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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遥儿一番论调的时候,她的话全落到一个正好走上楼的人耳朵里,此人的眼光已经从震惊变成了些许佩服。
而这人就是刚才与遥儿一起勇救稚子的锦衣男子。
“姑娘,你的点评真是一针见血!”遥儿见一个锦衣男子诡异地笑望着她。
遥儿忍受不住这种看似柔情无限,实则无限好奇宝宝的目光,不由暗道:怎么自己每次一番妄言都会引出一个妖孽。上一次在碧玉湖畔与一个绝色妖男纵论了一场。没想到这一次又引出了一个美丽的帅锅锅。
遥儿已经看出了这锦衣男子就是刚才见义勇为之人,只见他笑吟吟的站在近前,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其脸上转了几转,容貌俊俏,眸子当真如明珠生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但遥儿嗅觉敏感,总感觉这人有商人铜臭的猥琐气息扑面而来。
遥儿回答道:“看样子与郎君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不过我有些纳闷,难道你也看过这本书?”
爱看这种红楼体小说的一般都会是文艺青年或者是欺骗女文艺青年的假男文艺青年。
“我倒是看过,很是赞叹这作者诗笔有奇气,胸腹有块垒。”这锦衣青年微微脸红,有文采的称赞了两句。不过他的眸光一转,道:“文采虽好,如果没有包装,现在市面上也不可能买到这么高的价格。”
正在遥儿与这锦衣男子对言情风月小说一类的包装、发行进行深入交换意见的时候。饭菜上来了,虞七动筷如风,在盘间一扫而过,筷尖奇准无比地每盘夹了些送入嘴里,全不在乎身旁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舔舔嘴唇细品一会儿后,虞七点点头:“这城门酒楼的饮食确实不错。”
虞七没认真听遥儿与那锦衣男子交谈,一旁的宁小灼可是听的仔细认真。这是只听她说道:
“什么言情风月小说,我看写的什么‘一经男子挨身便觉浑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这便是真正的诲淫之书。”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这只是扉页前头故意将那段话摘抄出来,吸引读者注意罢了……”那锦衣男子解释道。
遥儿看见小灼生气的神情,微微一笑说道:“这只是书商的一种营销手段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锦衣男子隐约猜到“营销手段”是什么意思,而小灼则是听的糊里糊涂。
“比如一本书简,人们在买之前肯定会先翻翻讲的是什么。所以这前言、序、跋、楔子之类的东西一定要清晰明了,不见得要求说清楚全书的内容,但一定要引起别人的兴趣,不然这书简怎么可能买得出去哩。”
小灼睁着眼睛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是虞七子插话了:“如果真的正正经经写的的文字却被当作那种肮脏物来卖,难道作者不生气吗?”
“可是书商是一定要这样做的。”遥儿看着虞七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让本姑娘来做,我要比他们做的更过分哩……这一卷是十回,那就应该写十个回目印在扉页上,每回目下面写几行最诱人的话,如此方能让看客们心中痒不能挠,只好将书简买回家细细翻看。”
“姑娘的话,在下理解了!”那锦衣男子急忙道。
“理解什么了?”虞七傻傻的问道。
锦衣男子确实已经明白了遥儿的意思,只见他微笑着指着书上一处是第二十三回:妙词通戏语,艳曲警芳心。这回讲的是葬花前事,断断找不出来让人脸红心热的辞句。
锦衣男子嘻嘻笑道:“既然有艳曲二字,当然好写。将里面这段选出作为回目……园中那些人多半是女孩儿,正在混沌世界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嘻笑无心,那里知宝玉此时的心事。那宝玉心内不自在,便懒在园内,只在外头鬼混却又痴痴的……正看到落红成阵。”
“然后再把坐卧不避,嘻笑无心,鬼混,痴痴,落红,这些字眼全数描红。”
小灼低头一想,发现果然如此,本是些随意话语正经文字但这般一组合,再加上回目上的艳曲二字,不免给人生出些暇想的空间来。
她的脸微微红了低声道:“原来郎君常做这种不正经的事情。”
虞七却在一旁听呆了,竖起大拇指道:“大哥,你实在是太有才了。”
遥儿则是“噗”的一声,差点将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看着挺文艺的青年如此浪荡有才。
正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一个极为高傲的声音:“哪里来的妄人,满心淫邪居然敢称有才?”
这城门酒楼虽然不是临安城排得上号的富贵去处,但因为其别致特色,所以总有些才子佳人来此地把酒而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有些才子佳人自认为高人一筹,而刚才出言驳斥锦衣男子一番有趣改编却是位地地道道的才子,而且是结结实实的大才子,姓候名无忌,号称临安第一才子,一向极富才名,很得城中士人激赏,所以骨子里未免傲气了些。
前些日子,候无忌在朋友处看了那本红楼体,对其中意旨大为不满,也不以为书中诗词有何出奇处,直接斥为淫秽之书。
今日来到酒楼上,三杯两盏黄酒下肚,正是微醺之时,却听到隔这几个不懂事的年青人大放厥辞,他心头一怒便喝出这句话来。
正好此时一番深入浅出的交谈,遥儿已经知道这锦衣男子名叫“管仲”,“仲”者,二也。管仲,就是管家的老儿。没想到管仲的父亲取名通俗易懂,十分节省,朗朗上口。
管仲夸下海口,在临安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他。此时就有了对方指责,落了自己面子不由大怒。他出身大族高贵无比,向来横行街里,哪里肯受这些酸腐秀才的闲气,一掀帘子便蹿到了那候无忌近前。
管仲眼光极准地将候无忌从众人中挑了出来,一步三摇走到那书生的面前哼道:“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是又如何?”候无忌肤色偏黑,面部轮廓突出看上去有些丑陋。他看见里间有人冲了出来,就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某人,只是看着这青年的嚣张模样,热血一冲冷冷说道:“如此没有教养,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候无忌也不怕这是权贵子弟,因为他本身也是权贵子弟。
再说,这位候才子交游颇广,根本没见过这锦衣男子,所以胆气很足。
管仲本只准备骂两句,听见“教养”二字就想到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责骂,大怒喝斥道:“你这家伙又是谁家的泼货!”
他此时早已忘了父亲平日里的教诲,跳起来便往那人的脸上扇去。
候无忌万万料不到,在如此清雅的地方,居然有人敢如此横行霸道,仓促间往后退了一半,躲过了这记耳光,但头上的青巾却扯散了,模样看着有些狼狈。
远处的遥儿三人更是目瞪口呆,这作风与刚才彬彬有礼,不耻下问的模样相差不只十万八千里。
“这大哥太凶残了,太彪悍了!我喜欢!”虞七不禁喃喃说道。
遥儿当日见过这候无忌,这厮可是引得万千小娘子为之疯狂,而且敢于明目张胆示爱穆夫人,有临安第一才子的名号,可不是简单人儿呀。
而管仲竟敢一言不合,直接送去一击耳光。胆敢如此作风的,不是找死的傻子,就是有大大的底气,丝毫不把这候无忌放在眼里。
“管仲,姓管的……难道是哪一位的……”遥儿一时反应过来,吃惊的望向管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