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指驴为马

混元大罗金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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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巩更在重大伤亡的代价中终于在夜间突袭掉了晋军的一处营垒,僵持之中才发觉自己的大营给人烧了。羌人们士气顿失,也不用巩更催督,纷纷撤下山去。

    安西军也看到了截薛山上的大火,不过夏侯奭用兵谨慎,还是没有下令追击,只是吩咐叫骑兵先行休息,等天亮后伺机追击,其他人则继续留守严防有诈。

    羌兵到了截薛山下,却不见了大半。巩更也知道诸部落大人散漫惯了,定是已经趁乱跑了。不过一想营中还有近日抢掠来的粮草财物,还有自己的精锐骑兵,不禁咬牙,带着剩余的羌人朝山上进发。

    “大事不好了,官兵把我们的大营端了!”山上逃下来少许羌人骑兵,有的早就抛了战马,有的跑的匆忙只是赤身裸体拿着一把胡刀。巩更上前就给一个赤条条的骑兵一耳刮子,骂道:“官兵不都在对山之上吗,哪来的官兵?”

    “爷爷,真的。他们有好几千人,已经烧了我们大营,现在正漫山遍野地杀人呐!”那骑兵浑身是伤,跪在巩更面前哭道。

    “怎么又有好几千人?”巩更忽然想起前几天召集诸部大人时却不见了钳耳部的王烧儿,顿时一拍大腿,暗想道,“不好了,一定是从西北方来了扶风或者安定的官军,王烧儿这小兔崽子怕是已经遭难了,偷了我大营的一定也是这伙人!”

    山上火势熊熊,随着夜风传来一阵阵杀喊声,巩更也略懂汉话,听到那杀喊声竟是在吼叫:“活捉巩更!”登时不寒而栗,赶紧下令道:“大营不要了,收拢逃过来的弟兄,赶紧撤走。多数的部落大人肯定都往泥阳方向撤退了,我们的人死伤并不多,逃到泥阳还能一战!”

    众羌兵已无战意,听到巩更的话如蒙大赦,赶紧趁着夜色往北逃走。

    等天色开始发亮的时候,夏侯奭和卢播分别带领两千钩攘手和一千骑兵开始从两路搜山,卢播沿着山谷小道靠近了截薛山东路,却不见半个羌人。两个探子上前报道:“前方有数百骑兵,打着新平郡的旗号下山来了。”

    卢播吃了一惊,才想起渡河前夏侯奭接到过毛腾的书信,暗道:“难道昨晚一把火烧了羌军大营的,竟是这个家伙?”

    不一会儿,毛腾带着一众“骑兵”从山谷中下了来,毛腾翻身下马,朝卢播拱手道:“卢先生,别来无恙啊。”

    卢播看到毛腾所领的军士都不是官兵打扮,武器装束都是私从部曲,虽然只有几百人却一个个骑着连安西军都无法大量装备的马,忽然暗道:“我们在夜间拼命杀敌吗,却给这厮一大块肥肉。”也不下马,没好气地道:“原来毛府君就在附近,昨日我们渡河,你缘何不率军前来协助?”

    毛腾忙道:“我军人少,又不比贵军精锐,固只挑山路行进。行军中我们又没有搭幡旗,也没有惊动羌人,我们就一直在截薛山北方潜伏。贵军渡河又不通知于我,所以没能赶上大战,还望卢先生莫怪。”

    “战场上缴获的物资,可要悉数上缴。毛府君虽然贵为一郡太守,可是在救援北地一役中,还是要归夏侯参军节制。”卢播盯着毛腾军的羌马,顿了顿说道。

    毛腾笑道:“那是自然,火烧大营后,还有没烧光的粮草和一些马匹,毛某都悉数封存在原地,就能两位去验收。”

    卢播虽然士族文人出身,可是毕竟是幽州范阳人,颇通弓马之术,所以才在安西军中一直率领骑兵部队。他对胡人的马匹向来垂涎,一听毛腾说还有马匹,顿时喜道:“不过也难为毛府君了,带着自家部曲,偷了巩更大营,奇功一件啊。好,卢某这就代夏侯参军去验收马匹粮草。”

    毛腾一摆手,指着郭文和古祐道:“卢先生谬赞了,这些弟兄都是我郡中豪族郭氏和古氏的家丁。毛某初来乍到,还没有什么部曲。”郭文和古祐大喜,连忙向卢播陈述了自己的姓名职务,卢播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便和毛腾等人顺路上山,去验收羌人遗留的马匹辎重。

    截薛山的羌人大营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四处可见烧焦的尸首,虽然多数都是被羌人俘获来的妇女孩童,可是卢播还是对毛腾大为侧目,暗道:“这厮倒是挺会纵火,这般才能跟了那废物赵王却是可惜了。”可是心中还没赞叹完,就才发现毛腾收集起来的几十匹“马匹”竟是一些毛驴骡子和枯瘦矮小的劣马,其中还有不少尾巴和鬃毛都带着烧伤的痕迹,不禁皱眉道:“毛府君,这分明是骡子毛驴,怎么是马匹?”

    毛腾叹口气道:“卢先生久在关中,也是知道羌人的长处。他们在平地作战固然不如鲜卑匈奴,可是在山地行马却是纵捷如飞。胡人爱马如命,就是丢了女人也不肯丢了马,我军毕竟人少不敢伏击拦截,能夺下这些骡马都已经是万幸了。”

    卢播终于忍不住道:“毛府君,既然你们一直隐匿在山中,肯定是没有多少马匹了。你们骑的这些马是从哪儿来的?”

    毛腾拉过郭文和古祐,对卢播说道:“新平郡羌人众多,郭家和古家为防备羌人有几百匹马是很正常的。他们为了保家卫国,能舍得出人出马,可是关中豪族的楷模啊。这些马都是新平的汉马,可不是羌马。”

    郭文和古祐也对这些马很是垂涎,当时就附和毛腾道:“卢主簿,这些马都是我们自家的。翻山越岭又与羌人交战,死伤不少,我们也很心疼啊。”

    卢播虽然根本不信,但是看他们众口一词也不好再辩驳,只是心中大骂毛腾狡猾。不过卢播还是命令军士拉走了剩余的骡子和毛驴,顺便拉上了烧剩的粮草。对毛腾道:“我们休整之后就去泥阳,你既然是赵王派遣的援军,就跟我们走一路吧。”

    毛腾本来人少,听到卢播的要求顿时大喜,当天便在安西军营盘附近扎营休息。宋配对新到手的一匹骏马爱惜不已,只是叹息马屁股上的一坨烧痕。侯脱这几日跟宋配也亲近了不少,不由笑道:“宋老弟,马又不是女人,屁股上一块疤就一块疤,我搞到的那匹,脸上还一块疤呢。”宋配啐道:“你这老猴,哪知我凉州习俗。马可比女人紧要多了,你能骑着女人立功沙场吗?”

    侯脱暗道:“到底是个小娃娃,竟然说马比女人好。”上前就道:“上回在泾河一战,可是俘获了不少女人。要不是府君命令放了她们,老侯我带老弟你开开荤,让你知道女人好还是马好。”宋配也是良家子出身,家中也是敦煌豪族,不由地鄙夷道:“老猴,我们可不是胡人。那种事情胡人干得,我们可干不得。俘获的女人还不是我大晋的子民?”侯脱叹了口气道:“唉,你还是年轻啊。要是像老侯我这样年近三十还没个女人暖被窝的时候,就知道马好还是女人好了。”

    毛腾听到二人的话,上前笑道:“这几天马有了,等解了泥阳之围。女人肯定是有的,老猴你急个什么。不过看卢播的态度,你们还是稳重些好,别老念叨马的事给人抓住把柄。”

    夏侯奭只追到了少数逃离队伍的羌兵,讯问之后才知道羌人大部队已经完全撤离。夏侯奭在夏侯骏做并州刺史的时候就曾多次随夏侯骏对付胡人,深知胡人游移不定又毫无纪律的特点,这便撤回营中埋锅造饭。卢播带着截薛山大营的粮草和骡马回到营中并告诉了与毛腾汇合之事。夏侯骏不禁皱眉道:“战马虽然可惜,不过要不是这厮火烧羌营,我们恐怕还有恶仗要打,就不要计较了。等到了北地,就让他们的骑兵和卢先生合兵一处,也好对付羌骑。”

    卢播点了点头道:“他带来的士兵基本都是新平豪强的部曲,也不知能否和羌人正面交接。”

    夏侯奭笑道:“他要了那几百匹马,就要承担正面抗敌的责任。至于新平的那些个土豪,我们何必在乎其死伤?就怕这厮是赵王派来保张损的,伯父可是要我们就地斩了张损啊。”

    卢播道:“如果羌人狗急跳墙,攻下了泥阳,张损这家伙一定活不了,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羌人不敌我军就这么跑了,毛腾那区区几百人又能把我们怎么样?虽然安西将军并无持节特权,可是有梁王支持,我们强杀张损谁也阻拦不了。何况我朝自有选举制度,就连任免个上县的县令都要吏部曹备案,更何况两千石的太守?梁王执掌尚书台后,像毛腾和张损这样被赵王胡乱提拔上去的太守肯定会被免掉。所以我们杀张损只是安西军的内部行为,只是杀了一个武吏,深究下来恐怕要不要持节权都无所谓。”

    夏侯奭还是比较谨慎,嘿嘿一笑道:“你倒把我提醒了,我们干脆就进军富平县休整,等上几天看巩更能不能攻下泥阳。反正张损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安西军是不可能留他了。不过这个毛腾倒是挺有能为,最好能留他在新平抵挡胡人,我们安西军也少些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