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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垩子若是心中郁闷的话,没事就找个人使劲全力的去打上一架,直打到浑身酸痛,连手指都不想动弹的时候,心气也就顺了,这样也就能够冷静的去想事情了。”房遗爱进了练武房,就摆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对李承乾说教道。
“真的吗?”李承乾很是怀疑的问道。
“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怎么打过架。”房遗爱撇嘴说道。
“圣人不是教导,君子动口不动手吗?我从下到大确实没怎么跟人动过手。”这一点,李承乾倒是不否认。
“你这话要是让边关厮杀的将士们听到,还指不定怎么寒心。”房遗爱不赞同的说道,“圣人所言,君子动口不动手,所针对的冲突双方必须都有君子之风才行。你见过有几个君子费劲巴拉的去跟人事不懂的蛮子去讲过理?还不是都让孔武有力的跟随,直接上去拳脚相加的把人打跑了。”
“那还是君子之道吗?”李承乾显然是怀疑房遗爱用歪理,来歪曲君子之解。
“《论语宪问》中不是说了嘛,“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房遗爱说道”君子坦荡荡无愧于心,何必拘泥于手段?”
“君子之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李承乾神正色敛的答道,“君子义以为上。仁义不存,何以为君子乎?”
“与小人仁义则与百姓不仁义。君子之心,达则兼济天下。小人当道,自可白刃而除,否则,害民害己,又岂合君子之道?”房遗爱反问道。
李承乾沉默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算是认同了房遗爱的话。
“别想那些烦人的东西了,赶紧开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去找程怀亮他们几个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累倒身上再也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量 到时候满身大汗的往地上一躺,心情自然而然的就好了,思路也就清晰了想事情也就顺畅了。”房遗爱摆开架势,语带诱惑的朝李承乾说道心下已经忍不住想要亲自体验一下拳打太垩子是个什么样的爽劲了。
李承乾到底是热血少年一枚,虽然被礼法教导的温文有礼,但骨子里少年的冲动和好战还是有的,特别是面对房遗爱再三的话语鼓动,当下也摆开了架势。
看到对面房遗爱挑衅的轻蔑眼神,且不论现在身为太垩子,就是以前在秦王府的时候,也没人敢给他这种眼神受啊,当下,李承乾气愤的率先冲了上去。
当然,毫无意外被房遗爱给撂倒了。
本来,李承乾一招败落,面子上就已经很是下不来了。旁边的房遗爱虽然没张嘴讽刺,可那赤裸裸的轻蔑的眼神,足以挑起李承乾心中所有的怒火了。
是以,李承乾从地上爬起来,想也不想,也不等架势摆开,就再次冲了上来。
而后,练武房里的动静,就是李清和晋语两个人来了之后,在外头听到的那样了,李承乾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直到最后再也提不出一丝的力气,倒在地上大声的喘息着,再也不想起来。
李清和晋语两人撞开门进去的时候,入眼看到的就是,李承乾很没形象的躺在地上,浑身脏兮兮,被汗水侵透的衣衫全都轱在了身上,满头大汗,头上的发丝也大都因为汗水的缘故,打成了绺。
至于房遗爱,则是一脸悠闲的盘坐在李承乾身边,笑盈盈的看着地上的李承乾,嘴里啧啧有声的低声夸奖道,“太垩子殿下蛮有韧劲的吗?不屈不挠,不服输的好意志,值得发扬光大。呵呵呵,皇上要是罚我俸禄的话,太垩子爷别忘了到时候还账就是。”
李承乾全身方便动的也就只剩下眼睑了,当下毫不吝啬的送给了房遗爱一堆堆不要钱的白眼,大口喘息的嘴巴,根本腾不出空来骂人。…。
“你俩别怔着了,赶紧让人准备热水,太垩子爷要沐浴更衣,晚饭别忘了让人给太垩子也多准备些肉食,刚耗了那么多的体力,晚饭得好好补补,不然半夜把太垩子也饿醒了就不好了。”房遗爱扭头对不停揉眼睛的李清和晋语说道,说完,起身就要走。
“站住!”刚缓过一些体力的李承乾,勉强抬手,费力的朝房遗爱叫道。
李清和晋语看情况,赶忙上前扶起了李承乾。
“出了一身的臭汗,太垩子要沐浴更衣,我也的回去沐浴更衣,而且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家吃饭睡觉去了。”房遗爱很是认真的说道,还顺手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以显示自己确实出汗了。
“让人去房大人家招呼一声,就说房遗爱今晚被孤留在了东宫。顺便让厨房按以往的标准,给房公子备饭,再把客房收拾出来。另外,孤记得,前两天做的衣衫,有两套偏于肥大,都拿来给房公子换洗用。”李承乾看也不看房遗爱,直接吩咐李清。
李清应下,退出去办事儿去了。
李承乾没搭理房遗爱,直接吩咐晋语扶他回房沐浴更衣去了。
“太垩子爷,不至于,打不过就把人给扣下,这叫什么事儿嘛。”房遗爱不满的咕哝着,实在是不想留在东宫,光是昨天睡的那张床,上面僵硬陌生的味道,就让房遗爱睡的不舒服,半夜起来打坐调息。总不至于,今晚上还是睡不好,还要在打坐调息一夜?
房遗爱很是悲催的望着特权分子李承乾的后背,心下不停的怀念着自己那张温暖舒适的床榻。
再不愿意,太垩子发话了,他也只能认命的留在了东宫。
房遗爱对李承乾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晚饭上。两人晚饭时的神态,直接跟下午在练武房时掉了个个李承乾笑眯眯的看着那饭菜撒气的房遗爱,还不是很是和气的让人把远处的菜色替换掉房遗爱面前空掉的盘子。同时,对于房遗爱不满的白眼视而不见。
或许是因为下午消耗太大,也或许是房遗爱的样子娱乐了李承乾,总之,自从接到侯栾沛的书信后,胃口不怎么样的李承乾今晚胃口打开,比之以前还多吃了一碗米饭,连带的整个东宫伺候饭菜的人,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对于调换房遗爱面前的空盘子也殷力了不少。
因为皇后娘娘的病情需要静养,再加上皇后娘娘情况才稳当下来,怕李承乾出现在长孙皇后面前,在惹得长孙皇后心绪波动,影响了病情,李世民免了李承乾最近的晨昏定省,让他在东宫反省,以等传召。所以饭后,知道李承乾闷在心里一下午的话需要好好的往外倒倒,房遗爱便跟着李承乾去了他的书房。
赶走了伺候的众人,两人静静的在烛光下喝着茶水。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承乾才张口说话,先是询问了长孙皇后的病情。听房遗爱说没有太大的碍处,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是了。李承乾的心,这才悄然的放下了些许。
“你可知,那天有人放流言的时候,你让房崎给舅舅送了信,当晚舅舅就往宫里递了消息,流言的事情,父皇和我都知道,父皇还下令李安阳,严管宫中各处,尽量不让流言传入宫中,传入母后的耳中。为何流言还是传入了母后的耳中?”烛光下,李承乾的脸色晦明晦暗,看不太清楚上头的表情。
“有句老话,不知太垩子听过没听过。民间俗语常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房遗爱把玩着手里茶盏,回答道,“即便是防备的再好,总有疏漏之处,也总有疲惫的时候,稍有疏忽,有心的人自然会趁机而入,让人防不胜防。”
“到底是什么人的手,竟然能够伸进宫里来!”李承乾低声说道,语气中的凌厉之色,显示了他的愤怒和不满。
“既然上次有人能够入宫刺杀皇上,为何不能有人往宫里散发流言?”房遗爱反问道。…。
“他们散发流言污蔑与我,我可以不介意,可他们却用留言来伤害母后!孤不能容忍!”李承乾的面色有些狰狞。
“长孙大人那里怎么说?”房遗爱想了一下问道。
“呼,”轻吐了口气,李承乾说道,“舅舅只是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在了信上,让人送给了我。”说着,李承乾从当门的榻上起身,来到书案前,俯身从书案的抽屉里取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回来递给房遗爱,示意房遗爱取出来看看。
“这是舅舅午后让人送来的,你仔细看看,与你所知道的,可有出入。”李承乾坐下身来,眼睛静静的望着房遗爱,语气淡然的说道。
房遗爱诧异的抬头望了一眼李承乾,李承乾神色不变的直往着房遗爱,丝毫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
听李承乾的语气,似有些不相信长孙无忌信上所写的东西?这是个什么情况?房遗爱把不解压在心中,点了点头,打开了信封,展开那一打厚厚的信纸,凑在灯烛下,一字一句的细细读来。
从头到尾,房遗爱的脸色都没什么变化,因为长孙无忌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客观的记录事实,包括李泰去了崇福寺,柴令武纵马撞死小厮,然后李泰替柴令武解围打发了京兆伊的差人的事儿,全都记录在了上面。
房遗爱大体也算是猜到了李承乾之前话,为何那样说了,感情以为长孙无忌是故意如此记录上李泰的,怀疑长孙无忌是在挑拨兄弟两个的关系。
同时,房遗爱不由的心下庆幸,幸好这件事情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告诉李承乾,长孙无忌如此客观的记录,李承乾尚且能够生出三分疑心,那还是他的亲舅舅,更何况是自己?
若是这件事情先是处于自己的口中,想到在练功房里李承乾关于君子仁、知、勇的论断,怕是自己早就被他在心下划归到了期期艾艾的的小人之列,直接予以疏远了?
看到房遗爱的神色自始自终都未有丝毫的变化,李承乾的眼里不禁浮现了失望和不肯相信的神色来,难不成舅舅并不是因为四弟的不恭,故意摸黑四弟,只是与前面一样,在客观的表述事实?难不成四弟真的与这件事情有所牵连?
对上房遗爱望过来的坦荡双眸,李承乾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自己躲开了房遗爱直视的视线。想起了之前房遗爱跟自己请假说是七月初—要跟房夫人去崇福寺进香,李承乾的眼眸顿时一亮,转过视线,问向房遗爱,“你那天去崇福寺可还见到其他的什么人了?”
“其他的什么人?”房遗爱一怔,想了想说道,“因为那天母亲去进香是和阎师母提前约好的,再加上今天我大嫂也跟大哥一起离京上任 所以也约了阎师姐同去,以便话别。”
“阎立德的嫡女?”李承乾想着什么,说道。
“对啊,中间阎师姐还曾因为游览寺庙的景色,跟碧幂走散了。我带人寻找未果,听人说是魏王殿下无意中在寺庙遇到了阎师姐,这才把阎师姐安全的送了回来。”房遗爱说道,“不过,我也是听说,并未与魏王殿下打照面。”
“你要是与四弟打了照面,怕是两个又得掐起架来。”李承乾很不给面子的损了房遗爱一句。 房遗爱尴尬地摸摸鼻子,倒也没反驳什么,毕竟这种事情自己和李泰遇到一块的情形,谁也不敢预料,特别是在李世民不在场的情况下,就算自己老爹房玄龄当面,李泰心气不顺的情况平,也未必肯给面子,更不要说只有妇孺了。
书房里静默了一会儿,李承乾开口说道,“你说,四弟去崇福寺,会不会是为了阎立德的嫡女?我曾听长乐妹妹几个说过,阎家嫡女是个有才情的,而且为人也温婉。听样子,和四弟倒也算是般配,四弟也是个好学的,一身的学问也被不少人夸奖过。”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希翼,眼带亮光的望向房遗爱。…。
对于李承乾话语中的意思和情绪,房遗爱都能理解。若是李泰是为了阎宛如才去的崇福寺的话,李泰崇福丰一行,也就可以成就仕林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丽佳话了,而李泰也可以从污蔑太垩子的流言一事中给摘除了嫌疑,李承乾也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来维护兄弟薄弱的可以的兄弟情义了。
明白李承乾的心情是一回事,但是事实如何,房遗爱也不敢轻易的下结论,当下想也不想的摇头说道,“太垩子难为我了,我有不是魏王殿下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魏王殿下便服去崇福寺是为何?”
李承乾的眸子一暗,抿嘴没说什么。
“我记得,当时曾听知客僧说,魏王殿下自称是去上香来着,可是却并未有人见到魏王殿下去大殿上香。”房遗爱想了一下,轻声补充道。
李承乾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睑缓缓落下,掩盖了暗淡的双眸,白暂的十指,不停的旋转着手里的茶盏。
唉!心下叹口气,房遗爱张口建议道,“长孙大人只是客观的记录事实罢了,而且那日我也未见过魏王殿下的当面,所以,我们两个倒也都不好说魏王殿下微服驾临崇福寺,到底所谓何事。不过,”
“不过什么?”李承乾猛地睁开双眼,带着闪亮的光芒望向房遗爱,语气波动的问道,一只手死死的握住了茶盏。
“听说魏王府的大管事钱伦,是从宫里跟出去的。钱总管以前在宫里为人还算不错,宫里应该还有不少他的熟人。太垩子不妨让人去钱伦跟前套话问问,说不定能够知晓魏王殿下那天去崇福寺所为为何。”看着李承乾的样子,房遗爱还是说出了自己不想说的建议。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啊!”李承乾脸上带着喜色,说道。当下,放下手里的茶盏,不待房遗爱反应,就高声把门外伺候的李清叫了进来,吩咐他去找跟钱伦关系不错的人,做好明天就去找钱伦探探口风,看看李泰之前去崇福寺是为了什么事儿。
李清瞄了眼满脸无奈的房遗爱,应下出去了。 房遗爱看着李承乾重新恢复色彩的脸庞,心下很是复杂。对于李承乾如此顾及手足情谊,让房遗爱觉得欣慰和欣喜,但是,身为储君,如此过分盲目的想要去相信自己的手足,甚至在得知手足有暗害他的苗头的时候,想要逃避这一可能,千方百计的想要为对方找寻借口,房遗爱很怕,怕到时候李承乾真的会在这上头跌上一个很大很大的跟头,怕他到时候会因此一蹶不振!
只是,看着李承乾难得提起的情绪,有些话在嘴边转了转,还是没忍心说出口来。
看来给李承乾提醒的事情,得找长孙无忌,让他找东宫任教的那帮子老狐狸去费脑子,自己适时的推波助澜一下就是了,毕竟以自己的身份,还有和李泰的关系,怎么着都不适合做出声提醒的人。
是夜,房遗爱毫无意外的再次在东宫无眠了,只能是在床上盘膝调息,来应付漫漫长夜。只是,腿是盘上了,眼睛也闭上了,可是心,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张开眼睛,房遗爱这才想到,自己这几天似乎都没见过胡老,而且这几次入宫面见李世民的时候,一直影子般跟在李世民身边的冷面赵毅,似乎也有多日未见了。
这一夜,房遗爱算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