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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凤很焦急,连连催促着玉雪。
“殿下他除了不吃药,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玉雪问道。总归说来,她的确亏欠他许多呢,这次还险些让他送命。
“好多了,但是不吃药,身体恢复的慢呀。”青凤蹙着眉头说道,“玉雪小姐您想知道什么还是去看了再说吧。青蝶白虎怎么劝说也没用,主子点名要你去。”
玉雪望天,叹口气,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失言吧。她将青衣交给景姑照顾,又对园子里的人交待了一番,正准备随青衣离去。
念瑶这时朝这边走来了,后面依旧跟着一脸寒霜的墨雅。院中的人见了她们个个都十分欢喜,呼啦啦一大群从玉雪身边跑过去直奔念瑶,纷纷笑着上前问着安问着好。
反了这是!这院里谁是主子啊?玉雪连连抚额。自来熟的人缘就是好。
李嬷嶙身上系着个围裙,搓着手笑着说道,“念瑶公主,老奴按照您说的法子,做了一盘新式煎牛肉,您看是不是您做的那个味儿,给指教指教吧。”
景姑挤到李嬷嬷跟前,捧着一堆布料问念瑶,“公主说的那个立体裁剪法,我试着裁了一件裙子,您觉得这个样式怎样?还拿得出手不?我打算做件裙子给小姐及笄那日穿。”
她说着将布料抖了开来,虽然布料用的是最普通的白色蓝细花粗棉布,但那裙子的样式还真的十分新颖,玉雪从没见过那种款式的裙子,裙子腰身极窄,下摆却如芍药花一样,层层展开,蓬蓬松松的,一直垂到地上,有一种空灵轻盈的美。
“还不错。”念瑶点评。
有一人披头散发急火火拔开了众人,挤在最前头,“公主,公主,我这头发怎么又不卷了?”珠儿左手拿着烧火的火钳,右手拉着她的像藤蔓一样卷曲的头发问念瑶,眼睛眨巴眨巴着,对念瑶恭敬又崇拜。
玉雪揉了揉眼睛,吓了一大跳,只见珠儿一头暴炸的头发,像一只黑发的狮子头。
墨雅一见珠儿顶着一头怪异的头发跑来,忙捂着自己的头遁走了。
五月拿着一件东西也来问念瑶,“公主说的可是这个?这件东西每天拉上一拉真的能增加我的臂力?”
五月手中是两根铁棍上绑了几根粗牛皮筋的东西,他双手抓住左右一端的铁棍,牛皮筋就一张一缩的。
玉雪眨了眨眼,她这不在家的这么点时间,这位自来熟的公主就和映雪园的人混得这么熟了?看看人们的那一双双崇敬的眼睛,貌似不用她吩咐,她们也知道该怎样照顾这位公主了吧。
她便叫过青凤,准备去楚昀的府邸。
哪知念瑶推开一众围着她叽叽喳喳问问题的丫头婆子们,一把拉过玉雪的胳膊,还不忘记朝青凤摆摆手,嘻嘻笑着说,“你们家那位主子呀,吃药与不吃药活的时间都一样长,不就是想找个免费的保姆吗?还是不要麻烦人家玉雪小姐了,你要真急,就排队在外面等着,今日是我先看上了玉雪的,你们主子后来的。不好意思了啊,亲!”
她叽哩咕噜说了一通,将那青凤的脸说得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黑,等青凤的脸色变来变去的最后恢复了正常色,念瑶已拉了玉雪进了里屋。
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了,又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一脸郑重的看着苏玉雪。
看得玉雪心里突突跳着,总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左右上下瞧了瞧又没发现有什么。
“坐啊,玉雪,站着干什么?不要客气,随意坐。”
有没有搞错!这是她的屋子,谁客气谁啊?
“玉雪。”念瑶说道,下巴搁在椅背上,眼神有呆滞的看着脚下的地,并且声音还轻了许多,脸上显出一丝落寞的情绪来,还微微的长叹了一声。
这点倒让玉雪很意外,她搬了张凳子坐她的跟前,眨了眨眼,眼前的念瑶看上去竟有一种陌生感,她刚才听到什么了?念瑶的叹气声,她没听错吧?
她的印象中,这位位高权重的北狄国公主从小便是娇生惯养的,在北狄国无人敢得罪她,不仅是因为她的权还有她本人的性格也是极为难缠。她聪明狡黠,一般人算计不了她,她要什么便有什么,为何现在不开心?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玉雪,你跟你哥哥真不一样。”她抬起头看着苏玉雪,突然说道。
玉雪心头一跳,哥哥?她知道些什么?玉雪不动声色只淡笑着看着她。
念瑶又道,“你好善良,他却是心机好深,在我府里三年,愣是对我瞒得死死的,甚至将说话的口音也隐藏着,我暗中查了他的身世查了三年,对他竟一无所无知,当我好不容易查出他是南楚人时,他竟突然跑了。跑了!玉雪,一声不吭招呼不打的便跑了!他是我救的,我救他回来时,他只剩一口气了,我为了他,杀了未婚夫,囚禁了异母弟弟,他竟然给我跑了!还是吃干抹净的跑的!他混蛋!”
她声音越说越高,最后几乎是暴怒。
她这是在说章明启,她已经知道章明启是苏慕寒了?
玉雪敛了神色看着念瑶,她猜不出这公主的意图。见玉雪表情淡淡,念瑶唇角动了动,果然是一个家里出来的啊,都是冷性子,自己这里说了半天,她就不同情一下?帮忙一下?表示一下?
念瑶解开衣领,从贴身胸衣里取出一块布巾来,说布巾又像是口袋,这便是昨日她给章明启看的,章明启却死不认帐的字据。
她拿在手里抖啊抖,一边抖着一边长声叹气,这副模样,让人很难与平时看到的明媚鲜艳的她相比,她是鲜活的,充满活力的,快乐无忧的,而此时她一脸的沮丧,手中抖着那字据只差没掉眼泪。
念瑶在那里抖着,玉雪的眼角跟着狠狠的抽搐着。
抖一下,她抽搐一下,抖一下,眼角跳一下,她揉揉眼,她没有看错吧,那是……那是男子的亵裤啊!这位念瑶公主拿着那个做什么?关键是还在上面写了字,字还写得不少。貌似还个朱红的唇印,不,关键那亵裤是谁的?她未婚夫的吗?可她未婚夫不是被她一刀给砍了吗?她会长情留着那人的亵裤?
“玉雪。”她愁眉苦脸的说道,“章明启啊,章明启写了字据不承认啊!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
玉雪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那是哥哥的亵裤?!
可是,念瑶拉着她讨论章明启,她怎么知道怎么办?哥哥做事一向自己做主,她哪里知道啊。
“我要不要将这张字据拿到天辰帝陛下前,请你们的皇上来评评理,他送了我亵裤还在上面写了字据,还与我洗过鸳鸯浴,他将我全看光了,他……他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好了,明白了,哥哥看了人家女子的身体,女子的清白被他已毁,却又不要人家,痴情的念瑶便追着不放,一直追到了南楚。此时找上自己,是想帮着劝说劝说哥哥。
可她也左右不了章明启啊。念瑶要是将这写了字据的亵裤拿到殿前告御状,只怕会是哗倒一大片,她不会真那样做吧,哥哥的脸面何在?她自己的脸面又何在?
“念瑶,三思啊三思,于你于他都不好,先私下里谈谈,最好不要公开!”玉雪忙伸手将那亵裤字据塞到她怀里。据说这念瑶公主行为各种古怪,搞不好真会去告御状,先稳着她再说。
转而又一想,念瑶是公主,出了这样的事,对她嫁人其实也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啊,也有很多公主嫁过人休过夫再嫁人的。
念瑶没必要因为这件事一直对章明启耿耿于怀啊。
“你帮我个忙。”念瑶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玉雪的双手恳求的看着她,“你来约章明启,就约他……约他后日晚上到南街的四喜酒楼来。”
四喜酒楼?这可是她兄妹二人的酒楼啊,被章明启使计从李氏的手里收回来,已有些日子了。
“念瑶,你是公主,以你的身份来约他,他敢不从?”
“他不从得很!”念瑶叹着气,两眼含泪,一副委屈的样子让玉雪看了都心疼不已,“他心里也对我冷漠得很,之所以冷漠,我也知道,是因为在我府里他做了三年的奴隶。不过,他虽身为奴隶,过的日子却比我北狄国贵族们过的还有奢华,我可从没将他当奴隶看待,况且那时也不知他是你哥哥是苏家的人,他狡猾得很用了假名。想必是他认为做奴隶很丢人,才对我有了意见,才躲着我吧。但是,我想给他赔不是,所以请玉雪小姐约他出来,我设宴向他郑重道个歉。”
念瑶定定的看着她,有两滴大大的眼泪滴了下来,红红的眼睛里还水莹莹的,要是自己不同意,这双眼怕是要下大雨吧。
她说得又非常的诚恳,说得玉雪也心软了。当真是哥哥不对啊,按说,哥哥被北狄俘虏,当时又生命垂危,三年前两国还在交战,他不光没有像一般俘虏那样受到杀戮或是虐待,竟得到公主的优厚款待,可见公主对他的情意。否则早就死在北狄了。
听哥哥对北狄总有怨言,玉雪心中起初还对念瑶有想法,现在看来,真的是哥哥不对,他太薄情了,都将自己的亵裤送出去了,还不认帐?有点说不过去啊。
“玉雪,求你了!”她两眼红通通,泪汪汪。
不答应是不是有点无情?
“好吧,我试试看,不过,能不能说通他,我也不知道。毕竟他是哥哥,我是妹妹。”
念瑶早已大喜,握着玉雪的手只差没磕头了,只是她的眼泪还是一直不住往下掉,她这是大悲呢,还是感动,是喜极而泣呢?还是喜极而泣呢,太夸张了吧。
“只要章明启不躲着我,玉雪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她揉了揉鼻子,又揉出了一大串泪水。
其实她已经帮了自己两次了。在楚昀府上,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起了关键的作用。
念瑶捏着块帕子又开始拭泪,只是拭着拭着,眼睛越拭越红肿,泪水越来越多。
“念瑶,你别伤心了,我会帮你去说的。”玉雪忧心的看着她,这公主也太脆弱了吧。
“啊,好的,谢谢!只是……”念瑶心中开始骂墨雅,那丫头到底放了多少辣椒末子在我的袖子啊!眼睛快要辣得看不见东西了。
玉雪只好拉着她赶紧洗脸,心里一直念叨,可怜的公主啊,身为公主竟然也有伤心事啊。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外间院子里又响起了嘈杂声,听着像是白姨娘的。
原来白姨娘在李记玉器店,买镯子花了一千两银子,但镯子后来又没到手,还赔了人家一千两,一共是两千两,丢了这样大的一笔钱,她如何甘心!
冬香在她耳边说道,“姨娘,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您是个姨娘,玉雪小姐是嫡出的姑娘,她便将你不放在眼里,敢在店子里当面顶撞你。姨娘才吃了亏。按说,夫人是原配身为正妻无可非议,但姨娘您的娘家现在可比夫人的娘家强多了,您现在又怀着身子,咱老爷又疼你,怎么着也可以做个平妻,再不济也是良妾啊,怎么还是个婢妾?还同那出身卑微的周姨娘一个等次?姨娘不在意,奴婢这里可为姨娘不值呢!”
白姨娘将冬香的话仔细斟酌了一番,是啊,还同那章氏争什么宠啊,以现在娘家的势力,她直接挤掉章氏的位置都可以了。
如此想着,便跑去找苏世安,苏世安本来就喜欢她,对她说的无可厚非,当下就应允了。
应允之后又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正在为孙子慕景关在牢里一直出不来而揪心,听苏世安说要抬白姨娘做平妻,想着关了慕景的京兆府尹白仲——正是白姨娘的哥哥,马上也同意了,升了白姨娘做平妻,对方难道还会不给个人情?
白姨娘没想到她这么一求,不光苏世安马上应允了就连一向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夫人也欣然同意,明白娘家有实力就是硬道理,心下便十分欢喜。怎么着也要当着苏玉雪与章氏的面出出多年憋着的怨气。
想到昨天吃了亏,便拉上苏世安去映雪园,给那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妮子好好一个下马威。
苏玉雪这里已与念瑶出了里屋,便听外间有人不满的说着话。
“四小姐!四小姐如今也快成皇子妃了,竟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白姨娘扶着一个嬷嬷的手,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零食盒来到了院子里。苏世安则牵着她的另一只手,表情不太善。
院子中的人本来聚集在一起各自讨论念瑶教给她们的新奇本领,一见到白姨娘与苏世安,都马上禁了声,特别是看到苏世安黑着的脸,纷纷自动退到角落里。
玉雪听到声音与念瑶走出了里间。苏世安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往主座上一坐,白姨娘眼风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也在一旁落了坐。
念瑶看了一眼他二人,唇角勾了勾,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苏世安看了一眼念瑶,欠身笑道,“念瑶公主,咱们现在有些家事要处理,请公主暂到外间喝茶。”
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个外来的公主身份虽然尊贵,但关乎别人家的事,你听着不好,要赶她走的意思。
念瑶如何听不懂,但她刚才既然求了玉雪,不帮忙于心不安,便呵呵一笑道,“我不渴,苏老爷请自便。”
苏世安喉咙一噎,吹了吹胡子,袖子死劲的甩着,以示愤怒。
愤怒也没用,念瑶从来都是将不喜欢看的自动忽略。
玉雪挑了挑眉毛,刚才白姨娘在李记玉器店里一共损失了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对爱财如命的白姨娘来说,如同割了她二两肉一样痛,她现在来是来找回面子的吧!
苏世安一直无子,章氏生了她之后亏了身子一直没有怀上过,周姨娘那里也不见什么动静。倒是白姨娘这里每年都有喜事传出,今年总算将肚子挺高了,这要是个儿子,不光苏世安高兴,老夫人那里也会高兴。她的身份会水涨船高。再加上她如今娘家的身份已高了章氏,要是添了个男孩儿,说不定会取章氏的位置而代之,最不济也会成平妻。
白姨娘一脸傲慢的看着苏玉雪,唇角掀起,“四小姐,咱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怎么,你学的礼数哪里去了?见了长辈居然无动于衷?”
“长辈?我怎么记得你只是父亲的妾呢?按南楚律法,妾见了嫡小姐都要行礼,几时有长辈一说?”玉雪昂首看着她,一脸冷然。
“老爷!”白姨娘扯了扯苏世安的袖子,一脸委屈样子。
苏世安轻咳了一声,“玉雪,明日二十八是个黄道吉日,为父已决定抬白姨娘为平妻了,所以,她便成了你的长辈,按照礼制,你见了她是要行礼的。”
白姨娘可总算是苦尽甘来,想想被李氏整的日子,要不是她玉雪,她早死在李氏的手里了,还容她在这里摆一副傲慢的脸?
但苏世安十分看中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也会逼自己下跪。
玉雪站着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姨娘,她今日来,巴巴的向自己讨两个大礼,是报昨日揭穿她诡计之仇吧。
玉雪向苏世安行了一礼,又不紧不慢的在苏世安下首坐下来,转身对白姨娘道,“哦,原来姨娘明日便是父亲的平妻了,那先恭喜姨娘了。”她浅浅笑着,温柔可人。
白姨娘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每次这四小姐这副笑脸,准会做些令人可恨的事。“是!老爷刚才不是说了吗?难道你没有听见?”
“听见了,所以才同姨娘确认一下。”苏玉雪笑道,又转身问苏世安,“父亲,我记得府里收姨娘,抬平妻都要开祠堂门,新媳都要到祖宗的灵位前磕头,族长还要在族谱上记上一笔,是不是啊。”
苏世安点了点头,“玉雪说的没错,这次白姨娘抬平妻后,你二伯会开祠堂门,白姨娘到祖宗的灵位前行了礼,才算礼成,就是真正的平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还有一套礼节在。”玉雪恍然大悟的样子拖长音调说道。她眨了眨眼,又问苏世安,“父亲,既然行了大礼才是真正的平妻,换而言之,那么行大礼前就不是咯?”
苏世安又点了点头,“是的,不行大礼,不做登记,都不做数。”
念瑶在一旁听着,勾唇笑了笑,这位苏家四小姐脑子真好使,只是不知这位跑来摆架子的姨娘有没有听明白?
“玉雪,我是老爷的平妻了你还不跪下行礼!”白姨娘端坐椅上,盛气凌人。
“姨娘,你难道没有听到父亲刚才说的话吗?到明日你才是父亲的平妻,今日还不是,所以,现在该行礼的是你白姨娘,而不是我苏玉雪。”
“你!”白姨娘腾的站起来,指着苏玉雪手指颤抖,气得脸上抽搐着,没一会儿捏着帕子捂着脸,“老爷,你看啊,她……”一脸委屈样儿。
念瑶嘴角抽了抽,这女人的表情变得可真快。她闲闲弹弹指甲,笑着说道。“她说的很有道理啊,苏老爷你说是不是啊?在我们北狄国,也是这样的规矩呢!”
这还有外人在呢!还是按规矩来吧!苏世安向白姨娘使了个眼色,白姨娘忍了忍,咬了咬牙,罢了,且过了这一日再说。不过,给这妮子行礼,她得付出出代价才行。
白姨娘不情不愿的走到苏玉雪面前,莹莹一拜,“四小姐万福。”
苏玉雪淡淡看着她,这女人今日来不会是只为吵着行礼这么简单的事吧,今日她赔了二千两银子就这样过去了?
白姨娘屈膝俯身在旁,玉雪将手伸向她,“姨娘有孕在身,略一礼就好了,起来吧。”
白姨娘唇角轻轻一勾,搭上玉雪的手,身子向前一倾,歪在地上。
玉雪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却听白姨娘大声尖叫起来,“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啊,苏玉雪,你为什么故意拉我跌到!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人虽小心却狠!你是来故意报刚才我叫你行大礼之仇?你好可恨!哎呀,我肚子里的孩子啊怕是不保了啊!”
玉雪心下生疑,根本就没拉她啊,这女人鬼叫什么啊?难道她这是故意来陷害自己的?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来拜年,果然一肚子坏心!
白姨娘的一声尖叫,惊得苏世安慌忙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他,“白婷你怎么样了啊?你要不要紧啊?”又看到正怔怔站于一旁的玉雪,伸手便去打。
玉雪身子一闪让了过去。
苏世安更怒了!“你个逆女!你敢害你弟弟!”说着又一巴掌便要扇下来,便念瑶一把钳住。
念瑶挑挑眉毛,笑道,“苏老爷既然能未卜先知的知道白姨娘肚子里是个儿子,怎么就不能知道已经告知于众的玉雪即将是未来的皇子妃?”
苏世安的手一僵,赶紧的缩了回去,爱妾要疼,能让他当上皇子老丈人的女儿当然更要宝贝。
玉雪瞧着白姨娘身下的那一滩血渍眸光闪了闪,她看了一眼念瑶,念瑶朝她勾唇一笑。
所见略同,她心中已了然,果然最毒妇人心!
院内又有人慌张的跑进来,“出了什么事?白姨娘的孩子怎么啦?都仔细点!”
呵,老夫人也来了,好快!
“母亲,你不要慌,她没事的。”这是章氏。
“说得轻松,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自己生不了儿子了,一个妾怀上了你还不操心点?竟让你女儿气着她!”老夫人在训斥章氏。
但最先进屋的却是冬香和一个陌生大夫。
“怎么不是乔大夫?”苏世安问春香。
“乔大夫脚痛走不了路,回家休养了,这是请的隆庆堂的林大夫。医术不比乔大夫差。坐诊二十多年了呢。”
苏世安也不深究了,只催促着,“那还不赶紧的来瞧瞧。”
那大夫朝苏世安略一礼,又看了一眼白姨娘,这才开始把脉。
“我的肚子啊,我的孩子啊!”白姨娘半躺在地上半靠在苏世安的怀里哀哀凄凄的哭着,直哭得苏世安手足夫措,怒视一眼玉雪又焦急的看向白姨娘。
“快快快,快给仔细瞧瞧,千万要保住孩子!”老夫人指挥着大夫,朝玉雪冷脸看去一眼。她不好说玉雪什么,但冷脸看她已是发了很大的怒火了。她一向看中府中子嗣,要是真的孩子不保也不管玉雪是不是未来皇子妃,一样要罚了。
指挥完大夫又开始训章氏,“你看你管的家,她身边就不多派个人?”
章氏只低头应着什么也不说。
老夫人知道她就那脾气,气得哼了一声。
章氏又去看玉雪,玉雪却是笑着摆了摆手。笑得章氏一脸的狐疑。
人来得可真齐。念瑶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拉着玉雪找了两张凳子两人排排而坐,看眼前这几人各自演着精彩的戏。
那大夫把一会儿脉,缓缓说道,“情况不好啊,孩子只怕不保了。”
白姨娘啊的大叫了一声,指着苏玉雪边哭边骂,“都是你害的我没了孩儿,你这个扫把灾星!以前我就丢过三个孩儿,都是你害的,好不容易又怀了一个,都五个月了,你又来害我!”哭着骂着又扑到苏世安怀里。
苏世安狠狠挖了一眼玉雪,“你弟弟要有什么不测,就罚你跪祠堂三天!”
“这可是真的,真的没办法保了?”老夫人探身过来问道。
大夫摇摇头。
“玉雪!”老夫人大喝!真正不像话,弟弟快保不住了,她坐在那里没事人儿一样,公主固然要陪,但也要看场合!
“祖母,那是鸡血,姨娘没有流产!”玉雪不紧不慢的说道。“人血跟鸡血味道根本就是两样!”
众人一惊,白姨娘哭的声音停了一瞬,但却是更加大声的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她这说的什么话啊,我快要疼死了,她的弟弟眼看没有了,还污蔑我说是鸡血!”
“有没有污蔑你,一看便知!白姨娘,你敢不敢脱了衣服让我看看,看看是不是动了胎气真的流产了。”玉雪冷笑着说道。念瑶拍拍她的手背,朝她眨眨眼又莞尔一笑。
“小姐,这位姨娘真的是流产了呢!”那大夫道。
“哦!”玉雪笑了笑,“劳烦大夫请出去,我们要给姨娘验胎气。”
念瑶朝外间喊道,“墨雅,好生侍候好这位医术高明的林大夫。顺便,将府里乔大夫给请过来。”
“是。公主。”墨雅一阵风的进来拎了林大夫出去了。念瑶又在自来熟,仿佛这是她家的事情。老夫人也不好说她。章氏又更不会说。玉雪看着她微微一笑。
林大夫被带走,白姨娘哭的声音小了一大截。
“请吧,白姨娘。”玉雪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
“玉雪,你个女孩儿家哪里懂这些?白姨娘都疼得这样了,还能有假?”苏世安看着她有些不满。
“这不是还有母亲与祖母么。”玉雪道,也不管白姨娘惊吓的表情,与念瑶抬起白姨娘就往屏风后的软榻上一放,三两下扯掉了她的裤子。
玉雪瞧了白姨娘下身一眼,将头探出来笑道,“祖母,娘,你们来看,她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血渍也没有,哪里就流产了。”
苏世安一脸的不相信,但他是男子,不便观看孕妇的肚子,只坐在远远的地方等着,听玉雪说,便诧异的问道,“那地上的一滩血又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说疼啊?”
“说疼您就信了?”玉雪一笑,“疼能看见吗?这事还得问冬香。铃铛——”
铃铛木纳纳的站在门口,“你和青衣去将冬香带来。”
软榻上的白姨娘早已不哭了,“老夫人,老爷,夫人,这都是那冬香丫头的主意,求你们看在妾身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了妾身吧。”
她拉过裤子就要穿上,被老夫人扯过来扔在一边,她看了一眼白姨娘,哼了一声走出了屏风。身子往正中间的椅内一坐,章氏跟了过去立于一旁。
老夫人斜瞥了一眼屏风那里,“瞧瞧,真是十年一个得性。我就说了,玉雪怎么会害她?”
冬香已被铃铛和青衣提了进来,两人往地上一扔。拍拍手也站在一旁。
冬香此时已知事已败露,吓得不住的对老夫人和章氏磕头,“老夫人,不关冬香的事,是白姨娘的计谋,她想害四小姐,就叫奴婢去买了鸡血,说要故意在四小姐面前跌到,再污蔑是四小姐推的。”
这主仆俩好算计!玉雪笑了笑,已无话可说。
“真是歹毒的贱人!桂嬷嬷,拉出去,给我杖毙了!”老夫人怒喝一声。
冬香已瘫软在地,玉雪摇了摇头,无论这冬香说什么。只要她参与了这事,她都得死,府里人之间的龌龊事老夫人是绝对不允许下人们知道的。
听着冬香的哀嚎,白姨娘的手已抖得穿不上裤子了。她原以老夫人也会惩罚她,却发现老夫人只说道,“世安,他是你屋里的人,你给看着办,这事最好是办圆满了。”
说完便扶着秋菊的手出了映雪园。
苏世安站在当地将那“圆满”两字想了又想,想不出所以然来,白姨娘意欲谋害嫡女,这可是大罪,况且玉雪还被赐了婚,这要如何处理?
玉雪从桌案上抽出一张纸来,写了个“了”字递给苏世安。
苏世安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儿,心中忽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苏慕景关在白仲的牢里,她不敢太得罪白姨娘。
念瑶不说话,只嗤笑一声。
白姨娘死里逃了一回生,平妻之位是不要宵想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里屋的吵闹声早让青凤等得不耐烦,见玉雪出来,拉了她便走。
青凤这次倒是规规矩矩的坐了马车来的。
赶车换成了白虎。
楚昀的四个护卫,青龙爱沉默不怎么说话,朱雀是个话篓子,白虎看上去最憨厚,玄武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不过最近没看见他。
此时白虎见了玉雪,马上恭敬的打开车门,青凤扶着玉雪先上了车,她才猫腰坐了进去。
还没有仔细的看过楚昀的马车内部,看着车内装饰华丽的马车,她脸上一阵抽搐。真正的是从里到外的炫富啊。
她随意弹开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副棋子,竟是有两种不同色的玉做的。马车角落里镶嵌着夜明珠,车内的垫子是象牙拼成的。因为这时的天气虽入秋,但白天还有些燥热,而象牙垫子温凉适中,车内的小桌是血玉石做的,今日白姨娘就那么一只小小的镯子都要花上一千两,有两张棋盘那么大的桌子得多少钱?
青凤是见惯的,一点也没多眼。
玉雪无语,奢侈,毫无底线的在奢侈!
楚昀的府门没有台阶,因为他的马车都是直接进院的,甚至可以一路走到竹风居前的湖那里。
玉雪挑起帘子,正看见青龙在指挥仆人们修理马车,除了她们乘坐的这一辆,余下的六辆都在修理。
“怎么,府里的马车都坏了?”玉雪放下帘子问青凤。
青凤抬起眼帘看她,只说了一个字“是”。再不多话,因为主子有交待,每辆车的车门都要加上一个门轩,还要做成暗的,不能是那种一看便给轻意打开的那种,这可把青龙愁坏了,修到现在还没修好一辆车,主子还在发脾气呢!
马车在竹风居的湖畔停下。玉雪跟在青凤的后面进了竹风居。
里间,楚昀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书,不紧不慢说道,“你可总算是来了。”
青凤将一碗药端进来搁在楚昀软榻边的小桌上,又退身出去,出去时还不忘关上门。
玉雪找了张椅子坐下,闲闲看着他,“青凤说,我不来你不吃药,现在我来了,你吃吧。”
楚昀将书一合扔在一边,抬眼看着她,她居然坐得那么远,他冷哼了一声,“我胳膊疼,拿不了药碗。”
“可以叫青凤喂你吃药啊。”玉雪道。
楚昀瞪了她一眼,“我不喜欢侍女来喂。”
“那青龙与白虎呢?”
“府里时的马车坏了,他们要修理,没时间。”
好吧,不说了,说什么他都会有个理由。玉雪眼皮翻了翻,将椅子搬到他前面,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送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她的唇,不动。
“你不是要吃药吗?叫我过来喂你吃,怎么又不吃啦?”
“太远,我脖子疼,伸不了那么长。”他还是看着她的唇,她的唇是粉红色,唇角往下扯,想必在生气。她就不能用唇来喂他么,像他对她那样做?
玉雪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挪开了椅子,矮身坐在了楚昀的软榻上。
这回不远了吧?矫情的男人!
玉雪又端了药碗过来,重新舀了一勺送过去,都到他的唇边了,他却不张口。她正要发火不喂了,楚昀突然道,“烫!”
自己不会吹吗?她白了他一眼,将勺子拿回来轻轻的吹着,感觉差不了才又送到他唇边,他略略将头探过来一点,喝下了药汁。
又道,“苦。”
玉雪又赶紧塞一粒梅子到他嘴里。
一勺一勺的吹一勺一勺的喂,总算是吃完了,楚昀看着她渐渐退了怒意而满是柔情的脸,唇角微微勾起,问道,“喂人吃药是不是很辛苦?”
玉雪没好气的看着他,送了个白眼,“当然辛苦了,伺候小孩吃药也没你这样麻烦吧,一碗药吃了一柱香的时间。”
楚昀看着她不语,可是,你可知你那日吃了一个时辰的药?
药算是吃好了,玉雪正要走,楚昀大约想好了要好好利用她这个免费侍女。
“肩膀酸了,来揉一下。”
玉雪眼睛眯了一眯,挑战极限了这是!越过礼制了!
楚昀一本正经说道,“那日救你,我是用内力替你疗的毒,你虽说要还我情,但也不能让我也中了毒你来还的理,最好的办法是换成其他的方式。”
其他的方式?比方说这个按摩?
玉雪望望屋顶,望望地,她发现被这厮拿住了,拿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