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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的冬天,青龙城下起了大雪。
雪很大,雪花也很大,落在额头上,很快便化成一个晶莹水滴。
这里是青龙城的外围,一个面色肃穆的人,披着一件裘皮大氅,默立在雪地中。极目望去,千里地域白茫茫一片,这雪像刮穿了多片大陆,仿佛把整个世间都串联了起来,每一处都没有分别。
这人就这样一直立着,直到快要夕阳雪停的时候,他仍然站在这里,不知不觉积雪已经过了膝盖,肩膀上也积起半尺的雪。
夕晖残照,在雪地上洒下一片红晕,浸染江山。
望见天地疾变之色,这雪地之人似是涌起强烈的冲动,见他蓦然一震,好似炸开的雪人,把一身积雪全部荡落!
荡开的积雪还未落地,此人背后猝然腾起一个巨大的狼头虚影!
狼头极大,它罩在那人身后,前后左右足足延展了七八丈的距离,它一张口喷洒出如燎原一样的火光,所映之处顿时将积雪融化。随着这人的施展,狼头越来越大,火光越来越浓,好似金乌坠地,周围数里的积雪化为河水!
“外附灵术全面苏醒,本命,还有多远呢?!”
这人正是宁锋,七年的时间里,他当年所修炼的外附灵术已经全面复苏,力海中多了几道轨迹。刚刚展露的,正是宁锋除了观力法之外最早的一门外附,它叫风狼蚀骨诀,当初的搭配也正是燎原石。
此术还是风林儿的父亲与二叔传给宁锋的,想想此事已过去快有四十年了,宁锋不曾想过此生还会祭起这门幻级的外附灵术,不过从刚刚的展露不难看出,此时的风狼蚀骨诀已经与从前大为不同,这源于宁锋玄黄之力的恢复。
宁锋玄黄力海的外附灵术其实并不多,在炼化罗生伞后,大崩灭掌等罗生五技成为了本命,这就使得除了观力法、风狼蚀骨诀以外,宁锋的外附灵术只剩下焚丹术了,而邪神力海的外附灵术则有界王九极术与爆灵术。
七年里,精神之元不断强化,但不知为何总与宁锋期待中的有所差距,这是宁锋最苦恼的事,他已放下雕刻两年之久,也不像从前那样一直待在雨蓑烟笠了。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满地漆黑,赤木儿吓了一跳,他已经十五岁,快要赶上宁锋高了。
赤木儿快步来到宁锋面前,“师父,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宁锋面色不改,“哪个也不想听。”
赤木儿纵了纵鼻子,“师父,你可不能不听,这对我来说可是大事!大小姐让我叫你回去,我们还是路上说吧!”
“叫我回去做什么?雨蓑和烟笠修炼出了问题?”
赤木儿摇头笑道:“哪能,她们两个可厉害着呢!大小姐说,藏锋盟的盟主要来我们雨蓑烟笠商谈要事,希望你能去旁听,听说这盟主很了不得,请你去支支招。”
“藏锋盟盟主?不会吧!”宁锋诧然道。
赤木儿笑道:“师父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藏锋盟现在牛气,不过早晚是我们师徒的菜!好了,我们快走吧,那盟主应该已经到了!”
“对了师父,好消息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那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师父,我在今年的雕刻大赛上夺魁了!而且我还创造了新纪录,我的最年轻的夺魁者!哈哈!”
“师父,我夺魁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那个,坏消息是我的‘猴王望月’只拍出了六万个贝币,和你比差太多了……”
“师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呀!”
“好吧,师父我错了,这个不是坏消息,坏消息是弟子努力得还不够……”
“师父,你倒是说句话啊!”
……
雨烟阁,黛雨蓑姐妹接待客人的地方。
一个面遮粉纱的女子坐在黛雨蓑姐妹对面,只身一人来到雨蓑烟笠,让兄妹二人无比诧异的是,法罗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格外亲昵。女子在初见法罗的时候也是一脸连面纱都遮不住的起伏,这对于藏锋盟这等巨擘商盟的盟主而言,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女子拥着法罗好大一阵子才舒缓过来,“让二位见笑了,我们进入正题吧。”
黛雨蓑道:“不知贵盟主到此要谈什么?不会是还要提及当年的交易吧?”
面纱女子道:“恐怕就算提及,二位也不会答应了,我们都没想到雨生的出现,他的作品已经不能进行那样的交易了,我说得对么?”
黛雨蓑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大师的作品都在两家雨生斋中,每日观摩的收入已经足够可观,确实不能用作交易了。”
女子道:“我今天来,是卖一个想法,如果你们按我说的做,所有的收入我藏锋盟要收一半。而如果你们用了我的想法却不兑现一半收入,藏锋盟不会让你们好过。”
黛雨蓑轻哼一笑,“卖一个想法?还要一半收入?你倒是先说来听听。”
面纱女子道:“把雨生的将近一万件作品,放在一万家雨生斋中!”
“啊?”兄妹二人齐声讶异,一家放一件让人们去观摩,这个盟主是个疯子吗?
半晌,黛雨蓑笑道:“一家一件,你让人们看什么?”
“黛坊主,钱是流通的,但人也是流通的,雨生这两个字就是无价之宝,你们为什么放着一万家不做偏偏去填满那几家呢?”
“可一家只放一件未免太寒酸了!”
“不!我只说放雨生的一件,并没有说只放一件作品,众星捧月,明白吗?”
“那星还有何意义?”
面纱女子轻笑,“你们还是没懂,星的意义自然就是捧月!”
这时黛烟笠忽然明眸大张,“就是说让雨生大师的雨生斋流通起来,全大陆的人去各个地方看不同的作品,这样我们真的可以实现一万家店!”
黛烟笠又忍不住道:“众星捧月实在是太妙了,这样更能让人们直观感受到其他作品与雨生大师的差距,我们门票的价格甚至可以维持现状,收入可就是现在的几千倍!”
面纱女子道:“没错,我再重复一遍,雨生二字就是无价之宝,这块金子招牌,你们用得太节省了,用它做什么都能大赚一笔!”
姐妹二人忽然花容失色,这个盟主的一个想法就将为藏锋盟带来和雨蓑烟笠等齐的收入。而最震撼的是,她的这个想法让雨蓑烟笠无法拒绝,因为这意味着即便分走一半,她们的收入仍可以达到现在的千倍!
怪不得藏锋盟崛起得如此迅速,二人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怎么样?二位答应么?”
为避免太尴尬,黛雨蓑想了一想才点了头,“不过,我们兴建万家店铺,这笔费用可是不小,你们藏锋盟是不是也该分担一半呢?”
女子缓缓摇头,“不,关于这一点,我卖给你们另外一个想法。”
这时,黛雨蓑和黛烟笠只有强压震惊了,她们只觉得自己面对着一个商界的怪物,有这个人在,邪神大陆的商界还有别人的份儿么?
“我的第二个想法虽然没有第一个那么值钱,但是兴建五千家店铺绰绰有余了。”女子淡然道,“赤木儿恐怕是雨生今生惟一的弟子了,天地间就这么一个人得到了雨生的真传。那么就让赤木儿以青片甲刻成单页书,那一定是邪神大陆最畅销的存在。”
“刻书?单页那也叫书吗?”姐妹二人愣住了。
“没错,雨生大师惟一弟子雕刻大师平生传记,这东西不值多少钱,所以卖出几十万上百万份绝对不是问题,价格你们自己来定。还有一点你们要记住,要把传记分成几块,每天卖不同的,而且每一种的雕刻数量也要不同,数量越少的价格便越高,集合起来才是完整的。”
“这是为什么呢?”
“等开售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可你想累死木儿啊!”
“放心吧,他一天就可以刻出几十万份!”
“不可能!”
“告诉他用青片甲,办法也就有了。”说话之间,面纱女子站起身来,她将法罗抱起,缓缓向外走去。
“你和法罗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它带走?”
女子转过身来,却并未回答黛雨蓑的问题,反道:“你和雨生是什么关系?”
“什么?”黛雨蓑感觉自己听错了。
女子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你和雨生是什么关系?”
黛雨蓑愣了一愣,“他是我们雨蓑烟笠的雕刻师,我是这里的主人,什么关系?你说呢?”
“这样最好,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黛雨蓑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没有关系。”
“那你凭什么问我们的关系?”
“这么说,你们是有关系了?”
“有关系又怎么样!”
二人就像说绕口令一样,听得黛烟笠在一旁不明所以干瞪着眼睛。
“哼!”面纱女子忽然沉下来脸,“如果让我知道什么,你会死得很难看!”
黛雨蓑丝毫不退让,“我会怕你?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可以等他来到……”
话到这里,女子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骤然消失,不多时传来了她的声音:“我只是现在不想见到他,但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黛雨蓑,你给我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