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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闿乡试回来之后,便开始加强侍卫队的科学知识方面的学习,不过和德语不同,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进行积累,匆忙两三个月还是远远不够的,况且这个时代的中国给他们找个合适的数学教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个活暂时还是由谭延闿和弗里德里希来负责,教授这些士兵学习一些基础的数学知识,当然,为了鼓动这些士兵的学习气氛,谭延闿还给予了适当的经济刺激,每次考试都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奖励那些成绩靠前的士兵。
虽然这些小措施也确实调动了士兵们的积极性,但毕竟时日尚短,他们的基础还差得远。眼下谭延闿的生活不断的被其他事给打断他心中原本的计划,为了躲避眼前的“感情债务”,他不得不北上逃避一段时间,顺便也是因为甲午战争的临近好到北京多做些准备工作,但是这些士兵可是他未来的根本,他必须做好妥当的准备才可以安心北上。
谭延闿带上沈静、陈飞等幕僚会同侍卫队中的三个队长萧轩、刘禹、杨超在兵营中开会。一直以来总督府侍卫队的经费都是由谭延闿独立把握的,来源便是戒毒丸和《强学文摘》,不过现在由于抵羊纺织厂的缘故,谭延闿手上可供支配的资金日渐充裕,就算同时送出二十个士兵去德国深造,在经济上对他来说也是没有任何负担。
沈静和陈飞是谭延闿在幕友堂中最为得力的手下,寇青远赴欧洲替他打理专利和毛瑟武器制造厂之间的交易所以未能赶回来,至于萧轩、刘禹和杨超三人则是侍卫队中表现最为出色地三个人。这六个人可以算得上是谭延闿目前最主要地文武班底了。
“再过几天将会有一批书籍抵达香港。这是寇青从欧洲搜罗来的,我们在欧洲的生意伙伴毛瑟武器制造厂弄到了德国军校所有地必修科目图书,当然中间还有许多是其他列强国家军校的图书。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已经听过弗里德里希教官的汇报了,以你们现在的水平读懂这些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当然一些英文和法文书籍,文渊和宇盛兄会帮助你们翻译过来……现在你们目前最重要地任务便是加强训练,加紧学习,在六个月后我会让弗里德里希教官为你们安排一次全面的考核。这次考核将会关系到第一批前往德国军校学习的人员,德国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们能够达到教官要求的水平,我就会兑现当初许诺的资助你们前往德国学习的所有费用……”谭延闿慢慢的说道。
广东是目前中国最为开放的地区之一,这里由于开放地早,所以人们的思想观念和其他地区完全不同,这不仅表现在这里的人为人处世和经商做事上,在思想上也是这个时代走在最前面的地区。不过谭延闿对此也有担心——这里同样也是革命党活动最为频繁地地区。想到革命伟人们对广东可是“情有独钟”,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孙中山可能就在香港和澳门一带活动。他可不想自己地这支小小的武装力量进入到革命党人的视野之内,自己若是长期不在的话。这支武装力量恐怕真的会被革命党人给瓦解了,到时候自己的心血也就真的白费了。
谭延闿把手下最优秀的军事人才送到德国。除了他印象中的德国陆军是世界上最好的陆军之外,同时也想让他们接受西方的军事观念。当然在这个时代,德国陆军显然还没有这个声望,法国人虽然输给德国人,但依旧是欧洲的王牌陆军,不过谭延闿却知道法国人不管是在一战还是二战,都被德国人折腾的够惨,德国人尽管两线作战依旧是压着法国人打,二战中则干脆灭了法国。像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军事强国,谭延闿是不会把自己的得意人才送到那里去深造的。况且根据谭延闿的理解,送到法国的都是培养革命家,那里的氛围可能特别容易培养出革命家来,前生他就发现晚清向外派遣留学生中间曾经有个非常有意思的分化——送到法国学习的后来回国的,多半走上革命道路;送到美国学习的多半都成了科学家。若不是因为他对德国陆军的好感,他甚至不想让自己的人踏上欧洲大陆——军人就是军人,若是干涉主导了政治,到时候各种分歧的解决办法将会变成军事对抗而不是和解谈判,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同时对于国家和民族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
萧轩等人在听到谭延闿许诺在半年后选拔优秀军事人才留学德国后,心中激动的很,他们早就盼望着能够到德国这样的世界强国去学习军事了。在这里侍卫队的消息并不闭塞,洋务派们不但重视在工商业上的尝试,同时更注重在军事人才上的培养,事实上早期洋务实践
为军事而服务的。他们也知道中国最好的陆军学校武备学堂,原本对于留学德国他们还是非常奢望的,要是能够进入北洋武备学堂去学习,在他们心中也是非常乐于接受的。
萧轩三人站起来说道:“公子放心,属下会督促学习训练,争取达到留学标准!”
谭延闿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后说道:“国势日衰,那些采用旧法练兵的军队鼎盛时期对付太平天国还凑合,但是过了几十年到现在,恐怕他们都马放南山变成大烟鬼了,民族靠他们这些人是没有什么出路的!本来凭我和北洋之间的关系,就是把你们送到北洋武备学堂去学习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那里的淮军惰性已成积重难返,我怕把你们送到那里会害了你们。前思后想之下还是把你们送到德国,去接受最为严格的军事训练。将你们培养成合格的军事将才。将来回国后好报效民族!”。
谭延闿话中着意“民族”二字而不是“国家”,现在清朝还是歌舞升平,但是全国上下地人都知道慈禧太后肆无忌惮地挪用国库来筹备六十大寿。这已经开始惹的天怨人怒了,剩下来就等甲午战争一败涂地,然后矛盾集中爆发出来而已。
没有办法,谭延闿现在不可能自己做革命者,他的基础和身份都决定了自己走上革命之路,同时他需要地是一个非常团结的基础。在这种情况下他非但不能给这些人灌输革命思想,反而要防范这种思想对他的基础的渗透。相比之下他更不愿意当满洲人的孝子贤孙,剩下来的也只有走“民族路线”了,以民族大义来团结更多地人,尤其是以萧轩三人为首的这支微型军事力量。
“我这一走恐怕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这里全靠诸位来打理,千万不能乱了阵脚……文渊兄、宇盛兄,仲卿到欧洲短时间也不可能回来。这《强学文摘》就要靠二位来打理,至于家父那里会给二位方便,不过《强学文摘》的评论部分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万不可针对某个朝廷大臣发出责难。当然若是某位官员贪污被朝廷邸报所披露,可以请示一下家父来做考量。我在北方也会写一些评论寄回来交给你们来处理……”谭延闿慎重的说道。
《强学文摘》说到底还是类似于报纸,不过因为它的影响力在地方实力派手里有意的推动之下日渐扩大,名声是有了,但是目标也变得太过明显了。为了防止一些人有意的打压,谭延闿不得不对《强学文摘》的内容报道进行一定地限制——自从《强学文摘》的评论版出来之后,就不单纯是翻译转载外国报纸了,对于国内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做出评论,不过考虑到甲午战争的苗头,《强学文摘》万万不能够当出头鸟,否则就算有老头子当靠山也避免不了被人打压地厄运,说不得以老头子的性格,动手关闭《强学文摘》第一人还是老头子自己。
沈静和陈飞对谭延闿地话倒是听得进去,毕竟他们不是单纯的热血读书人,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混”过一段时间的,尤其是在总督府这样的地方当幕僚,官场上的一些事情他们多少也明白一些。在这方面沈静远比陈飞要成熟的多,毕竟人家当初读书就是为了进入官场,可惜科举不顺才该行的,谭延闿虽然没有明说,但沈静在翻译科的地位要比其他人更高些,尤其是在处理和政务有关的事务,若是谭延闿不在的话就由他来拍板。沈静踏实慎重的作风也颇得老头子的欣赏,把这些事情交给他来主持,谭延闿也比较放心,若是连沈静都感到棘手的话,和老头子沟通起来也比较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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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次走得突然,要交代的事情也很多,但是终归有处理完的时候——那也就是说谭延闿最后还是免不得要见到现在最令他尴尬的人——妻子方榕卿。虽然两人说不上了解,但是就谭延闿的感觉,面前这个正在摆弄茶具的女孩还是颇有好感的,大方、娴静、从容……这个女孩在自己归来的时候正在专注的摆弄着身前那套茶具,非常熟练的进行着茶艺的一道道工序,谭延闿进来的时候,这个女孩也仅仅是抬头用清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一会就可以喝了,先坐着!”
一时间谭延闿防佛觉得当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她才是长辈,而自己倒像个晚辈一样,他不自觉的晃了晃脑袋,像把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错觉赶出脑袋,不过他还是非常顺从的坐在方榕卿的对面,看着这个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灵气的女孩表演茶艺。
在热水升腾淡淡的水雾中,眼前这个女孩子在谭延闿的眼中显得那么自在,举手投足间是那么的自然,不知不觉中当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将一杯清茶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淑女
词竟然蹦到了谭延闿的脑海中。谭延闿的前生,“大行其道,“淑女”二字他也只有个概念而已,加上他很少接触异性一心忙于学业。这个词距离他所接触的异性就更加遥远了。没有想到在这个女孩身上居然有这种气质,这倒是让他颇为心折。
谭延闿将紫砂杯中的清茶趁热一饮而尽,茶水地温度掌握地非常老道。他不懂的喝茶,但是这杯茶喝下去之后沁人心脾,让他心中感到特别的舒畅,一时间奔波了一天地身体居然软塌塌的靠在椅子背上,让他浑身上下格外的舒服。
“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明天什么时候走……”
“差不多了,余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我又不是他们地保姆,什么事情都要操心,那样就算把我累死也不够看的!明天一早就要去坐船……”谭延闿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不自觉的说道,不过说道一半他硬生生的止住自己的嘴巴,眼睛有些惊愕的看着对面的妻子。
方榕卿手中正拿着小巧的紫砂杯轻轻地喝着茶水,在谭延闿说到一半不说话的时候,轻轻的放下茶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才落到谭延闿地身上。微微笑着说道:“中午的时候公公说你要出趟远门,可能在会试之前都不会回来了。这么忙着出门,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你地书房太乱。里面的东西可能非常紧要,我就没有动手。你自己来整理……”
谭延闿的嘴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个鸡蛋一样,半天才憋出一个“谢谢……”,一想又不对,想要收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妻子嘴角泛起了一丝丝“狡猾”的笑容,他的心中又乱成了一团麻……
方榕卿倒是非常有趣的看着谭延闿,似乎手足无措的丈夫让她心中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畅快。她从小便生活在深宅内院中,说实在的除了小时候见过谭延闿一面之外,相处过的同龄男子也就是她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她却仗着父亲的宠爱,在赵恒君的护卫下经常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去年随着谭延闿一路到湖南参加乡试,尽管尽在咫尺,但是她依旧隐在暗处观察着自己未来的丈夫,想看看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像母亲口中说的那样“天下男子皆薄幸”。。
可是摆在明处的谭延闿并不知道还有一双眼睛在别的地方看着自己,循规蹈矩的生活让她彻底失去了兴趣——这个男人若不是早早的订了亲事,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去找个女人当老婆,指望他去花心实在是天方夜谭。不过在刚刚结婚的这一天,谭延闿就像避瘟神一样躲避着自己,甚至不顾新婚跑到北方去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这让方榕卿颇为伤神,但是现在看到谭延闿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除了好笑之外,总算也是出了一口气。
像是要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方榕卿从旁边拿出一张清单微微笑着说道:“公公说咱们这次婚礼,有些人送的礼太重,已经差人列出单子来,说这些贺礼收不收下全凭相公的心意……”
谭延闿的视线从手中的茶杯上“艰难”的转移到递过来的清单上,他接过来一看这张单子上所开列的人名和礼品都用簪花小楷写的清清楚楚,不问也知道这是出自方榕卿的手笔,他在总督府这两年中还没有那个幕僚写得出这一手漂亮的小楷。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他所接到这些贺礼,有些人想要借着总督公子大婚的机会来献殷勤他心中自然清楚,不过这礼单上所标出的礼品“重量”还是让他大吃一惊:排名第一的就是唐伯文,轮船招商局股票面值四万两,华盛纺织厂建厂完成后一年之内的纱锭订单……
谭延闿涉足商界“试水”,这段时间没有少花时间来了解现今中国商界的顶级大鳄,排号第一的便是这轮船招商局。轮船招商局的股票面值一百两,但是它的实际价值就很难说了。前两年因为和怡和、太古两家航运大鳄进行竞争,三方陷于恶战之中竞相降价甚至到了一折的水平来争夺航运市场,盛宣怀和郑观应死陪到底,那个时候百两面值的轮船招商局股票跌的只剩下四十两,一年的盈余只有区区不到两万两。这是中外双方在商业领域打响的第一次规模浩大的商战,其实自从轮船招商局成立的那天起,就和洋商的怡和和太古两家斗争,但是论起惨烈程度当属这一次。
谭延闿清楚这次商战的原因也是因为在抵羊纺织厂的董事会上,董事们提出来引以为鉴的着名案例,不过轮船招商局还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保住了自己的航运市场,并且和怡和、太古两家成功的第三次订立了齐价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