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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罗菲克帝国的哈泊村西邻魔域森林,距离军事重镇兰丁堡约两百里,而相距首都伦尔城遥近万里,地处偏僻山区,远离了政治权利的中心。哈伯村的居民与世无争、民风淳朴,算得上是一座安逸平淡的小村庄。
老约翰满脸的风霜,躺在小屋前的睡椅上右手拿着那个陪伴了他快四十年的瓷土制烟斗一口一口的轻轻吸吐着烟雾。
老约翰本是个贵族,家族没落后,在三十年前北国奥匈入侵的时期从哈德城移居到了罗林镇,三年后又跑到大海边的一座小村,先后转移了数个地方,最后在八年前来到了哈泊村,终于幸运的避开了战乱,至今小心翼翼,但平安无事的活着。
老约翰喜欢在哈泊村的生活,依靠着祖传下来的几件艺术品,他可以安然的度过剩下的一小半生命。隔上三五天喝上点麦酒,抽着烟与老村长他们打打赌吹吹牛,谈谈过往的趣事。烟草抽完了便叫村里卖杂货的哈利帮忙从附近的镇里帮忙带点,再偶尔去调戏一下村里的寡妇罗琳,虽然生活总不是完美的,但在这混乱的年头,老约翰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他也没什么大志,比如复兴祖上的贵族头衔之类的。
老约翰突然叹了口气,拿着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直到肺部快憋不住了才吐出了一大团烟雾。他耳畔蓦然响起一声故作姿态的惊疑声,老约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罗琳。罗琳今年也四十多了,老约翰刚来的时候她的丈夫凯特已经被拉去做了士兵,后来死在了战场上。那时的罗琳还风华正茂,勉强算得上美人一个。凯特死后,哈泊村里唯一的地痞汉森对她露出了獠牙,但很快就被五级剑士的约翰教训的吐血,像破麻袋般扔出了村外。虽然罗琳现在看起来像个放X荡的女人,但老约翰知道她其实是个可怜的女人,真实的心性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堪。
约翰的左手往身后轻轻一拍,不出所料,入手便是那柔嫩的臀X肉,这么多年了,罗琳每次来他这都站在这个位置,约翰闭着眼都能分辨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他本来还想轻轻捏一把,却惊讶的发现手被罗琳推了下来,同时久违的听到了罗琳那几年前的声音,那是有点悲伤,骨子里却带着虔诚信仰的声调。
“约翰,你看那人,苦修士。”
老约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尚未收回的手上一片冰凉,他忙抬头向罗琳看去,入眼的是一张满是泪水,微可见皱纹,但还风韵犹存的脸。老约翰感到心底深处那早已麻木的一点悸动。
罗琳满脸的泪水,眼神中满是虔诚,还有着淡淡的悲悯。约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终于发现了哈泊村外小道上双手带着信仰镣铐,一身褴褛教袍的那人。
老约翰立马从睡椅上直起身来,那个已经有细小龟裂的烟斗被他小心的收藏在了粗糙的亚麻布腰带中,他又仔细的将满是皱褶的上衣尽力抚平,才向罗琳微微一笑,拉着她向村口走去。
奥斯罗菲克帝国自建国以来,不伦是皇室,还是贵族平民,都只将信仰举着双手奉献给一个宗教,那就是蒂利希教廷,其它一切新兴的宗教都将被作为异端,无情的接受审判。
老约翰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苦修士,因为没有哪个为了向教廷高层显示虔诚信仰的家伙会特意在深秋只穿一件单薄褴褛的教袍跑到这种偏僻小村来。
身披灰色教袍的苦修士缓缓行进,他赤裸的双足每行一步,手中的镣铐都发出哐当的声响。他身上的教袍极为破旧,很多地方都几乎成了一拉就碎的布条,就像破烂的棉絮,但却出乎意料的给人很干净的感觉。
苦修士的身体嶙峋消瘦,历经风霜的脸上尽是延伸开来的皱纹,但那淡定的神情,却有着时间沉淀出来的睿智。
虽然修士的身体状况着实令人心忧,但看起来他很精神,他的双眼很有神,不像到了这个年纪的其他老人那般浑浊。
修士每一小步都走得极为缓慢、艰难,想来那副镣铐很是沉重,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的修士年纪也的确不小了。
他终于走到了村口,修士略感意外的看着村口一对貌似夫妇的男女,他们正右手搭肩十分恭敬的向他行着礼,他能感觉到这对男女发自内心的虔诚,于是他微微躬身,专注的回了个礼,带动着镣铐又是一阵哐当作响。
老约翰和罗琳恭敬的看着蹒跚的修士渐行渐远,直到只能看到修士被夕阳拉长的褴褛背影。罗琳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道:“真想给他送件衣服和靴子,你看天气这么寒,他还赤着脚,真可怜。”说着罗琳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老约翰把烟斗从腰带中又拿了出来,满是老茧的大手轻抚着烟斗上的细微龟裂,半响,他用回忆的口吻道:“他不会要的,最虔诚的信徒只愿迎接来自主的光辉。”
看着他回忆的神情,罗琳眼中闪过沉迷的神色,罗琳的声音还有点梗咽,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有点断续的道:“约翰,你现在就像一位抚mo自己宝剑的剑士大人。”
老约翰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他把烟斗叼在了嘴里,双手合拢高举在胸前,摆了个握剑的姿势:“你看我哪里像剑士,粗陋的土布衣服,残破的棉衣,再加上这双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皮靴,比起剑士,更像个乞丐,非要换个高贵点的身份的话,也顶多像个贫穷的猎人。
手中只握有空气的老约翰现在的模样很搞笑,加上他这身粗鄙的打扮,与剑士完全擦不上边,虽然他的神情很庄严,光看脸庞的话就像一位拥有着骑士身份的高贵人士。
罗琳笑不出来,她听出了这个老男人笑声里的苦涩味。
老约翰双手缓缓放下,有点怅然若失的松开,随后忍不住颓然自叹。
但罗琳却不肯就此罢休,她前进了一步,平静的望着老约翰一会,直到老约翰叹完气也回过了神,二人的眼眸相视,罗琳伸出她的手握住老约翰粗糙的大手,这双手很冷,但她感觉很温暖。
“约翰,你一直都是我的剑士大人。”
......
老约翰突然转了个身,背对着罗琳,嘟哝着道:“晚上准备点好酒,我要大醉一场。”
“好的,约翰。”罗琳在他身后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微笑。
一天很快过去,翌日早晨,伴随着魔域森林酸液翼鸟的鸣叫声,修士来到了魔域森林的领地。瞧着修士削瘦的身躯,无法想象他是怎样在一个晚上负担着信仰镣铐,徒步行进了几十里来到这个大陆闻名的危险森林。
修士的双眼依旧清明、淡定、有神,腰身虽然佝偻,但神情不露一点疲态,显然精神极好。
修士看了看森林边缘一棵参天巨树旁插着的一块歪斜木牌,上面写着:魔域森林、危险、慎入。
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后,修士稍显艰难的抬起脚,跨进了这个郁郁葱葱、满是自然气息的森林。
锁链的声音回响在森林中。
魔域森林树植繁茂、地大物博,面积方圆数百万平方公里,其内生存着各样珍奇的动植物,还有少许未被鉴定的不知名生物活跃在其中。你或许可以在其中一跤摔下悬崖,然后掉进洞窟捡到一个龙蛋,又或者斩杀魔兽,挖出愤怒的它们临死前所凝聚的魔晶核,转手卖掉,自此发家致富。但,更多的是被群居的酸液翼鸟吐出的腥臭酸液腐蚀的不成人形,随后被分尸啄食;亦或在斩杀巨龙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这种庞然大物一道喷嚏,一个随意的甩尾,巨大的脚爪轻易的一跺,你就彻底的化成了一个人肉饼干,然后被巨龙当成小食一口吞咽下喉咙。
修士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看上去很陈旧,但质地很好,没怎么发黄,兴许是羊皮纸中质地最好的犊皮纸。这种特殊工艺的纸张一般在上流社会中流行,贵族们常拿来用在重要的书籍誊写上。
修士将羊皮纸小心的在地上完整的展开,上面是一副密密麻麻标记仔细的椭圆形森林地图。鲜艳的绿色绘出了一座庞大森林的轮廓,在地图的最中央标记着一大圈的红色板块,旁边有四个注释的小字:危险十四级。地图上还有另外两种不同的颜色方块,分别是红色、灰色。地图的最上方有四个特别显目的字符:魔域森林。旁边还有一串小字:红色危险,绿色正常,灰色未知。从地图上可以看出,越向森林的内部行进,红色的区域便越多,绿色的越少,到了最中心,基本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板块连在一起,危险十二、十三、十五级等注释层出不穷,而绿色的板块到了中心附近已经完全消失。
灰色的板块地图上总共只有有两处,都在地图的东北方,两块灰色区域相隔十分接近,几乎快衔接在一起。
修士伸出枯干的拇指与食指,从他目前所在位置,两根手指以相同距离移动,直到停留在一块灰色领域。修士心中测算了一下,大略算出了自己目的地的坐标后,便将地图收了起来。
连夜的赶路让老迈的修士有些吃不消,他缓缓的蹲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从动作上看,他蹲坐的很辛苦。伴随着链条落地,修士闭上眼,开始了冥想。
这一冥想,便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清晨,酸液翼鸟又此起彼伏的开始了嘶鸣。修士睁开了双目,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虽然不红润,但给人感觉很精神。就连他起身的动作都轻松了许多。
修士从身旁的草地上随意挑选了一块有菱角的石块,他佝偻着枯老的身躯,用石块在草地上绘制起了魔法阵。
这是一个很繁琐晦涩的圆形阵法,区别于以往常用的五芒星与六芒星,阵法中心是一架构造细致且巨型庄严的十字架,戴着信仰镣铐的修士一刻不停的绘制着,直到整个阵法被各种异样的符号与不知名文字充填完整。在将最后一个交叉缠绕的符号绘完,修士后退一步,站在阵前,佝偻着的腰在这一刻完全直了起来,他手划神圣三角,开始进行祷告。
沉长的祷告终于结束,修士的额上已经可见细密的汗珠,由此可见绘制魔法阵的确是一项辛苦的体力活,特别是繁琐精细的那一类。
修士将双手的手指交叉,开始一大串令人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清的手诀,同时低声吟唱起了咒语。
魔法阵上面的符号开始逐一明亮起来,在因早晨显得灰蒙蒙的森林中发出柔和的银光。最先亮起的是中心那一架令人肃穆的十字架,由它开始,银芒开始向魔法阵的外围扩展,随着一个个的符号像魔法灯般被点亮,四周的空间开始了变化,修士的身周空间变的极不稳定,有点像水中的世界,轻柔的摇曳着、波动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咒语的吟唱渐渐达到高潮,轻柔的摇曳变成了骇人的巨浪,此时,魔法阵上只剩最后一个符号没点亮,既是修士最后绘制的那个符号。
但还没等这个这个符号亮起,修士一掐手诀,人已经从原地完全消失!不安的空间也迅速恢复了平静,不再躁动。
在修士离开后,魔法阵的光芒立即暗淡下来,但还保留着些许的银芒,只是这银芒很微弱,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剩余的银芒像水流般缓缓流转,一点点汇聚到了那个一开始仅剩的、从没亮过的符号上,终于将这个符号点亮。在这个符号亮到最高点的时刻,只听见“嘭”的一声,银芒一闪,整个魔法阵都爆炸了。
在魔域森林较深入的部分,数株参天的粗壮巨木繁茂的枝叶将日光遮了个严实,四周相当昏暗,地面上有很多积水,一大片连贯的沼泽上尽是草根层,腐烂的树叶,水中还有许多低矮的灌木。
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鸟类嘶鸣声,随着这一声嘶鸣,一声接一声的高亢刺耳的嘶鸣也比肩并起的响起,当这一阵嘶鸣过后,世界又完全安静了下来。在几株格外高大的巨木上,一只只双眼血红的酸液翼鸟并排站立,它们足足站满了这些巨木所有的枝条,怕不下几百来只!此处,竟是一群酸液翼鸟的巢穴。
在这个潮湿安静的世界的角落,突然闪过几道水浪般的波纹,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顿时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披着灰色教袍的人类。
伴着人类的出现,一声高昂尖利的嘶鸣几乎同时响起。
修士皱了皱眉,看来他这次瞬间移动的运气并不好,不但双脚踩在肮脏的积水中,在空中还有着一大群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酸液翼鸟向他俯冲而来。那庞大的数量,简直就是漫天的乌云。
这群酸液翼鸟行动矫健,飞行平稳,显然在魔域森林中滋润的不错。飞在前方的酸液翼鸟远远的就一声怪叫,猛力扇动羽翼从尖长的鸟喙中对着修士喷吐出一大蓬的腥臭酸液,这种发黄的液体腐蚀性极强,比术士研究常用的硫酸还要厉害,常人沾到一点,若不及时用白魔法净化治疗,很快便能将人溶个通透,但即使治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修士在原地低声吟唱起了咒语,一道简短的咒文过后,修士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银芒,这层银光刚浮现,不计其数的酸液就覆盖到了他的身上。
见到猎物沾染到了自己和同伴的酸液,这群酸液翼鸟发出一声庆祝的尖叫,俯冲的速度更甚,肉食爱好者的它们,知道人类这种生物的肉质可是很鲜美的。
当胜利与失败放在了同一座天平上,往往容易在关键的时刻发生逆转。飞在最前方的一只酸液翼鸟正使劲扇动着羽翼,但它突然发现自己的翅膀无法动弹了,它顿时一阵焦慌,匆忙扭头查看自己身体的异状,这才发现自己的羽翼,尖爪,乃至利喙都被缠绕上了一条散发着银芒的精细锁链!这只不幸的酸液翼鸟使出浑身解数,终究还是无法挣脱开来。这条银芒锁链看似细小,却坚固异常。最终这头酸液翼鸟哀鸣着堕落到了沼泽地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覆盖在修士体表的酸液迅速从他身上褪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啪嗒着掉进了沼泽中。修士身体表面的银芒愈发浑厚、明亮,仅仅一转眼,就从一层薄膜转变成了一个覆满修士全身的护盾。
在昏暗的世界中,浑身银芒的修士就像一盏指明灯。
修士神情庄严,他以极快的速度吟唱着咒语,大概每隔三四个音节便掐出一道手诀,随后就只见正在向他俯冲而来的这群酸液翼鸟群从前方开始,修士每掐一下手诀,便有一只酸液翼鸟的身上出现银色锁链,被银链缠绕住的酸液翼鸟在空中奋力挣扎几下就会掉进沼泽地。
如此周而复始。这个空间便下起了酸液翼鸟雨。
当最后一只酸液翼鸟身上缠绕着银链落在了修士前方几米的沼地中,修士暗暗的松了口气,发动瞬间移动耗费了他大量的魔法力,诸如圣裁之类大型白魔法以他目前所剩无几的魔力,使用一次差不多就会耗尽,介时遇到强大的敌人可就危险了。
虽然依靠手诀指引魔法元素省下了大部分魔力,但接连不断的发出了几百道信仰锁链,还是让修士觉得有点吃不消。修士这时有点想念他十二年前使用的那根镶嵌着圣洁石的魔法杖。用魔法杖来指引魔法元素,虽然不如手诀灵活,但依靠魔法杖内镶嵌着的晶核的力量,魔法师本身要轻松许多。而若是拥有一根质地上乘的魔法杖,那将使魔法师发出的魔法力量增幅不小。
修士依然维持着护盾,因为沼地中尽是酸液,这东西可不是水能轻易中和的。
一大群被信仰锁链捆住的酸液翼鸟不时在地上扑腾哀鸣几下,场面虽然壮阔,却显得有点滑稽,此刻被捆住不能飞行的它们,就像是屠宰场待宰的鸡鸭。
不论是多么强大的敌人,一旦被对手打败后,只能丑态露尽,任人宰割。
修士佝偻着身子在酸液翼鸟群面前双手握在一起划了个神圣三角,稍稍祈祷后,便从酸液翼鸟群中穿过,迈向森林的更深处。他得赶快找个地方冥想回复魔法力,才能继续发动瞬间移动。修士拿出地图看了下,他此刻所在应该是标记着危险八级的那块红色领域。再发动两次瞬间移动,他便能到达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