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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把机放回兜里, 顺脱了大衣,包叠齐整,放在了树边。
季节, 不穿大衣当然是冷,但精神度紧张,后背甚至都有些汗湿,穿不穿也无所谓了。
他一路跟至边门, 在边门口略靠了会定神,然后后背贴墙, 顺墙悄悄进了走廊。
大晚上, 没灯他实在看不见, 好在前方不远处那几个人打着电光反成了他可以借助光源,而且, 进了楼, 他们明显比前兴奋。
冯蜜:“林姨,黑洞洞, 好有感觉啊, 像不像回了黑白涧?”
李月英哼了一声, 不咸不淡来了句:“哪里像了, 差远了去了。”
冯蜜娇嗔:“因还有光嘛,不信你们把电都关了。”
杨正没好气:“关了还怎么看路?你还当是从前呢?”
冯蜜叹气:“真是, 以前我可有双好呢, 鼻子也……”
林喜柔清了清嗓子:“别总想着把好处占全了,以前是以前。”
冯蜜不说话了, 最前熊黑拿钥匙开门,嚓嚓锁齿转动声,听来分外刺耳。
很快, 那一道又一道电光,依次掩入漆黑内,炎拓觑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伏低蹲,掌撑地,慢慢往前挨,铁门沉重,嘎嘎关阖——没过几秒,掌缘处就抵住了铁门边缘。
是暂时把门给阻停了,门关阖力很大,炎拓身子前欠,用一侧肩膀使劲、顶住了门面,然后探进了门缝。
还好,五个人都是往前走,没人回。
炎拓心一横,迅速溜窜进门内,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喜柔对冯蜜说了句:“门关好了吗?别又跟白天似。”
冯蜜嗤笑了一声:“林姨,你儿贼很吗,么小心翼翼。”
话虽如此,她还是转过了身。
炎拓见有一道电光中途回抡,脑子里一激,瞬间矮身子,那道电光抡过他刚刚站地方,定在了铁门上。
铁门确实还没完全关阖,冯蜜不耐烦,大步往回走,炎拓紧张得耳膜嗡响,好在地一层原本就是堆放杂物地方,可以用于遮掩大件,他屏住呼吸,往前挪移了一段,迅速闪进一台废弃打包机后。
“砰”一声重响,冯蜜撞上了铁门,还用力拉了拉:“林姨,你可放心了吧。”
炎拓在打包机后窝着不动,半缓和心神,半让视线适应黑暗——第一道门是进来了,还有第二道。
第二道是密码门,而且门开后,四无遮无挡、一览无余,他可不能么紧跟着了。
候着几个人远去,炎拓才从打包机后站起,努力在黑暗中分辨障碍物,半摸索半回忆地,到了第二道门门边。
密码门用是干电池,不受拉闸或者关灯影响,密码盘上数十个按键,在黑暗中泛莹莹蓝光。
炎拓将耳朵附在门上听了会,又伏身,一侧耳朵贴地,确认门后没动静了后,才又站起身。
地二层用密码是日,白天来时候,他看着熊黑输过密码——现在还不到夜半十二点,当日密码应该还没过期。
他咽了口唾沫,依着记忆,逐一输入。
嘀一声,锁舌弹开。
其实声音不算大,而且现在档门,在合页上做了静音效果,但炎拓愣是被一声“嘀”吓到半天没动,缓缓拉开门时,额一道冷汗,滑落睫上。
里一片漆黑。
白天还不觉得,晚上能明显闻出空气味道,带点地闷久了微温,还泛着土腥气。
所谓“睛适应黑暗”,在地一层还勉强可行,到了二层,就完全不管用了,里深,黑、也静了,连电器音都没有。
冯蜜刚刚提过一个词叫“黑白涧”,还说“像不像回了黑白涧”,难道黑白涧就是地枭原始老巢?
炎拓谨慎地迈动了脚步,同时伸前探、盲人摸象般开始了一段。他大致记得入口处附近布局:只要挨到左侧墙,顺着墙往前,然后左拐,就是休息室那条道,那条道走到尽,右拐,走一段后,会遇到十字路口,再然后就有点记不清了——些年,地变化很大,而他能进来次数又屈指可数。
先走起再说吧,他依着能记得,小心地一步一步,同时暗暗数着步子,是他进来路,待会,也该是他撤出路。
走到十字路口时,犹豫了一:三个方向,实在不好抉择。
赌一吧,他吁了口气,一直往前,才过路口没几步,就听到冯蜜咯咯笑声,但很快被人喝止。
一秒,橘红色微光亮起,光亮闪烁不定,很明显是火光,晃亮了他刚刚经过路口,而被火光拉长拉大人影,很快上了墙。
要是拐进他条走廊,不是撞了个正着吗?炎拓脑子发懵,赶紧加快脚步,条走廊尽只能右拐,他迅速拐右,回看时,暗暗叫苦。
火光伴着脚步声渐近,显然,那几个人就是冲着他方向来。
人走霉运时候,真是怎么着都倒霉,刚才还有三个岔口让他选,现在却是华山一条道,炎拓屏住气,暗暗提醒自己别慌,放轻且加快脚步同时,沿路去试房门——无论如何都不能打照面,如今看什么“死刑”已经是次要了,先把自己藏起来是真。
然而接连经过三个房间,都是密码门,尤其让人心慌是,背后脚步声和火光渐近,却没人讲话,自打冯蜜笑声被喝止后,就再也没人发声了。
是“死刑”开始了吗?
万幸,第四扇门被他打开了,炎拓悄无声息闪入,关门刹那,借着门外隐约透入微光,他突然看到,屋中央一把椅子上,绑坐着狗牙。
狗牙耷垂着脑袋,胸前衣襟上血迹斑斑,似乎是半晕过去了,但仍有呼吸,肩膀微微耸动着。
卧槽!
他是什么运气,该说运气好呢,还是该说简直衰成屎?
没时间了,屋里压根就没地方躲,炎拓一颗心狂跳,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墙边冲。
狗牙显然被声响惊动了,身子痉了一,刚抬起睁,旋即扭向一侧避光:门打开了,当先一支蜡烛燃着火焰,焰红得像血。
而在烛光未能照亮暗处,一幅长条“操作守则”挂框轻轻阖上,炎拓侧身在挂框后,微掩口鼻,大口喘息。
他身侧是扇半开门,门内就是狗牙待了数月久那间暗室,正中央一个泥水池子,泛着让人作呕恶臭。
不过,此刻炎拓可一点也不嫌弃。
***
长幅玻璃挂框只是障摆设,本质是玻璃内侧贴了海报,炎拓缓了口气后,拿指甲轻轻抠拨海报边缘,抠出了可供一只睛凑上去看空隙。
他看到林喜柔一行静默无声,两两间隔半米左右,正鱼贯进屋,人员排列顺序诡异地契合了excel编号序,打是林喜柔,最后是杨正,每个人里,都擎了根点着了白蜡烛,焰在黑暗中打飘,如躁动不定鬼火。
而且,杨正里不止有燃着蜡烛,还了个小瓷碗。
种诡异、在黑暗中弥漫开来“仪式感”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五个人围着狗牙转了一圈,各自站定,恰好把狗牙围在了中央,林喜柔正对着狗牙,眉目间泛森然寒光。
狗牙脑袋摆锤一般挣来晃去,看看个,又看那个,最后盯住了林喜柔——炎拓个方向看不到他脸,只能看到后脑勺。
他听到狗牙嘶声大叫:“姓林,凭什么?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你没资格让老子死!”
果然,他虽然舌受伤后疼痛肿胀,但不妨碍说话,只是言语有些磕绊含混。
说完话,他身子猛然一拧,又朝向李月英:“李姨,你也跟她站……一边吗?我跟你是一……一样啊,我们都是牺牲品,我们要是没出来,现在还活得好好呢,你想想你惨不惨,都是她害。都是个女人……”
林喜柔上前一步,一耳光抽在狗牙脸上:“闭嘴!”
一劲力奇大,狗牙连人带椅子被抽倒在地,仰面朝天,哈哈大笑:“李姨,你站着看我笑话吗?一个就是你了!”
又嘶声狂骂:“姓林,你不得好死,贱人,骚货,臭biao子……缠军找来了已经,你们迟早死光,死干净了!”
冯蜜听不去,上前一步,抬脚就想踹他嘴,杨正冷冷说了句:“那嘴,待会还有用呢!”
也是,冯蜜临时改向,重重踹在了狗牙胸口,踹得他一口气没上来,不住咳嗽,恶毒说辞,也就不得不暂时咽了。
林喜柔示意熊黑把狗牙连同椅子一同扶起来,说了句:“缠军是找来了,也快死干净了,所以,你怕是要失望了。”
说完伸出来,掌心向上,像是在索取什么东西,杨正上前一步,把一直攥在里小瓷碗交到林喜柔中。
也是奇怪,狗牙前躁狂到跟疯狗没两样,忽地看到小瓷碗,身子哆嗦了一,一时间,居然安静了。
屋子里一切也都像是静止了,只余几只焰飘忽不定。
林喜柔把小瓷碗送到唇边,那架势,似乎里装满美酒、一刻就要低啜吸。
她说:“狗牙,大家同出一脉,好不容易才能破土见日,你曾经发过誓,生于血囊,灌养血囊。今晚我送你上路,是因你杂食,脏了血,坏了规矩,不配拜日,也不配死在日光。”
说完,面色阴沉,舌慢慢伸出,在碗口卷翻,舌底短刺奓起,不时,有透明黏液,缓缓自刺尖滴落碗中。
林喜柔收舌入口,把碗递给熊黑。
熊黑端着碗,看向狗牙,一脸怒其不争:“狗牙,你特么真是废物,大家伙都能做到,你做不到?老子送你一程,你死得该,不屈!”
说着,同样舌卷出,舌底刺梢滴黏液来,然后把碗递给李月英。
李月英笑了笑,敷了粉脸在烛光映衬煞白得可怕。
不过话倒是说得平静:“狗牙啊,做错了就要认,别赖个那个,什么牺牲品啊,我是命不好,你是自作自受,咱们可不一样。”
说完了,滴取黏液,递给冯蜜。
冯蜜笑嘻嘻,问狗牙:“我扎了你舌,死前还让你受一回罪,是不是特别恨我啊?还咒我们被缠军给杀干净,你个垃圾,让你破土,真是老天不长。”
末了,碗递到了杨正中。
杨正照旧面无表:“当初,你要是能忍得住,现在也该有名有姓了。既然没忍住,应该早料到有一天,么人送你,给足你面子了,你就安心去吧。”
取了黏液后,他将蜡烛焰凑向碗中,就听“呼啦”一,碗中腾起火焰,而其它几个人,不约而同,吹熄了中蜡烛。
一,整个屋里,唯一光源就是碗里那团火焰了,颜色起初是赤红色,接着渐渐发暗,泛起骇人青紫。
熊黑走上前,一控住狗牙脑袋,另一捏住他嘴角,逼得他把嘴张大。
狗牙在最后一刻怂了,又挣又叫,语调凄厉无比:“林姨,林姨我不敢了!林姨我改过自新,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吧……”
炎拓隔着玻璃,睁睁看着那团青紫色瞬间滑入了狗牙嘴里,而熊黑顺势捂住了狗牙嘴。
唯一亮被狗牙个吞了,四里,刹那间漆黑一片。
内外都很安静,只偶尔听到狗牙挣扎闷声,末了,炎拓听到林喜柔说了句:“生不见日,死不见日,也是活该。”
再然后,咣啷声响,是熊黑收了,狗牙再次连人带椅子,软耷耷摔砸到了地上。
冯蜜轻声说了句:“现在黑洞洞,可真像是在黑白涧了。”
***
炎拓后退了一步,借助感,轻轻撸平海报上抠褶那一角。
他听到熊黑声音:“林姐,……尸体怎么弄?就扔吗?”
林喜柔:“扔不嫌脏吗,扔房里去,晚点再处理吧。”
炎拓还没反应过来,前忽然刺亮,是有人又揿开了电——在暗里待了那么久,突然间适应不了强光,他只觉得前阵阵发黑。
但没影响听力:脚步声是朝自己方向来。
他陡然明白了:“房里”是指狗牙间暗室。
光亮很快到了前,与他只隔了一层贴了海报玻璃,炎拓迅速退进室内,身子都还没立定,玻璃挂框已被人一把拉开。
借着隐隐透进来光,炎拓看到圆池子里一汪浑浊发亮泥水。
没时间犹豫了,他心一横,跨进池中,深吸一口气后,捏住鼻子,整个人浸入水。
而几乎就在没顶同一时间,熊黑一打电,一拎着软耷狗牙进来,一扬,就把狗牙尸体砸进了池中。
***
凌晨两点,炎拓终于出了楼。
说真,身上衣服都不想要了,但他总不能裸奔着出来,而且来农场又没带行李,难道明天只光身子裹一件大衣走人?
穿着走也不行,衣服内外都浸饱了臭水,一步一个泥脚印,能一路印回房间。
于是他被迫借着在休息室内找到打火机火,于数九寒天,借着地二层洗间龙洗了个冷水澡,把衣服都浸水搓了一遍,拧到基本不滴水后又穿了回去。
还没完,他还得仔细查验、边走边擦掉自己脚印,否则明天林喜柔她们一进地,看到两排阴干脚印水渍,得作何感想?
总,半夜冷风穿透湿冷衣服,给他来了个双重透心凉,好在路上找到了大衣,哆哆嗦嗦裹上,少御了点寒。
爬窗重新回到房间时,整个人都快冻僵了,脱衣服晾起、飞速冲了个热水澡后,立马钻进被窝里,暖了好几分钟才回魂。
揿台灯时,忽然想起来,还有“报平安”回。
他抓过机,正想拨号,又犯了难。
两点了,夜半打电话,是不是不合适啊,兴许聂九罗睡着了呢?
想了又想,折中一,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回来了,平安。
消息过去,如石沉大海,那毫无动静。
炎拓失笑,果然是睡着了。
他揿灭了灯,裹紧被子,一晚经历,绪起伏又大,绪纷乱到几乎没精神去一幕幕回味,一句句分析。
反正,暂时算是安全了吧。
他皮渐沉,迷迷糊糊间,听到机“叮”一声。
是……有消息进来了?
炎拓顷刻间睡意全无,翻了个身趴起,伸抓过机。
果然是刘长喜号发来,只回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