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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听后首先是摇摇头说道:“这谁也不敢保证,甲午年北洋大败,险些让倭人越过鸭绿江危及盛京安危,自此以后这各国列强就开始轻视中国,尤以俄国和德国为甚。两国先后多次向朝廷索要供战舰冬季过冬的北方良港,所幸都为朝廷所拒绝。这次在山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到底还是为了预防德国……现在可谓是正值风雨漂泊之时,说不上什么时候突然闹出事端出来……”
谭延闿点点头说道:“从嘉庆年镇压天理教的那彦成,到咸丰年间镇压太平天国北伐的桂良,可以说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朝廷对地方督抚变革人事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将直隶总督换成一个满人。甲午战争时期李鸿章之所以没有被换掉,还是因为他经营北洋二十五年之久,根深蒂固换了谁都不可能掌握北洋和日本人拼命……家父虽然在这直隶总督的位子上政绩斐然,但论根基自然是没法和李鸿章相提并论的,此时风闻不过是镜花水月之事,荣禄也未必对这直隶总督有多少看重,他更看重的是银子,至于其他他自问是做得不比咱们更好,挤走家父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好处。只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此时风雨漂泊,直隶总督的位子迟早是要被满人占去的……”
历史上德国人侵占胶州湾的事件,在谭延闿看来发生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尤其是现在他来坐镇山东,整顿军务自是不提,德国人就算想要依靠武力来占据胶州湾,这难度系数不比谭延闿弄翻大清王朝要低。不过眼下已经是十月了,过不了几个月就是戌戌年,戌戌年中鼎鼎大名的百日维新和戌戌事变可是在中国历史上占据很重要的席位,而历史上的袁大头也是在这一年靠出卖康有为用六君子的鲜血铺平了自己的发达之路。
德国人侵占胶州湾是可以预防的,一方面不给德国借口,这条谭延闿已经可以说是做得非常好了。活跃在山东八成以上的德国传教士被送到了天津,由于舆论的压力德国很可能会召回他们;另外便是加强山东地防卫力量,尤其是胶州湾的防卫力量,现在谭延闿作为山东巡抚,加上老头子还在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位子上,可以通过向英国追加一艘或两艘君权级战列舰,或是挪用一部分朝廷兴建海军的军费来加强胶州湾港口陆上炮台力量,这也可以做到。
不过阻碍戌戌变法和限制康有为等人的行动。谭延闿自问一是做不到,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去做。以现今中国的现状而言,康有为等人在光绪皇帝的支持下发动变法,这也不失为一条中国自救地道路。如果说中国国内干扰因素不那么强烈的话,或者康有为等人不那么激烈的想要几天给中国变个样,通过变法挽救中国在很大程度上很可能会获得成功。
尤其是袁世凯现在手中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兵力,相反倒是谭延闿在很大程度上而言取代了历史上袁大头的位子。只是他在仕途上要顺利得多,加上手中地人才济济,新建陆军的编练速度更是比袁世凯快了不知多少倍,弄得谭延闿早早的远离了京师跑到山东来了。
对谭延闿来说在山东当巡抚除了权力上更大了些之外。对于戌戌变法他在良心上也可以算是有个交代——至少变法派不可能在和慈禧太后闹僵之后,还跑到山东来找自己搬兵闹兵变,而京师周边地区毫无疑问是旧式军队占上风。就军事力量而言。能够在短时间内攻克京师防卫体系。除去自己手中的新建陆军之外,全国还找不出第二家来。
戊戌变法代表了现今中国对变法救国地主流。尤其是自己的邻居日本做出了表率之后,日本的变化通过甲午战争极大的震撼了中国。谭延闿不愿意阻碍戊变法也是顺应潮流,逆潮流而动是自取灭亡,这个黑锅一旦背上了,说不得他谭延闿也要做袁大头第二,一辈子也别想洗干净自己。
令谭延闿非常欣慰地是到现在戌戌变法还没有半点苗头,可能是甲午战争大清帝国败的没有这么惨,各国列强瓜分中国也因为自己的种种预防措施而变得异常迟缓起来地缘故。不过该发生地终究还会发生,没有戊变法,帝党和后党在京师政坛上地斗争也愈发的针锋相对起来,只不过翁同龢手中少了康有为这张变法牌没有历史上这么凌厉地发难而已。
沈静非常明白谭延闿话中的意思,现在朝廷还没有想着让谭钟麟挪窝,不过以直隶总督的沿袭状况而言,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朝廷派出一个满族大臣来当直隶总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荣禄。
“现在京师可是真的
,西边那位自从甲午战争后,对朝政把持的更加严厉返回垂帘听政的时代,翁叔平的日子似乎不是那么好过,而西边对翁家的忍耐算是已经到头了……”沈静没有纠缠直隶总督的问题,而是笑着说着京师现在的情况。
“呵呵,先让他们闹着,他们折腾的越厉害,我们这边反而会更加清闲的做些实事,如果他们闹腾不起来,反倒是我们这边的麻烦更多……”谭延闿苦笑的摇摇头说道:“不过这个翁师傅风光的日子应该快到了,他不是和康有为有很密切的接触么?翁师傅喝着四书五经的墨水长大,临老要说他会变法图强效法西方,就是打死我也不会信的,不过康有为等人的变法主张倒是他手中的一张好牌,关键是看他怎么出牌了……”
“康有为?就是那个南海圣人?!呵呵,笔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此人热心变法倒是真的,在广东的时候我就听过他的大名,不过当时事情实在是太多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他,倒是他的万木草堂办的很有名声,要是说起他的著作可是名不副实的……他本人倒不怎么样,可教出了几个好学生,尤其是那个梁启超,笔下有如神助。写出的文章发人深省极是漂亮,我看梁启超倒是比他地老师康有为有作为的多……从《万国公报》到《时务报》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梁启超的那笔漂亮的文章倒是征服了不少读书人的心……”沈静笑着说道。。
谭延闿对眼下各种报纸上的“激进文章”可不敢恭维,以他前世的眼光来看,这些文章地激情是绝对有的,可惜体例上都是千篇一律,都是高呼变法救国,可惜实际内容上却写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你也不能指望这些对四书五经努力了一辈子的读书人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他们大多数连蒸汽机都没有见过,搞洋务强国更是一个门外汉,但是他们地文章来做思想启蒙是足够了,至少让所有的人都有种危机感。
“可惜咱们家大业大。不能和康有为等这些赤脚的比,一篇文章弄不好就会直接让我们的诸多努力付之东流……现在我们地《中外纪闻》在名声上虽然没有《时务报》大,不过胜在长久,西方有句话说的好。罗马城不是一天就可以建成的。我们也不指望读者能够一个晚上便可以睁开自己的双眼看世界,这小火慢炖同样也可以慢慢地改变人们的观念,尤其是我们的报纸地读者大都是官员、幕僚和有影响力地文人,慢慢地去影响他们就好了……”
沈静点点头说道:“这话也确实是真的。《时务报》一发行就引起了轰动,连老牌地《申报》都被它远远的甩开。言辞之激进犹如大炮一响将正处在迷梦中的人给惊醒一般,它的读者都是非常年轻的读书人。而一般的青年学子都奉《时务报》的义演一词为圭臬。也许这火烧的这么旺。一下子便把柴火给烧成了灰烬。办了没几天便办不下去被禁了,这实在是有些可惜……”
“文渊兄倒是非常看得起这个梁启超啊?”谭延闿打趣的说道。
康有为和梁启超的大名谭延闿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可惜前生的记忆告诉他走他们这条线路终究只有败亡一途,搞不好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局面一起陪送进去。谭延闿倒是非常有信心按照原本的历史路线,在变法派发动针对慈禧太后和荣禄等保守派的宫廷政变中拉他们一把,可惜这些人尤其是康有为是铁杆的保皇派,按照他们的做法顶多是仿效英国建立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这是谭延闿万万不能答应的。
中国人养了几百万满人两百多年还不够,还要继续供养满清权贵?有这些银子干什么不好,谭延闿看不起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就是因为在最后联结袁世凯的时候居然还对清政府做出了妥协,善待满清皇室。他倒不是想要搞民族清算,但这留着寄生虫的做法他是绝对不会芶同的。
革命党和保皇党的做法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尤其是历史上满清皇室在退位后带走了故宫中大量的古董文物。这些好吃懒做的权贵们安份点的靠变卖一部分古董来度日,不安份的则变卖古董聚拢资金想办法连通日本来搞满洲独立,中国有多少价值连城的古董文物就是这样被他们三文不值两文的给卖掉,尽管有些爱国人士极力收购,但留在中国一直完好保存到后世的十之不存一二。
“若不是梁启超和康有为关系密切,我倒是真的很想招揽他,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没有留洋便有这种见识的人在读书人中真的是很少见,尤其是那支笔可真是神了!”沈静由衷的赞叹道。
“如果没有
大的变化,朝廷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人的存在的,单禁,所有相关报纸都被封查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是人才,但是终究不能放在现在就使用他,放心!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此人和康有为在某些方面还是有很大的分歧的,也许等上几年就可以找个机会将其招揽过来……”谭延闿神秘的对沈静笑着说道。
康有为是铁杆保皇党,但梁启超却绝对不是,要不然梁启超也不可能在民初的政治生活中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了。康有为除了靠公车上书和戊变法之外,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倒是后来成为保皇党饱受非议;梁启超也是跟着康有为混了几年,到最后民主政治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和康有为分道扬鏣也是情理之中。
历史肯定会因为谭延闿的出现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至少谭延闿本人已经越来越意识到这种变化地明显之处。康有为和梁启超的人生轨迹如何,他心中并不清楚。但是人的性格决定了他这一生的作为,相对于梁启超,康有为实在是老朽了,他能够提出变法救国思想已经是很不容易的,而梁启超要年轻得多,估计就算历史发生再大的变化,康梁分道扬镳是不可逆转的,不过是个早晚问题。
沈静听后感到一阵愕然。不过随即也是长叹一声。谭延闿越来越觉得沈静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相对而言他倒是感觉到沈静地叹息多半也是针对这个时代中国的种种光怪陆离的现状。谭延闿已经早就熟悉了这个时代,由他插手干预了很多历史事件,现在中国的现状已经比历史上要好得多了。不然沈静恐怕是要整天地去叹息才行。
谭延闿轻轻拍拍沈静的肩膀说道:“康有为等人的变法主张中肯定有很多关于效仿西方建立民主政治和议会之类的条文,我们也借着他们地东风,在《中外纪闻》中也报道一些相关的内容……哼哼,这些书呆子们整天嚷着效法西方变法政治。恐怕连西方的议会制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呢?!”
沈静听后笑了笑说道:“直隶总督幕友堂中倒是有不少对西方宪政精通的人,像上次找来地郭正郭子辛,还有杨杨正平等人都是熟知西方宪政制度的好手,他们也都在西方留学或生活过很长的时间。写几篇这样地文章还是没有问题地……”
谭延闿听后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好,你可以让他们在《中外纪闻》上多发表几篇这样地文章,不要对现在时政多做评论。专门是报道西方宪政状况和运作内容即可……”。
沈静点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不会越过那条线给咱们找麻烦的……组安。你听到过没有,最近严复等人正在筹集资金想要建立一家报社。而且严复还翻译了西方地一本书,名字叫《天演论》……他们的资金可能有些缺口,便来找到我,这个严复是北洋武备学堂的教员,也曾经是留过洋的,可惜没有得到李鸿章的重用,等到我们的时候他又辞去了职务,我想……”
“《天演论》?!是不是翻译西方科学家阐述关于进化论的中译本?!这可是一本好书,他要想成立报社出版报纸和这本书,这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操作上还是要注意,他们需要多少银子不是什么问题,这笔银子我来出,但是给他们银子的渠道要注意,不要让人察觉到严复等人和我们有任何关系,只要我们双方心中清楚就行了,明白了么?!”谭延闿说道。
沈静点点头说道:“这本《天演论》是写得非常不错的,物竞天择一词更是用得神妙。我也见过他一面,当时这《天演论》翻译了一多半,我看着就非常不错的,也跟他交代过……最近我是不可能回天津了,先发份电报给陈飞,让他代为联络,至于这银子可以直接走伍家的帐从海外寄过来便是……”
“《天演论》?《天演论》!这可又是一部深刻影响中国近代史的大作啊!严复,我怎么就没有想起他来呢?!”
在沈静走出书房后,谭延闿一个人在书房中踱步,想到最后沈静提到的严复和《天演论》,他就有些出神了。实在是因为这个人和这本书的影响力超级深远,这才引起了谭延闿的重视,他也是在前生的历史课本上知道这些的,尤其是《天演论》一发,当时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甚至是有很多人以《天演论》中引伸出来的含义来取名字——胡适,字适之;陈炯明,字竞存……这本书真的是实在太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