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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些日子下大雨堵塞了山路,再加上连家茶坊整一批的茶青都毁了,对于帮连家茶坊往外卖茶的钱家来说,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
这不,天一放晴,钱老爷就匆匆的跑到靠山屯来看茶叶制成的进度,发现连夫人又在研制新的茶叶了以后,更是高兴极了,恨不能立刻就品尝到新茶上市呢。
惠雅这时候正在茶坊里头晒茶青,看着跟着钱老爷一起来的小伙计,叫乐子的正蹲在大门外给拉车的马匹喂草料,心中微微一动。
惠雅将院中的茶青都翻好以后,见太阳升得高了些,院子里头都仿佛升腾着热气似的,便回到后院儿去取了个水壶,里头装着放凉了的开水,还有一个粗瓷大碗又回到了前院。
“这位小哥,天气炎热,喝口水吧。”惠雅对着正在忙碌的乐子说道。
乐子正是忙活的又渴又累的时候,正想着待会儿侍弄完了这马,去厨房要点儿水喝,没想到就听到这脆生生的动静。
回头一看,见是个十一二岁的黑瘦小姑娘,手里头还拎着水壶水碗,当即咧开嘴笑了,“多谢小妹子了,天儿热我正好渴了呢!”
惠雅看着乐子憨厚的样子,抿着嘴儿笑了,将手中的水碗递给乐子,然后给他倒了满满的一碗水。原本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虽然惠雅只有十一岁,却也是不应该接触外男的,但惠雅如今在茶坊里头当学徒,又有心跟乐子套话,自然是不能用之前的规矩来约束自己的。
乐子倒是渴得狠了,咕咚咕咚的仰头就把这水给喝进去了,然后又借着惠雅的手倒了碗水,倒是没有急着接着喝。
乐子来过茶坊好几趟,知道这小丫头是茶坊的学徒,有心在小孩子跟前儿显摆下自己走南闯北的厉害,便把那水碗端在手里头,一指茶坊院子中晾晒的茶青,“你可知道这茶青制成茶叶了以后,要卖到哪儿去?”
惠雅听乐子这么一开腔,眼睛就是一亮,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了,想什么来什么。
“卖到哪儿去呀?”惠雅眼睛晶晶亮的追问道,看着乐子一脸卖弄的样子也不觉得讨厌,只希望他快点儿说,然后能从他说的话里头找到些线索,好有办法送信回家,或者是有什么办法送自己回家去。
“这茶叶啊,开始附近百里大山最好的茶,别说是这方圆百里了,就是出了镇子甚至是县里,都没有这么好的茶。你不知道,这翠茶都卖到湖西去了!”乐子看惠雅这么给面子,当下便笑呵呵的卖弄起来,“湖西你知道么?那可是产茶最厉害的地方,每年给皇帝老子进贡的茶,都有不少是从湖西出的呢……”
乐子在一边儿滔滔不绝的说着湖西有多么多么厉害,连家茶坊的茶叶有多么多么畅销,这边儿惠雅的心里头却十分的焦急。因为刚才乐子的话里头,除了一句附近的百里大山对自己有用以外,竟是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
惠雅早就知道自己所在的群山十分大,却不知道竟有数百里那么大。想到这儿,惠雅不无庆幸,自己没有在跑出董家以后乱走,而是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连家。百里大山要是乱走,不说会不会遇到山匪子,就说在山中迷路饿死或者被狼吃掉什么的,是十有*肯定了的。
乐子这边儿眉飞色舞的说了一通,嘴又干了,咕咚咕咚的喝下了碗里头的水,等着惠雅给他倒。
“咱们这山竟有百里那么大,那最近的镇子离靠山屯远么?县城离这远么?”惠雅其实想问的,是县城里头有没有衙门,有没有镖局什么的,要是有的话,能不能捎带自己过去,然后把自己送进京去。
“咦,你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乐子听到惠雅的问话,挑高了眉毛看了她一眼,虽然觉得跟这小丫头说镇里、县里的事儿很无聊,但看着她黑黝黝的大眼睛,便撇了撇嘴认了,耐心的说了起来。
“镇上离靠山屯不远,也就是三十里山路的样子,不过要从镇上去县里头,就算有马车,也得走上三天三夜才行,可远得很呢!”乐子喝了口水,慢条斯理的说道。
“竟然这么远!”惠雅忍不住惊呼一声,刚才想着说就算是百里大山,顶多也就是一百里远呗,自己一个时辰走上个二十里的话,百里的路程走个一两天也就完事儿了,却没想到从镇上到县里,就要走上三天三夜,还是有马车的情况下。
“那是自然,你看着这山包不大,但是这山包又不是平地,想要过去总不能直接爬上去吧?要绕路的。有山要绕,有河也得绕,这山路九曲十八弯的,三天能出山到县里头,已经是不得了的速度了。”乐子有心在小丫头跟前显摆一下,便开始给惠雅讲故事。
“咱们这山里头,深得很呢,平头老百姓平日里头就在十里八村转悠,肯定是不敢远走的。不是说远走了累得慌,而是山匪子太多,怕伤了性命。”乐子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可知道,这山里头有个有头的寨子叫黑虎寨的,里头上百号的山匪子呢,各个都是凶神恶煞的。这方圆百里的大山,都归黑虎寨管,平日里头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也要定期的供奉着,省得被抢呢。”
“这……山匪子这么猖獗,镇里头的官府衙门不管么?”惠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前世的种种苦难瞬间就在眼前浮现出来,自己在黑虎寨三年的时间,被奴役着吃着最少的东西,干着最繁重的活计,要不是那人领兵荡平了黑虎寨,自己指不定都没有办法活着长大成人了。
“官府衙门?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官府衙门呢!”乐子显然对于惠雅说这话觉得很逗趣,想了想,却是摇头说道,“最近的官府衙门也在县里头呢,衙门里头也就是十来个捕快,哪里能跟黑虎寨一决高下呀!”
乐子的话并没有说完,还有一件事儿是那黑虎寨之所以可以猖獗至今,也跟官府衙门的放纵有脱不开的关系。黑虎寨抢到的金银美人儿,都定期往官府衙门送呢,人家蛇鼠一窝,哪里又能真的抓人呢。
“啊?!那老百姓怎么办!”惠雅听了这话,震惊的很,一是震惊官府在县里头太远,二是震惊这官府竟然跟山匪子勾结,这简直就断了老百姓的活路了呀!
“老百姓太穷,山匪子看不上眼的……”乐子看话题越说越严重,觉得心情也不好了。将碗里头的凉水一饮而尽,把碗还给了惠雅,摆摆手去收拾马车不搭话了。
惠雅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失魂落魄的拎着水壶和水碗进了院子,坐在台阶上发起呆来。看来这自己谋出路回京城的办法,比当初想象的还要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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