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进宫

南风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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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越棋一路从菜市街往林府所在的东城区跑过去,路上经过宽敞的主干道,却见道路两旁行人夹道,兴致勃勃地看着大道中央铠甲齐整步履庄严的士兵列队走过。

    方越棋被人群堵住,又不敢横穿那条大街道,只能耐着性子站在人群中间,看着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军队。

    走过去的一列列士兵军容肃穆,连落地的脚步声都整齐划一,军靴磕地的声音汇聚起来,没来由得让人心底震颤。

    方越棋有些疑惑,这不是京城外面大营里的那些士兵,这种肃杀的气势,哪里是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士兵身上能有的?

    “听说是从海上来的。”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把建州的海盗都剿灭了。朝廷年年剿海盗,年年都剿不干净,这一次算是除了根了。”

    “哪个将军带的兵啊?”

    “佟老将军吧。”

    “不像啊,你没看到刚才那个领头的将军,可年轻了。”

    “长得可俊俏,不知道成亲了没有?”

    “……”

    方越棋心里一动,建州?那不是凌戟去投军的地方?

    他望着眼前浩浩荡荡游街而过的凯旋士兵,再想一想众人口中那个年轻的俊俏的将军,心里升起一丝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猜测。

    果真那么巧么?这是凌戟的军队?

    那刚才掳走越笙的那个男人——方越棋脸色一黑,不但没有一丝轻松,心里却更加担忧起来。

    若是别的人,好一些的会将越笙送回家去,坏一些的或许会让越笙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落在凌戟手里,那就不是好坏这么简单的了,小堂弟这是要贞操不保啊!

    不知道自己的贞操正被堂哥忧心忡忡放在心上的方越笙还被蒙着头坐在马上,不知道马走到了哪里,只听到两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声。

    明明还在下着雨,哪来那么多人?

    方越笙想要掀开披风来看一看,却被身后的人捂住。

    “别动。”那人低沉的声音透过披风传进来,却像响在耳边一样。振动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一股亲密的暖意让方越笙耳朵微红起来。

    马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周围的人声也终于消失不见。

    披风呼拉一下掀了开来,方越笙终于重见天日。

    他迫不急待地向后转身,一眼便看到凌戟带笑的面容。

    他比以前黑了,只有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仍旧黑得不掺一丝杂质,像以前那样专注地凝视着他。

    “凌戟!”方越笙眼睛亮亮地惊喜唤道。

    还不等凌戟回答,旁边走来一个将领模样打扮的男人,向凌戟一拱手道:“将军,带进城的将士们都已经安排在广场等侯,还有两名亲兵安排跟您一起进宫。”

    “不用了,皇上只召见了我,不要节外生枝。”凌戟道。

    “是。”那将领领命下去。

    方越笙看着凌戟,惊道:“进宫?”他以前当侯府世子的时候也没有进过宫,只有方老太太偶尔会去参加皇太后举办的命妇晏会,现在凌戟居然要进宫?!

    凌戟摸了摸他的脸:“不用担心,我安排了人看顾你,你先跟他们呆在一起,等我出来找你。”

    方越笙愣愣地点了点头。凌戟对他虽然仍旧是从前的态度,方越笙却觉得他和从前大不相同了。至于哪里不同,却又有些说不出来。

    凌戟下了马,又将方越笙扶下来。站在后面的几名亲兵面面相觑,却不知这个年轻公子是自家将军什么人。

    凌戟将方越笙交给一名亲兵,嘱咐他好好照看,这才跟着前来迎接的内侍走向宫门。

    方越笙到这时才发现他们居然是在皇宫外面。

    他还有些震惊地看着凌戟走入雨幕的背影,被凌戟托付的那名年轻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

    “我叫赵行伍,是凌将军的亲兵,公子叫我小伍就好。公子请上车吧,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先在车里避避雨。”

    方越笙连忙道谢,脱下蓑衣爬到车里,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许如信说凌戟立了大功要飞黄腾达了,方越笙却没想到居然是皇上直接召见,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多大的面子?

    方越笙还有些晕晕乎乎,抱着手臂坐在车厢里发呆。

    守在车外的赵行伍被几名同僚扯了扯,好奇地打听道:“车里的小公子是谁啊?没听说凌将军有兄弟啊?怎么一进京城就救了个人下来,还吩咐得这么仔细,咱们怎么就没有马车坐坐呢。”

    “问那么多干什么。”赵行伍将人都赶走,“去去去,乱打听什么,该你们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这里方越笙还在等着进宫复命的凌戟,在京城西边的那座碧水湖中,正有几艘画舫在湖水中央悠然飘荡,隔着如烟似雾的雨幕看过去,自有一派诗意景象。

    较大的那艘画舫之中,许如信正从小火炉上端起温好的酒,闲适地斟了两杯,递给舫中另外一个人。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就一副正气面容,此时蹙着眉头,看上去也有几分威严。

    那人开口道:“建州海域外成气侯的海盗原有七人,这一年之内尽数被剿灭了,世子可知晓。”

    “略有耳闻。”许如信点了点头,“崔大人是工部尚书,何以太过关注那海疆之事?”

    工部尚书崔实诺面上更显几分气愤:“世子如何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是那海疆之事,咱们所收的孝敬从何而来——”

    “尚书大人慎言。”许如信双眼一眯,显出几分凌厉来。

    “这船上只有咱们的人,许世子也太过谨慎了。”崔实诺嗤笑道,见许如信果然不准备再接下这个话题,只能道:“建州海盗横行几十年,朝廷年年派人围剿,有来有往才是常态。谁知道去年横空出来一个毛头小子,全然不顾规矩,又不管将士死活,贪功冒进,硬是一年时间就将成气侯的海盗尽数剿灭。”

    “的确十分勇猛,堪称良将。”许如信点点头道。

    “呸,什么良将,不过是碰上了天时地利,走了狗屎运罢了。”崔实诺不屑道,“眼下皇上召他进京,肯定还要论功行赏。广安侯爷可有什么说法不曾?”

    “父亲却是不管这些事的。”许如信将酒杯搁下,站起身来,“我也劝崔大人沉住气,不该你管的不要去管,不该你知道的不要乱打听。你是工部尚书,眼下正值汛期,今年雨水又多,只怕江边不安稳。这才是你的正事,崔大人,你可不要办砸了。”

    “有什么能办砸的。”崔实诺挥了挥手,“还不就是那个规矩。大堤也该再加固了,这却要皇上再拨下筑堤款来才好行事。”

    许如信与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走到舱边,看着湖面上蒙蒙雨景,脑海里想的却是抱着菜筐穿着蓑衣立在雨中的那个身影。

    明明是个娇生惯养不值一提的小少爷,居然逢此大难都还没有被压垮,还能昂首站在他面前,没有丝毫自惭形秽,眼中却透露着轻蔑,仿佛他才是被人扒光了一身富贵踩在脚下的那个。

    许如信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也像蒙着一层雨雾,那期中的真意令人看不真切。

    方越笙脑袋一点,猛然从迷糊睡意中清醒过来。马车仍然静立着,外面却有人在轻声说话。

    “我已将战情尽数禀明皇上,皇上定会论功行赏。你先带着将士们出城去跟大部队会合。眼下驻扎在京城外面,不比在建州,处处都要更加小心,军营里也要加强守备,千万不能闹出事来……”

    是凌戟的声音在细细交待,方越笙忙掀开帘子,探头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凉凉的空气带着清新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

    凌戟看到他,向他笑了笑:“少爷等累了吧,我这就送你回去。”

    赵行伍和身边小兵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自家将军为何将这个一身粗布衣衫的青年称作少爷。

    方越笙点了点头,就要下车,凌戟忙上前来,接着他的手将他搀下来。

    “凌戟。”方越笙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眼睛仍是亮晶晶的,又唤了一声。

    凌戟笑着应了,让人牵来自己的那匹马,先让方越笙上去,自己才又跨上马去,一拉缰绳,驱着马小跑起来。

    方越棋在林府外面一直等着,直到晌午时分雨停了下来,才看到林玄英穿着官服骑着马,从外面回到林府。

    方越棋连忙跑了过去,叫道:“林玄英!”

    林玄英回头一看是他,连忙跳下马来迎了上去,见方越棋头发湿湿地贴着脸颊,冻着嘴唇发白,忙把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罩到方越棋身上。

    “你到底在风口里站了多久?怎么不进府去呢。”林玄英轻斥道。

    一股暖意顿时将周身包了起来,虽然十分暖和舒适,方越棋脑海里却想起了凌戟将他的披风罩在方越笙身上的情景,那看上去是十分地暧昧。林玄英竟然也这样对他,方越棋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