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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的一天,和亲王妃带着自己五岁大的女儿至中堂府做客。
适逢二少褔康安独自一人在小亭边掏着石子,小嘴噘得老高。小格格芙婉嘚嘚地跑上前问道:“康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啊,我额娘带了好多好吃的来,有一品居的糕点,还有···”说了一大串子话,康安依旧神色郁郁,小格格眨巴着眼看向自己的额娘,似在求救。
小沪微笑着上前,拉起小康安的手,轻轻拭去泥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松子糖,“是谁欺负咱们二爷了,说与姨姨听,姨姨给你做主!”
小康安一听这话,立时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哇哇大哭道:“昨日去皇后娘娘宫里玩,永曦说我不是阿玛和额娘的孩子,只跟大哥玩,不理我!回到家里,额娘只抱着妹妹玩乐,我闹了闹,她就罚我被唐诗三百首,还说,背不出来就不许玩儿,姨姨,你说,我到底是不是额娘亲生的?”
小沪脸色一黯,随即便笑开来,“傻小子,你额娘生你时不知多辛苦,这样的话若是叫她听见,可要伤心了!”
正所谓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刚说到雨棠,身边的小丫鬟便禀报道:“福晋福晋,棠福晋向这边来了。”
小康安不知是仍心怀芥蒂,还是方才听了小沪的话,闻言即刻便跑向自个儿园中跑去,小芙婉也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去,“康哥哥,你等等我呀!”
两位大清朝的一品夫人于亭中小叙,小沪自是对她说了康安之事,雨棠有些恼,“这个永曦,皇后姐姐可真把她宠坏了,自小便这样饶舌是非,日后如何能当得媳妇儿。也怪我疏忽,总想着过去了这些年,总没人会提起这件事了。”
小沪摇摇头,“外头的风言风语还是有的,那些臣子们的家眷在家闲极无聊,又能干什么呢,左不过要说点传奇的事罢了。尤其如今康儿越发大了,你瞧瞧他的眉眼,同咱们皇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翻版,饶是谁见了,也要疑心。加之你过去同皇上确有一份情在,左右编排编排,这故事自然便要传开了。”
见自家姐妹都如此说了,雨棠也不由深思,“如此下去,难保康儿不会知道他的身世。简直岂有此理,将我闹的不太平,他阿玛还优哉游哉地享着齐人之福,前些日还添了五阿哥,不行,我得让他也恼恼,想出个周全的法子来!”
棠福晋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皇室贵族的春围狩猎上,中堂夫妻俩只带了次子褔康安前往,小康安一路坐在傅恒腿上,一会亲亲阿玛,一会亲亲额娘,高兴的不得了。
一家人一道进大帐向皇帝请安,仍旧乐意融融,只是座上帝后的面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弘历看着一脸幸福的康安,总觉浑身不自在,在座的亲贵也都窃窃私语,场面一下便冷了下来。多亏得皇后贤德,起身打了圆场,“既来了,便快快入座吧,康儿,到帐外找你永璜哥哥玩去吧!”
待坐定了,荣儿方小声道:“我说雨棠,今日大好的日子,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棠福晋啜了口茶,气定神闲地瞟了座上天子一眼,“荣姐姐,这孩子可怜见的,今日头回出席这样的大场面,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荣儿面露忧色,“我不管,一会儿你可得把他看好了,千万别让他同皇上在一处亲近,一来二去,难免皇上不动恻隐之心!”
乾隆八年的春狩,在一声响亮浑厚的号角中拉开了帷幕,趁着雨棠为其穿上戎装时,傅恒冷不丁在妻子脸颊上一吻,惊得妻子小脸发红,“这么多人在呢,都做阿玛的人了,还这样轻浮!”
“你我成亲多年,夫人还是这样害羞,让为夫不得不疼。”又瞟了眼周遭似火的目光,同她耳语道:“就让他们瞧瞧,傅恒此生得棠儿为妻,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我会为你,为咱们的孩子,再赢一分荣耀回来!”言罢翻身上马,雨棠瞧着阳光下的自家夫君,心中不禁感念,不论多少年过去,他还是那么丰神俊朗,引得自己心生向往···
大人们狩猎,小孩子在一处耍玩小箭,大阿哥与褔康安坐在看台边上,跃跃欲试。永璜一双小眼珠滴溜溜直转,小声道:“康康,你想不想去打猎,我们偷偷去吧!”两人一拍即合,仗着身量小,身份又极特殊,很容易便自围场边上钻了进去,背上绑着厚重的箭筒,也没有马匹,直追着林中的兔子跑,玩得不亦乐乎。
林中忽而传来一声嘶吼,寻猎的马队悉数赶了过去,一只硕大的黑熊似被贵胄子弟所射出的箭惊到,发出怒吼。
弘历与傅恒赶到时,呼延佐正要发箭制服黑熊,恍惚间却见黑熊身前的草丛中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呼延佐惊呼:“不好!是大阿哥和褔二爷!”众人闻之皆是心惊,两个不足七岁的孩童与黑熊相距咫尺,随时有性命之忧。傅恒立时下马,褪去身上重物,只拿着一柄短刀,尽量轻地向草丛中摸索而去。
永璜回首看见硕大的黑熊,吓得直往大队伍这边跑,“皇阿玛,皇阿玛!救救儿臣啊!”立时便惊动了黑熊,向他一掌扑去。傅恒翻身一掷,将短刀刺进了黑熊掌心,那黑熊吃痛地将手掌缩回,只过了片刻,便更加愤怒地攻来。
褔康安眼见大阿哥要受伤,将永璜一推,自己拦在他身前,挡住了黑熊大掌,愤怒中的黑熊将他一掌呼向了树桩,褔康安被震得几乎晕厥,嘴角溢出血来。呼延佐一箭射向了黑熊双目,使得它怒吼着逃向林中,羽林军趁势追赶而去。
傅恒惊呼地赶过去:“康儿!康儿,你不要吓阿玛,阿玛这就带你回去,不会有事的!”弘历也不由自主地翻身下马,赶上前推开傅恒,亲自将小康安抱上马,带回了营帐。
帐中太医正为小康安诊治时,天子回想着方才小家伙不顾性命,勇救他人的义举,不禁动容。心内焦急难安,假如他真是自己的儿子,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终熬到太医回禀病情,孩子背部受伤,只是伤及肺部,并无性命之危。天子方大步赶至帐中,正闻得雨棠握着小家伙的手,万分心疼道:“傻小子,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便舍己救人的!”小康安摸着雨棠眼角的泪,有些委屈道:“是额娘,额娘同我说司马光砸缸救人的故事时,夸他是好孩子。康儿也想做额娘的好孩子,做额娘的骄傲,额娘你不要哭了,你一哭,康儿背后就更疼了。”
雨棠红着眼,抽泣道:“额娘不哭,康儿不疼,额娘帮康儿呼呼。”
母子情深的场景,令弘历万分自责,雨棠与这孩子不仅无半分血缘关系,更可以说是仇人之子,尚能这般用心相待。自己极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这些年却对这样一个好孩子置若罔闻,自己真的错过太多了。
雨棠闻得脚步声,回头看他,眼神满是嘲讽。两人退至帐外,弘历方下定决心道:“朕想认回康儿。”
雨棠似听到了极可乐的笑话,“认回康儿,当初我将他抱走时便问过皇上你,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他,现在一句想认回他,他就能变成你的儿子吗?皇上未免太霸道了!”弘历软下语意,“从前是朕太过决绝,如今想起来,孩子毕竟无辜,让他做回皇子,他依然会孝顺你,不会忘记你的养育之情。”
“我视如己出的孩子,是绝不会拱手相让的。更何况,皇上要以什么样的名义认他?他的母亲已被皇上从宫中抹去,你愿意他这样小,就背负着上一辈的过错,在宫中苟延生活吗?”
弘历坚定道:“朕会好好保护他,亲自教养他成人,绝不让他受半点欺负,这样你可同意了?”雨棠还未分辨,傅恒便至帐侧走近,“皇上,莫说雨棠不同意,就连臣,也无法将康儿还给皇上,康儿在府中多年,臣看着他长大,早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别人家再奢华尊贵,都不比自己家来的简单温馨。”
夫妻俩双手交握,态度极其强硬,雨棠:“皇上若真为了康儿好,便该放手,还他一个安稳人生,下令杜绝宫中那些细碎流言,或许这样,你才能以皇帝的身份同康儿相处,弥补过去错失的一切。否则,不仅会搅得皇宫不得安宁,恐怕还会令帝后失和,动摇国祚万年。”
弘历屏气凝息,内心挣扎万分,十分艰难地开口道:“朕可以答应福晋的要求,只是雨棠,你也要答应朕,回宫之后,将康儿以中堂次子的身份送入宫,由朕亲自教养,陪伴朕左右!”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才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
乾隆十年,天子便降旨册封中堂次子福康安为固山贝子,亲自教养于乾清宫,荣宠更胜皇子,加之富察氏一族的保驾护航,自此这位年幼的贝子便一路位极人臣,成为了满清外戚中的古今第一人。
(而他身边的红粉佳人又当是谁?销声匿迹的陆茗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请静待容若新作:《无良怪医不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