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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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中国北京愈演愈烈的公车上书的同一天,俄国政府举行了一次特别会议,外交大臣罗拔诺夫在会上反驳了“与日本保持良好关系”的主张,他说:“在任何情况下,不能指望日本的友谊,它不仅对中国战争,还要对俄国战争,以后会是对全欧洲,日人在占领朝鲜以后,决不会止于此,无疑将向北推进殖民。”

    拥有很大权势的财政大臣维特发言说:“日本之进行战争,是我们开始建筑西伯利亚铁道的后果。欧洲列强及日本大概都意识到,不久的将来就要瓜分中国。他们认为在瓜分时,由于西伯利亚铁道,我们的机会便大大增加。日本的敌对行动主要是针对我国的,假使日本占领朝鲜,对我们将构成威胁,以后大概会引起朝鲜的全部归并日本……我们应坚决声明,我们不能容许日本占领朝鲜,假使不履行我们的要求,我们将采取适当的措施。”

    维特还明确的指出:“这样我们就成为中国的救星,因为中国的满族统治者的发祥地就在与朝鲜一江之隔的盛京,正如同中国人固执的认为修建经过祖先坟墓附近的铁路会给他们带来厄运一样,中国的统治者是不会允许日本人的武力如此靠近他们祖先发迹的地方。中国会尊重我们的效劳,因而会同意用和平方式修改我们的国界。”

    大臣们还考虑到,一旦日本拒绝撤出朝鲜,则由占有优势的海军先对日本开始行动。以便使陆军有时间准备就绪。最后。会议以维特的意见为基础作出了结论。

    罗拔诺夫虽不相信与日本有友好关系,但也担心引起对日战争,故迟迟未将会议记录上奏。五天后他将会议记录送请尼古拉二世批示。沙皇命于十七日在皇宫里再召开一次会议。参加会议地除维特、罗拔诺夫外,只有陆军大臣万诺夫斯基和海军元帅亚历山德罗维奇大公。会上,维特对特别会议地结论进行了解释,在这次会议上除了维特之外其他人很少说话,甚至是没有说话,维特赢得了沙皇的支持——这是俄国在随后的几年中对外关系地一次非常重要的转折。

    俄国外交大臣罗拔诺夫对于当今世界国际关系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他反对与日本友好是出于帝国在远东殖民政策的需要。俄国在战前的远东政策对于中国的防范程度远高于日本,只有最近几年日本在朝鲜问题上过于活跃才引来了俄国对它地关注,不断的上升其敌对指数,最终在战后鉴于中国和日本在战争与和谈中的表现,将日本确立为远东第一敌手,其对华政策由防范演变成了联华。

    罗拔诺夫和维特对日本的态度和顾虑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在于对于国内环境恶化的评估上。显然罗拔诺夫显得更加悲观一些,虽然帝国在远东战争爆发后。派遣了一支目前为止远东最为强大的舰队,但罗拔诺夫不认为这支舰队能够让日本退缩,倒不是因为日本地军事实力,而是因为俄国在远东推行殖民政策的老对手——大英帝国。

    各国驻华在北京的公使在第一时间获悉大清帝国皇帝已经在《上海和约》上签字用宝后。很快这个消息被扩散到全世界。甲午战争的焦点从中日两国转移到了欧洲,各国列强出于本国地利益或是殖民需要。对中日甲午战争的过程和所引起地后果,如同俄国一样纷纷召开特别会议,以便讨论本国日后在远东的各种政策和方向。

    天还没有亮,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一片,远远可以听到楼传来的四更鼓声,就在这个时候谭延闿和方榕卿早早的就到了顺天府贡院的大门前。在这京城边缘寒冷而显得空旷的贡院门前,谭延闿可以看到不断的有人匆匆而过,而贡院的门前站满了和他一样准备进场考实的举子,人手一盏的油纸灯笼将贡院门前宽阔的场地上照耀的一片昏黄。

    “黎明前的黑暗啊!”谭延闿看到眼前这番景象,心中不由得生出这么一种感受。场中的举子虽然马上就要接受这场关系到他们个人命运的考试,但是他们所谈论最多的话题并非是会试,而是前几天的公车上书事件,其中人群聚集的最紧密的一群核心便是发动公车上书的核心人物康有为和梁启超了。

    对于康有为和梁启超,谭延闿前生的记忆可是印象深刻,他心中非常明白,这次公车上书也是这两位近代史上颇为著名的人物出现在这个大时代舞台上的处子秀。由此为开端他们的命运将会发生巨大的转折,这个转折不仅深刻的影响了他们自己的命运,还使得一些人脱离了原本平庸的人生轨道,走向了一条更加让人热血沸腾的道路。

    和梁启超,还有他们的跟随者,不管他们日后是志同最后,还是中途分道扬鏣,他们日后的奋斗同样也深刻的影响到了这个似醒非醒的老大帝国的前进方向,成为了开启大时代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因为天色比较昏暗,梁启超和康有为周围聚集的举子人数也比较多,所以谭延闿并没有凑上前去看看这两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到底长得什么样。

    “也许是我太过懦弱了?!”谭延闿突然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

    方榕卿也许感到谭延闿的落寞,便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夫君志向与之不同,自然当有取舍,有的时候退步走开并不代表懦弱,而是为了日后更加坚强!”

    谭延闿听后不禁惊异的看着方榕卿,他很难相信这是方榕卿能够说出来的话,这话的语气倒是像他前生时代中女友安慰受挫地男人所说地鼓励重新振作的话。他微微摇摇头说道:“是为夫太过懦弱了,没有勇气和他们站在一起来面对国家所遇到的重大挫折。也许这一切也有改变地余地。只不过为夫缺乏屈原那种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勇气罢了……”。

    方榕卿听后也开始沉默了——她的父亲谭延闿的岳父,四川总督方汝翼也在上书朝廷,希望能够再与日本重开谈判。以此尽力削减《上海和约》的赔款数额,并且争取大清帝国在朝鲜的利益,尽量限制日本在朝鲜地驻军数量,以保证大清盛京的安全。

    方汝翼也曾经给谭钟麟来信,希望他能够以疆臣之首,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身份向上进言。以期待能够毁约与日本展开和谈或是干脆举国之力再战日本,使用武力迫使日本人将谈判和约的价码给降下来。谭钟麟也非常重视的使用电报拍发了一篇长达两千余字的报文,毕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兼亲家公,别人的态度他可以忽视,方汝翼是绝对不能忽视地。尽管委婉的拒绝了方汝翼的要求,不过在谭延闿的建议下,谭钟麟决定还是和方汝翼联手上了一道奏章——希望与各国列强加强接触,以现有地军事态势借各国列强内部意见不统一和某些列强国家对日本的不满。来共同向日本施压,迫使日本在朝鲜问题上做出一定地让步。

    对于这种让步所能够达到最好的结果便是,让朝鲜成为中国和日本的缓冲余地,大清帝国朝廷能够和日本共同分割朝鲜。双方共同在朝鲜驻军,分别以汉城和平壤为标志代表两国在朝鲜的势力范围。而大清帝国可以在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向各国列强开放自己的权益,比如说给俄国一个合适的出海口,给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以同等的国民待遇,甚至是超国民待遇,包括各种矿产、铁路、航运等等全部完全开放……最为底线甚至可以将属于大清帝国的朝鲜势力范围分割成一块一块,名义上是属于大清势力范围,但是实际上是各国列强在朝鲜的大小不等的租界式殖民地!

    在谭延闿看来想让日本在赔款问题上做出让步是不大可能的,日本为了发动这次战争所耗军费在他看来已经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了。他不知道日本大藏省是不是将日本海军的损失也计算在内,但是就他的初步估算,日本的军费绝对不在三千万两以下,更何况战争看得到的人员和舰队损失不算,就是战争胶着造成日元大幅度贬值已经足以让日本元气大伤了。虽然谭延闿不指望日本能够对战争赔款做出让步,但是他却希望能够完全以白银而不是英镑来偿还赔款——白银对外汇的比价正在逐步降低,白银的贬值会让大清赔偿日本政府的战争赔款形成隐形的增多,尽管这个幅度对谭延闿来说很难估算,但是哪怕多增多一两银子他也不愿意出!

    这是针对日本、俄国、德国所设下的一个巨大的陷阱,在谭延闿看来是非常有可能实现的,关键的便是让俄国和德国从中出力,而日本必须迫于压力答应才可以。日本在甲午战争中的战果远没有历史上这么大,这不是赔款缩水了许多的问题,而是日本没有进攻中国本土,战争态势处于胶着的态势,日本最终没有进行军事冒险怕的就是俄国出人意料的反应,派出到达远东的舰队规模居然超过了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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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延闿就是试图让日本的战果再次缩水,而且顺便给俄国和德国弄个大坑让他们往里面跳——如果它们不往里面跳,等到后面就轮到中国要跳海了,旅顺和青岛的事情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假如俄国和德国跳进朝鲜这个大坑,则在某种程度上降低青岛和旅顺的风险,而且也会成为中

    鲜半岛上对日本的天然屏障。等到了一次大战的时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可以肯定的话,谭延闿会有八成把握让中国成为一个日本不敢招惹的国家,到那个时候现在和俄德两国所签订的所有文件在他眼中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

    以前谭钟麟任闽浙总督和两广总督的时候天高皇帝远,只要应付好盘踞在香港的英国就足够了,但是现在老头子是直隶总督间北洋大臣。旅顺和青岛一旦出了问题。那老头子要担政治风险地,甚至背上卖国贼地帽子也不是不可能——张之洞就是因为青岛问题弄得灰头土脸,虽然没有被冠以卖国贼的称号。但是也是颇受诟病,连带翁同龢也在这上面栽了一个大跟头。

    不过目前摆在谭延闿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解决自己地会试问题,湖南自古以来就是文风鼎盛,有清二百多年状元都有两个偏偏就是没有出过一个会元。这次会试虽然没有开考,但是凭借这解元的名头,谭延闿会试夺魁的热度一直就没有降温过。甚至有人放言假如谭延闿不能会试取元,那以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算得了进士也要再战会试……别人的期待是别人的事情,考会试是自己地问题,对自己期待最高的便是自己的父亲谭钟麟了,谭家这一脉人丁单薄,谭钟麟四兄弟只有他能够长大,而谭钟麟五子到目前为止连一个进士都没出,这固然是谭钟麟在某些问题上有些偏执。但事实摆在那里,谭钟麟为大清帝国清贵显耀的封疆大吏,五个儿子若是不出一个进士实在是脸上无光。

    对谭延闿来说最为严重的便是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父亲谭钟麟的基础之上的,谭钟麟是拿他当作家族地下代掌门人来培养的。对他而言最低限度也必须考取进士,否则很难说老头子会不会改变主意。将掌管家族的重任转移到他的两个弟弟身上,甚至是他地子侄辈上——长房的儿子谭继祖考取了拔贡,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谭继祖对谭组安地威胁可比什么袁大头等人要大多了。按照谭家的传统,三十不得进士则不会再去考会试,谭延闿还年轻在别人眼中还可以多考几次,但是他心中非常清楚按照前生的记忆,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百日维新可是坚决主张废除科举考试的,等到那个时候能不能考试还要看光绪皇帝的脸色,再说四年一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顺天府贡院地处京城西南隅,做为这个庞大帝国除殿试紫禁城之外规制最高的考场,这里的建造规制是极为宏大的,三座青石牌楼盘龙雕凤,各种祥瑞的图案比比皆是,谭延闿曾来过一次,不过现在是天黑看不清楚罢了。算算前生的谭延闿在北京带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发现北京有这么一个地方,就算除四旧也应该把房子留下来,可惜偏偏他记不得有这么一大片建筑的存在,唯一的解释便是毁于战火,有很大可能会是庚子事变的成果,中国人就算再红眼也很少那这里来撒气的。

    “我相信我的夫君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会比那些人差的!”方榕卿看谭延闿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指指不远处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康有为。

    谭延闿听后不禁笑了笑,方榕卿这话似乎打消了刚才他的错觉,在他眼前的仿佛依旧是一个小女孩,说着一些负气的话一般。

    天色稍微亮了一些,守门的差役开始大声吆喝,高声呼喝提醒现在是举子们入场的时间了,而陪同前来的亲友则必须远离贡院大门口阻碍举子入场。

    谭延闿笑着说道:“今天入场,五天后才会是第三场试贴诗,等我出来最快也要五六天,前后要九天时间才会放榜,榕卿你就跟随赵叔先回去,灵寄寺里面的书稿文件都已经整理完毕放在马车上了,回去之后不要忘记放回书房,等我回去在开箱……”

    方榕卿淡淡的说道:“窗下莫言命,场中莫论文。这会试时间太长了,夫君莫要太过操劳,提篮中除了笔墨纸砚吃食衣物之外,还有两包人参切片和一壶药酒,这都是劳烦赵叔用秘法调制的,比同仁堂的东西要好多了。夫君若是感到有些精神不济,便将参片含在嘴中,不消片刻就可以神清气爽;那药酒除了补身之外更能御寒,不过不可一次喝上太多,一小口就足够了……篮中吃食虽然比不得在家中,但最是提神解饿,因为加了中药,这些熟食可能味道有种药味,你先忍着些,等考完我再做几样精致的菜肴补偿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