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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仅以制糖论吗?”
制糖业的收入,可不止是产糖量,制糖之外,糖渣制酒也是一项收入,剩下的酒糟,最次的用途是当做肥料,张弼士在南洋的制糖厂,也形成了初步的产业链,只是在酒糟糖渣的利用率上,还不是特别高而已。
回答李二爷的问题,张弼士这边是以实为实的,有些东西,想必这位李二爷调查过,隐瞒反而不美。
“我谋划的产业不止于此,取种保粮第一,青杆制糖第二,糖渣制酒制醋第三,酒糟醋糟饲畜第四,畜粪制沼第五,沼渣养鱼肥田第六。
制酒制醋之后的步骤,恐怕难以预估收益,就到制酒制醋为止吧!”
李大成的六步走,听上去很是高大上,仅仅从青杆制糖就能衍生出这么多的东西,盛宣怀跟孟洛川听得愣住了,而做这一行的张弼士心里却很清楚,李二爷说的这些东西,在南洋都是存在的,唯一有差别的地方,就是畜粪制沼,这个据说法国做的最好,在南洋也有零星做沼气的,但只是星星点点而已。
李二爷的这个计划颇具可行性,在山东还有大清的其他省份,推广甜高粱已经不是有利可图可以形容的了,这里面有大利,数以亿万计的大利。
“二爷,若以最终的糖价论,一亩取种的卢粟产糖量大概与粮食产量差不多,除了三到五百斤的产糖量,熬制过程之中还会产出相当数量的废蜜,这些也是可以卖钱的。
如今的糖价至少五倍于粮价,糖渣制出的酒精。在大清也是颇有市场的,勾兑一下虽说滋味不如粮食酒,但胜在廉价,酒比糖贵,糖渣制取的酒精数量虽说不多。但平均一亩百余斤的酒精产量也是有的。
一斤酒十斤粮,登去其中的成本粗粗算来,下面的小民百姓,栽种一亩卢粟所得的收益,至少是其他作物的数倍。
这个倍数,还是要看二爷这边对青杆的收购价。张某以为,青杆的价格维持在卢粟产量的两倍左右最好。
毕竟随着卢粟的推广,糖酒价格也会相应的随之走低,这些二爷还是要提前预估的。”
虽说李二爷提出了非分的要求,但在谋划上。张弼士还是体现了一个商人的诚信,他将所知的有关卢粟的情报也算是做了一个详尽的解释,具体产量如何,这个还得再看的。
“两倍粮价再加上三五百斤的高粱米,张先生,之前二爷给我说过,我心里还存有疑虑,真是这样吗?”
听完张弼士的话。最先开口的不是李大成,而是孟洛川,对于甜高粱。孟洛川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虑的,官场中人做事往往夸大其词,所以孟洛川是不怎么相信李大成的。
在孟洛川眼中张弼士跟李大成不同,虽说没什么交集,但孟洛川是听过张弼士之名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信度也就大了。
“两倍,这个是我以长久的价格来衡量的。若是近几年,登去制糖做酒中间的各种耗费。五七倍的价格也可以,若手脚大一些,十倍也不是虚妄之言。”
张弼士再次语出惊人,在场的不止是孟洛川瞪大了双眼,盛宣怀这边也是一样,两人之前没有想到,这区区一个甜高粱之中,竟会有如此大利。
粮食亩产,盛宣怀也是略知一二的,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一亩高粱的产出差不多是稻米麦谷的一半左右,再加两倍,这一亩普通甜高粱的产出,差不多比得上南方两季的肥田了,若李二爷的法子真能推行下去,大清以后还真可以凭借甜高粱解除粮食不足之虞。
更让盛宣怀在意的不是粮食,而是制糖做酒之中的大利,张弼士就是靠着这个发家的,几十年的功夫,积攒数千万两身家,若是能投身制糖业,他是不是也能成为第二个张弼士呢?
看到了盛孟两人脸上的表情,张弼士心中愈发的发苦了,李二爷的这个谋划,他自己是做不来的,大清的地盘太大,大成公在山东一省还凑活,想要把大成公依照现在的规模在整个大清铺设开来,没有大几千万两的银子根本没可能的。
路走不通,这位李二爷想到了更好的法子,聚众呐!若不是关系到了切身的利益,甜高粱这样的谋划,张弼士也要掺一脚的。
“张先生,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甜高粱呢?一下就能使小民生计翻上两倍,这事儿张先生该做。”
张弼士说的这些,李大成的心里也有大体的框架,今年甜高粱的青杆就是按着粮价两倍的价格收购,虽说不到收获的季节,但大成公这边预付了一部分收购款,据下面传回来的消息,预付款项这一举措,比之山东官府的推广要好得多,一些之前推广的不错的州县,半数的土地已经播上了甜高粱的种子,只等着收获了。
从种下到收获,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大成公想要建好几十处州县的糖厂,没有张弼士的帮助,恐怕是做不到的,见甜高粱的事儿说的差不多了,李大成这边又逼了张弼士一下。
“在商言商,二爷的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涉及到了根本利益,张弼士也拿出了他应有的态度,好事儿也是分对谁的,甜高粱一事,影响到了他的根本利益,别说支持了,不打压就算是不错了。
“张先生不要说得太笃定,真不能答应吗?
若我将产糖量的一半,以你的成本价交予你销售,你还不答应吗?
南洋屁大的一个地方,有大清的卢粟做靠山,一半的产量给你,南洋的哪一个糖商敢跟你叫板?
你的工厂所产之糖,大多不是在大清销售的,与我合作。你张氏的买卖才能长久,不合作,短期之内你或许会有些利益,长期,张氏在南洋的买卖。也只是昙花一朵而已!
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张弼士在,你在南洋的买卖就在,若你不在了,你的后人能担当得起吗?即便担当的起,南洋的那些人能看着你张氏的产业。在他们的地盘上称王称霸?
与我合作就不同了,我手里有军队,如今几十万未来几百万!再过十年最多二十年,放眼亚洲,我要灭谁就灭谁。覆灭南洋如反掌尔!
张先生,今日与我合作,未来张氏不可限量,今日不与我合作,将来我也会帮你,但帮到什么程度,就难说了,许多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代价,张氏未必付的出。”
先说条件,再出言威胁。李大成对于张弼士手下的制糖技师那是志在必得的,有了他们、有了张弼士的帮助,山东的制糖业,半年的时间就能初步建造起来,没有这些人,明年也难!
甜高粱的推广。不能有任何的瑕疵,一旦今年大成公赔了。就会影响甜高粱以后的推广,即便张弼士的牙口再硬。李大成也必须要撬开。
“产量的一半,是山东的一半呢?还是大清的一半?这个二爷要说的明白一些。”
李大成的威胁,张弼士置若罔闻,他看到了商机一个很大的商机,不说整个大清,单是未来山东卢粟产糖量的一半,就会超出他的制糖业的产量,以成本价收购,那他就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货源地,若是能占到整个大清产糖量的一半份额,那他的买卖就要再进一步了,资产翻倍,恐怕也就是几年的时间而已。
“我的大成公,在山东立足之后,明后年就会向直隶、河南、江苏进军,东三省、蒙古、伊犁可能也在这一两年。
整个大清如今我不能打包票,但大成公的事儿,我是说了算的,未来十年大成公产糖量的一半,交予张先生如何?”
涉及到整个大清,李大成这边确实没什么把握,但大成公的事儿他是说了算的,如今大成公的发展需要张弼士的助力,一半的产糖量,听上去是大成公吃了亏,但只是面对国内市场的大成公是消化不了未来的产糖量的,借助张弼士之力打开海外的销路,这也是互惠互利的选择。
“二爷,你我都知道,其实制糖业的门槛,远不如旁人想象的那么高,一两年之后,大成公的未必没有对手的。
同样的东西,到时候也要看一看价格的,二爷如何能保证糖酒价格的稳定呢?”
与大成公旗鼓相当的对手,五六年之内怕是不会有的,五六年之后更不会有,张弼士现在担忧的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李二爷,若他的制糖业发展起来,再造一个大成公,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一旦他的羽翼丰满了,只怕就是该卸磨杀驴喽……
“张先生这话又问到了点子上!
今日会谈,除了说细项之外,最大的一个话题就是一致对外。
一致对外,或许片面了一些,团结或许更为贴切一些吧?
如今的大清,无论是官场、商场、民间、军队,都缺乏团结。
泱泱华夏,三千里河山,四万万百姓,真的斗不过洋鬼子、小日本吗?
在我看来,不是斗不过,而是人心不齐,若举国上下能一致对外,坚船利炮又如何?给我几十万人,就是没有枪炮,我也能让海上的列强们望陆兴叹,大清之败,败在了人心之上呐!
津沽一战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富国强民之法,洋务是不错,但不是富国强民的根本之法,根本之法在于改变人心。
今日咱们谈的是商事,不提国民,只说商事,大成公就是我的一个实验,聚山东物产,与外洋贸易,山东的一应土产,在对外交易之中,只能有一个价格,那就是大成公定下的价格。
谁敢在价格上做手脚,那我就用大成公挤垮他!
现在的大成公还不是很成熟,大清的商会、会馆,对于咱们而言也是一个借鉴。
往昔的商会、会馆对于商家的束缚力太低,咱们几人不妨先建一个制糖业的商会,生产各自为政,销售之事,必须由商会来决定。
当年胡雪岩掀起生丝大战,虽说败了,但虽败犹荣,他给咱们趟出了一条路子,合力取利的路子。
这路子就跟当年的十三行差不多,十三行虽说是老黄历了,但如今的大清,还是需要十三行这样的商团。
不然商人们各自为政,只会让洋鬼子们坐收渔利。
美国的联合钢铁、标准石油,就是咱们的未来,也是世界商业发展的未来,如今的大清,商家太多太多,论总资产,世界上能与大清商家媲美的不多,但论实力,大清的商家这几十年来,却总是处于弱势,为何?不团结呐!”
李大成这边一下从制糖业说到了商场的团结上,张盛孟三人也没觉得突兀,团结、合力、共赢,这些三人也在各自的商海浮沉之中经历过。
商场太大、商人太多、朝廷干预、洋人干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若商人们真的能够团结一心,大清的商业或许会更加的繁荣。
“二爷,知易行难!
二爷的想法,继笙十数年之前就有过,可奈何想得好却做不成,不瞒二爷,庆祥产业,在山东最大的对手,不是山东之外的商帮,而是山东当地的商家,而且还是继笙的本家。
有些时候,为了彼此争利,货物价格一日数变,其中的无奈,或许盛大人跟张先生也有过切身的体会。
二爷,继笙要问,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本家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无亲无故且有利益纠葛的商家?”
李大成的说法,孟洛川也认为很好,但好归好,实行起来却是不可能的,在商场的竞争之中,孟洛川是有切肤之痛的,与本家大打价格战,亚圣后裔为了些许阿堵之物,无时无刻不在互相算计,这在山东也算是孟府的一个笑柄吧?
许多时候,孟洛川都想退让一下,但手下几百人的衣食都要靠着三祥来维持,退一步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这样的法子,孟洛川想了十几年,也没有一个真正妥当的办法。
比说法,或许路边的乞丐也能说上一大箩筐,再好的想法不能实行,就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想法再不堪,但实行的了,就是好法子。
李二爷的说法,高屋建瓴,但实行不了,一切也是白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