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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隐凉在对方热气逼近之时心跳不知何故猛然加速,等他回过神来准备阻止长孙凛,将他狠狠地骂一顿,长孙凛却停下手中毛笔,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个混蛋,你在我脸上做了什么手脚?!”崔隐凉是感觉到眉部凉凉的,怕是被他加上了几笔墨汁。
长孙凛得意地对着气急败坏的崔隐凉说道:“你这剑眉今早就已经歪了,我实在是看不惯,帮你加上这么几笔,不过本少爷画眉的手势可没有你强,剑眉画不来,你就将就这两道粗粗眉卧垂在你的柳眉上爬。”说完还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
“在下失陪!”崔隐凉听了之后,也顾不上欣赏对方的笑容,他惊慌失措,扭身便往外直冲出去。他虽是已离开了对方的房间,长孙凛那作怪的笑声还如影随形。崔隐凉的脚步放慢,他知道了?不可能!别慌,也许纯属巧合,可别自己先露出马脚来了!
崔隐凉安慰了自己之后,抬手掩住眉上半干的墨汁,一路直往井口奔去,汲了一桶水后,彻彻底底地把脸洗个干净,然后躲在树林间,将腰间的眉染眉笔和小铜镜掏了出来,一笔一笔地将自己的柳眉描粗。
再次回到长孙凛的房中,崔隐凉一本正经地对长孙凛解释,说什么曾有算命先生给他算过一卦,说男人要有剑眉才能大富大贵,而他的眉毛太细,所以才会跟女儿家一样画眉,总之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理由。
长孙凛倒是没有就此事追问下去,只是他那恶作剧般暧昧的笑容让崔隐凉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
“隐凉刚才找我何事?”长孙凛也不让对方执着在此事之上,主动为他岔开话题。之前崔隐凉以两人不熟为由,拒绝长孙凛如此亲密的称呼,只是这家伙脸皮比牛皮还厚,他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经过一阵折腾之后,崔隐凉现在才记起找长孙凛的目的,便说道:
“早间我按你的说法,将那石胆在火上烤热后,便是闻到一种怪怪的气味,和硫磺的气味相近,那石胆也由原来的墨绿色变成了黑色,我再将烧过石胆放入硫磺液中,这石胆又变回原来的颜色。”
长孙凛笑嘻嘻地点头望着对方兴奋的脸,连连点头,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化学家,就必须学会观察。只是崔隐凉接下来的说法更是大大超乎长孙凛的意料。
“你说这石胆是否由两种物质所组成,其中一种跟硫磺很相似,另外一种则是那被烧过的黑色药石?就像女孩家使用胭脂,若是两种颜色不同的胭脂混在一块,便会有另一种色泽?”崔隐凉一脸严肃地说道,双眸还期待着长孙凛的答复,毕竟这些天对方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长孙凛这下可是被对方的言论吓了一跳,这近代原子论要在十九世纪才能出现,而我国古代即便有过物质有限可分观念,但那不是原子论,中国古代是否存在过原子论一直是现代科学家争论的话题。我国炼丹术最大的贡献是研究出各种物质之间的相互反应,却没有去深究一种物质到底是用什么组成。崔隐凉这个半路出家的学徒,比起那些墨守成规的炼丹师来,倒是有他自己独到的观点。不过按照此时的科学理论和技术,能够有如此想法确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来隐凉对胭脂水粉还颇有研究。”长孙凛心中虽然佩服,但还不忘了调侃对方的一下。
“我……我只是平日里画眉的时候常看姐姐们在脸上涂妆,所以才……恩?你在写什么?”崔隐凉先是慌忙解释,可他见长孙凛没有理睬自己,而是自个拿起毛笔在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便好奇地凑过头去看。
“怎么像是道爷们平日里驱鬼用的鬼画符?”崔隐凉好奇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长孙凛知道他停下手中的笔。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一位叫门子的先生所创的,叫做元素周期表。”长孙凛只是画了张简单的元素周期表,将唐朝此时已经发现并且常用的物质都写在上面。其实他早先也曾想将此物传授给炼丹师们,只是唐人的思想还没先进到那个地步,他们认为万物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物质组合而成的。这些炼丹师一听长孙凛要打破他们一直信仰的阴阳五行学说,便是连连摆手摇头。虽然在现代这是十三四岁娃儿都能学会的东西,但终是不能揠苗助长,所以长孙凛也就将此事搁置一旁。
崔隐凉也是一个奇人,他倒是不排斥长孙凛的这番言论,反而饶有兴趣地似懂非懂地听得入了迷,还不断提出一些弱智的问题。
“为何石胆又叫硫酸铜,为何太阴玄精又叫氧化镁呢?”
“隐凉的小名叫什么?”
崔隐凉疑惑地望了长孙凛一眼,他以为对方想称呼自己的小名,突然红着脸蛋低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声:“麻雀。”声音几乎小不可闻。
长孙凛刚往嘴里含着的一口茶水不免要笑喷,这唐人怎么爱用鸟来做小名呢。只是崔隐凉此时面红耳赤地低着头,没有看到对方那张惹人生气的怪笑的脸。
“那就对嘛,不要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下次要问,你得先问问自己崔隐凉为何叫麻雀。”
在长孙凛的金针度人之下,加上自己孜孜不倦地学习态度和天资聪颖,崔隐凉很快就理解了所谓的万物原子论,并且熟悉了门子的周期元素表。他也是一个工作狂,学到一些东西之后又下手进行实验,在实验中遇到问题,他便找到长孙凛问七问八解决问题。长孙凛每次不让他失望的解答已经让崔隐凉每次都想五体投地,只是每次长孙凛都会嘀咕他这中学化学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功成身退。
是日早上,崔隐凉骑着马儿慢吞吞地往火药坊前行。长孙凛这个老大自是有他的特权,不必按照更点到火药坊,他每次去那不是日上三竿或者是大清早,崔隐凉等了几次之后便是不再想着与他一并前往。。
只是今天早上与丫鬟春花的对话让崔隐凉心中便是一惊,春花还在催问他何时归家,而他最近却是沉迷于炼丹试验和与长孙凛的知识交流中,即便有时被那混蛋捉弄他也是相当快活,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回家之事。出来之前所想好的一切计划都全被打乱了,自己似乎也许久没想起梦中那人了。
崔隐凉任由老马识途般带着自己慢慢走着,不一会便来到了那个桃花沟,他不禁暗笑当日自己如此愚蠢竟被那混蛋给骗得团团转。这时却听见有小孩的哭声,他循声走去,见到是那日给自己指明路向的小牧童,便是好心地问他为何自己一人在此哭泣。
“俺爹俺娘深夜赶回老家,让我和姐看好家中的鸡,可今儿个数数发现少了一只。俺爹回来非打死俺不可。”小牧童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会不会是有只鸡走丢了?在四处找找,说不定在哪便照着了。”崔隐凉安慰地说道。
小牧童手中拿出一个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架子,哭得更凶了。他大清早就和姐姐四处找鸡,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东西。
“是不是家中昨夜遭贼了?”
“家里有狗,爹走之后也托李大伯大婶看着的。”小牧童摇摇头,他看了崔隐凉一眼,继续说道:“上回孙土家也有鸡给人偷着吃了,是你们火药坊的军爷做的,后来有个哥哥还特地赔了钱过来。”
崔隐凉一听可是极为尴尬了,他虽然不是士兵,但也火药坊中的人,这偷吃村民辛辛苦苦养来度年的鸡实在是太没谱了。崔隐凉便从怀里掏出碎银递给小牧童,让他别担心,就说有人买了他家的鸡,小牧童拿了银子之后便转忧为喜地离开了。
而崔隐凉心中可是极其的不爽,并不是几两银子的问题,这军队驻扎在此处,长孙凛作为一营的校尉,却不能管束手下的士兵,反而纵容他们一次两次扰乱百姓,还好意思说什么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如此言行不一真是可恶。关键是,前些日子一直被那混蛋欺负,这时他总算找到机会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