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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日,张园案,现在已经移交上海地方检察厅会同连●港地方检察厅共同负责,为确保案件得到公正之审察,应连云方面要求,所有涉案嫌疑人,具已移交连云方面。最后上海地方又表示。在这个特殊时期,他们认为,只有连云方面可以确保嫌疑人的安全!
但于此,我们不禁要问,上海方面究竟在担心什么?或许两年前的“刺宋案”能够给予我们一定的启示!”
《大公报》民国四年5月4日《疑云》
国会重开、国会补选、重设国务院,正当全国对此翘首以待,国民无不认为中国富强稳定指日可待之际,国社党领袖、下任国务总理李子诚于上海遭遇刺客袭击的消息,却如一道惊雷划破的中国大地,
中国人,包括北洋团体内的重要人物,无不在私下里对“张园案”的卑劣行为深表关切,在私下里几乎是本能的,不少人都深知,这一次大总统怕是直的做过火了,人们开始变得惶恐起来。
他们清楚的知道,一但李子诚选择用武力说话,他和大总统之间的胜负可谓是五五之数,他们在通电抗议此次“卑鄙无耻的政治刺杀”的同时,无法谨慎的说道,在政治矛盾上中国已经付出的代价太昂贵了,在政治争端中所引发的内战之中,胜利者并不见得光彩,最终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民众,他们呼吁各方能以民众福祉为重,慎重考虑。
不过他们在发出这种通电的同时,亦纷纷前往上海探望李子诚,他们要么是受袁世凯之托,前去探视伤势,要么是向李子诚表示慰问,而且借机输诚。
同样也有其他人则对此反应极为强烈,他们甚至呼喊着应当以枪炮重铸中国的政治秩序·但是他们除去发几句牢骚外,什么行动也未采取。他们不过只是在报纸上抱怨说,“袁世凯把中国给毁了。”
“袁项城这个渣滓给中国带来战争,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家伙·这个刽子手,正在把中国拖入灾难之中!”
从5月2日“张园案”起之时,一时之间,袁世凯可谓是千夫所指,在中国,几乎每家报纸的每一篇评论,都愤怒地对“张园案”作出反应·有些人,破口大骂希袁世凯已达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与此同时,各国驻华公使的反应同样极为强烈,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自华盛顿给外交部写信说,他“希望目前席卷整个中国的风暴能在可预见的将来平静下去,使我们得以再次工作,而到现在为止,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如袁世凯果真指使他人刺杀李子诚,那么美国必须要考虑抛弃同袁世凯的关系,刺杀案不仅在民间·同样袁政府内部甚至军队内亦引起强烈反弹。”而在芮恩施的报告道,大部分中国人在此之前,在此之前一直对袁李联合政府充满期待,而现在刺杀案发生之后,连中央陆军的基层军官都变得怒不可遏了。
“特别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除一些基层军官对此表现的极为愤怒之外,甚至,在中央陆军高层,一些人也显得极为忧虑,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意味着袁世凯将选择暗杀作为解决问题的手段,这是个严重问题……近来,从总的气氛看,“张园案”使得中国人反对袁世凯的思想犹如火上加油。
眼下,对于美国而言,任何对袁世凯的支持都是不能考虑的。”
而远在美国的威尔逊总统难得地对此进行的谴责。在5月5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向记者们宣读关于调停欧洲战争的进展时。他提到了发生在中国的“张园案”,他说,“从中国传来的消息使美国的公众舆论深为震惊。我本人也难相信,此事竟然会在20世纪的明下发生,一个政府首脑指使刺客刺杀自己的政治对手。美国将保持进一步的关注。”…。
一夜之间,袁世凯成为了“公认的幕后指使者”,而作为“受害者”的李子诚受到全国的同情。
“目前,李子诚经略使体内的弹头虽然已经取出,但是······”
在黄埔医院的新闻发布会上,安仆新这位黄埔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向记者们通报着李子诚的伤势。
在表面上安仆新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可事实上,和黄埔医院,这所保安部建立的“秘密医院”一样,安仆新的另一个身份却是保安部的秘密保安员,甚至于他那一流的外科技术,同样也是在保安部的帮助下学习的,只有在一些必要条件下,外科医生的水平才能得到最充分的提高,而他正是在那种条件下培训出来的医生之一。
过去所接受的训练使得安仆新可以像现在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出谎言,对于他而言,这不过只是一个完成任务的过程,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国民相信,李子诚遭到刺杀,并且身受重伤。
“三发子弹,其中一发击中心脏,这是最为致命的一发子弹,所幸的是可能是因为子弹受肋骨阻挡,发生了偏转,由此才击中心脏,未对心脏造成致命伤害,另两枚子弹……”向记者们介绍伤势的时候,安仆新显得把握十足,事实上,处枪伤的伤势无不经过严格的审察,甚至于借鉴了大量伤势鉴定,以确保不会被内行挑出可疑之处。
事实上,不仅不能被内行挑出可疑之外,还需要考虑到未来,在未来同样会有人研究这个“改变历史”的刺杀案,所以一切必须要做到完美,而为了达到“完美”的等级,保安部的研究部门,甚至不惜用上百具尸体,射击数千发子弹,才制成了现在的这份完美的医疗报告。
当然,对于这一切,外界无从得知,而作为主刀医生的安仆新,现在所需要的只是照本宣科的,将这份完美的医疗报告发布出去。
“…···鉴于目前李子诚先生的伤势,可能引发的细菌感染,而目前国内和各国医疗水平·对于细菌感染没有任何有效的救治措施,所以,目前我们目前最担心的问题,就是细菌感染导致的败血症·不过,通过保安部门的勾通,我们得知目前亚新大药公司正在加快新型药物的研制速度,而且国社党高层,也同意李子诚先生在必要时接受新型药物试验,因此,院方的建议是同意·李子诚先生返回连云港接受救治,以确保其安全!”
在新闻发布会上,按照保安部的要求,安仆新又为亚新大药公司打了一个“广告”,而亚新大药公司适时完成的试验,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他解决了一个“麻烦”,如何能让李子诚伤势“严重”,在获救后又不会引起外界的怀疑。
一番简单的通报之后·安仆新便离开了在医院大楼前方临时搭成的发言台,对于记者们争取恐后的问题,却是未给予任何回答。
回连云港!
这些记者之所以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关注·原因非常简单,连云港是李子诚的大本营,他回到那里,也许是为了治疗,但谁知道会不会是为了兴兵呢?
要是为了兴兵的话,为什么不去近在咫尺的南京,南京不是江苏的省会吗?事实上,在过去的两年间,在某种程度上,至少在军事上南京一直被边缘化·尽管江苏陆军参谋部设于南京,但通常情况下,参谋长却出任的淮海经略使公署军事专员,这意味着江苏陆军事实上只是淮海经略使公署的一个下属分支机构,至于江苏,其不过只是挂名·或者说,承担些许军费。…。
连云港,才是真正的江苏陆军大本营,一但李子诚到达连云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此时站于医院前草地上的记者们,隐约能够猜出答案。
“同心号巡洋舰驶进吴淞口,正在朝上海驶来!”
就在这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记者中间传播着,一些心怯的记者手中的笔甚至随之跌落在草地上。
难道战争真的要打响了?
“在这里我,作为英国驻上海领事!领事团领袖!”
在上海英国领事馆内,作为领袖领事、英国驻沪总领事法磊丝要获得李子诚将返回连云港接受治疗后,立即在第一时间向国社党秘书长张一麟提出见面要求。
“我们对于发生在李子诚先生身上可怕事件,深表关注,同时我们坚决主张,必须要追查真凶,而且各国领事团愿意向贵方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帮助!”
此时法磊丝的语气中依艟带着不列颠式的傲慢,对于这位在辛丑年出任驻沪总领的英国爵士而言,在面对中国人时,他总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李子诚从刚一来到上海,就惹的对其极为反感,原因非常简单,他没有按惯例来拜会领事团,其在上海的第一场演讲,便是“不收租界,绝不为人”的誓言,在李子诚遇刺的时候,他甚至还暗自高兴过,高兴之后,作为外交官,他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中国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战乱,而对于拥有大量在华利益、在华投资的英国而言,中国发生内战绝不符合英国的利益。
“但我需要仍需要提醒您以及国社党高层,这是一个需要镇静的时刻,也是一个需要智慧的时刻。面对严重危机,最容易出现的是惊慌失措、叫喊呼唤和各种骚动不安的情景,但历史不止一次地证明,当危机到来的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是深谋远虑。否则,正常的进程就会被打乱,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是怕张一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法磊丝又强调道。
“在这一事件中,英国对李子诚先生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这绝不意味着我们会支持中国陷入内战或者分裂,出于英国的利益···…”
不待法磊丝说完,张一麟却是冷冷一笑,接着便打断了他的话。
“领事先生,请你明白一点,这里是中国!英国的利益并不是我们中国人需要考虑的,对于中国而言,最重要的是中国的利益!”
一声冷言之后,张一麟盯视着法磊丝却又突然把话峰一转。
“内战或是分裂,这是任何中国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同英国的看法是一致的,但是,我需要提醒领事先生注意的是,现在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彻底查清此案,二是确保李子诚先生的安全!”
虽说对自己的话被打断有些不快,但法磊丝还是在深吸口气后说道。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英国可以从香港请来最好的医生为李子诚先生提供最好的治疗!”
“那么你们是否能够确保先生的身体无虑呢?”
张一麟的反问却让法磊丝整个人为之一哑,他根本就无法做出这个保证,他曾经向租界内的英国医生请教过·按照公布的伤势来看,李子诚的伤势非常严重,现在唯一能指往的就是“上帝保佑”,换句话来说,李子诚的生死,已经不再是现有医疗水平可以确保的事情了,现在让他作出这样的保证,他怎么可能作出来。…。
可是在另一边·他却得到北京公使馆的指示,要求他尽量确保李子诚在上海接受治疗,至少在上海·内战的可能性会被降至最低,至少,不需要再考虑活着的李子诚,去策划一场他“不知道的”内战。
“领事先生,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们认为,李子诚先生回连云港是最合适的选择,这一点不会因任何因素发生改变!”
李子诚要回连云港!
远在京城的袁世凯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足足沉默了数十秒钟,坐在椅上的他半呆滞的看着前方·看着居仁堂门外的景色,最后却是发出了一声长叹。
“看来是战不可免了啊!”
一声感叹之余,袁世凯却又是摇摇头,民二叛乱,他没有担心过,甚至在他看来·那还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他名正言顺的统一中国,可是现如今,面对江苏陆军,他却突然没有了底气。
成于练兵的袁世凯自然是个知兵之人,他当然知道中央陆军和江苏陆军之间的差距,否则也不会“忍气吞声”,也不会想用软刀子杀人,可现在“张园”一案,却让他所有的打算都落了空,只能去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去打这场内战。
可这场内战怎么打,现在民心在李致远那边,就是北洋中的一些人,看着李致远遭刺,也不由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这次或是沦着他自己,估计都得三思,昨个能刺杀宋教仁,今个又刺杀李致远,明个没准这刺客的枪口可就对准他们了,这边人心乱着,那边人心恼着,除非他李子诚当真死了,否则袁世凯还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
“不能打!”
毫不犹豫的,袁世凯在心中作出这个决断,他很清楚这场仗难打,甚至根本就打不赢,即便是赢了,肯定也是惨胜。
而且这一场苦战之后,面对中央陆军的惨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跳出来跃跃欲试的想要挑战中央的权威,这几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中央权威可就毁于一旦了。到那时,即便是赢了,也是死路一条,别说什么大国的大总统了,就是这个大总统,没准也就做到头了。
而这时袁克文却走了进来,这个因加入游走烟花之中而不为袁世凯所喜、后又因加入国社党而为其所厌的儿子,在过去几天,先后多次以个人名义,发表通电为袁世凯辩解。
“克文,你觉得,这事是你爹我干的吗?”
袁克文一进屋,袁世凯便开口问道,现在举国上下,皆认为他袁世凯是幕后真凶,想同国社党勾通,结果却被其以“党领袖伤重”为由,加以拒绝,。
面对父亲的问题,袁克文却是一阵沉默,该说的早在他发出的几份电报中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也就不需要再说了。
“报纸有人拿着几名执法处的人被抓说事,你爹我当这个大总统后,这执法处杀人多矣,予亦不能为讳。可这次啊,的确不是你爹我所为,纯初之死,因非你爹我所指使,但其却是因我而死,因此那是无从之辩,但这一次却不同,不辩也得辩啊!那执法处人过去,是保护李致远,而不是要杀他李致远!”
说法,袁世凯又是一声叹息。
“他们说是我派人刺杀李子诚,可他是我几封电报才邀请到京城的,而且······”
瞧着儿子,袁世凯却是从桌面上拿出一份国务院组织办法,将办法递给袁克文后,方才继续说道。
“若是我真有意杀人,又岂会弄这个组织办法出来,这次你爹我可是当真个想做些什么,想和他李致远一起,把中国的事办好了,把中国办强了,可……造化弄人啊!”
话毕时的,袁世凯那张圆脸上却尽是欲哭无泪的模样,这会他全然忘记他想把李子诚留于京城任国务总理,不过只是为了想在李子诚脖子系根绳,慢慢收紧绳索而已,只剩下那比窦娥还冤的冤屈,他袁世凯想收拾人,那用得着用那种下三烂的手段,可现在欲解释,他却又无从解释,欲辩,却又无从可辩,这其中的苦楚又有几人能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