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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恩人的话,若无恩人当初赠送钱粮和马匹,某家兄长及妻儿怕是要冻死饿死了,对恩人来说,些许钱粮是小事,但对黄大来说,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黄大神色肃穆的回答:“故黄大无时无刻不敢忘记恩人的大恩,只是一直以来无以为报,故不敢来见恩人。本来黄大今日是随商队路过建安,见了高三兄弟贴的这招贴,恰巧某兄长竟会恩人所需的技艺,因此才揭了这招贴。”
细问下,王况才知道黄大的兄长并不姓黄,而是和王况一样姓王,曾经是个玉石工匠,早年在洛州的一家珠宝商铺以玉石雕琢为生,由于手艺不错,被人称做巧手王五,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置了份家业,平日里吃饱穿暖决无问题。而黄大则是个孤儿,是这珠宝商铺的小伙计,和他兄长关系很好。有一次商铺在打烊清点时发现里丢了一件客人定做的名贵玉佩,而当天除了掌柜的外,就只有黄大在,所以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黄大,东家认为是黄大偷了玉佩而因此报官,黄大当初年幼,捱不过严刑拷打,眼见就要屈打成招,是黄大的兄长挺身出来称是自己不小心将玉佩打碎替下了黄大,最后变卖了所有家产也没能赔得了玉佩,黄大的兄长因此在牢里受了几年的折磨,落下一身的病,等从牢中放出,已经不成人样,后来黄大便携了兄长及其妻儿迁到延平,由于在闽北话里,黄王是同一读音的,干脆二人就结拜为兄弟。黄大自己则为行商做脚夫撑起了这个家。
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从这个故事中王况就能推断出黄大绝不是那个偷玉佩的人,巧手王五则更不可能,而从黄大说的情况来看,倒是那个掌柜的很是值得怀疑,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多年,无从取证。
既然巧手王五会磨石球,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黄大写了封信,王况就安排人手去接王五了,据黄大说,他们在延平也只是在江边搭了个茅草屋,干脆就将其一家人都接过来,反正王凌现在住的那个院子宽敞着呢,就让他们住进去就是。正好王五的妻子也能帮王凌扫扫院子缝补衣裳得些钱贴补家用。
客栈里的食客见王况才贴出招贴,这么快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虽然这其中有巧合的成分在,但招贴栏的功效却是显而易见,纷纷称妙。当下就有些个有需求的,就在客栈里写了起来,行商在外的人多半都能认得几个字,但也有光会认不会写的,就央孙掌柜的帮着也写了份招贴,都贴到招贴栏上了。说来也怪,或许大家都信任富来客栈,更或许是信任王况,招贴的联系方式无一例外的都留的是富来客栈,为这个,孙掌柜只得专门僻了本帐簿来记录这些。
这几份招贴千奇百怪,有招向导的,有找某种药草的,也有一份是寻找因战火而失散的亲人的,最搞怪的是有一份寻天下奇闻的,刚一贴上就被众人哄笑,纷纷说道:“谁会把奇闻讲给你听啊?要讲也是讲给小东家听不是?瞧你这开出的报酬,竟然是三个奇闻只是给半碟油炸花生,人家小东家可是一个奇闻给一壶酒呢。”在众人的哄笑下,路人甲面红耳赤的将招贴一把扯下,拉了路人乙掩面而逃,原来他见到这招贴有效果,便异想天开的也想招奇闻,然后转手跟王况换一壶酒吃,也好乘机讨好王况,却是没想到这招贴栏本就是富来客栈立的这一层上去,人家有奇闻肯定第一时间找的是王况而不会是他们。
第二天傍晚,接巧手王五的马车就回来了,王五听说来接他的就是前年大年夜送钱送粮又送马的富来客栈,又见了黄大的信,说是去帮小东家做物事,自然是二话没说,本来家徒四壁又没多少东西,三下两下就收拾好了。现在富来客栈有五匹马了,那匹老马改成了拉马车,而之前从梁氏兄弟那得的四匹健马,两匹留在客栈,分了两匹到王村去,好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赶回建安通知王况和孙铭前,邓十一和邓小三父子俩也被王况安排在了王村,经过邓森事件后,邓十一和邓小三无疑已经是在王况最可信任的人之内,只是目前邓森的事情才解决没多长时间,王况担心邓森还有幸存的家人会找他们报复,干脆就安排在王村,邓十一给那些退伍军士做吃食,邓小三则依旧是干他的本行,照顾牛马。而那些军士又能保护好这父子俩,可算是一举两得。。
王五来了,王况少不得去看看,那个院子别说王况,就是王凌除了晚上去那睡觉外,都是整天不是在衙门当差就是窝在客栈里。王况也只去过一两次而已。
出了客栈门,向北走几十步右拐几步就到了,王况推开院门,这是一个大院子带着一个小院子的格局,王五一家应该是安排在那个小院里的,但王况却看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都洗得发白的襦裙的妇人正弯着腰在打扫着前院,尘土飞扬的,抬头看见王况,就停下了,福了福,也不说话,似乎有些惴惴的站在那里。这应该就是王五家的了,孙府上也就那三四十号家人,王况都认得的。
王况皱了皱眉,这个王凌,当初孙铭前要给他派几个家人过来,他死活不要,说是只身一人惯了,受不得别人服侍,王况作为弟弟,又不好说什么,孙铭前派了几次人来都被王凌撵回去了,拗不过王凌也只好做罢。如今王五一家搬了来,自然是需要人服侍的了,但王况只见到这妇人在扫院子,却没见客栈其他人帮忙,心下不免有些不快,只是不好表露出来。当下就挽起了袖子,找了个木盆来,舀了些水,洒在院里,这才对妇人说:“如此再扫就不会有尘土了。”
妇人怯怯的应了声,却没忙着扫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王况,说是下人,没见过哪家下人穿得如此光鲜的;说是东家子弟,又没见过哪家东家的子弟能亲手操持帮人干活的。正尴尬间,院门外匆匆闯进一人,王况见是牛娃子,心里没好气,就沉着脸问:“你们是这么办事的啊?把人一撂就跑?瞧瞧这院子,乱成什么样。”
“哎呀,小东家,您可冤了我了,我这不是跑去东家府上叫人了么,人随后就到。”牛娃子见王况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连忙扬了扬手:“我还去帮着抓药去了。”对于王况的脾气,他们几个早就摸的一清二楚的,有时候别看脸色不大好,可只要自己没做错,即便是和王况顶牛,也没什么事情,不像别的东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王况这才看见牛娃子手中拎着的几包药,这时候孙府的家人也赶了过来,有抱着被褥的,有拎着锅碗瓢盆的。这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牛娃子,顿时有些讪讪的,连忙岔开话题:“你这拎的什么药?有请郎中来看过了没?”
“呀,原来是小东家当面,妇人失礼了。”旁边站着的妇人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就是叔叔口中常挂着的富来客栈小东家,连忙丢了笤帚,过来行礼:“原先在延平就请郎中给我家阿郎看过的,这牛管事就按的原来方子抓的药。本来妇人要自己去的,是牛管事抢了方子去的。妇人见闲着也是闲着,就扫扫院子,小东家可莫怪牛管事的。能得小东家相助,我家阿郎一直很感激的,哪能再麻烦小东家。”
“那可不行,这药先别煎了,去请郎中来再看看。这病不是别的,因时因地会有变化,得随时请郎中来看。大嫂您一家如今既然来了建安,那就是我们富来客栈的人了,哪能让你们再受委屈,再说了,我还需要王五郎帮我做事情呢,这病不瞧好可怎么行?”
牛娃子这边插嘴:“大嫂您就放心住下罢,我们小东家为人,那不是吹的,时间长了您就。。。”话没说完,就被王况兜脚踹了一屁股:“又在嘴皮搬家哪,还不快去!”
“小东家真是的,我看哪,孙二就是从您这学去的,扬手踢屁股,抬腿就打头。不过他没学到家,您可是做假一下都不带的,直接开踹。”牛娃子拍了拍屁股,见王况又有抬腿的架式,连忙跑出门去叫郎中了。
这时候连着偏院的月门里跑出了个只穿了个肚兜的光腚小孩出来,约摸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梳着个朝天辫,脚也是光着的,一边跑一边叫:“阿姐,阿姐。”跑了几步,看见陌生人,犹豫了下,还是跑了过来,扑到妇人怀里:“阿姐背,阿姐背。”。
妇人放下笤帚,蹲下了身子,让小孩子爬到背上,这才一手托着小孩子的屁股站了起来,一边轻摇着身子,一边说:“丑丑乖,背一会就自己玩去啊,阿姐还有事要做呢。”
“嗯!”小孩子轻轻的应了一声,又用手轻轻的捶着妇人的背:“丑丑帮阿姐捶背。”
看到这一幕,王况的眼睛不由的湿润了起来,后世的他小时候总也是和这小孩子一样,缠着母亲叫:“阿姐背,阿姐背”的。只不过他远没这小孩子乖,知道帮母亲捶背。他连忙背过身子,仰头装着看天上的云,不让眼泪落下。
“哥哥在看什么呀?”丑丑见王况抬头看着天,也抬起头看看天,却什么也没见到,连一丝云都没有。
“哦,没什么,砂子进眼睛了。”王况扭头冲丑丑笑了笑。
“那丑丑帮哥哥吹吹,以前丑丑眼里进了砂子,都是阿姐帮丑丑吹的,丑丑也学会了呢,也能帮阿姐吹眼睛了。”
“丑丑别乱叫,这是小东家,快下来给小东家见礼。”妇人见丑丑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连忙喝止。
“哦。”丑丑扭动着身体,从他母亲蹲下的身上爬下,走到王况跟前,抬起头学了大人的样抱拳做了个揖,又歪着头奶声奶气的说:“丑丑见过小东家,阿哥阿姐和阿叔常说起您呢。可是丑丑很奇怪呀,怎么他们总夸您,都不夸邻居家的哥哥。邻居家的哥哥总带丑丑玩呢。”
“丑丑真乖,知道记着带你玩的哥哥。以后啊,丑丑可以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有好几个哥哥都在呢。丑丑以后就叫我哥哥好了,知道么。”王况蹲下身子,摸了摸丑丑的头。
“嗯。”丑丑扭过头去对他母亲说道:“阿姐,你瞧,哥哥都让我喊他哥哥了。”再转回头,却看见王况红红的眼睛:“呀,哥哥眼里真的进砂子了,丑丑帮你吹吹。”说完就伸出一只手,笨拙地撑开王况的眼皮,嘟起小嘴,鼓起腮帮子,呼呼的吹了起来。
“这孩子。”妇人见这情况,很是尴尬,怕丑丑惹得王况不快。
“大嫂,没事的,就让丑丑叫我哥哥好了。”王况蹲在那一动也不动,任由丑丑给自己吹完了左眼又吹右眼,又夸丑丑:“丑丑真厉害啊,哥哥眼睛里的砂子都被你吹出来了,没了。”
“咯咯。”丑丑得了王况的夸奖,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完了想起什么,又对王况说:“呀,丑丑要回去帮阿哥捶腿了。哥哥再见。”说完拔腿就往偏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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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关于女主等等问题,灰雀暂时保密,有好几条暗线呢,以后都会一一展开,其中最大的暗线,如果能在二百章前有书友能看出来,那灰雀只有一个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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