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顺手牵羊 禽兽本性岂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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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路,不断地延伸。

    在北上的路途中,出现了一位身穿劳动布工作服、风尘满载的青年。他肤色黝黑,神情黯然,从那坚定并不时闪曳着忧怨精光的双眸中,似乎便能知晓是个饱经风霜之人。

    他游目驰骋,步伐凝重,已到了卫东镇的路口。

    春节虽然已过,但天地间似乎仍弥漫着隆冬的凄凉之色,也许是近暮时分的缘故吧。田里杂草丛生,荒芜无际,村人零落,无精打采。老树、新树,东杈西枝,全无章法。好像这一大片田地已久无人管,在默默地承受着无尽的劫难。

    这触目惊心的景象,虽然长途跋涉的他也时有见闻,但每一次的亲眼目睹,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一阵剧痛。每当这种时刻,他的脑屏上便会映出自己一家初到砚林的那一幕。正可谓,满怀旅愁离熟土,难忘人事记心中。

    与后来人们懒散的情况相比,当时的情绪确实显得格外高涨。但那是在一种机械的动机驱使下,为一种盲目所笼罩,干出来的事真是荒谬之极。眼前的一切,看来就是这场史无前例运动的辉煌战果。

    八年的几乎于世隔绝的山中生活,他不仅早已习惯,而且已经为那清幽的境地所陶醉。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丢下父亲与妹妹、告别师父,踏上这漫长的路途的呢?这还得从他救了严立的那天说起。

    那天,他掩埋了张整毅,回到山上,发现严立晕倒了。严立在砚林牧场时,虽然得到张整毅的一些照顾,但由于年老体衰,倍受折磨,除了身上的几处外伤,主要是精神状态已经极差,哪里还经得起这一紧张的奔波!曾晓杰急忙给他扎了几处金针,才使他慢慢地缓过气来。接着曾晓杰又为他敷伤、熬药,忙了好一阵。不久,师父回山,曾晓杰把事情经过一一禀过,陆散波二话没说,便同曾晓杰一起对严立进行了精心的治疗与护理。

    几天的光阴如梭般地过去,严立的气色已好了许多,伤势也大致痊愈。山上的生活,表面上并没因为他的介入而有变迁。然而,他的一生,他那为人民、为革命事业的半个多世纪,已深深打动了曾晓杰,尤其是他对社会主义理论的阐述,以及在遭到如此残酷的迫害后,能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坚信党和人民一定会扫除国害的革命信念,使曾晓杰懂得了许多,受益很大。

    曾晓杰的内心起了狂飙卷涛般的变化。他想,像严立这样的人物,经历兀是如此,那作为寻常人,他们的遭遇更是不言自喻。联想到自己一家当初的情景,真有些不寒而栗。他相信,近几年来,社会形势必定沸沸扬扬,波浪起伏。因此,年青人的猎奇心理,从他那深藏不露的孤傲个性中略有探头之意。

    一天早晨,他和师父照例练过气功、打完拳,因这几天田里的农活不多,就在山上吃了午饭。饭后,便同师父及严立打了个招呼,一路采集着草药,向山下而来。

    一声凄凉的尖叫从山腰传出,这是一个及其熟悉,**年来他唯一能听到的女子的声音。

    他心底猛地一个痉挛,整个身子差一点从崖壁的隙缝中跌落。他下意识地鉄指疾抓,稳住了身子。就在这一晃之际,手中刚采集的草药,已飘下了沟壑。

    难道妹妹遭到不测,遇上野兽了?情急万分,不容他继续猜疑。他潜运神功,四肢贴壁,身子如壁虎一般,迅速地离开悬崖。

    一个兔起鹘落整个身形已循妹妹的呼声射去。

    时间似乎害怕再流下去会发生不堪设想的后果,显得格外呆滞、吝啬,仿佛它的流逝就是犯罪。

    顷刻,尖叫中混杂着似兽非兽的嘈杂声由轻变响,山腰中的小屋已掠入眼帘。他怒极的铃眼中,募地精光暴射:妹妹曾晓婉此时竟处在虽非禽兽却胜似禽兽的一伙人的**中!

    曾晓杰暴怒至极,身子不禁机伶伶地一个寒颤,一阵清啸由体内精湛的内功逼发出来,跟着炸雷般地一声巨喝,落在这伙人的背后,“住手!”

    那伙人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啸与吼声,惊得手足无措,呆如木鸡。

    “哥哥……”衣服和头发凌乱不堪的曾晓婉,满面惊吓,语言呜咽,从那伙人的包围中冲出,一个处于绝境的脆弱的生命,终于看见了她的希望,一头撞在强有力的保护阵中。她倒在哥哥的怀抱里,几乎昏了过去,哽咽的抽泣声,从她那发抖动体内传出。

    曾晓杰强压着骤升的狂怒,道:“青天白日之下,居然会出现你们这群无赖,国法何在!”语音沉闷如雷,全由他充沛的内力压出。

    那伙人经他这么一喝,倒如从沉醉中梦醒,有几个人拔腿想走,其中有人看清对方只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胆气便壮了。

    “哼,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挠我们搜捕逃犯!”

    曾晓杰怒目一瞪,“你!……”对方的面容使他猛然顿住了话语。“胡飞?不错,就是他!”怒火暴起,便欲出手把胡飞击毙于掌下。

    “爹、爹……”猛觉怀中的妹妹抽泣中似乎在喊着父亲,低头一看,妹妹神情茫然,嘴唇机械地噏动着,“爹爹、爹爹”的轻呼声不住地从她喉头滚出。曾晓杰心底一震,不祥的预兆陡然泛起。顾不上胡飞一伙,抱起妹妹就朝屋内奔去。

    胡飞起先为他那流露出杀气的眼神所恐慌,不由自主地顿顿顿地疾退,下意识地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却见曾晓杰朝屋内奔去,以为被他的拔枪动作所吓住,顿时神气十足。殊不知,对方如要动手,他连枪都不曾抓着,便早见阎王了。

    “溜,没那么容易!”胡飞挥手一招,周围想跑的同伙见他们的副营长这样,也不由得气粗起来,跟着围了上来,进行阻拦。

    曾晓杰关注着屋内的父亲,不暇顾及这伙无赖,右手随意一格,两个拦住门口的人被拂出丈外,抱头呻吟。

    进屋一看,父亲已昏倒在床前。

    “爹爹……”他极处凄呼,伸手将父亲抱到床上。曾晓婉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门外的那伙人听见哭声,一时倒没敢进来。

    曾晓杰俯首询听,父亲胸膛隐约起伏,知道有救。急忙为父亲按摩引导了一会,父亲才悠悠转醒。他见儿子在身旁,神情略有放松,提到心头的巨石,仿佛因为儿子的出现而下沉。

    “晓杰,你来了就好。”

    “爹,你不要紧吧?”

    “不碍事,是他们。”父亲支撑起身子,曾晓杰忙上前扶住,只见他手指着门口道:“是他。”

    “谁?”

    “胡飞。”

    “果然是他。”曾晓杰心里诅咒道:“今天不给你这混蛋见点利害,才鬼呢!”

    父亲断续的叙说及曾晓婉的补述,曾晓杰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胡飞这次奉着武装部的命令,带着一班武装民兵,为搜查逃犯严立而来,现在的胡飞,已不是过去山庄公社的基干民兵队长了,凭他多年来的钻营结党,谄媚奉承,拉山头,搞帮派,已荣升为武装部的副营长了,真是今非昔比呀。他利用手中职权,变本加厉地欺压百姓,可谓与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几天来,他沿村敲诈勒索,一路上无恶不作。

    今天,他带着这班无赖,到这里准备重演故技,没想到搜了半天,连户人家都没有,不禁颓废扫兴,欲在山腰处小憩一会,便打回票。

    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在山腰竟遇见一间茅屋,就搜查起来。正在失望之际,曾晓婉回家来了,胡飞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姑娘,顿时yin性勃动。心想今天没有收获,就拿小妞补偿,何乐不为呢。立即睁着色迷迷的眼睛,向她逼近,眼神中泛着萦萦绿色的**。

    曾晓婉见其异乎寻常的眼神,惊慌的向屋内躲去。但一个弱小的女子,怎逃得过这伙无赖yin棍的魔爪!胡飞将她从父亲的身旁抢出,她父亲拼命保住胡飞,胡飞猛力一拽,把他拖下床来。但他为了保住爱女的洁身,仍死死地抓着胡飞的衣服不放,胡飞转身对其胸口飞起一脚,父亲一口怨气直泛心头,昏倒在地。

    目睹这一惨景,曾晓婉芳心碎裂,体力倍增,一声尖锐的凄呼,猛地挣脱了铁钳般的魔爪,跌倒在父亲的身上,似一断线风筝,浑浑噩噩,悲愤欲绝。

    胡飞却并未对此而起恻隐,这类事的发生对这灭绝人性的恶魔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否则当地人怎会在这地头蛇的背后咒骂他为胡蜂呢。这种人会当道,可见那地方政事的混乱之极。胡飞相反觉得这是个良机,决不能错过。仗着那伙帮凶的怂恿,色胆包天,把曾晓婉拖了出来,准备首开先例,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共群兽尽欲。曾晓婉依着本能,极力地抵御、抵御……

    一颗嫩苗,眼见得即将被蹂躏、践踏……

    曾晓杰的怒吼终于阻止了这令人掩目、惨不忍睹的场面的发生。

    父亲与妹妹的叙述,使曾晓杰义愤满胸,犹如火山爆发。钢牙一挫,猛一转身,欲找胡飞算账。

    “哈哈,怎么,想动武吗!”胡飞手持着手枪,已嬉皮笑脸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曾晓杰心里一愣:“不好,如果在这里动手,势必会殃及父亲及妹妹。”头脑眨时冷静下来,沉着脸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装蒜!你阻挠我们执行公务,该当何罪?”胡飞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慢条斯理地一语双关,一双yin眼向曾晓婉瞟了瞟,然后注视着曾晓杰,骨子里歹毒地咒道:“都是你这小子坏了老子的兴致。哼,非得狠狠地收拾你不可!”

    曾晓杰非吴下阿蒙,怎不知他的弦外之音。当即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你们在此的任务已履行完毕,若再久留,岂非自误?我看你们还是别再耽搁时间,早点收场吧。”语气不卑不亢、不冷不热,仿佛刚才并未发生过什么事情。其实他只是想引他们离开屋子,到外面再处以惩罚,实乃工于心计。

    “原来是个软蛋,这种情况下还尽说些文绉绉的酸话,一定是个以为文治天下的书呆子。凭他这付不起眼的身架,肯定也不会有甚能耐。”胡飞暗想着,不禁得意之极,用骄迈的目光扫视着曾晓杰,俨然判官的神情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嘛,嗨嗨,是想查查你身上是否有第二十五根肋骨!怎么?不懂?我这儿的任何人都可教你。”说着手枪入匣,嘴唇朝身后的同伴撅了撅。

    “唔?这倒不懂,请指教。”曾晓杰抓住时机,按部就班,装着傻,踏出房门。

    “请便。”胡飞装出一副坦坦然的君子模样,侧身退离门口,发出猫头鹰叫般的奸笑。

    曾晓杰刚出门口一步,便有两人从左右方位向他夹攻过来,曾晓杰故意把身子一晃,好似不会武功,显出一付慌张的神态。

    谁知两名无赖的拳头,已分别超对手的胸膛与脸颊击去,发出阵阵的痛呼:“喔唷!”“妈的,你怎么打我!”

    原来曾晓杰刚才所施的乃是太极拳退手中最基本的“掤”字诀与“捋”字诀手法,借敌手而御敌劲,实是四两拨千斤的精华所在,只是他未用手罢了,因而周围没有人能识得。

    太极推手,是太极拳的入门功夫,其要领和指导原则是:“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侵。任他巨力来打我,率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击,沾连粘随不丢顶。”

    “掤、捋、挤、按”的推手和“采、挒、肘、靠”的大捋,还分为定步与活步两种,“掤、捋、挤、按”只是推手的基本功而已。

    这“掤”字诀,主要是讲一种似松非松,柔中寓刚,灵活而又沉重,富有弹性和韧性的劲,具有粘、化、逼、捆作用的劲,也称作内劲,其手法是一种向前而又向上**的弧线动作,它的作用是以意念关注于肢体的任何部位向前旋转地伸展或者向后旋转的引化。

    “捋”字诀与“掤”字诀完全相反,它的手法是一种顺着对方主动前进的方向而向自身又向两旁(左或右)**的斜线动作,其作用是以意念贯注与手臂的任何部位,黏贴对方臂部,作螺旋式的划弧,向后或左或右或下地捋化来劲,引进落空,使对方站不稳。

    “掤”是顺缠丝,“捋”是逆缠丝。它们的最终威力分别为“挥之使去,不得不去”、“引之使来,不得不来”。

    曾晓杰适才用体不用手,让对方缠打一起,而且自以为是自己失手互击,丝毫未察觉曾晓杰这出神入化、神乎其神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