容之气不停冲荡身体,本是一片破碎的气劲渐渐聚合成滔滔lang潮,将全身筋脉冲刷重组。灭沧澜失神失声,却被那正在不断破碎的粗糙之物死死扣住身体,恍惚中能听到炉火深处传来的含混如兽吼的低鸣,竟是似曾相识的喜极而泣的感觉。
灭沧澜只觉寒热交融之气两极分解,留下天生纯寒的气劲在胸中激荡,而极度炙热的热气则穿过丹田,层层化入魂灵深处,与那彻底融解的珠子融为一体,最后在体内最为沉重的地方——内元旋转之处汇合,真正形成了冰寒与炙热的两极,却是相互交融,渐成一股雄浑的内力。
与此同时,灭沧澜终于渐渐回神,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破碎粉末,熊熊火舌向脸上猛然扑打,一丝裂面人的虚影尚有残余。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灭沧澜只知道是那膨胀了数倍的裂面人,将一颗奇异炼珠送入了自己体内,使自己魂灵深处燃起无边烈火,竟是唤起了体内又一股奇异威能。那裂面人已然燃烧殆尽,压住自己双手的力劲也猛然一松,灭沧澜只觉天地颠倒,狠狠一个倒栽葱摔到了地上。
骨骼发出一声错响,灭沧澜抵得住烈火tian身却仍有正常痛觉,忍不住哎哟一声,捂住腰身一时难以聚力。头顶的巨大炼炉投下大片阴影,将灭沧澜身形罩在其内,内中却骤然发出衰弱之声,只听火焰爆炸声大起大落,一潮比一潮低微,火光更是大明大暗,如同风中残烛,即将断灭。
灭沧澜连连吞咽咽喉,方才顺下最后几缕滞涩的气息,摸摸身体并无异样,只是丹田越发气劲雄厚,全身游走着无尽的气劲。想来道家所言修养真气,便是这一种荡涤全身、无处不在的气力吧?
“我……”灭沧澜连连喘息,望虚空笑道,“绝对不再是废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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