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版第一部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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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晚上九时左右,原本还有一些星光的旷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天地溶合在一起,逐渐模糊起来。辽阔的平原上,没有一星灯光。大地似乎沉沉地入睡了。然而,象征夏天来临的第一声炸雷却在西北方向隆隆的滚动着,好象被那密密层层的浓云紧紧围地围住挣扎不出来似的,声音沉闷而又迟钝。闪电,在辽远的西北天空里,在破棉絮似的黑云上呼啦呼啦的燃烧着。南国本来就是全世界最炎热的地区,所以在这春夏之交的季节里天气就显得异常闷热了,热得山间树木上的蝉竟在暗夜里叫了起来。空气中有股潮湿的泥土气味:大雨眼看就要来到了。

    晚十一点,山谷入口处终于传来了大军缓缓行进的声音,但敌人似乎还有些犹豫,逡巡着不肯立即撤退。

    与此同时,王城那边杂乱的欢庆也结束了,[长生烛大会]正式登场。长生烛其实就是一种特制的防风蜡烛,这是虚拟世界狂欢节的最后一个节目。(在虚拟世界由于长达数百年的发展,已经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文化,在融合了全世界的文化后,诞生了许多与现实世界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新节日、每年春夏之交的狂欢节就是其中之一)在传统节日中,点燃长生烛后,参与者都一定要在指定时间内保住自己的长生烛不灭,因为在这里,长生烛犹如生命之花,也如对逝去故人的思念……

    过了一会-儿,城楼上开始燃起了两三点星火。这是一个信号,十分钟后,数十万支烛光便延着城垣闪烁了起来……不亲眼目睹的人是很难想象这种情景的,那恰如天空中所有的星都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与暴风一同乱舞似的。这将整个紫月城都照得如同白昼般,从我们这里望去,连城垣的轮廓都边缘都能看清楚。而且人们还同声发出一种古怪的笑声,说它古怪是因为那听起来就象成千上万鬼怪在哭泣似的。任何听到的人都无不动容。

    大家还为这片奇怪的笑声感到迷惑时,主城楼上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古琴之音。这是狂欢结束的信号,在这一瞬间所有长生烛都同时熄灭了,象是受了魔法似的,天地间又恢复了黑暗。短暂的黑暗让很多人都陷入了疑惑与迷茫之中。可就在大家都以为全都结束了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却悄然在潮湿的空气中激荡起来,应和着随即飘出的似怨非怨,如泣如诉的歌声,为这诡异的夜勾勒上了一丝莫名的神秘: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红尘儿女。

    天已许。

    堪不教、白头生死鸳鸯蒲?

    夕阳无语。

    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

    未是断肠处。

    是紫袖的歌声没错,她通过神琴的魔力将一股女儿家所特有的温柔倾诉得淋漓尽致,直穿透了每个人的心灵,让我不由得暗自伤怀。可是当我们的情绪还未缓过来时,曲风忽而陡然一转,琴音变得短促铿锵。原本那阵悲怨的声音好象吃惊似的颤抖了一下,立即就惶惶的飘去:

    猛回首,满目故园创痍。

    征鸿又过边羽。

    登临莫上高层望,

    恐见零落茱萸少。

    半夜狂歌悲风起,

    听铮铮,阵马檐间铁。

    胸臆结。

    壮士一夕冲冠怒,

    誓将胡虏灭!

    与前半部的婉转繁复相比,这下半片的曲调显得异常简单。紫袖才唱完第一遍,城楼上所有人受到感染,都情不自禁的跟随着应和起来。但由于还不熟悉曲调,许多人的歌声都唱得走了调,甚至有的根本就是在狂呼着。但那声势就如同千军万马在黑夜狂风中奔驰、呐喊……

    山脚下的巫彭军似乎被它的气势惊坏了,原本停下的行军步伐顿时变得仓皇不已。我甚至可以看到敌军疯狂涌入山谷的影子。

    没想到她真写出来了。昨晚,本是夫妻俩的新婚之夜,可上床我们都睡不着,于是就相约各作词一首赠给对方做礼物。紫袖一时写不出词来,只得借用古词谱上曲调,就成了此歌上半片。而我听雨打房檐即景生情,便奋笔而成这首新词——《战千山》。紫袖听后,就说想为之谱曲。

    原本以为紫袖一个女子绝对做不出此词雄浑激昂的意境,但现在看来,我完全错了,因为紫袖不仅仅是个音乐天才。从《生死谣》(我为美娟作的失恋情歌)到《战千山》,紫袖的曲为什么都如此神奇,为什么都能够牢牢抓住我的心?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就拉上背着铁匣子的死脑筋偷偷的往山下摸去。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我停了下来,用拟态能力将自己变成一张树页,覆盖在死脑筋身上,以免在近处被敌军发现。此时,倾盆大雨终于从漆黑的天空倾泻了下来。开初是横着打的,忽然从这边,忽然从那边,接着又改换的攻击法,打鼓似的从头顶上直落下来,打在我扁平的身体上……我本来就是大伤初愈,加上又被西瓦的寒气侵袭了一回,面对这场大雨时的确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虚弱的身体不断打着冷战,在敌人眼中,我大概是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我咬牙拼死忍受着,不忍着被敌人发现可就不得了了呀。

    次日凌晨两点,天色仍旧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借助防风火把的微光我才能从近处辨认敌军的番号。巫彭军的前军和中军行大部都已经逃过了山谷,唯一只有押运辎重的后军莫约六千人和中军的四千多人还在缓缓而过。

    终于该我出场了!

    冷不丁的,我将身下压着的铁匣子拨了一下,顿时山谷间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老子乌鸦义经在此,龟儿子们拿命来!”。

    不错这个铁匣子的原理很简单,那是我利用存储在生物电脑里义经的声音信息生成的录音,然后利用这个临时制作的放音机将声音在这里放出来。不过由于是临时制作的,所以那声暴喝过后,匣子都被震破了。

    敌国大将的声音突然在非常近的地方迸发出来,山谷中所有士兵都大吃一惊。前军惊慌的往后探索,后军护卫队则紧张的往前靠。(后军中军之间有一段路程)

    义经的断喝是一个信号,分布在山头的将士们都立即鼓噪而起,整个山谷顿时都被带着张国方言的喊杀声震动了。山谷外的敌军害怕被伏兵袭击,全都拔腿飞奔起来。而中军殿后的军队则因为听到后军的呼救声而乱成一团。看来殿后的统领是个勇将,带着没有逃散的三千勇士返身过来救后军。结果正与惊惶的挺进的后军撞了个正着。接着,预先指定好的敢死队也抗着我军大旗闯入敌阵,黑夜中相互看不清,只看到我军大旗在黑暗中乱晃,再加上异常紧张,敌军顿时大乱,不由分说的疯狂厮杀起来。混乱的泥泞中,敌军相互践踏,死者无数……

    其间不少敌军倒毙在我身边,我只是冷冷的看着,看着那些半死的人在我眼前抽搐,呻吟……然后化成美丽的数据碎片……他们死了,可是他们究竟在为谁而战呢?巫彭教皇或者是系统给予的宿命。

    凌晨五点左右,夜雨已经逐渐停歇了,天色开始发出微微的亮光。敌军发现自己中计,不由得都大惊失色。不过他们已经死伤数千人,而且活着的也已筋疲力尽。我看准时机,大喝一声,山野里那些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勇士们便狂呼着蜂拥而出。

    正在我认为即将获得全面胜利时,敌军一方突然出现一支莫约一千人的增援部队,也许是一向谨慎的巫彭派回来的侦察兼救援部队。那领军大将仿佛也很熟悉,一定错不了,看那营养丰富的独角鹿茸,就知道这怪马是公会里那匹虽马门卫。

    虽马果然身手不凡,面对危机并不惊慌,在压制混乱之后,便组织起残余的敌人向我军展开反突击。这正证明了虚拟世界里的那句针对佣兵的箴言——英雄之中无庸手、庸手之中无英雄。(虽马是英雄中的天捷星,想必是战败后投降巫彭的,所以巫彭才派他做这种送死工作)

    这种状况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军两千多战士虽然英勇,但敌军剩余的五、六千人也是哀兵,何况还是由一个比我勇猛百倍的英雄带队。假如现在带军的是义经就好了!至少敌军很快就能在他率领的冲锋下全面崩溃。但事实却是我在率领,所以两军战斗很快就陷入了僵持局面,但我最担心的还是万一已经撤退的敌军得到后面的战况后,会立即回军。那样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我还在胡思乱想时,虽马已经杀到了身边,二话不说,就举矛向还躲在草丛中东张西望的我叉来:“一片树叶望什么望!”

    虽马的断喝吓得我七窍冒烟,但那速度太快,我居然连常规规避动作都来不及做出了……我只有时间想(注意不是说出)出自己的临终遗言——天妒英才啊!

    但令人沮丧的是,老天很快就证明了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他老人家嫉妒的。

    砰!山谷间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枪响。正要招呼到我身上的长矛偏了一下便呼啸着深深的插在我耳边的土地里。而死脑筋也乘机挡在了我身前。

    “本公子在此,尔等妖孽还不乖乖受死。”山的那端响起了一个傲慢却镇人心魄的声音,但最恐怖的是,我们只听得到嚣张的声音却无法判断人在哪里,他巧妙的利用山谷回音隐蔽了自己的踪迹:“马脸鹿,不要动,这次少爷我要射穿你的长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