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廉颇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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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山书院是裴婉莹的祖父一手创立的书院,天下学子慕名而来的很多,有些甚至不远千里,路远迢迢告别家中老父老母,只为能够成为屏山书院的一员。

    裴婉莹的几位兄长----堂兄、亲兄以及表兄都是屏山书院的学子,偶尔,几位兄长也会带着书院里的同窗好友回家。裴婉莹偶尔便撞见过一次,那些书生倒也守礼,见到裴家的小姐都一个个低着眼避开了去,但是裴婉莹却将那些人的模样都记了下来。其中有一个白净书生,与此时在她眼前的十一皇子何其相象!裴婉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底下真的有那么像的人吗?除了那书生一身简约青衫而面前的人身着繁复王爷礼服外,二人就连眼角的小痣都一模一样!

    裴婉莹努力回忆着,那次似乎是堂兄裴炎琪请了同窗好友进府做客,那白净书生便是堂兄在书院里相交的密友,虽然未与那书生交谈,但是……她也敢肯定,那书生绝对不会是又聋又哑啊!

    “怎么了?”崔文瑾低头看了裴婉莹一眼,似乎很不解她为何会在见了十一弟后就露出如此神情。

    “没有什么。”裴婉莹对着他浅浅一笑,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了十一皇子,他眼神平和清澈,大约只有生活在无声世界里的人才会如此不受干扰。

    “我只是在奇怪,为何王爷与十一弟长得……如此不像。”裴婉莹嫣然一笑,像是在开玩笑一般,“亲兄弟,不是多多少少会有些相似吗?”

    崔文瑾笑着解释:“我们都长得像母亲一些,自然看着就不像了。”

    裴婉莹了然地点头,据说当年的慕容贤妃与李昭仪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前者是以熟读四书五经的才女之名名动京城,后者则是以清雅秀丽的琴艺而闻名于世。

    裴婉莹在心里忍不住感叹,难怪那么多人为拼了命想做皇帝了,艳福委实不浅,天下美人搜罗于一宫不说,就算是世家贵女也难逃其爪,此等艳福,别人修几世的福分都难以得到啊。

    说是家宴,实则百官也会一同列席,崔文瑾的地位尴尬,时常有人把目光投向他,却又没人上前寒暄。反倒是魏国舅与威远侯身边,都是聚了不少的人。

    威远侯前阵子传出病危的消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出席,想来是为了打破之前的流言吧。

    裴婉莹看着这泾渭分明的两派人,低垂下眼,心中心思百转千回,威远侯固然是魏国泰最强劲的对手,但是廉颇老矣,且又后继无人啊。

    她听崔文瑾介绍过威远侯的两个儿子,次子便是齐敏君的父亲,至今不过五品小官,若不是靠父亲的关系,只怕连这五品都做不到。长子齐琼倒是有点能耐,但是比起威远侯的杀伐果决,齐琼也只能算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做个一般贤臣倒是勉强可以,要和魏国泰拼个你死我活,只怕只有被宰的份。

    裴婉莹如今隐约有点明白,为何威远侯一心要将裴家拉入这趟浑水之中了。放眼望去,与他一起打过天下的老兄弟里,也只有她家老爷子还身体康泰,勉强能够支撑上十余年吧。威远侯一定是明白,她家老爷子根本不在乎名利,也不会为了什么崔家的江山重出江湖,所以,舅舅的死,威远侯也许也参与了……

    裴婉莹眯起眼睛,或者说,舅舅的死,即使威远侯没有参与,但是在民间大力宣扬舅舅死讯的功劳,定然有威远侯一分。而之后,威远侯逼着裴家嫁女,更是昭示其目的。

    “岳父岳母在那里。”崔文瑾用眼神示意了下,裴婉莹看过去,果然见阿爹阿娘正殷切地望着他们。

    裴婉莹对他浅浅一笑,二人对十一皇子点了点头后,便朝裴敬西与蒋氏走去。

    夫妻二人气色不错,见到女儿女婿更是面上泛笑。

    这厢,崔文瑾陪着妻子与丈母娘、老丈人闲聊,那厢,魏清颜也正见自己高高在上的‘堂姐’。

    魏清颜在王府里敢目中无人,进了宫却是乖巧得紧。她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她能够小瞧的,或者说,眼前的女人,才是她最应该学习的榜样。

    那么多养女,出身或是卑微或是平凡,只有她爬到了如今的地位,一国太后啊,高高在上的地位,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少人钦羡不来的啊!那靠的可不只是运气,她的手段,可不能小看。

    而魏太后对于这个所谓的堂妹,更是没有一丝感情。尤其是,一想到她原本是因为和倩儿长相相似而被收为魏家养女,更是觉得恶心。

    但是等到见到了真人,魏太后又忍不住埋怨那传话的人,这叫长得像倩儿?眼前这恨不得剥男人裤子的骚-狐-狸-精,跟倩儿那白莲花有哪点像了?

    不过……魏太后又仔细瞅了好几眼,总算是看出二人相似的地方,哼,都长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

    对于这‘堂妹’,魏太后没有丝毫好感,她冷冷一笑,一抬手,命令道:“走几步给我看看。”

    魏清颜愕然,显然不太理解为何这太后‘堂姐’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她又不敢拒绝,只好拎着裙摆,小心地在屋内走了一圈。

    “哼,你就这点本事?”魏太后冷哼。

    魏清颜不解,又不敢顶嘴,只好小声回道:“妹妹不知姐姐的意思。”

    “嫁入摄政王府这么久,竟然还没将摄政王拿下?要你何用!”魏太后抿了口茶,完全不顾魏清颜错愕的表情,继续嘲笑道,“看样子顾妈妈如今是年纪大了,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这顾妈妈便是教导女孩们的人之一,尤其擅长闺中术,凡是被选出来的女孩,都要经过她的教导,才好出山。

    魏清颜脸上浮起难堪,她此时也顾不得对方是何人,只急切解释道:“姐姐想来是误会了,王爷曾连续宠幸妹妹十余天。”那意思便是,她早就让崔文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魏太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哼道:“那为何你至今是处-子-之-身?”

    “不可能!”魏清颜猛地提高了嗓门,意识到自己失礼后才又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想来姐姐是看错了。”

    她当然知道,有些高人能够通过女子的站立坐姿判断出女子是否为处-子,教导她的顾妈妈便是这等高人。但是她绝不认为眼前的妖娆少妇也有这本事。顾妈妈虽然总是夸赞,说再也没有见过比眼前这人更聪慧的学生,但这也不代表她就学到了顾妈妈所有的本事啊!

    魏太后没了耐心,她可不是专门来指点她的老婆子。“你下去吧。”魏太后摆了摆手,魏清颜只能不情不愿地告退。

    而魏太后看着魏清颜扭着离去的背影,嘴角更是冷笑连连,魏国泰这厮,竟然派了这么个废物到崔文瑾身边,到时候,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不过……这倒让她发现了好玩的地方,这废物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是长得却还行,崔文瑾竟然没动她……莫非,他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独断草毒?

    魏太后眼睛发亮,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趣了。不是崔文瑾自己深藏不露,就是他身边定有高人!

    ***

    身为摄政王妃,这还是裴婉莹第一次正式亮相。说真的,她的身份很尴尬。如今的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更是讲究一个夫贵妻荣。身为裴家的嫡女,她自然是走到哪里都是腰杆子挺直的,但是在嫁给崔文瑾后,虽然名义上成了摄政王妃,但是在很多人眼里,她却俨然已经随崔文瑾一起,成为迟早的弃子。

    表面上,崔文瑾是威远侯一派与魏国泰一派都要拉拢的人,但是实际上,人人都清楚,这摄政王不过是多个头衔,实权一点都没有,还不如一个三品侍郎来得有分量。浪费时间与这无权无势的摄政王的王妃打好关系,还不如花点心思去讨好威远侯夫人和魏国舅的侍妾。

    是的,魏国泰是个鳏夫,丧妻后未再娶,身边妾室倒是有不少。寻常人若是想讨好魏国泰又苦无门路,便会打他的妾室们的主意。偶尔也有成功的,这便让有心人们长了心眼,深深知道了枕头风的厉害。

    宴会开始,小皇帝安静了一会后便开始闹着要去玩,魏太后便让太监抱着他下去了。对于皇帝的离场,众人仿佛都毫无所觉,是啊,一个小孩子而已,谁还指望他能指点江山吗?谁都知道,真正将这江山掌握在这手里的,是眼前这几个人。

    威远侯因为身体的原因似乎不能饮酒,他的夫人一直都担心地看着他,而一旁的两个儿子也是寸步不离,俨然孝子模样。

    而魏国泰坐在太后身边,对此,裴婉莹很是疑惑,但是看众人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这大概又是专属于魏国泰的‘特权’。

    “本官今天,不得不敬在场一人。”魏国泰忽然开口,全场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

    魏国泰仿若无人般走了下来,走到崔文瑾与裴婉莹这桌时忽然停了下来。

    裴婉莹低垂着眼,只当没感受到在场灼热的目光。而崔文瑾乐呵呵地举着酒杯,还痴迷似的闻了闻酒香。

    “王妃,本官这杯酒,不知您肯赏脸否?”魏国泰呵呵一笑,“王妃莫要见怪,本官只是觉得,王妃与本官过世的二妹颇有些相似,这才一时……”

    二妹?

    裴婉莹在心里呵呵了他一脸,他的意思,难道是她长得像他和太后的妹妹?别开玩笑了好吗!

    “倩儿年轻的时候,与王妃一样清丽可爱,哎……她若是还在,见到王妃,一定也会觉得高兴的。”魏国泰看似无意地说出感慨的话,却又信息量十足。

    倩儿?

    倩儿是魏国泰的二妹?

    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